36 業火焚天宮3

江晏把宋彩帶回了內殿,仙童早就準備好了安胎的仙藥, 見他們回來便立刻熱好送了上來。江晏端着那碗藥汁, 實在難以下手。

宋彩這臭小子不争氣, 三番兩次說暈就暈,妖法對他無效,想來神力也好不到哪裏去。何況現在他被困在一個孕婦的體內,喝碗安胎藥的确是最合适的選擇。

但是……太奇怪了,給一個男人喝安胎藥真的太奇怪了!

江晏遲疑半晌, 一旁的仙童問道:“殿下,為何不給她喂服?”

江晏擡眼看了看這仙童,見其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伶俐是伶俐, 卻也有些刻薄。他将藥碗遞給仙童:“你平時一貫稱夫人為‘她’?”

仙童一愣, 咕哝道:“又沒明媒正娶……”

江晏蹙眉, 仙童立即跪倒在地,紅着臉認錯:“殿下恕罪, 游知錯了!”

江晏心道這仙童在自己的殿主面前竟然自稱名諱, 對殿主的女人也不夠尊敬,想來是這條龍平時對侍從太好,沒在殿裏立下規矩。

他也沒功夫替別人立規矩, 便從床前起身,對仙童說:“叫個仙娥進來,給夫人喂藥。”

仙童“啊”了一聲,滿臉驚詫之色。他看了看床上雙目緊閉的女子, 最後确認一遍:“殿下,您今天不親自喂嗎?您不是喜歡自己伺候她……不,伺候夫人的嘛,真的要叫仙娥?”

江晏眼神一凜:“伺候?”

“對啊,”仙童仔細回憶,“包括準備餐食,更衣沐浴,穿戴梳洗,畫眉添妝……而且殿下您可是親口說過的,只要她……只要夫人開心,您樂意伺候。”

江晏隐隐嘴角抽搐,被這條龍的騷勁兒深深折服了。

“喔,端來,”江晏再次接過藥碗,推着後背把床上的人扶了起來,兩指鉗住其下巴,掰開,藥碗一翻,就這麽灌了半碗下去。

“噗!!!啊咳咳咳、咳咳咳……艹啊!”

宋彩被嗆醒了,看見皆那張臉時先反應了幾秒,而後兩手齊上陣,掐住了對方的脖子:“你早就想謀殺我了!你可算又找着機會了啊!你這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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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梼兒住手!”仙童連忙跑來掰她的手,怒氣沖沖,“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殿下寵愛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放肆!”

仙童顯然是更習慣把小丫頭當成靈獸來對待,一激動竟然直呼大名了。江晏見他搖晃宋彩,身上金光一震,把仙童震開了幾步。

“鬧什麽?”江晏冷聲道,“還嫌不夠煩?”

仙童低着頭不吭聲了,餘光卻狠狠剜向床上那人。宋彩迎着他的目光,實在是想不明白。就算小丫頭原本只是一頭坐騎,現在也已經爬床上位了,怎麽這個名叫游的仙童一點都不拿她當回事?

“殿下,”仙童說,“半個時辰以後北方戌位要布雷,正巧也是夫人散步的時間,您是去布雷還是陪夫人散步?”

江晏:“自然是布雷。”

仙童一聽心中竊喜,他家殿主總算還是以大局為重的。誰知他家殿主下一句接道:“散步提前,馬上就去。”

仙童:“……”

宋彩看他那被人抽了耳光似的表情頓時一陣暢快,心道老子現在身懷六甲,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于是指着仙童:“尊卑不分的東西,你給我滾出去!”

仙童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滾出去?”

宋彩:“對,就是你!看見你那兩只棗核釘似的眼睛我就腦仁疼,你有空在我面前逼逼不如好好練習一下把眼睛睜大點,二郎神家養的寵物都比你有眼力見兒。”

“你!你!你說……”

“你你你你什麽你,快點滾。”

仙童不可思議,他所熟知的梼雖然兇狠野蠻,但罵人從來都不會拐彎抹角。他朝對方幹瞪着眼睛,又盼着自家殿主能為他說說話,不曾想他家殿主根本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仙童從小就是跟在皆的身邊長大的,還從沒受過這等侮辱,自然不肯幹,撲通一聲跪倒在皆的面前:“殿下,您也要游滾出去?”

