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已修)

熙熙攘攘的大街,不少路過的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他們,不知道一個荷包有什麽好争搶的,不少人還指指點點和身邊的人悄悄的說着閑話。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瑣靈有些不安的扯着楚仟泠的衣角:“公子,要不就算了吧!”

楚仟泠回頭狠狠地刮了她一眼:“算什麽算,這是我先看上的東西!”

複又對老板說:“你是覺得本公子要和別人用一樣的東西?”

老板一臉尴尬的望着她,說什麽都不是,最後只得閉口不談。十分歉疚的看了左娉一眼,将攤子上的荷包拿給了楚仟泠。

魏堯那雙好看的眼睛輕輕眯起,打量着眼前的人,啧,身為一個男子目測比他矮了一個頭,長得還這麽陰柔。

楚仟泠被他看得有些虛,瑟縮了一下,讓瑣靈拿出二十文錢拍在老板的攤子上,拿過那個荷包轉身就走。

她走後,老板無奈對左娉說:“這位小姐,實在對不住了。”還沒等左娉做出什麽反應,快速收了攤子走了。

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公子,還是少招惹為妙。

————————————

入夜,這西南處的夜市悄然開啓,各家門口高挂紅燈籠,透過紅紅的油紙映出桔黃色的暖暖的燭光,讓這黑夜下的居所充滿了溫暖。

左肖手裏拿着扇子,在一眼望去全是人頭的街上寸步難行,天知道那個人為什麽要選這麽個時間出來見面,不僅擠,這些粗鄙人身上的汗味也是讓他忍受不了!好容易走到人員稀松的一家镂空三層高樓前,還未看清牌匾就被一只細手拉過去:“這位公子,是否閑适啊?來小館坐一坐,有美酒有美人!”

左肖冷不丁轉頭看抓住他手的野雞,衣領低下,一眼便能瞥見那不算白的渾圓,一側肩膀大敞在外,喉結輕輕滾動,不着痕跡的移開眼睛。怡人院,他這是不知不覺走到青樓來了。他用勁撇開這個野雞的手,準備抽身離開。

他衣着光鮮,一眼望去就是富家子弟,這樣好的機會,那野雞自是不會讓他這麽容易就走的,快步走上去扒拉在左肖的身上:“公子,來嘛——公子——來嘛——”那聲音是極盡魅惑,又蘇又軟,這也是野雞的一種技能,見他望來,野雞順勢眨了一下眼。

左肖這一陣雞皮疙瘩啊,掉了一地,不合時宜的說:“姑娘啊,容左某說一句,你不适合這樣嗲的說話,太惡心了。”

他能感受到這位姑娘的表情都石化在了臉上,但他也不能說假話騙人家啊是不是?

這位姑娘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那好看的手指着左肖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擺手:“罷了,公子若如此覺得,那您覺得哪的姑娘好看你就去哪吧!恕不遠送。”

左肖高興一笑:“好嘞,多謝姑娘饒恕,在下這就走。”

還沒等左肖轉身走出幾步,怡人院跑出一個人,年紀稍大,想來是這青樓的管事的,上前叫住他:“哎,這位公子,請留步。”

左肖勉強維持住笑容,深吸一口氣對老鸨說:“本公子對逛青樓沒什麽興趣,你們就饒過我不可以嗎?”

老鸨擺手:“公子誤會了,不是老身要拉公子,是有一位貴客讓我拿一件東西來給公子。”

“哦?”左肖饒有興趣的挑眉,“什麽東西?”

老鸨從袖兜裏掏出一把折扇遞給左肖:“那位貴客說,您見了這東西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手指一掀折扇裏的內容完整的呈現在他的面前,用青墨畫了一幅極美的山水圖,圖中有一個蓑翁撇下了他的船只站在山頭俯瞰這滔滔不盡的江水。

是那個人時刻不離身的東西。

小心的将折扇收起來,問老鸨:“那個人在哪?”

老鸨嘴角含笑,朝怡人院的裏面側過身,示意左肖跟着自己。

今日是乞巧,來街上的都是些少男少女,少有人來逛青樓,這平日裏熱鬧非凡的怡人院今日有些冷清,坐在排座上的人寥寥無幾。

高臺上,最有名的書寓手指在名琴樂恒上起舞,指下的每一個音節都有它自己的靈魂,時而高時而低。當曲調越來越低,則越顯得惆悵。

那名女子臉上掩着薄紗,看不清真實的面容,單看她那微蹙的眉峰,左肖單純的覺得這個姑娘長得應該很不錯。

在老鸨的引領下,左肖坐到二樓廂房,透過圍欄看着樓下的表演。他旁邊的廂房坐着一個人,但他身上飄來的濃重胭脂味讓他辨別不出來是男是女,直到這個人開口:“左公子,久仰大名。”

此人聲帶纖細,似乎是個女的,但又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這個人似乎笑了一聲:“鄙人猜猜,左公子是在猜鄙人是男是女?”

