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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番散財神後,在李安好接連不斷的咳嗽下,景氏婉辭推拒了錢氏開宴的相請,離開籽春院,去了汀雪苑。
兒子得了一塊品相極佳的羊脂玉,錢氏心裏到底是暢快不少,吩咐郝嬷嬷去關照大廚房,送幾道伯府特有的菜品去汀雪苑。
“錢氏好福氣,”景氏拉着安好走在庭院小道上,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桂花香,令人神思清明,“宏哥兒現是長在內院嗎?”
李安好明白舅母話中的意味:“是長在內院,不過宏哥兒和彥哥兒一樣,奶娘以及近身伺候的人都是祖母安排的。三歲去外院開蒙,七歲能在外院有自己的院子,這是伯府的規矩。宏哥兒已滿四歲,在後院留的時間少,彥哥兒年初滿了七歲搬去了外院。”
父親于兒子教養上可是深受母親影響,作為枕邊人,他很清楚錢氏眼界窄,教不了那小兄弟倆。以往祖母在府裏時,小兄弟倆也多是玩鬧在寧餘堂,由祖母費心帶着。
“那就好,”景氏實不忍好好的孩子廢在短視的親娘手裏:“彥哥兒七歲,該讀《弟子規》了,知孝悌懂仁愛為人之根本。伯府供的先生,也算是盡心了。”今日稚童送禮,禮雖輕,但情意重。
“希望錢氏能惜福。”
李安好輕笑:“但願吧。”
伯府這巴掌大的地兒,家底都是有數的,真沒什麽可争。錢氏光盯着兩個年長的庶子,卻總是忽略最重要的一點。她母親雖容下庶長,但卻并沒有将任一庶出記于名下,所以這個家遲早還是彥哥兒的,年幼的宏哥兒也只能分得其中之二。
回了汀雪苑,跟着景氏來的沈嬷嬷立時進了小廚房,幫着寶鵲置備午膳。而李安好則拉着舅母來到了正屋:“午膳還要有一會,安好想與舅母說說話。”
景氏喜歡她這小女兒嬌态,坐到榻上,目光掃過屋裏伺候的丫鬟,沒見着臉生的便開口笑道:“我聽仲管家說你得了兩寶,也別藏着了,快叫進來給舅母瞧瞧,舅母保準不跟你搶。”
“是是是,安好遵命。”
李安好扭頭吩咐寶蘭上茶,後支使寶櫻:“去将蘇娘子和小雀兒喚來,就說咱們院裏請了財神,讓她們快快來領賞。”
“好個貪心丫頭,”景氏笑出聲,作樣擡手推了下安好的側額。
“厚顏了,”李安好像坨爛面一樣賴在舅母身上,眉目含笑兩眼晶亮:“您今兒也見過我那三個妹妹了,感覺如何?”
景氏歇了笑,攬着自家的大丫頭,輕輕晃着,細細回憶着剛剛在籽春院中的種種,抿嘴搖了搖頭後才說道:“你那五妹妹幸在膽子小,有些富貴想想也就作罷了,不敢動心思去攀。依着伯府目前的情況,找戶家景殷實、人丁簡單的人家,踏實過,日子差不了。”
李安好認同地點了點首:“懂知足方好,”就怕攀得一山,還望一山高。
“四姑娘,李氏桐兒,桐,梧桐矣。”景氏深嘆一口氣:“當初你娘就很是不喜她這名字。四姑娘的姨娘呂氏仗着讀了幾本書,便自以為了不得。在四姑娘四歲時,你娘偶然聽得呂氏在與四姑娘說‘鳳栖梧桐’,就有意要為其改名。呂氏慫恿着四姑娘哭鬧,你娘也就不當那壞人了。”
鳳栖梧桐,一個庶女怎敢當?果不其然,心被養大了。
“李桐兒心高,只手段有限,在寧誠伯府能用的人也少,她鬥不過李安馨,也不會有機會參選,”李安好坐正看向舅母:“今天您用一支藍寶石如意和荷簪試探李安馨,結果……沒讓你失望吧?”
景氏斂目笑了:“确實,”側首回視她家的姑娘,“那支藍寶石如意和荷簪價值千金,這等珍物,拿來做姻親信物都足夠了。你也瞧見周氏當時的反應了,李安馨就算是先前不知其珍貴,在她母親做出那般反應之後,也應知了。”
“她接受得很坦然,”李安好勾起唇角,眼底墨色迅速暈染。
“說句難聽的話,李安馨跟我可一點實在的關系都沒有,這樣的禮她受不得,”景氏眨了下眼睛。
李安好輕曬一笑:“也許在她看來,您的禮還不一定配得上她。”
景氏一愣,後恍然笑道:“也是,”端茶抿了一小口,潤了唇,“我當時還說了一句話,‘六姑娘受的’。”想到李安馨那一刻的眼睛,面上神色漸漸嚴肅,“她對我說的那句話表現出不屑、輕蔑。這意味這什麽,安好你可知道?”
李安好點首:“對那份‘尊位’勢在必得。”李安馨已經把自己當作是天家貴主了。
景氏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這樣的人,心已有執念。她們未達目的,非死不罷休,行事上無忌諱,你日後面對她要謹慎。”
“我記着您的話了,”其實李安好心裏頭早有計較,只是一直把不準李安馨的性子,所以沒能拿定主意。今日經舅母這一試探,她便清楚接下來該如何應對李安馨了。
昨晚正院吵架,呂姨娘見機獻殷勤。不出意外,為了敲打錢氏,父親今晚應會宿在呂姨娘那。李桐兒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而呂姨娘那般心高,又怎不想自己的女兒入那富貴地?