江晏沒吭聲,好整以暇地沖宋彩挑眉,宋彩則擄起袖子:“娃他爹,攆他滾!”

江晏:“……”

仙童沒等到回應,本以為自家殿主還是顧念主仆之情的,卻忽然發覺一陣勁風襲來,他便被裹着騰空而起,連續翻轉了幾十圈之後直挺挺飛射到了殿外。

殿外有好幾個小仙娥在采清露,見狀全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湊在一起開始嘀咕。仙童躺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看守殿門的小仙童跑來扶他。他眼眶紅了,氣吼吼地甩開小仙童:“滾!都別管我!”

殿裏的兩人裝模作樣地出門散步,一避開仙童們的視線宋彩就把江晏拉到了僻靜角落,指着自己的肚皮:“我真的受不了這個,你之前不是可以撕開枭桀的幻境空間麽,現在能不能試一試?”

江晏道:“之前有斷龍脊,現在沒了。況且,我觀你扮小姑娘扮得起勁,不多扮幾天?”

宋彩發怒:“屁啊!這肚子很重的!你斷龍脊呢?還給北雲既了?”

江晏:“丢了。”

宋彩頓時大驚失色:“丢了?丢哪兒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北雲家的傳家寶啊,說丢就丢了?”

江晏腆着臉道:“是為了救你丢的,你負責。”

宋彩被噎住,無話可說。

他捧着肚子氣哼哼地走了,穿過一條長長的花堤,最後停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落泉邊。也知道怪不着人家江晏,但是為什麽每次都是自己倒黴?同樣都是帶把兒的老爺們,憑什麽就是自己攤上了個女角?

“我覺得我得了産前綜合征,”宋彩越想越憋屈,苦着臉問江晏,“開心嗎哥?你要有兒子了。”

“別胡說!”江晏快速瞥了一眼他的肚皮,又嫌惡地轉了過去,“你怎麽知道是兒子?”

宋彩:“你自己不會看啊,肚皮尖尖的,八成可能是兒子!”

江晏從來沒被人用這種語氣怼過,也聽說過女人孕期會有類似反應,想來是這丫頭的情緒影響了宋彩,便忍下了。

但是大妖王畢竟從沒得過一兒半女的,現在聽他說“你要有兒子了”,感受不能說不奇妙,甚至有點拎不清自己是不是有那麽一丁點真的高興。

他遲滞一瞬,問道:“懷孩子……是什麽感受?”

宋彩:“活的!會動!時不時還踢我兩腳,我TM都快被吓出神經病了!”

江晏:“……”

江晏無奈道:“孩子怎麽會吓人,你太緊張了。”

宋彩:“你不緊張,你懷一個試試!我不管啊,你得想辦法把我弄出去,看她這月份要不了幾天就生了,我不能等到那時候!”

江晏:“生孩子很疼麽?”

宋彩翻了個大白眼,怎麽跟他講疼痛等級的分類法?老枭這移魂技能真不錯,強烈呼籲男同胞們都來找他幫個忙,體驗一下自家女人分娩的感受。

“知道了,”江晏見他是真的煩躁,便把手遞給他,“如果覺得行動吃力……就拉着我。”

宋彩卻“啪”地拍開他的手:“我還不至于走不動路。”

江晏眼神一黯,須臾之後又把手遞過去:“這兒亂石多,你得當心。”

宋彩:“那也不用。”

江晏的臉色更加沉郁了,默默收回手,轉身朝落泉上方走。

宋彩跟在他身後小心地擡步,剛走到落泉半腰就被他攔住,問道:“又怎麽了?”

江晏:“噓。”

兩人停住不動,宋彩仔細一聽,附近好像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有細微的說話聲。再仔細聽……嗬,那哪是說話,分明是在嗯嗯啊啊呀!

