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沉沒單身

“你來啦。”

站在大門外準備走紅毯的思遠看見我，很是欣喜。

“對不起，來晚了。我真不是個稱職的伴娘。”我柔和一笑，“你看你，唇妝都脫落了，讓我幫你補補。”我從包裏掏出口紅抹在她唇上，“額，這樣好多了。讓我看看，”我身子向後微傾，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你更美了。”

思遠并沒有在意我的贊美，反而臉上略過一絲憂愁。那是橫亘在我們之間的一條不深不淺的狹小的溝。我們面對面地各自站在一邊，一伸手就輕易觸手可及。

只要我們願意。

“打電話你怎麽都不接呢？”

“實在很抱歉，剛才有極其重要的公事。”我瞥了一眼站在她旁邊的同在，他的額頭上布滿細密汗珠。

“不過你能來我真的比什麽都高興。”思遠緊抓我的手。

我微愣，依舊像觸電一般。

“比你嫁給他還高興嗎？”我掃了同在一眼。

“當然。”

“是嗎？不怕你的新郎官不高興呀？”

“你不會這麽小氣的，對吧？”思遠把目光投向同在，“你怎麽了？滿頭是汗的。”

同在不說話，搖了搖頭。

“給。”我從包裏拿出紙巾，抽了一張遞給思遠。

思遠接過紙巾替同在擦拭着，“哦，忘了介紹，這是我好友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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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點了點頭，勉強擠出的一絲僵硬笑容覆蓋了他皺緊眉頭之後露出的憤怒臉色。

“思遠，恭喜你呀，找到這樣一個好——男人。”我故意把“好”字拉得很長，“長得倒是挺英俊的。他這身灰也很配你的白。呵呵。”

我瞥見同在仇視的眼神裏随時能夠噴出火花。

“你也會的。”思遠笑容很腼腆。

“希望如此。那我先進去了。等着看你們走幸福紅毯呢。”

思遠點點頭。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新郎新娘入場。”

主持的話音剛落，伴随着婚禮進行曲，幸福之門随即開啓，在一片歡呼聲禮炮聲中，一對佳偶手挽着手款款而出，漫天飛舞的紅玫瑰灑在了他們身上。

思遠，看看你腳下的玫瑰，踩過之後即是香消玉損，為什麽你要成為它？為一個男人，值得麽？

“這一刻，意味着他們愛對方就像愛着自己一樣。”

“這一刻，意味着他們不論生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彼此始終如一。”

“這一刻，意味着他們的愛天荒地老。”

一段通俗的對白，大廳裏一片寧靜。大家都期盼着他們的海誓山盟。

我站在禮臺一側，看着她慢慢走來，臉上幸福蕩漾。

思遠，你這朵盛世白蓮花，我怎麽忍心讓這個男人日後糟蹋你？毀滅你？不！不會的！

“同在，你願意承認并且接納思遠為你的妻子嗎？”

同在深鞠躬。

“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愛她，唯獨與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為你的家族，盡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終身。不再和其他人發生感情，并且對她保持貞潔。你在衆人面前許諾，願意這樣嗎？”

同在有些失措，嘴唇緊閉，眉毛輕微挑起，目光游移，看見站在一旁的我。我對着他，微側着頭，嘴角回應一絲深深的微笑。

他趕緊将眼神收縮，用袖子摁了摁額頭，再次深深一鞠躬。

“思遠，你願意承認并接納同在為你的丈夫嗎？”

“我願意。”

“你願意嫁給他，當以溫柔來順服他，敬愛他，幫助他，唯獨與他居住。要尊重他的家族為本身的家族，盡你做妻子的本份到終身，并且對他保持貞潔。你在衆人面前許諾，願意這樣嗎？”

“我願意。”

“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信物。”

我将戒指盒捧上禮臺中央，站在他們面前。

同在躲避着我的眼神，顫顫驚驚地從盒子裏取出戒指，壓迫自己鎮定後，将戒指戴在了思遠左手的無名指上。她的臉上随即泛開了花，如同天下所有的寵溺都聚集在她身上。

思遠，今天我是來救你的。你馬上就要解脫這樣的苦海。你永遠都不能離開我。

大腦不斷重複着這句話，目光緊随思遠的手移動，她即将把它戴在男人的無名指上。

須臾之間，戛然而止。我再一次掌控了時間。一切如我所願。

牆上碩大的屏幕裏，一對□□男女互相交纏在一起。而裏頭的我，睜着一雙眼睛，無辜，驚慌，恐懼，落淚，仿佛正看着思遠。

“思遠，這就是你要嫁的男人麽？亦不過如此。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不過如此。現在，你應該相信。”

屏幕裏傳出的話在大廳裏回響。

思遠手中的戒指因顫抖滑落在地，滾下臺階，發出沉重的聲響。她哭着向前狂奔，同在也連忙跟着跑了出去。

如同安排好的劇情般，一切就都剛好如此巧合。

一輛貨車疾速駛來，也想在這熱鬧的婚禮上摻和點什麽。

同在拉住思遠推向馬路邊。瞬間一抹亮眼的銀灰飛出10幾米遠，那四濺的奪目的紅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最後，一個身影無聲地倒在血泊裏。

在場的賓客全都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