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燕府處京城東南向明月裏弄,從寧誠伯府出發需一個時辰才能抵達,之間還要經過明程主街。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任駕車的湯河是禦馬的老把式,也不敢分心,兩眼盯着前路,時不時地搖晃銅鈴警醒行人。

馬車裏,李安好倚在軟枕上,閉目養着神。車窗外的吵吵嚷嚷似未能擾到她分毫,姣好的面容很平靜襯得周遭都顯得安然。

跪坐在她下手的周嬷嬷淺笑着,眼底盡是滿意,這才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承恩侯府後院雲悅樓,才兩三天功夫就憔悴了許多的青葙,拎着只極為精致的插花浮雲竹籃,一臉急.色地小跑進院去樓上:“姑娘……姑娘,奴婢有事要回禀。”

在樓上小書房中練字的朱薇岚,垂目看着因手顫晃了稍稍毀了的“贏”字,不禁雙眉緊鎖,不悅地嘟囔了一句:“真晦氣,”耳邊是未有丁點收斂的腳步聲,眼底有了怒色。青葙越來越沒規矩了。

嘩啦一聲,大喘着氣的青葙撩起礙事的珠簾,闖入小書房,瞅見了人不等站定就說道:“姑……姑娘,”咽下一口氣,也未在意主子此刻面目冷然,“寧誠伯府三姑娘出出府了。”

那楊柳兒還未找到,也不知今日會不會露頭?

正欲呵斥青葙失禮的朱薇岚頓時愕然,不禁瞠目,舌頭一轉:“李安好出府了?”見青葙連連點首,她丢下筆就吩咐道,“讓馬房備車,我要出府。”

還未緩過氣來的青葙聞言大驚:“不不行,姑娘沒事先向侯夫人報備,是不能随意出府的。”且急急出府,定來不及周全部署護衛,若是在外受了沖撞可怎麽辦?她家姑娘明年是要進宮當貴人的,清譽上容不得有損絲毫。

這會朱薇岚滿心裏都是李安好,根本聽不進去話,見青葙還杵着不動,不耐地厲聲呵斥:“本小姐讓你備馬車就備馬車,哪來這麽多話?”

青葙不作他想,嘭的一聲跪到地上,态度堅決地攔着欲要出書房的朱薇岚:“姑娘,您要出府可以,但一定要經過夫人同意。”

她是貼身伺候姑娘的婢女,今日要是攔不住,無論姑娘在外是否遭受不測,她都只有被發賣的下場。想想都遍體生寒,此刻青葙已後悔将寧誠伯府三姑娘出府的事如實回禀了。

“大膽賤婢,你放肆。”

“姑娘,您不能私自出府啊,”青葙已經急哭了,展開雙臂攔着:“那是夢,您不能因為一個噩夢就沖動行事。萬一……萬一被發現了怎麽辦,到時您的清譽……”

“不是夢,”現已臨冬,朱薇岚不願放棄任何可阻撓李安好為後的機會,且她也想見一見李安好,微眯雙目盯着有些語無倫次的青葙,氣極擡腿就是一腳揣去。

青葙被踹倒,察覺姑娘要繞過她,不顧心窩處的鈍痛,轉身死死抱住她的腿,再次急語勸說道:“姑娘,寧誠伯府三姑娘此次出府應是去往明月裏弄的燕府,您現在趕去也不能半路遇見。咱們等等,奴婢這就讓丫頭去擎園……”

“閉嘴,”朱薇岚一把摳住青葙的下颚,尖尖的指甲陷入其頰邊的軟肉裏:“不許在外提到寧誠伯府三姑娘。”

朱氏薇岚與李安好并無交集,若是讓她母親知道她那般針對李安好,不免會生懷疑,到時又該如何解釋?她拿來騙青葙那一套說辭可經不住推敲。

“是……是,”青葙驚恐得雙目圓瞪着,眼珠子暴凸似要飛出一般,顫着音回道:“奴婢誰誰也不說,去擎園也只只說您想去寶格樓看首飾。”仰視着這張熟悉的臉,不知為什麽,她直覺七姑娘變了,變得很徹底。

因着明程主街人多,李安好一行用了一個半時辰才到明月裏弄。被派出府探望的小厮逮着眼,就立時興奮地回身飛奔。

驅着馬車在前的仲管家笑着斥道:“沒規矩的東西,知道表小姐來了竟不上前請安,待回了府看我怎麽收拾他。”

“仲老哥不必這般嚴厲,”架着寧誠伯府楠木馬車緊随其後的湯河接上話:“想來是大夫人久等不到三姑娘,才派了人出來探看。”