一旦父親同意李桐兒參選,李安馨必然不會手下留情,她不允許有人分伯府有數的宮中資源。
等着吧。
“大夫人、姑娘,蘇娘子和小雀兒來了,”寶櫻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李安好彎唇看了一眼舅母,起身下榻來到榻幾的另一邊坐下,後朝着門口說道:“快進來。”
從寶櫻領着蘇九娘和小雀兒進門的那一刻,景氏就笑眯着兩眼盯着瞧,像是尋常打量,實則是在觀她們的形。
仲管家說過蘇娘子與其女兒是常年飽受折磨,那麽……擱在榻幾上的右手像是無意識地向前一挪,邊上的杯子啪的掉地,摔得四分五裂。
清脆的聲音激得屋裏人幾乎都不自禁地打了個顫。景氏目光自二人身上飛快掠過,下望地上的碎片和水漬,狀似也被驚着了,提着氣,右手拍着胸口,擡眼看過幾人:“都驚着了吧?怪我怪我。”
就在白瓷杯掉落在地的剎那間,蘇娘子如普通人一般打了個顫。有異樣的是其身邊的女童,她左手拇指與食指之間冒出一點點尖銳物,只瞬息東西又被收回,如不是有心,根本不會發現。
小雀兒“害怕”地縮到蘇娘子身邊。
現出兵刃是兵者遇見危險時的本能反應,而暗衛只會比兵家更為敏銳。不會錯的,景氏敢斷定這母女倆是暗衛。
“瞧把您激動的,”李安好故作戲谑地看了一眼舅母,朝着小雀兒招手,放軟了聲音說道:“小雀兒不要怕,我舅娘不是壞人,她年輕時最愛雙面繡。這不聽說我好運得了你們娘倆,她就坐不住了。”
蘇娘子很是拘謹,拉着小雀兒上前跪下:“夫人和三姑娘擡舉我們娘倆了。”
這時小雀兒反應就奇怪了,緊抿着慘白的小嘴,鼓着兩腮,要哭又不敢哭強忍着的樣子十分可憐。
景氏心一緊,她的有心試探不會要了一個孩子的命吧:“快起來,這是怎麽了?”
“沒事,”蘇娘子連忙将小雀兒攬進懷裏,兩眼垂淚:“她就是……就是怕了,她爹每次……發發怒時都會摔打家家裏的東西,”說着淚已淌下,“是我是我沒用,害苦了她……”
“快起來,”李安好示意寶櫻拉她們起來:“舅母,您是不是該散財了?”
“噢……對,”景氏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周嬷嬷。周嬷嬷會意立時取出一只錦袋,從裏掏出一小把銀瓜子。
“這……這,”蘇娘子很惶恐,兩腿一彎又要下跪。小雀兒就緊緊地抱着她娘的腰,只敢露出半邊臉。
李安好做主讓蘇娘子接了賞:“待你們好全了,就讓小雀兒跟在莺歌後頭跑跑,這孩子膽子也忒小了。一個杯子摔了就把她吓成這樣,以後還怎麽活?”
“還不快給三姑娘磕個頭,”蘇娘子神情激動,拍了拍小雀兒瘦小的背。小雀兒立馬松開手,咚的一聲跪到了李安好跟前,就開始磕頭:“小雀兒一定……咻咻好好服侍姑娘。”
景氏松了一口氣,看向安好的眼神變了。她應是早就知道蘇娘子母女有問題了,這樣也好。
舅母之前的試探,李安好恰巧瞧出了一點端倪,此刻心裏可謂是大浪驚濤。大靖歷代君主手裏握有暗衛營,以私庫養,她以為這于自己僅是一個傳說。
當初先皇突然駕崩,新帝登基。母親就說過,先皇死得蹊跷,而新帝依然能坐上那個位置,這證明皇家暗衛營确實存在,且極為神秘,只忠于天子。
暗衛,世家皇親暗地裏也多會養,只是消耗極大,家沒“金礦”是頂不住的。李安好拉起小雀兒:“想要服侍好我,那就多吃點飯,快快長大。”
沒想到有一日,她能親眼見着暗衛,感覺手裏握着的小手不再那麽軟嫩了。清楚今日她若不開口給小雀兒定個去向,說不定沒幾天這個孩子就不見了。
蘇娘子和小雀兒沒想要她的命,她也不想她們因她而死。
安安生生地用了午膳,景氏待到未時正就離開了。當晚如李安好所料,李駿歇在了呂姨娘那。
夜裏落了雨,清晨起來更覺寒涼。原李安好還想去籽春院請安,不料有婆子來報夫人着了涼,近兩日就免了安。
“着涼了?”
李安好端着湯盅,沉思片刻,轉眼看向寶喬:“等會你出去轉轉,采摘一些桂花回來。”
“是,”寶喬知姑娘是要她打聽四姑娘的動靜,這簡單。
不過叫李安好意外的是,她剛确定了李桐兒得了父親的準話,二房那就有了消息。
“李安馨身邊的大丫鬟悅心拿了一塊鴿子血送去了寶格樓?”李安好蹙眉看着莺歌愣了好一會,才有動作,合上《梧州志》,兩眼瞥向寶櫻:“去把四妹妹送我的那只五福玉香球拿來。”
“是,”寶櫻面上冷然,六姑娘與四姑娘走得近,容不得她不多想。
來回翻着五福玉香球玩了半天,李安好長出一口氣,吩咐旬嬷嬷:“讓京郊莊子送些鴿子和野兔來府裏,宏哥兒最喜食烤乳鴿和兔肉幹。”啪的一下,将五福玉香球扔至榻幾上,這東西留不得了,但也不能胡亂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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