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嗨,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範德江慢了一腳,眼睜睜地看着姜苁靈大跨步越過自個,氣惱得手指其背, “你, ”算了。

正屋門就在眼跟前了, 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診病的計較。

也謝他提醒了, 一會給老夫人診完,正好給那位主也搭個平安脈。回去他也能借着事,在皇上那讨份好。

走至正屋門口, 寧誠伯回頭看了一眼, 幹巴巴地笑着挨近門簾:“母親, 範公公和姜院判到了。”

音落,只隔了一息,厚厚的門簾從裏被撩起, 江嬷嬷屈膝行禮:“伯爺,老夫人請範公公和姜院判入內。”

不待寧誠伯出聲,範德江就習慣性地哈腰點頭:“擾了老夫人的清靜了。”他可不是個會仗着皇上龍威擺譜的宦官。親和, 要保持親和。

這……姜苁靈回憶範公公去太醫院傳聖上口谕叫他出診的時的情境,那眼是長在頭頂上, 下巴都快揚上天了。再對比眼前,心中微動, 不着痕跡地瞟了一眼誠惶誠恐的寧誠伯, 這趟出診有點意思。

只他僅是個大夫,有些事看在眼裏,心裏有底就成,勿要深想, 還要緊記把嘴閉緊。

堂屋裏,儀容得體的老夫人正端坐在六棱檀木桌旁等着,見一面黑無須手抱拂塵的公公入內,立馬站起身迎上前去:“老身……”

“哎呦,老夫人您坐着您坐着,”範德江三步并兩步地跑上前,攙扶老人家,托着人家手臂了才覺自己有點過,舌頭一轉:“您身子抱恙,勿用相迎,”将人送至主位坐下,“伯爺至孝,皇上深有感之,聯想當年聖祖立旗建國,各位英豪抛頭顱灑熱血……”

都提到聖祖了,老夫人哪敢再坐,眼中有淚,不管這話是不是聖上說的,她已曉伯府的這一步棋是走對了。抽出掖在袖子裏的帕子,摁壓眼角。

好不容易圓了場,範德江趕緊地讓出位,請姜苁靈上前。

到了這會,姜苁靈也肯定了幾分,之前京裏有傳聞寧誠伯府三姑娘體弱,作為醫者,診病救人,義不容辭。

“有勞姜院判了,”寧誠伯扶着母親坐下。

讓藥童呈上藥箱,取了絹帕放于老夫人的腕上,姜苁靈右手撸着寬袖,左手號脈。

站在後的範德江終于有機會打量屋裏了,榻上有稚童用的元寶荷包,荷包口已松開,半只五福玉香球露在外面。沒錯了,那位主兒還在。

“老夫人憂思過重,需放寬心,”姜苁靈開了兩副藥方:“這副晨間服用,這一副藥晚間膳後半個時辰進服。”

江嬷嬷雙手接過,牢牢記住姜院判的話。

“多謝姜院判,”老夫人示意江嬷嬷把準備好的荷包奉上。江嬷嬷收好藥方,立馬取出兩只做工極為精致的荷包送上前去:“天寒地凍的,勞範公公和姜院判走這一趟,老夫人十分感激聖上愛臣之心,這點子……”

現下場面範德江見多了,只是今天他是個清正的好宦官,連忙推拒:“為皇上分憂,是我等三生有幸,老姐姐莫要折煞咱家。”

他不收,姜苁靈更是不敢沾手,見寧誠伯欲要上前立時打岔問道:“聽說伯爺幼子昨日也受了驚吓,小兒魂不穩,需謹慎。”

“姜院判既來了,那就一并幫着診診,”範德江正愁不知怎麽開口,哪料木魚腦袋竟然開竅了,“還有貴府三姑娘,外頭不是傳體弱了,太醫院最擅長婦嬰之道的姜明姜太醫就是姜院判的長子。”

姜苁靈笑眯着兩眼,捋着胡須:“範公公過獎了,”後轉眼看向呆立着不動的寧誠伯,“伯爺和老夫人若是相信本官,那就請三姑娘和小公子前來寧餘堂。”

這……老夫人與大兒對視一眼,話都說到這份上,好像已容不得他們拒絕了。只是感覺哪裏不對?禦前的人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還有姜院判,這都怎麽了?

