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報複

陳默喜歡孩子。辛思知道。他每晚的賣力，不就是為了再要一個孩子嗎？即便**，也居心叵測。

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索然無味的機械動作，發洩之後便無話可說。

有時她覺得自己純粹只是在盡義務。一個妻子的義務。她在他的世界裏，只有被理所應當。

他的确有那種**和感情可以分開的能力。沒有純粹的精神戀愛，但卻有純粹的機械**。

也許，每個男人都有這種能力吧。何必庸人自擾。

陳默兀自走進盥洗室。辛思平躺着小心翼翼地穿好褲子，平移至床沿，迅速起身挪位到牆角，雙手據地而立。

“今天檢測報告都拿了？”從盥洗室出來時，陳默沉冷得問。

“嗯。”

“有沒什麽問題？”

“醫生說我們倆的情況，從報告上來看，一切倒是正常。”

既然身體都沒有問題，那他如此賣力，怎麽就懷不上呢？陳默暗自揣摩。

“你是不是背着我吃避孕藥了？”

“我沒有。怎麽這麽說？”

“沒有的話，這麽多個月過去了，怎麽就懷不上？”

“這我怎麽會知道呢？”

“你不知道誰知道？”他有些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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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清楚什麽？懷不上也怪我嗎？”她開始戗他。

“醫生既然都說身體沒問題，你月經也正常，□□頻率也高，那為什麽就懷不上？你又沒上班，一天到晚一副清閑之身，排除勞累之說，不是你的問題，難不成還是我的？”他獰髯張目，頓時提高聲音分貝。

“你——”

“你擺這姿勢給我看？別在這裝模作樣了，你到底背着我吃了多少避孕藥？”

“我沒有。”

“你再繼續狡辯吧。”

“我不想生，不想為你生，行了吧？”辛思一個緊急翻身，雙腿落地，随即不斷上下跳躍，“我要讓它們徹底從我的體內流出。”

“終于說實話了？”他一個箭步沖到她面前，右手緊緊掐住脖頸按向牆壁，發指眦裂，“好，別怪我絕情寡義。”

接着，他用力把她甩向一邊，她完全站不穩，直接砸向地面，後腦勺與地面撞擊，發出“咚”的一聲響。

對此，辛思竟然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竟然怼了。她甚至覺得如果因此事，陳默要跟她離婚，她也能坦然接受。

他早已将她的刀刃磨得異常尖銳，她也愈加對他心如止水，用他替她磨成的尖銳刀刃逐漸反擊。

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這十年來，諸如此類的憋屈，灌滿她的身心，使其處于飽和狀态，精滿只能自溢。

可刀子嘴豆腐心。她的歸屬。

那個時候，即便有諸多委屈，都可忍受。她從小到大一直處于愛的庇護之中，要将自我療傷的入侵連根拔起，慷慨播撒被賦予能量的愛之根源，以求更多收獲，将其包裹其中。

她對他總是抱着一絲希望的。就像簡單對她說過，人活着，總要有希望。否則，還怎麽活下去呢？

她本打算昨晚告訴他：默，我們又有孩子了。

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不指望他會激動得把自己緊擁入懷，在她臉上瘋狂的琢吻。她只要換取一個略顯柔情的眼神就足夠了。

她對他的愛，如她的祈求一樣，卑微。

可這一切，在那個女人的出現，在她發現她一直堅守的東西不再忠貞的時候，就徹底毀滅了。

毀滅只在一瞬間。

——

陳默要娶她？所以給她家裏的鑰匙？這個女人竟是滿口胡言，想離間她和陳默的關系？可是，她說得也對，除了陳默，還有誰會給她呢？他給她鑰匙，不就意味他想讓這個女人随意進出這個家？随意進出不就意味成為女主人？成為女主人不就意味他要娶她？娶她的話，不就明擺着他就得和自己離婚？可就算平時陳默對自己再冷淡，也從來都沒提過離婚呀……

辛思跟偵探似的在調查一個重大案件，在腦裏密針細線，像要在婚姻這座墳墓裏挖掘真相以還原它本來該有的虛僞醜陋面目。

“瞧你站在那的傻樣，到底你是主人還是我是主人呢？”女人朱唇輕啓，嬌柔之聲輕吞慢吐，怪裏怪氣。

“我和陳默之間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請你立刻滾出我的房子！”門還未關，辛思将身子微側，示意她現在離開。

“呵呵——”女人毫不動容，依舊笑得妩媚，“其實，你應該要感謝我能來。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我是來喚醒你的。”

“你說什麽？”

女人揚了揚手機，放在茶幾桌上。

——

“默，你的孩子和我，哪個你更喜歡？”

“都喜歡。”

“只能選一個的話呢？”

“一個是左手，一個是右手，讓我如何選呢？總不能砍掉一只胳膊吧？那我如何對你公主抱呢？”男人溫柔挑釁的話語，逗得女人咯咯直笑。

“只要我喜歡的，就都要得到。沒有之一。”

接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孩子……如果不喜歡我……怎麽辦？”女子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這個問題，你放心吧，爺爺奶奶喜歡着呢，到時送他們家。他們會把她照顧得很好。我們隔三差五過去看看。”

“那萬一她還是……讨厭我呢？”

“怎麽會，你們見面的機會都很少。”

“既然……爺爺奶奶這麽……喜歡，那你怎麽……還讓那女人獨自……看着，不讓她出去工作呢？”

“對于一個不愛的女人，我怎麽會讓她活得輕松，讓她輕易得到自信呢？打算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

“啊……啊……你答應我……可以不要小孩……不做家務……不用上班……那你娶我做什麽呢？”

“你呀，只需貌美如花，只需像現在這樣。”

“啊……你拿什麽……啊……向我保證……呢？”

“家裏的鑰匙，已經塞進你包裏了。”

“噢……默，噢……我的骨頭都要被你撞碎了……”

“我有多愛你，就有多用力。”

女子嬌聲喊了起來。

——

那是在一個狹□□仄的房間裏，一張1.8米雪白大床尤為搶眼。落地燈散發的橙紅自下而上撒滿床鋪，彌漫神秘朦胧的誘惑力。

陳默雙手橫抱女人，女人環住他的脖頸。

女人棕色的長卷發像芭比一樣垂落在後背。因抱着的緣故，發尾在半空搖曳生姿，厚重感襯托她嬌小的臉和身體。

他把女人放在床上，對着她的臉側身而卧。她的雙手依舊勾着他的脖頸，就像她的眼勾着他的魂一樣。

辛思的腦裏莫名浮現這個場景，她為他們的暧昧渲染，讓自己的雙眼看清，也讓自己徹底死心。

她心裏的陳默，是十年前那個夜晚初次見面的陳默，是“只為溫暖你的手”的陳默，在黑暗的牆角裏與她激吻的陳默，是每天接她下班的陳默，是坐在公園木椅籠罩在路燈前照光裏沉醉彼此舌頭的陳默，是為她戴上鑽戒，在手背上留下深吻的陳默。

這十年來，行思坐憶。

她撕心裂肺，雙目圓睜，裏頭沒有一滴眼淚。她呆立在門口，仿佛風幹的木乃伊。

女人見狀，心滿意足地将手機塞進包裏，起身，性感之唇勾出較大弧度，冷哼一聲，雙目含笑含妖，放蕩不羁地從她眼前飄過。

一切，仿佛空白。

徒留一陣濃烈香水味彌漫整個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