“湯老弟說得在理,哈哈……”

等在燕府繪闡院的景氏聽到急切的腳步聲,立馬從榻上下來。身段嬌小的沈嬷嬷掀簾走至門旁,笑着道:“大夫人,表小姐來了。”

入了燕府後院,就脫了帷帽的李安好由旬嬷嬷攙扶着,随周嬷嬷進了主院。多年未見,景氏對這個外甥女真的是想得很,這會也顧不得那些禮數了,跨出門檻迎了上去:“舅母的小元元。”

元元,有多久沒人這般喚過她了?李安好鼻間一酸,立馬快步向前屈膝行禮:“安好請大舅母安。”

“快起來,”景氏一把握住安好放在腰右側的雙手,将她拉起,一雙杏仁眼已淚濕:“讓舅母好好看看。”

李安好擡起首,同樣雙目含淚,手緊緊地與舅母相握:“見着您身子安康,安好就放心了。”

六年前正當平中省天災人禍時,大舅被皇帝派往赈災,那時寧誠伯府裏的下人私下裏都在傳燕茂霖是有去無回。祖母以為那些下人是受了錢氏的指使,實則卻是她那個好二嬸縱容的。為的就是吓唬她,好讓她乖順一些,她遂了周氏的願。

“像……像你外祖母,也像你母親,”景氏盯着安好的臉,心中多有愧疚:“這些年我們都不在京中,叫你受苦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要老爺外放,即便知那是極惡兇險之地,老爺為報君恩,為那些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為着家族門楣,只能領旨叩謝皇恩浩蕩。後将生死置之度外,極力與那些豺狼周旋。

景氏都數不清她有多少個夜晚是被噩夢驚醒,好在一切都将過去。

“安好很好,”她記事早,知事也早。記得幼時母親帶她回燕府,三個舅母都會與舅舅們争搶着抱她。那時外祖還在,她總是故意被外祖的一塊龍須糖騙走:“安好讓你們擔心了。”

周嬷嬷用帕拭去眼淚:“大夫人,這日頭有點烈,您和表小姐還是進屋裏敘話吧?”

“瞧我,”景氏笑了,拉着安好走向堂屋:“沈丫知道你要來,前兩日就開始着手準備今日的膳食了,”進了屋,“都是你愛吃的。”

站在門口打簾的沈嬷嬷今日也高興:“奴婢炖了元寶鴿子湯,小青葉拌蝦仁做餡,包了水晶餃。還有表姑娘最愛吃的麻鴨,早蒸上了。”

挨着舅母坐到榻上,李安好難得露了小女兒的嬌态,将頭靠在舅母的肩上:“您別再往下說了,我這口水都出來了。”

“你呀,”景氏擡手戳了下安好的額:“五年前,我離京時有意讓沈丫去服侍你,你倒好一口給回絕了。”

這怎麽能要?沈嬷嬷可是大舅母自娘家帶來的。李安好抱着她的右臂:“君子不奪人所好,我雖是女子,但卻好君子之風。”且大舅最喜食沈嬷嬷做的臊子面,她可沒臉真留下沈嬷嬷。

“還君子之風,”景氏幫她理了理散下的幾根碎發:“沈丫的大閨女寶鵲,你也見過,手藝也學出來了,不輸沈丫。這次你回伯府将她帶上。”

李安好聞言不禁挑眉,确實心動:“寶鵲願意嗎?”

沈嬷嬷祖上是前朝專給後妃看病的女醫,擅長用各種藥膳調理婦嬰身子。後因牽扯進一樁禍事,全族被貶為奴由司人府發賣。朝代更疊,對女子的約束是愈來愈繁重,而今擅用藥膳調理身子的女醫是可遇不可求。

景氏粲然一笑:“寶鵲幼時可是吃了你不少糖,她一心就想跟你過甜絲絲的日子。”

這時沈嬷嬷默默地退出屋,不一會領着個圓臉姑娘端着湯盅進來:“表姑娘,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丫頭,您若是不嫌棄,便帶在身邊使喚,”盛了兩碗元寶鴿子湯小心地放至炕幾上,“她除了饞,沒其他毛病。”

聽了話,寶鵲也不等安好回應,便快步走近磕頭:“奴婢定伺候好姑娘。”幾年沒見,姑娘長得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樣,既漂亮又精神。

安好樂了,這丫頭也沒怎麽變,臉圓圓的,長得真喜慶。下了榻,親自去扶。

“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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