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報複
辛思不語,只是覺得在女兒面前,這是一種奇恥大辱,并且于她是一種傷害。
她把陳新往懷裏帶了帶,這孩子都高過她的肩膀了。
車廂裏的空氣如同腐爛的屍體,跟直接接了汽油排氣管似的。她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能夠忍受把每一個窗戶都嚴絲合縫得關上,足以讓人反胃甚至窒息。
一些人若無其事得把頭埋進手機裏,神動色飛。有個女孩費時費力化好的妝容被磨蹭了遍,一臉幽怨,時不時伸長脖子往前看,懷疑前方還有稀拉空地,企圖能得到擁擠的解釋。一個粗俗的男人嗓音撕破喉嚨,帶着地方腔調的蹩腳普通話:你他媽的沒長眼啊,尖頭戳到我腳了!對方沒有回應。幾個人泥塑木雕得靠着車窗,蜷縮在角落裏,不得動彈。大部分人心安理得的打起盹來,發出沉重的鼻息。
車進站還沒來得及停穩,辛思就拉着陳新的手跳下車,即刻有種逃離苦難的強烈興奮感。
她靠在路邊的欄杆上,攢眉蹙額,五髒六腑如同驚濤駭浪般一陣接着一陣洶湧而至,最終哕一聲全部脫離身體。
她如釋重負得深吸一口氣,風夾雜着雨絲像個不安分男人的指尖從敞開的領子溜進她的身體,冰涼涼的。她若無其事的笑了笑,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着實有點涼。
“姐,你還好吧?”陳新從包裏抽出一張濕巾。
“我沒事。謝謝。”辛思接過手,愛撫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她的确是一個懂事聰明的姑娘。“要撐傘嗎?”
“不用,就毛毛雨而已。”
過馬路時,長長一聲剎車劃破地面,因慣性依舊沖出幾米遠。只見一個軀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面,拐杖落向不遠處。随即,觸目驚心的紅向腦部四周蔓延開來,淹沒無盡的悲涼。
一個年過古稀的老人被撞出大概10米遠。
瞬間,一切都凝滞了。
親眼目睹所帶來的心靈震撼,仿佛一聲悶雷,讓裝睡的人陡然清醒。
衆人沒心沒肺地紛紛駐足探個究竟,有年輕人拿着手機拍照上傳微博。因為沒過多久手機就跳出關于它的新聞了。
寬敞的馬路本就車水馬龍,經這麽一出,即刻水洩不通。司機一陣狂躁,刺耳喇叭聲響成一片。堵車似乎比撞死人來得尤為重要,反正都要死。活着的人還得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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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婆婆好可憐。” 陳新吓得不忍直視。
“不,我不這麽認為。”
“為什麽?”
“她終于解脫了。”
陳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辛思。
“或許她的兒子都不曾來看過她。這樣的話,她就再也沒有任何痛苦了。”
我們所處的世界毫無意義,死是解脫痛苦最好的方法。但是,也是制造痛苦的不二選擇。辛思喃喃自語。
——“誰如果敢這樣欺侮我的女兒,我要不把他割了,就誓不為人。哪怕坐牢。哪怕死。”躺在床上的陳默陡然沖冠眦裂。
——“怎麽了?”一旁的辛思擰眉輕問。
——“你自己看看。”陳默把手機伸到她面前。
—— 一則新聞。
——關于一個10歲女孩遭歹徒先後□□數次,衣冠禽獸行徑令人發指。村民因懼怕惹禍上身而保持集體沉默引發深思,正義感去哪了。雲雲。
——“換我絕對會把這群人割了喂狗,再來個千刀萬剮的。就算我死。”
——陳默咬牙切齒,胸脯起伏得厲害。
——“這世道,變态的人太多了。所以你更要好好看着陳新。知道嗎?”
——“知道了。”
——“陳新呢?陳——新”他雙腿落地朝外一聲喊。
——“她下午去爺爺家了。明天是星期天。”
——“不行,我現在就得把她接回來。”
——說罷,随意披了外套拿着車鑰匙就出門了。
——當時,女兒陳新剛上一年級。
另一條馬路拐角沖出一輛卡車。
一席黑發鋪在單薄的後背,粉嫩嘴唇旁邊常年挂着一對酒窩,眼裏透着兩點星光,碎花連衣裙角在風中搖曳,像站在一場春雨裏的最初。
突然,辛思的眼裏閃過一絲怪異的色彩,若有所悟,不假思索,帶着堅定的色彩。
她攥住陳新的手朝另一條馬路走去,直挺挺地站在中間,就像在等待一場蓄勢待發的戰役。在這場戰役裏,她看見陳默抱着女兒,最優美的公主抱,她的嘴角挂着一抹紅,在他的懷裏睡着了。他的臉如死屍一般慘白,就連白襯衫也黯然失色,但那刺眼的白,低調的白,卻都開滿了猩紅的花朵。
她像一只弱小的貓,接了一個充氣桶,任意按壓便肆意瘋狂增長,越變越大,像貓又像虎,威力無比,用她兇神惡煞之眼神,滿腔沒齒之憤恨,就可謀殺周圍的一切。
當你停止喜歡一個人,就會在心裏痛恨他,緊接着慢慢殺死他。
陳新眼睜睜看着卡車逼近,驚恐地瞪大雙眼,用力搖晃辛思的胳膊,一陣顫抖和恐懼:“姐,難道我們現在也要解脫嗎?”
