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死了都要愛

林瑤走到小區電梯口的時候，很意外地碰到了周君。她想不明白，周君怎麽會知道自己住處并且突然出現在這的。

“你終于回來了。我擔心死了。”周君見到林瑤，立即按掉正要撥出去的電話號碼，緊接立馬興奮地迎了上去。

“打住！”林瑤将手擋在他倆之間，“你怎麽會在這？”

林瑤不認為林花花會蠢到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他，頂多就是給他看照片說名字留電話。她記得那天的快遞單上留得也是公司地址。

“你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我怕你出事就趕來了。但我又不知道你會去哪，只好在這守着了。大概2個小時了，還見不着你回來。我都要去報警了。正準備撥打，你就回來了。”周君一口氣說了一通，像被憋壞了終于傾瀉而出一般，“只要你回來了，一切就好。”

“手機只是突然沒信號而已。”

林瑤冷淡地回應。她真覺得他瘋了。

“不知道，我就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擔心。這種感覺太痛苦了。”

“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麽痛苦。”

“可我辦不到。”

“那我也毫無辦法。”林瑤攤開雙手，聳聳肩。

“有。你當然有辦法？”

林瑤面無表情地盯着周君，一陣莫名其妙。像是等着他繼續解釋。

“只要你陪我說會話。你能陪我說會話麽？”

“不好意思，不能。”

“放心，就在你小區旁邊的海濱公園裏。就算我哀求你吧。”

周君情緒開始激動，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有彈跳的欲望。他快步走到林瑤跟前，緊緊捧着她的雙肩，希望她給予他肯定的答案。

在這種時候，如果林瑤不答應，真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麽始料未及的事情。

于是，只好答應了。

周君那張嘴就像永不停歇的運轉機器，一路邊走邊說，滔滔不絕，林瑤只能強迫自己聽下去。

“我今晚喝了很多酒。”

林瑤沒有說話，她或許不想說話。但他的确還算清醒，雖然帶着一身酒味。

“當然，是應酬練出來的。你知道嗎？我畢業沒多久就坐牢了，原因是為了朋友打架，把人打成重傷。當時很沖動，覺得朋友有難就應兩肋插刀。後來他反而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我身上。你一定會覺得我不值得。或許我不這麽認為。盡管這種方式很惡劣。但至少在對待朋友這事上，我問心無愧。剩下的是他的問題了。當然，那件事以後，我與他不再往來了。”

周君一邊說着，一邊去路過的奶茶店裏買了杯飲料直接塞到林瑤手裏，

“我就是這樣，認定一件事，就會義無反顧。你說這是優點還是缺點？”

“這得分具體情況。不能一概而論。”林瑤對手上的奶茶感到無所适從。

“那就像我對你的迷戀呢？”

周君臉上泛起紅暈，緊緊抓住林瑤的手，生怕她逃走似得。

“啪－”奶茶落向地面，爆破，液體四濺，致使兩個人拉開距離。

林瑤煩躁地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巾，往褲腿上來回擦了擦。

而周君毫不在意，只是趁機一往情深地看着林瑤，發亮的眼神裏充滿期待。

驀地，他再次向前抓住她的手，雙腳踩在奶液上。

林瑤想抽回手，卻動彈不得。她沒有心思再繼續聽周君的談話。

“你看着我。”周君突然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的臉正視自己，“我要你看着我。你沒聽到嗎？快…快…我生怕我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求你快看着我…”

周君的眼神裏充滿血絲，一片猩紅，仿佛稍微有點讓他不悅的舉動，他就會把她活剝生吞一般。

林瑤心生恐慌。她的确吓到了，只好乖乖地看着他。

“對，對，就得像現在這樣。哦，對不起，寶貝。我把你的褲子弄髒了。我定是也把你弄疼了。我真該死。寶貝，原諒我。”

周君稍稍松了手，但他仍舊握得很緊，

“你知道鑽石與寶貝有什麽區別嗎？鑽石是大家所認同的，不代表唯一。即使丢了，還可以再擁有。而寶貝在別人眼裏不一定是寶貝，可在自己看來卻是寶貝。卻是唯一。如果丢了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去尋找，發誓一定要找到。而你就是我的寶貝。我會一直守着你。不會把你弄丢的。