“不瞞二位,老身那孫女兒和小孫孫此刻正在裏屋,”說着便起身了,老夫人屈膝福禮:“老身先替兩個小的謝過姜院判和範公公。”

“老夫人太客氣了。”

因着李安好是未出閣的姑娘,姜院判又屬外男,所以之間多有避諱。看着江嬷嬷取了帷帽進了裏屋,範德江心開始怦怦直跳。

都說宮裏貴主多,其實根本就不用掰指頭算,真可論上主的沒幾位。皇帝、太後、皇後,再加上皇帝的生母。旁的什麽大小貴主,那都是假的,說死就死了。

不一會,江嬷嬷攙扶戴着帷帽的李安好出了裏屋。宏哥兒拉着姐姐的手,兩眼睜得大大的。姐姐說宮裏人來了,他知道宮裏,那是爹爹上早朝的地方。

身量合适,剛好比皇上矮一頭。見着人,範德江竟犯了老毛病,不自禁地弓下腰。

老夫人回頭望去剛好瞥見,放在膝上的右手頓時緊握,心頭大震。範德江是什麽人,她很清楚,難道……面上不敢有分毫異樣,怪不得繞着彎要給安好診脈。

暗罵錢氏,蠢婦盡做蠢事。

“讓兩位見笑了,”伸手朝向拉着姐姐的宏哥兒,老夫人叫道:“到祖母這來,讓姜院判先給姐姐診脈。”

宏哥兒極為聽話,放開姐姐的手,依到祖母身邊,後就兩眼眨巴眨巴地盯着坐在對面的姜苁靈看。

李安好不知皇帝在打什麽主意,但能得太醫院院判診脈也是福氣,隔着暗紗看清範公公和姜院判所在的位置,屈膝福禮。

有了剛剛才的發現,老夫人有意笑彎着眼,用眼角餘光去注視站于姜苁靈身後的範公公。果然在安好屈膝行禮時,他身體又向旁傾斜,這是要避過禮,只是兩腳未動作。

“三姑娘不必客氣,您坐,”範德江見姜苁靈拿絹帕,上前一把奪過,親自将帕蓋于李安好的腕上。

他是淨了身的人,這種事由他來做更合适。

老夫人心口起伏愈發快速,看向安好的眼神一如往常,這還只是她的猜測,當不得真。

這次把脈,姜苁靈尤為謹慎細心,在确定寧誠伯府三姑娘身子确實康健後,笑着望向靠在老夫人一直在盯着他瞧的胖小子:“把右手伸出來,本官給你看看傷口。”

“已經好了,”話雖是這麽說,但宏哥兒還是撸起袖子,挪動兩腿來到大夫跟前,将擦傷的小肉手遞出。

“嗯,确實好了,本官再給你上點藥。”

早上寧誠伯當朝嚎哭求皇上做主,還一根藤拉出好幾世家,更是牽扯出一樁意圖“欺君”的罪,叫百官看傻了眼。下了朝,除了得了好的鎮國公,其他官員多是離着寧誠伯走。

在各家都在等着看寧誠伯府的笑話時,不想皇帝竟派了禦前太監總管範德江領着姜苁靈去了寧誠伯府,還大方賜下千年人參。

這就叫鐘家膽寒了。只是讓鐘黎青沒想到的是,下午宮裏就有風聲傳出,今日皇上在離了太和殿後,便怒氣沖沖直接去了慈安宮。而在皇帝離了慈安宮不到一個時辰,慈安宮落下了宮門。

熬到下值,失魂落魄地回了府裏。

鐘夫人披頭散發,抱着似癡呆了的女兒哭天抹地:“我可憐的宛兒啊……老爺,你要給咱們的女兒做主啊……她本該是頂頂高貴的人,現卻因小人算計,落到這般絕境啊……老天爺,您睜睜眼……”

“你嚎叫什麽,還嫌不夠亂?”鐘黎青自是知道夫人話中意,他也恨得牙癢癢,但現在形勢容不得他妄動,那是皇帝的親娘。

“老爺,”鐘夫人放開女兒,跪着爬到丈夫跟前,一把揪住他的官服下擺:“是妾身太糊塗,昨天姜氏那賤人讨好我,讓我忘了形,沒拘着宛兒。怪我啊……都怪我……嗚嗚……好狠毒,他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一日枯萎的鐘宛兒已經哭不出淚了,緊抱着自己雙目無神地看着前方,顫着唇張開嘴久久才發出音:“爹,鎮國公府……求親了?”