陳新的喊聲突然讓辛思魂魄附體般回過神。她迅速地拽着女兒倒向馬路邊。她想她剛才一定是着魔了,一定是瘋了。
“哈哈。”辛思仰天大笑,笑得沒心沒肺。她不想讓女兒覺得自己剛才是要拉着她一起死,于是問出一句,“你怎麽這麽想?”
“換牙令我實在疼。”陳新找了這樣一個藉口。辛思知道她只是不願拆穿自己罷了。她一直就是個聰明的姑娘。
“的确,但是不可以。”辛思緊緊抱着她。
“為什麽?”
“沒有子孫之人死去會下十八地獄的。”
“十八地獄是魔鬼出沒的地方嗎?”
“不,比魔鬼更可怕的地方。”
“好吧,那我還是忍着吧。”
“當然,這樣你的牙齒才會長得又白又整齊。”
“不過這世界真的有鬼嗎?”
“跟你說說經歷吧。你出生的前兩天,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緊接就吐得厲害,眼前如同夜幕般漸漸漆黑,全身骨頭再也沒有丁點力氣支撐起□□。最後我啥也不知道了。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一個年輕女孩站在我床前,約摸20來歲。她穿着淺藍仔褲白色T恤,頭發披肩,一直低着頭。我記得我當時很努力想看清那畫面,因為她就一直站在那,從來不擡頭。後來我起身再想看清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那仿佛是個夢卻又像真實的。似夢非夢的感覺。以後你會明白的。兩天後,我便生下了你。聽說每個準母親在快生孩子的時候總會有這樣一個離奇的夢。你能說是那個女孩鑽進我的肚子來投胎轉世嗎?
與其這麽說,或者我更願意相信這是對即将到來的生命懷着期盼與感激的心情。這個世間存在着很多我們無法判斷或者用肉眼看到的東西,有或沒有,只存在自己的心裏。
有的人一輩子坦蕩蕩,有的人一輩子心裏都有鬼。如果這樣,其實那是一件極其累人的事情。”
“我知道,老哥的心裏有鬼,所以他很累。”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我每次都看見他躲在衛生間講電話,當你出去買菜的時候。他怕被任何人聽到。他心裏有鬼,所以總是偷偷摸摸。”
“哦,是麽?”
“是的。老哥講電話的語氣就像在安慰一個孩子。因為他都是那樣安慰我的。所以,我想對方一定是個女的。”
“我的孩子,謝謝你将這些告訴我。”辛思看着陳新,将這幾天考慮的事情在腦裏慎重過濾一遍後,再次躊躇了會,終于說出口,“我和你爸要分開了,你能原諒我嗎?”
她覺得非常有必要和陳新溝通一番,盡管她還只是個10歲的孩子,但她的确懂事。
不要用你的主觀意願來輕易斷定一個孩子無限可能的承受力。
——就像有次辛思見她背着書包上樓梯,累的有些喘。因為那書包實在是太鼓了,仿佛要撐破皮囊爆出來似的,像座小山一樣覆蓋她嬌小的身體,死死壓在她背上。
——“把它卸下來,我幫你拿吧。”辛思邊說邊将她的書包往胳膊外松開。
——“不用了。”陳新又把她松了一半的背帶給拽回去,“我自己來。”
——“為什麽?”辛思的确感到很異樣。
——這不是所有孩子都期望的嗎?至少她看見放學路上大多數家長都是這麽做的。而大多數孩子也懇求如此。
——難道她又耍脾氣了?她耍脾氣時總是用這般逆反的态度。
——想到這些,辛思有些沮喪。她開始責備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承擔。”陳新邊上樓邊解釋,“如果這點壓力我都受不住,那我以後該怎麽扛住更大壓力,該怎麽生存下去呢?”
——聽到這番話時,辛思的确驚呆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句話陳新是如何得來的。何時做出的人性改變。
——難怪最近她都不需要自己替她削鉛筆,備課本,監督作業,準備服裝。
—— 一個人的改變,總是潛移默化。
——她無言以對,卻一陣欣慰。
“媽媽,以前我是一個任性自我的孩子,以為有你們在,我就可以為所欲為,從不考慮任何人的感受。你們總可以為我處理甚至承擔所有犯下的錯誤。
記得有一次,班上有個男同學開玩笑扯了我的頭發,可我卻當真了,一拳揮過去打得他鼻血直流。
我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我知道他身體的弱點。他本來就很容易流鼻血。而我卻在他的弱點上再次重重一擊。
那一次,你還是和以往一樣,到學校妥善處理了。可事後,你真得很生氣,狠狠教訓了我一番。至于你說了什麽,我忘了。但我記住了最後一句話。
你說,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屬于誰,我們每個人只屬于自己,只依賴自己。包括自己犯下的所有的錯。
也許是你那次犀利的眼神,從未有過的。所以,我害怕了,記住了,認真了,同時也明白了。
所以,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只要你開心就好。”
人最脆弱的地方,莫過于心頭不舍。
還有感動。
辛思鼻子瞬間泛酸,眼裏滲出水霧。
不敢再觸碰,一碰,便會汁水橫流。
“乖女兒,我祝福你一生永遠明朗快樂。”
“媽媽,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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