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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欺人太甚!”決明子将桌子拍得砰砰響,“那人還要不要臉?!”

坐在他對面,玄墨也附和的點了點頭。

“好徒兒,你放心,為師會給你讨回一個公道的!”

“嗯。”

“你說,那人是誰?”

“……”玄墨這才意識到,那人找了他幾年麻煩,可他連那人叫什麽都不知道。

“不是吧。”決明子驚訝,“你還不知道那人叫什麽?”随即換上一副鄙視的樣子,拍拍玄墨的肩,“算了,告訴為師他長什麽樣子。”

白發蛇精病的樣子玄墨還是記得的。

長舒一口氣,玄墨将那個白發男人的樣子描述給決明子聽。

尤其重點強調了一下白發男人右手手腕有一個奇怪的紋身。

·

聽完以後,決明子摸着自己的胡子,問:“你确定?!”

玄墨:“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決明子面上猶豫一番,然後重重一點頭,伸手将桌上的酒葫蘆系回腰間,默默往玄墨房外走。

玄墨一臉懵逼。

·

眼見着決明子一腳快要踏出房門,玄墨才叫住他:“師尊,你這是什麽意思?”

“玄墨啊。”決明子跨過門檻,穩住身形,依舊背對着玄墨,但聲音沉痛,“算了吧,那人……你惹不得啊。”

玄墨臉色不太好:“師尊不是說要替我讨回公道嗎?”

微微側過頭,決明子眼神幽怨:“那人,師尊也打不過。”

玄墨:“……”

想了想,決明子又繼續說到:“以後能躲就躲吧,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性格古怪。”

玄墨:“……”

·

後來做了深入的調查,玄墨才知道那個白發蛇精病名叫沈雲逸,是天魂宗的破軍長老,一直都深居簡出,醉心于鑽研各種蠱蟲咒印,很少露面于衆人面前。

他最早的一次露面,是在四百年前封印印窮奇的時候,那時身旁同時伴有一具肉身傀儡,而他在操縱傀儡的同時,出人意料的以極其精妙的咒印幫助衆人困住了窮奇。

玄墨看完這些,差點摔了手上的玉簡。

又是天魂宗!

·

說來也巧,天魂宗與青雲宗幾乎是同時成立,但是都看不上對方:青雲宗認為天魂宗一天到晚窺探天道,是旁門左道,一個個是弱雞;天魂宗認為青雲宗一天到晚地只知道練劍,不知何為道,一個個是傻×;總之,這麽多年來,兩個宗派一直看對方不對眼,同時也影響到了自己的弟子們。

·

決明子曾在一次醉酒閑聊之時提到過這些,那時玄墨對這種偏見嗤之以鼻,當時還暗搓搓地想過專門去結交一個天魂宗的弟子,然後把他拉過來給決明子瞧瞧。

現在,他也加入了鄙視天魂宗的隊列之中。

白發蛇精病去死吧!!!

玄陰陰森森的想。

·

可是,就像是誰說的,現實最喜歡打人一耳光了。

玄墨作為青雲宗的大弟子,不可避免的要出席各種活動,本來他還會安慰自己說,天魂宗的那個破軍長老不是說一直都深居簡出嗎?碰到他的概率應該會很低。

然而——

面前的這個白發蛇精病他媽的是誰啊啊啊啊?!!

為毛他會在這裏啊啊啊!!!

某白發蛇精病微微一點頭,對着在內心瘋狂撓牆的玄墨嘴角一挑:“好久不見。”

玄墨生無可戀:“前輩好。”

之後整場宴席上,玄墨都一直被沈雲逸全程關注,有時玄墨會渾身一抖,然後飛快望向讓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沈雲逸正撐着下巴注視着他。

見他望過來,他也不收回視線,大大方方的回視玄墨。

玄墨:“……”

一來二去,玄墨總覺得自己被一條白蛇盯住了,而那條白蛇之所以不下口,只是因為還沒找到合心的下嘴姿勢而已。

·

這樣的場景重複了無數次。

·

搞得玄墨有段時間整天疑神疑鬼、茶飯不思的。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沈雲逸外加天魂宗全體弟子的名字都已經上了玄墨的死對頭名單。

尤其是沈雲逸的名字,還是大寫加粗的。

等以後修為有成之後,鏟平天魂宗,光輝我大青雲!

握拳!!!

背後是烈火熊熊。

于是,憑着這個執念,玄墨又拿出百年不曾有的勁頭,投身于修煉大業裏面。

·

決明子對此表示:任重而道遠,徒弟你加油。

一堆師弟師妹們表示:哇~~

等玄墨發憤後不久,青雲宗上下都彌漫着一種謎一般的熱血奮鬥的氣息。

偷窺中的天魂宗:傻×

·

其實也不怪天魂宗這麽說,每天看着跟個打了雞血一般的大師兄,和他身後尾随的一群謎之小尾巴,饒是再淡定的玄華,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心裏冒出兩個**,但又在下一秒劃去。

·

玄華原名“林烨”,是玄字輩最小的弟子(雖然年齡并不是),也是不久之前才從外門升到內門,被賜道號為“玄華”。

雖然玄華是與大師兄接觸時間最少的弟子,但這并不妨礙他仰慕玄墨。

·

是的,玄華暗搓搓的仰慕大師兄玄墨。

現在這個“仰慕”會不會變為“愛慕”……

這只有時間才知道。

·

好了,扯回來。

玄華自小在凡間摸爬滾打,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也知道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三言兩語就将小尾巴們哄得團團轉;再一次笑眯眯幫大師兄将尾随的人群打發回去,玄華對着大師兄欲言又止,最後以一種十分擔憂的表情問到:“大師兄,你最近是碰上了什麽問題了嗎?”