我知道你躲着我。不然你為什麽會在別處下車呢？是不希望我找到你是嗎？可我總有辦法的。你要相信這一點。你是躲不掉的，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我對你義無反顧。讓我和你交往吧。然後我們結婚。你要現在結婚都可以。我們會有可愛的孩子。我會讓你幸福的。”

“你喝多了。”林瑤身子不住地發抖。

“哦，寶貝，我清醒的很。啊，你的雙手為什麽如此冰涼？哦，這麽冷的天你怎麽只穿一件毛衣呢？你看你都冷得發抖。讓我緊緊地擁抱你吧，感受我的身體給你帶來的暖和和安全。你無法想象我有多愛你。”

說罷，周君将林瑤硬拉着拽入懷裏，把她整個人緊緊箍住。

“我不愛你。我也不需要。你快放手。你這個變态狂。”

林瑤嘶吼着，憤怒地咬着他的胳膊，用力嵌進他沸騰的血管，一劃而過，讓磅礴而出的鮮血淹沒他帥氣而醜陋的臉。

在一聲大叫中，她終于掙脫了周君，逃了出去。

她一路瘋狂得跑着，不顧一切。她知道背後追着一匹惡狼，它要把她一口吞進肚裏，完完全全占據它的身體，哪怕它痛苦，受折磨，也要把她活生生得困在裏頭。

她跑進電梯，按下任意樓層。眼看周君即将跟上時，電梯門終于關上了。數字鍵暗掉時，她出了電梯，向安全出口走去。

回到公寓，林瑤跑進廚房，氣喘籲籲，倒了杯開水一骨碌喝了下去，燙得她整個心髒都着火了。她又突然想起什麽，緊張地跑到客廳将大門反鎖後再用力拉了幾下，确認不會有人沖進來之後，又鑽進盥洗室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把水灑在臉上，對着鏡子自言自語道：這到底是怎麽了？我招誰惹誰了？怎麽會有這樣的瘋子？

一整個晚上，周君總是不停地給林瑤打電話，但林瑤都沒有接。她還沒有從剛才的可怕中回過神來。

“為什麽你就這樣走了？我好痛苦。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我又買了好幾聽酒，易拉罐的，裝滿整個手提袋，你說我要繼續喝酒嗎？不遠處就是馬路，你說我直接醉倒在馬路中央好不好？你說這樣我是不是極大可能會被車軋死？然後一大攤血，接着一群瘋狗圍過來吃我的肉啃我的骨頭？我懷疑現在我真得會這麽做的。這多刺激呀！瑤瑤，你回複我好嗎？我感覺自己要死了。”

後來，周君不打電話了，索性發來一條很長的短信。

什麽？馬路中央？醉倒？被車軋死？該怎麽辦？要下去見他嗎？可他是個瘋子。沒準又要做出什麽可怕的舉動，對自己以死相逼。可瘋子想不通的時候，什麽事都幹得出來，萬一他真得醉酒出車禍了怎麽辦？這和自己也脫離不了幹戲。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不愛而已，這樣也有錯嗎？

她突然變得有生殺大權，掌握着一個人在世間的去留。

這種感覺，既害怕又緊張，讓她頭皮發麻，心髒翻倍分裂，漲開她的胸膛，一齊朝嗓子口湧去，爆裂她的腦袋。

終于，她忍不住涕泗滂沱。

好一會兒，她才清醒過來，發了條短信出去。

“不是，我很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你也早點回去吧，有事我們明天再說。”

周君很快回電。

“你說得都是真的嗎？”

林瑤吸了吸鼻子，強忍住哭過的濃重鼻音，“真的。你先回去吧。”

緊接着，手機那頭傳來一陣嚎啕大哭。

“林瑤……好……我聽你的……回……回去……明天再說。”

之後繼續嚎啕大哭。

林瑤束手無策，只能把手機放在一旁，聽得她的心髒跟着一陣一陣抽，心煩意亂。但她不能就這樣挂電話。

大概過了10分鐘。哭聲終于停止了。

“林瑤，我愛你。真得很愛你。”

随即，電話挂了。

林瑤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就這樣不安得度過了一個晚上。甚至半夜她真得夢見周君被車軋死，警察很快找到她，二話不說直接将她靠上手铐，告訴她這一輩子只能待在囹圄裏，永遠不得重見天日。

她被吓得驚醒，之後再也無法入眠。

就這樣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