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死了都要愛

次日早上，林瑤剛踏進公司門檻，就看見一快遞小哥捧着一束鮮花背對着她站在前臺，對汪小菲說：“您好！林瑤的鮮花。請問她在嗎？”

“林瑤啊……”汪小菲起身重複道，随即正準備撕破喉嚨朝裏頭大喊，“林……”

緊随的“瑤”字音調很快弱了下來，“她在那。”汪小菲指着半路的林瑤。

快遞小哥連忙轉過身，向前把捧在手中的鮮花遞給她，“您好，林小姐。您的鮮花，請查收。”

11支香槟玫瑰。淡奶黃色溢滿柔軟甜蜜。裏面附着一張卡片。

林瑤有些丈二和尚，人肉搜索也搜不出誰會給她送花。

遂拿起卡片一看：瑤瑤，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如果傷害到你，請你原諒。落款：愛你的周君。

“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驕傲，沒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線的船。寓意：我只鐘情你一個。啧啧……這也太浪漫了……”

汪小菲将兩只手托着下巴，對着空氣自言自語，做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花癡表情。

林瑤的臉色瞬間陰沉，轉身就将它丢盡垃圾桶。她并不愛他。這花只會增加她的恐懼。

“多好的玫瑰。多癡情的男人。這樣就進了lese桶。啧啧，多可惜。”汪小菲睨了林瑤一眼，撇撇嘴。

“你要覺得可惜就帶回家養着吧。” 林瑤沒好氣地應道。

“你都丢lese桶了，鬼才要哦。”汪小菲深表惋惜地嘟囔着，坐回位置上拿起手機埋頭不停地按着屏幕鍵。

周君怎麽會知道自己的住所呢？難道是從公司這知道的？公司這只有行政部門才會登記員工全部個人信息。她看着汪小菲埋頭不知忙着給誰發信息的模樣，難道……難道是她？

林瑤把頭湊近些，汪小菲立刻就将打了一半的信息按掉了。

“欸，林瑤，偷窺別人很不道德哦。”

“誰偷窺了？我要領個筆記本。”

晚上11點。林花花終于給林瑤發來微信語音：還活着。她也回複一條語音：我也是。

母女終歸是母女，連脾氣都一樣倔。但終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這點上，母親總是願意放下架子，首先讓步做出認輸的模範。

林瑤不想把近來發生的一切告訴林花花，這無疑會增加她的負擔。她想周君也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任何事情都會過去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自那件事之後，周君就像是消失了。這是林瑤求之不得的。這段時間她心裏堵得實在慌，每天都在恐懼中度過。現在終于可以恢複原本的生活狀态了。

其實，只能說，這只是暫時的。

念想如玻璃一般容易破碎，與她有深仇大恨，每次總是慢慢挑逗捉弄一番之後，重重摔向地面。

周君就像一口通天的深井，摸不着他的底。亦如月光下可怕的鬼影，怎麽也揮之不去。他總是陰魂不散，随時消失又随時出現，弄得林瑤整天提心吊膽。當他出現的時候，就是林瑤痛苦的時候。

這次周君直接在林瑤公寓門口等她了。他把頭靠在大門上，蹲着身子，一口接一口抽着悶煙。

“是不希望我找到你是嗎？可我總有辦法的。你要相信這一點。你是躲不掉的，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你。”

腦裏想起他說得這句話。林瑤也就不感到震驚了。

“幸好我這邊是單戶，否則，恐怕我要接到好幾處投訴了。”林瑤冷冷地說。

周君一看林瑤回來了，就立馬站起來像惡鬼見到食物一樣撲了上去。

他站在她面前，胡子幾天沒刮了，密密麻麻鋪滿他的下颌，顯得很頹廢。他把一手提袋伸在半空，“瑤瑤，我給你買了件大衣，你看看喜不喜歡。”

“不用了，你還是送給別人吧。”

“寶貝，別這樣。你都還沒看呢。”

“別這麽叫我。這稱呼讓我覺得惡心。”

“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別這樣對我。”周君将手提袋丢向地面，直接上前抱住林瑤，不要命似得，跟緊箍咒一般牢牢套在她身上。

她要是有什麽不快不滿情緒，他就會徹底失去理智。

“你快放開我！快放開我！”林瑤掙紮着，“你讓我感到厭惡！我知道我逃不出。可這些我不需要。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更不會和你結婚。你明白嗎？求你走出我的生活，好嗎？求求你……”林瑤哭喊着，掙脫周君，蜷縮在角落裏，身體像被裹住千年寒冰，劇烈顫抖。

周君一時愣住了。他從來沒看見林瑤哭得如此肝腸寸斷。他把裝着大衣的袋子放在她面前，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我先走了。

淚眼朦胧中，她看見了吊牌上标着RMB3280。

周君開車過程中一直心神不寧，失魂落魄。他腦裏不斷閃現的是林瑤止不住顫抖的身體，她對他厭惡的表情，還有縱橫交錯的淚水。那是她撕心裂肺生生擠壓出對他痛恨的淚水，積聚變成一顆顆小鋼球，不停地撞擊着他的大腦。

這一切，為什麽呢？

他費盡心思從汪小菲那了解哪怕關于她一丁點的消息。他嘗試看她喜歡的書。他盡最大努力想給她所想的愛情。他想方設法要對她好。他沒有一刻停止過想念她。他甚至偷拍了很多關于她的照片，盡管這些行為有點卑劣。他只是那麽愛她，甚至可以為之付出生命。

她的母親稱贊他，她的同事看好他，為什麽她就對自己沒一丁點心呢？

雖然她是不婚主義者，可那都是說說罷了。哪個女人不會被愛情感動呢？

這一切，到底為什麽？為什麽？

他始終想不通這一切，極度心煩氣躁。

而路旁燈架上已現出一抹刺眼的紅。

突然，輪胎猛烈劃過地面的刺耳聲戳入耳膜，緊接帶着巨大慣性的金屬碰撞刮擦彼此互相沖擊。砰的一聲巨響，周君只覺天旋地轉。

被□□過得漫長等待。

依舊只看見林瑤哭腫的令人心碎的雙眸。

瑤瑤，在這個時候，你為什麽就不能對我笑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