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蘇宇到底跟小萱說了什麽,只有當事人知道。反正等小萱回去之後,陸京墨是第一個感覺到不對勁的。

怎麽小萱看上去迷迷瞪瞪的呢?

陸京墨走上前去安撫小萱,結果被小萱拒絕。

小萱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對着陸京墨說:“我想去睡一覺。”

陸京墨也只好點頭答應,只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憂心忡忡。

明華在下面低聲問蘇宇:“小萱怎麽了?”

蘇宇笑:“只是累了而已。”

因為陸京墨不願多談關于明華師尊的事,所以明華考慮再三,選擇了留下。

陸京墨對此只是冷冷一瞥,将蘇宇和明華視若無睹,繼續每天以小萱為中心生活着。

雖說早知道小萱靈女的身份和她身上有散靈的跡象,但是明華并不覺得陸京墨需要如此緊張小萱。

小萱身上靈力散去的速度太慢,幾不可查,根本就沒有什麽影響。

這樣看來的話,陸京墨倒有些可疑了。

蘇宇聽聞,将洗好的漿果放在明華手邊,說:“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小萱一直都很喜歡蘇宇,所以每天早上,她都會讓小動物來給蘇宇送各種好吃的水果,蘇宇倒是來者不拒,作為回禮,他會給小萱講一些外面的世界。

洗好的漿果紅豔豔的,讓明華不由自主想起了紫竹林的那一晚。

恍神也只是那麽一會兒,被唇上的冰冷一驚,明華回過神來,順勢将蘇宇塞過來的漿果含進嘴裏,咽下,說:“或許吧,但是這也是沒辦法,時間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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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明白為何陸京墨不願意直接将“澤蘭”是誰告訴他。

而且,一個偃甲大師就此放棄一生名譽,這樣看起來,也太過奇怪。

與陸京墨相處這麽多天,每次明華去尋陸京墨,陸京墨只會對他冷嘲熱諷,而在明華灰心喪氣之時,又時不時透露出一兩句關于明華師尊的事。

明華覺得自己是一條傻乎乎的魚,而陸京墨是一位經驗老道的釣魚人。

明知道勾上的是魚餌,但沒有辦法,每次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咬上去。

每天都被陸京墨這麽吊着胃口,虧的每天面對陸京墨的是明華,要是蘇宇的話,估計直接暴走,二話不說就将陸京墨給砍了。

從陸京墨的只言片語裏,明華只大概知道了師尊原來與陸京墨是好友,他們曾與澤蘭還有另外一個名叫紫蘇的女子一起游歷過大陸,而那個紫蘇,後來嫁入了白家。

至于為何後來四人分崩離析,陸京墨閉口不談,明華也只得作罷。

蘇宇也曾試着問過小萱,但是陸京墨是在幾人不歡而散之後遇到的小萱,他也幾乎不在小萱面前聊起以往的事,故而小萱對此一無所知。

就這樣,明華和蘇宇他們兩個好像陷入了僵局。

不,應該說是死局。

對于蘇宇和明華的一籌莫展,小萱察覺到了些許,為了安慰蘇宇,她的做法就是在陸京墨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來找蘇宇玩兒。

多與小萱接觸之後,蘇宇驚訝地發現,小萱竟然是之前紅藥姐姐所說的那個靈女,即相傳是上古時期神農點化靈草所化靈女後裔的一支,原身是全葉青蘭,化形不過兩百年。

“我們一族都是這樣的,”小萱說,“生來靈力充裕,但化形之後便會散靈,等靈力散盡之後,我們就會變回普普通通的全葉青蘭。”

她說這話的時候,手下正輕柔撫摸水潭邊的兩株青蘭,青蘭在她的撫摸下舒展枝葉,好似在回應她。

蘇宇一愣,心中滑過一個猜想,于是小心翼翼問到:“這兩株——”

“是我的父母。”小萱說。

蘇宇:“……”

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麽陸京墨這麽緊張她了。

“你和陸京墨,”蘇宇頓了頓,問到,“到底是什麽關系?”

“嗯?”小萱想了想,歪着頭,說,“他一直都在照顧我,還幫我延緩了散靈的速度。”

散靈基本上是不可逆的,并且人會越來越虛弱,而小萱現在看起來元氣滿滿,要不是她說她散靈,基本上沒人會注意到。

聽小萱這麽一說,蘇宇打趣道:“他都為你奉獻這麽多了,你就沒什麽別的想法?”

“什麽——別的想法?”小萱表示不懂。

看她這個樣子,蘇宇不由自主地想起來明華。

這兩人,在某些方面,還真是相似。

“算了,不說了。”蘇宇擺擺手,好奇問到,“陸京墨是用什麽辦法幫你的?”

“我不知道。”小萱搖搖頭,說,“陸大哥不願跟我說這些,我也是一覺睡醒之後,突然察覺到體內靈力消散速度慢了好多。”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到:“我有一點不安。”

蘇宇不解:“好了不是嗎?”

“不是的。”一絲憂慮浮上眼底,小萱皺着眉頭,望向水面。水面上倒映着她的樣子,和兩百年前一樣。

小萱說:“我總覺得,我的日子,是偷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陸京墨不知受到了什麽刺激,與明華的關系降至了冰點,之前若還只算得上是調侃,那麽現在他一見到明華便開始冷嘲熱諷,甚至再言語之間毫不客氣的帶上了明華的師尊。

起初,明華還會反駁幾句,但每次反駁之後,都會受到陸京墨更加猛烈的抨擊;久而久之,明華便不再回應,冷冷地望着陸京墨,心中對他的好感一直跌到谷底。

這便是享譽大陸的偃甲“大師”?

