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死了都要愛

周君将車停在林瑤公司所在大廈一側的停車場。場內尚餘較多車位，而這個位置，是他挑選的。理由是，可以将大廈出入口的來往行人一覽無餘。

當然，他的目标不在行人，在于林瑤。

和林瑤道別之後，他就一直坐在車裏，連車窗也不開。唯有逼仄不對流的空氣方能使他沉浸他想要的幻想之巅。

林……瑤……林……瑤……他念叨着把食指輕輕敲在方向轉盤上。

和林瑤的每一次碰面他都記憶猶新。

他喜歡她用吸管喝奶茶的樣子，喜歡她在KFC大口吃東西的樣子，喜歡夏季時她穿藍色碎花連衣長裙，裙角随風飄蕩的樣子，喜歡冬季時她将手插在大衣口袋低頭走路的樣子，喜歡她清湯挂面清心寡欲的樣子。

她所有的樣子，他都喜歡。

從他看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就控制不住地為她修枝剪葉，頻率越來越高，繼而不停地為她附上斑斓色彩，仿佛世間一切美麗只适合用在她身上，只為她的存在而生。

六年過去了。她在這工作了六年，或者更久。他因工作也随時來這，來了六年。這些年頭的每一次邂逅，總是不斷牽扯他的神經，隐隐作痛。

而他卻不能與她認識，不能與她交往。只能遠遠得看着。

只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這算什麽呢？

他不但要欣賞透，還要弄到手，讓她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這些年，誰理解過他為情所困的痛苦呢？

在這閑暇時間裏，他甚至已經迅速地幻想和她在郊外在車裏。

他埋醉在和林瑤颠鸾倒鳳的場景裏，無法自拔。

他确切告訴自己，對她徹底迷戀，甚至愛得瘋狂。他要把她占為己有，并且她也心甘情願。

當然除了這些還不夠，他還要和她結婚，還要和她生孩子。

能生幾個生幾個。

那是他在她體內種下的種，自然越多越好。

這樣，她就永遠也無法脫身了。

他無比執着這一點，如同死亡和稅收，如此般肯定。

這樣的性幻想已經不止一次兩次了。其實，這些年，他用他的心，還有他的血，都在創造只與她和他有關的任何幻想，每晚總是借助這樣的幻想方能安然入睡。

夢想早已停留在他面前，駐足在他家客廳的光亮地板上，落實在漫漫無邊黑暗夜幕下溫暖纏綿撼動的柔軟大床上，愉悅融合玫瑰熏香彌漫，将彼此吸進肺裏，無怨無悔。

他對她的夢想，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是近在咫尺，觸手可得的極樂未來。

沉浮世間36年，這是他唯一能肯定的真理。

在這漫長等待和充滿期待的歲月裏，他也能清醒意識到，自己已開始逐漸成為一個變态。他對自己任何都是肯定。

在認識林瑤之前，他從不這樣的。

見她的第一眼開始，為了接近她，他曾經想過制造各種偶遇，但是都被全盤否定掉了。他不會做出和女生莫名其妙搭讪之後，當面要電話這樣的事情。他需要的是一場自然的相遇。他要她看得見他。要她知道他的存在。

可唯一致命的一點，他現在不能這麽做。

都怪那該死的！

可是……不也因為自己無能造就的後果麽？

自己釀的苦果，不得自己嘗麽？

時間并非治痛的良藥，而是變本加厲。

對立在每一時刻都重新産生，又在每一時刻被消除。對立在每一時刻這樣一再産生又一再消除，必定是一切運動的最後根據。

而林花花的推波助瀾更堅定他蠢蠢欲動又不得動彈的信念。

既然老天都給他認識她的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把握。

他看看腕表，已經過了快4個小時。

快出來了吧。

她會再次答應他的邀約嗎？

不會的話，他要怎麽說服她呢？

林……瑤……瑤……瑤……

你這匹頑劣的小馬兒……

我該如何馴服你呢？

周君正一臉郁悶想着這些問題的時候，瞥見林瑤和另外一個女生搭着手說說笑笑着出現在大廈門口。

他立即将翻雲覆雨的大腦回歸風平浪靜，連忙下車慵懶得靠在車前，向她們揮揮手。

林瑤看見他了，但視而不見。

“兩位美女，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周君見林瑤沒理她，就直接上前擋在她們面前。

“你是？”汪小菲一邊朝林瑤閃電壞笑，緊接裝作滿臉問號的看向周君。

“我是林瑤的朋友。”

“啊……林瑤的朋友？”汪小菲想起中午林瑤矢口否認，現在倒好，趁機當面問個水落石出，“男朋友？”

“你胡說什麽？”林瑤瞪了汪小菲一眼。

“這個……”周君有些尴尬。

“那怎麽好意思當個1000W的電燈泡呢。”

“沒關系，就普通朋友一起吃個便飯而已。別太在意。”

周君像是遇到救星，連稱沒事，使出滿腔熱忱邀約。

他必須得替林瑤找個伴，否則，她百分百會拒絕自己的再次邀請。

哪怕只吃過一次飯，他就已經看破她了。

“普通朋友啊？只是這樣？”

“當然。不然怎樣？也不可能怎樣。”林瑤沒好氣。

這話倒像是故意說給周君聽得。

周君臉色略過一絲暗沉，但很快恢複紳士一笑，“對，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請問，你如何稱呼？”

“汪小菲。”

“那汪小姐，我們走吧。”周君做出請的姿勢。

“正愁着我爸媽沒在家，晚上吃什麽呢。既然這樣，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真得不必客氣。”周君再次肯定。

林瑤不情願地站在原地，硬是被樂壞的汪小菲連推帶拉得上了車。

周君見狀，嘴角微微一斜，并不大膽放開，而是控制在一邊嘴角，跟神經臨時抽了似的，現出一絲笑意，随即連忙跟上去。

他只是想，他應該要竭力表現得正常一些。

不是常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追女孩子太急未必會有好結果。

林……瑤……，呵，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車上。

“汪小姐，喜歡什麽音樂嗎？”

“随便吧。都成。”

“那好吧。”

周君還真就随便播放。林瑤感覺得出。

她借樂聲不動聲色得往汪小菲的大腿上重重一擰。

“啊……”汪小菲疼得一聲大叫。

“怎麽了？汪小姐。”周君關切道，“是這音樂不好聽嗎？”

“沒……不是。是今天中午一只死老鼠突然從我大腿上竄過。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沒事就好。”周君說罷，把目光投向後視鏡，見林瑤在汪小菲頭上使勁戳了戳，一臉的埋怨。

他看出了端倪。

林瑤，你怎麽就這麽不喜歡看見我呢？

車內恢複平靜，除了随機音樂的聲響。

林瑤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她厭惡汪小菲的貪嘴。如果沒有她，她不會和周君再扯上絲毫關系。

不過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周君竟然會在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這也……太可怕了……

那該死的快遞。她心裏開始咒罵，順帶埋怨起林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