其語氣之懇切,态度之良好,讓玄墨幾乎淚流滿面。

·

他的貼心小棉襖終于上線了!!!

太感動了有木有?

終于可以找人傾訴一番了。

·

這些天,面對其餘的各種師弟師妹,玄墨思考再三,還是不敢将他遇見的事告訴他們;年輕人一個個血氣方剛的,玄墨敢打包票,要是他真的把問題告訴他們了,估計第二天青雲宗就會收到隔壁天魂宗送過來的賠償單和勒索單。

·

而玄華則不一樣。

可能是因為從小見過世态炎涼,玄華成熟穩重的不像話。

·

這一點,在玄華被決明子帶回來的時候,就有所體驗,當時他就懂事的讓玄墨幾乎都不敢相信他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在同齡人還在流着鼻涕,揪女孩子辮子的時候,玄華已經默默的包攬了他所住院子裏的所有髒活兒,同時在玄墨來看所有人的時候,默默的幫玄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似乎在試圖證明自己很有用;·玄墨把這一切看在眼裏也疼在心裏,也知道這是因為玄華害怕自己再次被抛棄,于是總是會私底下悄悄陪伴玄華,花了好久,才将玄華看誰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變為今天談笑風生的自信模樣。

也許是性格使然,也許也是小時候經歷的事情太多,在玄華長大後,變得格外成熟,他處理事務的某些手段,讓大了他将近一百歲的玄墨也是自嘆弗如,故而玄華成為了玄墨願意傾心相談的師弟之一。

·

面對着自家小棉襖,玄墨将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在肚子裏來回斟酌了好幾遍,才咬咬牙,說:“有。”

于是将他最近碰到的那個白發神經病告訴給了玄華。

·

聽大師兄抱怨完之後,玄華雙眼深處暗流湧動,面上一寒:“這麽說,那個白發男人……對大師兄有所企圖?”

“應該是吧——”玄墨猶豫,“但是他圖我身上什麽呢?除了是青雲宗的大師兄外,我身上應該沒他想要的東西。”

為了驗證自己的話,玄墨還極其誇張的抖了抖自己的廣袖,向師弟示意自己兩袖清風,“清貧”的很。

·

難道就是因為他是青雲宗的大師兄?

可是,作為心高氣傲的天魂宗,他們做不出用卑鄙的手段來通過打壓他來打壓青雲宗的事啊。

奇哉,怪哉。

·

“他不會想要我這個人吧?”玄墨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

說完以後,他又情不自禁的自己笑了出來:“不過這怎麽可能呢?”

·

玄華沒笑,甚至連嘴角的弧度都耷拉了下來,拉成了一條直線,靜靜的注視着正在笑自己的玄墨。

被師弟這麽奇怪的盯着,玄墨慢慢也笑不出來了,最後一個哆嗦:“不會吧。”

·

“誰知道。”玄華拂袖,“相傳天魂宗破軍長老擅長蠱蟲咒印,指不定什麽時候他會畫出一個法陣,然後——”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頓了頓,又繼續問道:“他看你的眼神是什麽樣的?”

說這話的時候,玄華一雙鳳眼微微眯起,在陽光下,看起來特別像是一只狐貍。

·

“眼神?”玄墨被師弟的話驚了一下,随即又順着他的話,回憶了起來。

·

第一次在福來客棧見到白發男人的時候,不得不說,他的确在那一瞬間被白發男人驚豔了一下;然後,視線相接——

·

那雙黑瞳的瞳孔裏,仿若蘊藏着無盡的洪濤逆流,咆哮翻滾,但玄墨看得清清楚楚,那洪濤因為主人的強行壓制,沖不出溝壑萬千的深淵。

還有那一句話:

“你不知道我是誰?”

·

他們……認識?

可是玄墨翻遍記憶,也找不出一個從長相上與白發男人有一點相似的熟人。

·

現在想來,自那時起,那個白發男人每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都帶着近乎賭氣報複的心态來“欺負”他,但這“欺負”每次總是點到為止,然後默默的注視他。

玄墨說不清楚後來白發男人的眼神是怎樣的,因為裏面融合了太多情感,有悲傷、有生氣……

如果沒看錯的話,似乎還摻雜着一絲的期待。

·

“我不知道。”玄墨虛弱的答道,“他的眼神太奇怪了……總讓我以為,我原來認識他。”

·

玄華沉默半晌,說:“大師兄,你是青雲宗的大師兄,你怎麽可能認識天魂宗的人呢?”

“是啊,我知道。”玄墨低頭,談到這裏,又想起那個白發男人,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一陣一陣的抽痛,難受的要命,喃喃自語道,“我怎麽會認識天魂宗的人呢?”

他頓了頓,自嘲道:“除非啊,是上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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