如此心性,也不怪他之後造不出什麽有名的偃甲了。

明華想。

不論在心裏是多麽的鄙夷,但是第二天,明華依舊是百折不撓的上門“請教”。

明華與陸京墨之間的事,要說蘇宇和小萱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按照蘇宇的性子,要是往常,他早就直接拽着陸京墨的領子開揍了,他可管不上什麽輩分不輩分的問題。

可是一看見每天都往這邊蹭的小萱,蘇宇就覺得自己下不去手了。

唉,軟妹太萌了,舍不得她傷心。

這麽一想,心都化了,誰還在乎陸京墨?

可能是因為與陸京墨的關系越變越壞,靈族人對待蘇宇和明華的态度也變得微妙起來。

陸京墨和小萱之前一直住在靈族領地之上,而靈族人因為小萱是靈女,早就将小萱和陸京墨看為自己的族人;明華和蘇宇不同,他們兩個可是實實打打的外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靈族人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麽,但是暗暗将強了巡邏。

總之,不知為什麽,似乎所有的事情開始往一個不好的方向發展,每個人都開始莫名的焦躁,除了小萱。

小萱依舊是老樣子,天真活潑,喜歡拉着蘇宇到處亂轉。

她甚至将蘇宇拉到了她的靈族朋友那裏——靈族天琴祭祀。

蘇宇望着面前的白發女人:“……”

靈族的天琴祭祀名為神曲,與小萱相識至今恰好百年。

神曲自幼目盲,白發,可天賦極高,有通曉古今的能力,便被靈族人推舉為天琴祭祀。

“小萱,怎麽了?”神曲的聲音空靈,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梨渦。

“啊,我……嗯,神曲能不能幫幫蘇宇?”小萱雙手合十,有些不好意思,“蘇宇是我朋友,他一直在找一個人。”

聞言,神曲睜開了雙眼,望向蘇宇。

神曲目盲,是因為她并無瞳孔,雙眼一睜開,便只見到一片潔白,看上去十分恐怖。

蘇宇倒是不怕,還饒有興致地與神曲對視。

片刻之後,神曲閉上雙眼,嘴角笑容消失,換上一種悲憫的表情,對着蘇宇說到:“你們,好可憐。”

蘇宇:?!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神曲吃驚掩唇,解釋道:“抱歉,一時順口。”

蘇宇突然在這個時候意識到,這個女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間,應該就已經知道了他是誰。

沉默片刻,蘇宇問:“你知道我是誰?”

神曲點頭,猶豫半晌,從桌上一摞樹皮紙裏抽出來一卷,放在桌上,說:“給你。”

蘇宇沒有猶豫,直接将那樹羊皮紙收下。

期間,兩人之間的對話如同在打啞謎。

小萱在一旁被這一切弄得丈二摸不清頭腦,見蘇宇收好那卷紙之後,遲疑問到:“蘇宇,我們還找那個人嗎?”

蘇宇笑:“當然了。”

說完,他将之前一直帶在身邊的另一個木偶人——澤蘭,拿出,遞給神曲:“請祭祀大人幫我找一下這個人,她名叫澤蘭。”

“好。”神曲重新挂起溫柔的微笑,擡起手,從蘇宇手中拿過木偶人。

神曲能夠通曉古今,是因為她能聽取世間萬物的聲音,不論是活物也好死物也好,它們其中一個總會是見證者。

所以,要想找到一個人,就必須要有與那個人有關的東西,故而蘇宇帶來了這個木偶人。

不過,說真的,蘇宇心中七上八下,他只有一個木偶人而已,他并不知道神曲能否找到他想要的人。

接過木偶人之後,神曲起身,說:“請二位稍等片刻。”

之後,便向屋後走去。

小萱解釋道:“神曲屋後有一個小池子,她都是在那裏祈禱和恢複靈力的。”

蘇宇點頭,表示知曉。

一炷香之後,神曲跌跌撞撞從屋後走近,将木偶人擲入蘇宇的懷中,一把拉起小萱到她的身邊,護在身後,對着蘇宇有些神經質地吼道:“滾出去!”

蘇宇一愣。

小萱拉住還想上前推搡的神曲,慌慌張張問到:“怎麽了?”

被小萱這麽一拉,神曲神色恍惚,停下動作,轉過頭,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望着小萱,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應該不是真的。”

小萱皺眉:“神曲,你怎麽了?”

神曲搖頭,捂住額頭,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等平靜下來,神曲嘆了一口氣,對着蘇宇說到:“蘇宇,請你立刻離開靈族。”

蘇宇一臉茫然:“可是——”

“你要是真的為小萱着想的話,請立刻離開靈族。”

“……總要讓我知道我想要知道的吧?”

“你可真是固執。”神曲蹙着眉頭,伸出手,手心綠光一閃,多了一片葉子,“這片葉子裏有關于你要找的人的部分信息,你拿回去跟另外一個人看。”

“好。”蘇宇接過。

在蘇宇的手即将離開的一瞬間,神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立刻離開,別忘了。”

蘇宇望着神曲,點點頭。

蘇宇與神曲之間的氣氛太過凝重,小萱不敢出聲,有些無措地絞着自己的裙角。

屋外,一條盤踞着的白蛇如有所感,吐吐信子,從屋頂蜿蜒爬下,向着靈族族長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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