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十六、武俠篇

三月有餘的時光, 足以讓整個武林陷入天翻地覆地動蕩。

而如今的絕情教，已經是坐實了魔教的名頭，在江湖上可謂是聲名狼藉, 前有濫殺無辜大肆屠村的惡行, 後有伏擊武林人士的事實。就連一向不和的武林各大門派, 這次為了絕情教的事, 都站到了統一防線，由落塵派與九霄劍派牽頭, 在落塵山比武論劍選舉武林盟主。

那一日受傷的梅雲悠在言祜派去的人暗地裏地一路護送下, 穩穩當當地抵達了落塵派, 只是被問及為何只有她一人落傷而歸，她始終是只字未提當日的事。而阿九這個名字，從此成為了她的禁忌，她不提亦不許別人提及。至于為什麽始終沒有交代阿九魔教聖女的身份，她否定了心裏對佑護，她告訴自己, 她是不能原諒阿九才懶得提及她的事。

對于時樾而言，她還不把武林各派放在眼裏，正好, 敢對她群起而攻之, 她就奉陪到底好了。她早就嫌自己的領土範圍太小了，既然他們主動找事，那她就把中原打個天翻地覆，擴張領土好了。

掰掰手指算算, 也就只有梅鶴立和江老頭那個虛僞的老匹夫還能上得了臺面，其他人麽，不過都是送人頭的。只是她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可沒有成人之美的想法，所以他們比武論劍，她又怎麽能不去攪場子，鬧點事情出來呢？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正邪之戰，就只有賀鑄在幕後坐享其成，畢竟今日之局，可都是他下得一盤大棋呢。

只不過這景岚也太不争氣了點，虧她還是魔教堂堂左護法，領着一批好手，居然還拿不住梅雲悠和蠱毒發作的十三，就這點實力，還妄想越俎代庖拿下教主的位置，可笑。想來以十三的手段，回到她那魔教聖女的身份，景岚，可以提前作為棄子放棄了。

不過十三居然會喜歡梅雲悠，呵，女子呢，可真有出息。他只要順勢把把梅雲悠推給江銘，再有腦子有實力又怎樣，十三還能不入套，更不要說她還有絕情蠱的蠱毒限制着，果然是老天都在幫他呢。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像他就從來不會對女人動真感情，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暴露弱點嗎？

而這一切，寧九塵還毫不知情，或者說，應該是栖梧，她作為絕情教聖女真正的姓名。

言祜救回來她送到總教以後，時樾融化了暫時性壓制毒性的解藥，以內力為輔，緩輕了她的傷勢。又将昏迷中的她送進了教中的聖地——寒冰窟中，以藥性和入骨的寒氣，壓制她體內蠱蟲的活性。

便是時樾也沒有想到，栖梧的蠱毒發作起來竟是如此嚴重，在寒冰窟中一趟就躺了三個多月，才有了蘇醒的跡象。栖梧這用情是有多深啊，若不是她這一身絕頂的功力，只怕是早就如同老教主一樣，心脈盡毀，命喪黃泉黃了吧。

情之一字，從來是傷人至深啊。

她對栖梧喜歡正道的女子談不上多反感，卻也絕對不會允許這段感情的存在，對于她們來說，感情這麽奢侈的東西，是她們永遠永遠都觸碰不得的。而栖梧麽，就算抛開真正解毒材料收集的困難，她也不會幫對方真正解了蠱毒這後患的。不管是出于想斷了栖梧同那女子的糾葛，還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她都不會允許多此一舉的。

栖梧是一柄最鋒利的寶劍，只是能傷人亦能傷己，問題就在于，她有沒有本事掌握着這柄鋒利的寶劍了。若最後還是掌控不住，用不了，她也不介意毀了。

睜開眼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寒冰窟的冰床時，她是有幾分驚訝的。她雖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可這地方是教主才允許通行的，手掌撫在心口，心髒雖然還有一陣一陣微微的疼痛，可是已經談不上能妨礙她了。

看來時樾是花了一番功夫，幫自己暫時性壓制住了蠱毒。只是，時樾會是這麽好心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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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時樾從來不會花功夫，做些對她自己來說，沒有好處的事。那麽，這只有一種可能。

這解藥可能是需要連續性服用的，對于絕情蠱的壓制作用只有一段時間，也是，以原身的功夫，可能時樾更想控制她為自己所用。

栖梧右手手腕略一翻轉，勁風所到之處，只聽見連着一陣砰砰砰的聲響，凍了千年的寒冰，不論是什麽形狀，都碎成了冰碴，靠近掌風剛發力的地方，更是碾碎成了連肉眼都難以看清的細末。

這是寧九塵穿到這具身體以來，真正第一次發揮出了原身的十成功力。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深谙這個道理的原身，在時樾面前還是藏了幾分拙的。可即便是這樣，時樾依然不是她的對手，也難怪時樾一邊想除了她這個後患，一邊又舍不得這樣的人才，想控制于她。