鐘夫人聞言哭得更是傷心欲絕:“今日……今日有人看見唐五的随從從……嗝承恩侯府後門出來……嗚嗚接着唐五就去了歡情……”

外頭誰不知道自唐五兩年前觸怒公主,國公府就削減了他的用度。這是他唯一的嫡女啊,鐘黎青氣恨得一腳踹開沒看好女兒的愚婦。

鐘夫人也不曉得痛,癱在地上還在哭着。

昨日姜氏賤人幫着施壓寧誠伯府,她還以為宛兒是入了她的眼,畢竟那是皇帝嫡嫡親的舅母。如今回過頭來看,才知人家是要斷宛兒的命,以絕後患。

欺君之罪啊,甚者罪及全族。

想到鐘氏族裏的姐妹,還有她那個才滿月的小侄女,鐘宛兒真欲一根繩子挂房梁,一死了之。可……可她死了,鎮國公府會如何對待鐘氏族?

“父親……我嫁。”

鐘黎青老淚落下,眼神陰鸷咬牙切齒道:“我的女兒當不了皇後,承恩侯府的那位也別想。”

而此刻承恩侯府裏也鬧翻了天,被承恩侯打得站都站不起來的姜氏側躺在冰寒的地上,頭抵着榻,默默流着淚。她是萬萬沒想到昨日的順勢之舉,竟害得皇帝怪罪懿貴太妃。

皇帝鐘意的怎麽會是鐘家姑娘,岚兒的夢還能當真嗎?

雲悅樓二樓,朱薇岚已經曉得外面的傳言,神情恍惚,嘴裏一直在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錯的……難道靖昌大帝另有真愛,娶李安好真的是逼不得已?”

青葙觀着姑娘的神情,不敢有所隐瞞地繼續回禀:“侯爺把夫人給打了,雖然沒打臉,但侯爺自幼習武,估計下手不會輕。聽正院的小琴姐姐說,夫人連兩個嬷嬷都不讓近身,一個人待在屋裏,到現在還沒出來。”

“不可能,”朱薇岚壓根沒在意青葙在說什麽,緊蹙着一雙柳葉眉,努力回憶着《靖昌大帝》那部劇的內容。

雖然與歷史有出入,但大體走勢沒錯。可全劇根本就沒有提及任何姓鐘的女子,史書中也無。

難道被李安好或是她那個做了皇帝的兒子給抹去了?

經了白日裏那一出,李安好回了汀雪苑,便讓旬嬷嬷派人去打聽消息。皇上不會無緣無故令範公公和姜院判上門,果然一打聽就打聽出事了。

“祖母接了舅母的信,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江嬷嬷便慌慌張張地派人去請父親,後父親和二叔就夜半三更滿京城地找大夫。”

旬嬷嬷是真被驚到了,這會還沒回神。一個下人,昨日大夫人寫信,她是等在書房外,并不知信中內情:“伯爺竟有膽子跟皇帝老爺哭訴?”

娘啊,這麽些年,她真是看錯伯爺了。

什麽膽子啊?李安好無奈笑着搖了搖頭,明明就是她舅母使的壞。

她父親一心鑽營,奈何卻不得門路,多年來始終在原地踏着步,想升官都想癡了。有機會,可不豁出臉面去争?

舅母應還給父親吃了定心丸,不然父親可沒膽在朝上嚎哭。

寧誠伯府雖然勢薄,但比之鐘家、承恩侯府以及勇毅侯府,勝在跟過聖祖爺,大小也是開國勳貴。那三家就算是氣恨到了極點,欺壓歸欺壓,但絕不敢妄動寧誠伯府。

天家要臉面,聖祖爺的排位還供奉在永生殿,寧誠伯府一無不臣之心二沒仗勢欺人禍害無辜,試問誰敢動?

況且此次“替代”之事,伯府本就占着理。

“鐘家姑娘可惜了,”旬嬷嬷嘆氣,皇上和唐五能一樣嗎?