雖然被植被擋着看不清,但那男的淫詞浪語相當豐富,一邊忙活一邊滿嘴跑火車,女的也辣,叫得那叫一個忘乎所以,渾然不知有人在偷聽。

“野戰啊,冒這麽大風險,絕對是偷情!”宋彩對着江晏做口型,莫名興奮起來。

江晏卻露出尴尬神色,伸手擋在宋彩眼前:“非禮勿視。”

宋彩心說你裝啥,要不了多久你就後宮佳麗三千了,到時候指不定玩出什麽花樣來呢。他扒着江晏的手往下壓,沒留神露出了一只獅子耳朵,彈了兩下之後豎了起來:“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識過這種場面,就讓我看一眼也行,死而無憾!”

江晏瞧着那只毛茸茸的耳朵,深覺拿他沒辦法,忽然又起了戲弄心思,便用力揪住,反向一擰:“不行就是不行,趕緊跟我回去。”

“嘶,疼!疼疼疼!你松開松開,我不看就是了!”

宋彩被江晏掐着手腕原路折回,剛走沒幾步,就聽見那對颠鸾倒鳳的野鴛鴦鬥到了尾聲,而女方還格外激動,竟然就那麽放肆地尖聲大叫起來。

宋彩一驚,心道真是狂野啊,gc也不至于這麽叫吧,不是偷情嗎?

他反手抓着江晏的袖子,梗起脖子又往那邊看,卻發現江晏的注意力比他還早飄過去,只是臉色很差。他爬上臺階,望向江晏注目的位置,察覺到江晏又要擡手把他往身後趕,便仗着小丫頭嬌巧身材從他肘彎下鑽了過去。

只一眼,頭皮都炸開了。

那兩人……不,确切地說,那一蟒一狐在幹什麽!

那是,那是偷情還是互相殘殺?

只見蟒的上半身高高立起,粗壯的尾部緊緊纏着紅狐,紅狐的下半身被勒得現了原形,上半身卻還是女子的美豔形象,只是左邊肩膀被蟒銜在嘴裏,血流不止,別處也被撕出好幾塊豁口,斷裂的肩骨和鎖骨都刺出來了。

那蟒的頭和尾尖都在劇烈顫抖,寬大的腮邊像長了一對翅膀,也随着紅狐的嚎叫聲張開到極致,震顫之下發出噗噗聲響。

宋彩被這一幕震驚得合不上下巴,險些把江晏的袖子都給扯爛了。江晏拉着他轉身就走,一路上什麽都沒說,但那表情始終凝重。

宋彩問:“我們就這麽走合适麽?”

江晏:“還能做什麽?都是過去的事了。”

宋彩心道也是,這些事情發生在幾千年前,該怎麽着都怎麽着了,出不出手都一樣。

兩人不知不覺走得越來越快,宋彩捧着肚子漸漸跟不上了,只得甩開了江晏的手。他放慢步調,終于沒忍住問出口:“那個是眦昌嗎?”

江晏聽見這名字時頓了一下,答道:“是。”

宋彩并不意外,只是疑惑眦昌不是妖麽,怎麽會在這兒,系統爸爸到底給這段副本安插了多少詭異情節?難道把眦昌改成了是從神官堕成妖的?”

江晏只消看他一眼就能把他琢磨的內容看穿大半,默默道:“他一直都是妖。”

宋彩心裏暗忖: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有那種聽人心聲的特異功能?怎麽我在想什麽你都知道,感覺好沒面子啊。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順勢問了一嘴:“既然沒有被召靈飛升,妖怎麽上得了天界?”

江晏道:“尚不可知。”

宋彩突然發覺靈獸被貶下煉獄這件事沒那麽簡單,江晏或許意識到了什麽,但他明顯不大想說。宋彩記得枭桀對他說過,靈獸一脈是受某一只的連累才被集體貶下界的,那如果那只犯了錯的其實不是靈獸,而是妖呢?

這事件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或者是個陰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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