有這樣的實力又如何，從來都是肆意妄為的人，如今這樣讓她處處受制于人，她的心裏，此刻，怒火翻騰。

有那麽一瞬想，她都想直接動手殺了時樾，再去殺了賀鑄，索性一了百了算了。

只是想到了師姐，她又舍不得了。

翻身從冰床上下來了，她打算先去找時樾，走一步看一步，這個世界，還有師姐等着她呢。

她進總壇的時候，時樾正在發號施令，針對落塵山即将到來的比武論劍，如何好好揚一波，魔教該有的恐吓力。

見她進來，倒是時樾先開的口，“醒了，感覺身體如何”？

“時樾，你有什麽條件直說，我們也不用這樣裝作表面地客氣了。”

嚣張肆意的人，大抵都是一樣的張狂到目中無人，只不過，從來都是一山不容二虎。

也許，栖梧和時樾之間，同樣的女王氣息，是天生的氣場不和。

“至少你該放尊敬點，乖乖稱我一聲教主”，時樾看着栖梧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戲谑，“不要忘了，你是什麽身份”，她提着栖梧的衣領，“現在可是你在求我呢”。

“那教主，你想我怎樣呢”

即使已經是低眉順眼的樣子，栖梧看起來，還是一樣的狂妄。

“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想怎樣，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她猛地一松衣領，栖梧往後略一踉跄，便穩穩地站定了，“梅雲悠是吧？和她斷的幹淨了，你也不想我對她下手吧，然後乖乖聽我的話，幫着我滅了武林正道”，她笑得張狂又肆意，“到時候我可以考慮給你解毒，甚至是放你自由哦”。

“威脅我？”

栖梧一揮手，就将靠時樾比較近的撐梁石柱轟得粉碎，粉末在空中飛揚。時樾沒什麽反應，衣袖一拂，就将就将揚過來的粉末拂開了，倒是還沒有撤下去的人給吓着了。

“來人啊，聖女想要造反了！”

“鬼叫什麽啊，給我退下去”，還真是丢人，等下面的人離開了，時樾看着栖梧，“我就是在威脅你啊，所以呢，你又能怎樣？”

“不過是爛命一條，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栖梧不以為意地說道，她一甩袖子，“這也能威脅到我？”，轉身，大搖大擺地就打算邁開步子出去了。

“那梅雲悠呢？”

栖梧的腳步略微一頓，又很快恢複原樣，“那女人那麽傷我的心，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在意呢”

“哦，真的麽？”時樾這話，拖長了語調，“她要是在我手裏呢，你不要忘了，言祜到底聽誰的”。

時樾的話還未說完，栖梧已經一手掐在她的脖子上了，動作淩厲果斷地如同鬼魅一般，快到時樾都來不及反抗。她面色不變，心道，果然是對着我藏拙了，果然還是很在意那個女人啊。

“你敢動她一下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栖梧面如寒霜，手微微收緊，時樾就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不是說不在意麽”，時樾拉開了她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手撫過自己的脖子，還真疼，這女人下手還真是狠啊，“她現在不在我手裏，不過以後可就說不定了”。

“不許動她，我就答應你，還有，我是不會對九霄劍派的人下手的。”

“可以，還有什麽要求，你就一并提出來好了。”

“殺了景岚，她伏擊我，你應該懂我是什麽意思，她叛教了。”

說是這麽說的，其實栖梧心裏，一直惦記着的，還是當時景岚傷到了師姐。

時樾叫人把景岚喚了上來，景岚一看昏迷多日的栖梧就站在這，生怕心裏擔心的事發生了，是以她便惡人先告狀了。

“教主，我找到聖女的時候，她和九霄劍派的人為伍，對您出言不遜，教主，您得當心她有異心啊。”

“是嘛”，時樾勾起了嘴角，“我平生最恨兩種人，一是背叛我背叛絕情教的人，二是比真小人還讓人厭惡的僞君子，還真不巧啊，這兩條底線都被你踩着了，你說你怎麽這麽有本事呢？”

她的臉色冷峻了下來，“說，仇九許了你多少好處？”

沒想到時樾居然查得這麽清楚，她還以為當時避開了言祜，“教主，我不是”，景岚緩慢着語氣，看着時樾還在耐心地等着她的回複，趁她不留神，提起了內力就想開溜。眼看着大門近在眼前，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來勢兇猛地一擊從背後襲來，快到她躲避不及，就已經倒地不起，嗫嚅着身子了。

“給你時間跑了，跑得這麽慢，可不怪我。”

時樾收了手，想想還是讓人把景岚的屍體拖下去埋了。

交易也談成了，栖梧覺得她和時樾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準備出去了，時樾出口攔住了她。

“別急着走啊，你把我這脖子掐傷成了這樣，不打算幫我上個藥再走麽？”

“又不是沒人，你随便叫誰過來幫你上個藥不就成了。”

“你怎麽這麽忘恩負義啊，你看你被帶回來的時候傷成那樣，我不也是二話不說就運功幫你療傷了麽。再者說，我們都是女人，你幫我上個藥能怎樣啊？”

時樾這話雖說的真真假假，可是想到栖梧這态度她就萬分不爽，她堂堂教主，命令她一個屬下怎麽了？

“我喜歡女人。”

“你就幫我上個藥還能喜歡上我？”

“不可能。”

栖梧的話，說得冰冷又決絕。

“那不就是了。”

雖然很讨厭時樾，可想想，栖梧到底還是同意了。她膽子還真是大，也不怕自己趁着給她上藥，把她狗頭給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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