“未必,”李安好不欲多解釋,只笑道:“看着吧,這一陣子還有的吵呢。”

那日在勇毅侯府,她瞧得真真的,承恩侯夫人之所以幾次與鐘家女眷搭話,全是因想看她。幫着鐘夫人和勇毅侯夫人施壓,亦只不過是欲趁勢除去她這個礙事的人。

所以說來說去,承恩侯府因此次事件要遭受的罪,完全是咎由自取。而這還不是最糟心的,明程主街驚馬之事十之八.九與承恩侯府脫不了幹系。

承恩侯府怕是早已惹了皇帝猜忌了,所以皇帝才會借着承恩侯夫人行事不檢點,強行給懿貴太妃定了罪。

有了皇帝給的臉面,寧誠伯那是意氣風發,上朝就抓着鐘家和兩侯府不放。起先還有些怕,後吵起來那是六親不認,勇毅侯這個老岳丈早被他揪出腦子扔了。

皇帝态度微妙,幹看着卻不發一言,也不喝止胡鬧的寧誠伯。沒挨過三天,承恩侯府和勇毅侯府慫了,兩侯爺帶着厚禮,領着夫人上門探望寧誠伯府老夫人。

唯獨鐘家端着,無論寧誠伯怎麽鬧,鐘黎青都奉陪,就是不帶禮上門給伯府老夫人和三姑娘賠罪。

因着朝堂上的博弈和伯府近日過于高調,老夫人令錢氏将李安馨的及笄禮往簡單裏辦。

能省銀子,錢氏那是歡歡喜喜,按着老夫人拟出的單子下帖子。

及笄禮之後,周氏就搬去了北苑小佛堂。李安馨也寡淡了不少,只是看李安好的眼神幽幽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頭,江嬷嬷高高興興地送走了都察院左都禦史雲大人的夫人,轉身回頭就是一副愁眉苦臉。六姑娘的及笄禮,老夫人請的都是一些老姐妹,為的就是想托她們幫着府裏的幾個姑娘掌掌眼。

這些日子府裏接了不少拜帖,相熟的不相熟都算上,也有十多位夫人上門說親了。不管好孬,四、五、六三位姑娘都有信,唯獨給三姑娘說親的人家,全是不了了之。

其中有一位老夫人都同意了,結果合八字合到現在一點音都沒有,護國寺不就是在京郊嗎?都五六天了,爬都能爬來回。

回到寧餘堂,江嬷嬷收斂了面上的愁苦,進了堂屋。

“送走了?”盤坐在榻上撚着佛珠的老夫人老神在在的。瞧着主子沒急,江嬷嬷也不提三姑娘的事,免得她徒生傷悲。

“送走了,”今兒這位還是來給三姑娘說親的,但願別再跟之前那幾個一般樣。

丢開佛珠,老夫人端起炕幾上的茶喝了兩口,後屏退屋裏的丫鬟,招江嬷嬷近前說話。

江嬷嬷立時緊着神,上前将左耳杵到老夫人嘴邊。

老夫人從袖口裏拿出一本小冊子塞到江嬷嬷手中,壓低聲音:“過兩日就要下雪了,你午後替我去護國寺添五千兩香油錢,問問慧餘方丈在不在?”

五千兩?江嬷嬷心一緊,這可占了老夫人的兩分私房,捏緊手中的小冊子,不用看定是三姑娘的庚書。

“奴婢準備準備這就去。”

“好,”老夫人手抖着再次端起茶杯,這些日子她都在試探,若那位真有意,安好的婚事必是受阻,果然全無音信。

午後,江嬷嬷坐着一輛簡陋的馬車,自寧誠伯府的小側門出了府。正巧被去梅林剪枝的莺歌逮着眼了,回了汀雪苑順口帶了一嘴。

正在書寫經文的李安好手下一頓,筆尖劃過竹字頭,落了錯。她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八字。以前祖母身子尚康健時,每年初雪前,她都會領着家中女眷去護國寺吃齋飯,添香油錢。

祖父逝後,添香油錢的事也沒斷過,只是不能再親自去。

“姑娘,蘇娘子帶着給您做好的新衣來了,”寶櫻掀起門簾,請九娘入內,兩眼盯着其捧着的漆木盒子:“奴婢剛剛打開瞧了一眼,真的是太漂亮了。”

她見過雙面繡,夫人的嫁妝裏就有一合着看起來是《藏經》,打開了是十二扇小炕屏。每扇屏風的正面為經文,反面則是羅漢圖。平日裏無事,姑娘都舍不得拿出來擺上。

蘇娘子聽着寶櫻的誇,面露羞澀,走至書桌前五尺之地駐足,屈膝行禮:“時間緊,奴婢只能給姑娘做一件鬥篷,還望姑娘別嫌棄。”

“這才二十來天,就做了一件鬥篷,”李安好語帶驚愕,圖樣是她畫的,一面雪夜紅梅挂虬枝,一面是桃苞預展迎風鈴。

這兩幅畫樣看似簡單,但若是想要繡成雙面繡卻是要動不少心思。當初她也是為了考驗蘇娘子,沒成想蘇娘子竟真能繡出來。皇帝的暗衛是不是太多才多藝了?既能演戲又擅女工,關鍵這些都還不是蘇娘子的真本事。

想到那雙手,李安好猜測蘇娘子的兵器是不是如小雀兒一般,也是針?

站在書桌角邊的小雀兒是一臉的自豪,九娘用了十八年才練就一身隔空刺繡的本事,她将來肯定能和九娘一樣厲害。只是想到自己還在対木練彈針,心中徒生戚戚,她仍需更加努力。

打開漆木盒子,遒勁的枝幹映入眼簾,指腹滑過積壓在枝幹上的雪,點綴在其間的紅梅。

李安好不禁感嘆道:“很美,”針腳細密,将白雪、紅梅、虬枝很完美地呈現了出來,“很漂亮。”

“兩日後初雪至,姑娘圍着這件鬥篷去參加柔嘉公主的紅梅宴,正應景,”小雀兒也忍不住湊近,勾着脖子往盒子裏看。

聞言,李安好眼底頓起波瀾,小雀兒讓她圍着這件鬥篷去,是脫口而出還是意指什麽?擡眼看向蘇娘子,見其眉目含笑,并無什異樣,她只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寶櫻,給蘇娘子拿一百兩銀子。”

“姑娘,使不得,”蘇娘子連忙推拒:“您救了我們母女,我們母女的這兩雙手就是您的。”

天醜已經遞話過來,待初雪後,主子見了這位,她和小雀兒就會被除名,從此跟随鳳主。只現在她還不知道如何跟小雀兒說,要知這丫頭天天惦記着天甲的名呢。

“拿着吧,”李安好取出鬥篷披在身上:“後日我就圍着它去柔嘉公主府。”

蘇娘子高興極了:“姑娘喜歡就好。”

見狀,李安好心不由得漏跳一拍,那位難道會去?

傍晚裏,天忽然變得陰沉,屋外風呼呼狂嘯,聽着就涼飕飕的。

次日下午便飄起了雪,簡陋的馬車壓在薄薄的雪上,發出咯吱咯吱聲。馬車裏江嬷嬷緊緊抱着胸口,衣襟裏藏着慧餘方丈留字的庚書,她現在是歸心似箭,時不時地催促:“湯大家,這雪越來越大,咱們再快點。”

“老姐姐別着急,再有半個時辰就到府裏了。”

還有半個時辰!江嬷嬷想說她一息都等不了。

熬着……熬着,老馬終于從側門進了府裏。到了二門,江嬷嬷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下直奔後院。

而此刻寧餘堂裏的老夫人也是坐立難安,她算計着時間差不多了,可這天卻下起了雪,來回在屋裏踱着步,也不用丫鬟扶着。

冒雪跑進寧餘堂,還沒進屋江嬷嬷就叫了起來:“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回來了。”

屋裏,老夫人腳下一頓,擺手示意丫鬟們全都出去。江嬷嬷入內立馬關上門,身上的雪沙都來不及拍,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走時老夫人交給她的小冊子:“您緩口氣再看。”

聽這話,老夫人哪還顧得了那麽多,一把搶過冊子打開,見着那四個字,雙腿一軟就要下跌,江嬷嬷一步上前抱住:“讓您緩口氣再看,”渾濁的淚淌下。

貴不可言!

屁股剛沾着榻,老夫人立馬吩咐江嬷嬷:“去點盞油燈來,”安好決不能步了鐘家姑娘的後塵。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地支持!!!還有兩章女主就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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