左肖倒也坦然:“的确,在下實在辨別不出。”

“鄙人不男不女,是為宦人。”

宦人,即被砍了第三條腿的那一類人。

心下了然。

左肖盯着那高臺上的女子,似乎很是被她的琴聲吸引:“你此時才來這西南,為何叫我未時便來?”

那人回:“你覺得西南的風氣如何?與皇城中心相比。”

“自然是好的,很惬意,自在,但卻有些不受管束,不過我喜歡。”

“主上的意思,讓你深刻感受一下兩地的差異。如今,皇上愈發昏庸,不再在乎民生,賦稅逐年增加,好多地方都因為賦稅變得民不聊生,主上是想,這個朝該換代了。”

“……”

因為民不聊生改朝換代?不過是反叛的一個借口罷了。

左肖:“那主上的意思?”

“也不需要你做什麽,只要看住魏堯不要讓他做出什麽沖動的事破壞了大事,并且讓他對左娉死心塌地就好。”

左肖頓時有些猶豫,前者他可以輕易做到,可後者關乎他的妹妹,他的親妹妹。

“可皇上已經準備讓魏堯做汝陽公主的驸馬,若娉兒插足,會不會?”

宦人無聲無息的笑了一下,指腹一圈一圈的撫摸灼燙的茶杯杯口:“這你不必擔心,若皇上在朝堂上提出此事,主上會聯合諸大人極力反對,安心就好。”

左肖并不安心,相反他更加擔心,事極必反,若皇上不顧大臣反對怎麽辦?

聊了許久,或許是覺得之前的話題稍加沉重,宦人盯着臺上的書寓,對左肖說:“左公子看上那坐臺的姑娘了?”

左肖一愣,即刻回道:“并不,此人手藝雖好,可這青樓女子的身份卻難以入左某的眼,實在抱歉。”

宦人:“是嗎?左公子倒也是個清高之人,可你這解釋說服不了鄙人,說你看不上青樓女,不若說你已有心上人,且你這心上人地位在楚國還不低,鄙人說得對嗎?”

一語擊中,左肖驀然間回到了那一天,他只看見的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的側臉,有如天女下凡,每一次嘴唇的張開閉合都牽動着他的心。他從未這般癡迷一個人,從前他總對所謂的一見鐘情不屑一顧,知道那一天遇見了,才知什麽叫此後滿心滿眼只有她。可是她是那麽高貴,縱使他愛慕于她卻沒有說出口的可能,他配不上。

對于宦人,左肖決定置之不理,他不能将最軟弱的地方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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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仟泠終于來了一次酒樓,這是她自幼想要來的地方,每每聽到從那些說書人口中傳出來的傳奇人物以及神話故事,都讓她充滿了向往。

可惜今日來晚了說書人已經收起書本回家吃飯去了,她也沒能聽到那關于牛郎和織女的故事,委實有些遺憾。

此時酒樓外人聲喧鬧,熱鬧非凡,不少天黑才出來的小攤販的叫喚聲此起彼伏。

酒樓內也極為喧吵,來往的游人過客很多,自店鋪進來,都沒有一桌空出來,熱熱鬧鬧,人們就着花生、酒水劃拳,誰輸了誰喝,沒一會就醉倒了一片。

這下層也就是給平凡人家吃喝玩鬧之處,上層都是單獨的廂房,供貴客住宿吃食之處。

楚仟泠嫌下層太多吵人,那混合的漢腥味又着實刺鼻,随手在掌櫃處丢了一銀子。

掌櫃的為難的說:“客官,小店已經沒有房間了,要不您去別家看看?”

楚仟泠冷冷道:“是本公子錢給得不夠?”

“夠夠夠,只是真的沒房了……”

“沒房就給我騰出來,別浪費本公子的時間!”

掌櫃瑟縮着沒敢動,在楚仟泠越來越冷的眼神威壓之下,只得帶着店小二上樓去與客人交涉,還是給楚仟泠騰出來了一間房。

她滿意的上樓,坐在窗口恰好能看到牛郎織女星,看着這兩顆星被攔在了天河的兩邊。

可惜了兩個璧人。她很羨慕這兩個人之間的愛情,卻又為他們二人之間的悲劇感到惋惜,要不是有王母娘娘的阻攔,他們應該能很幸福吧!

瑣靈很貼心的将糯米團子放在盤子中,将容顏醉的封口打開為楚仟泠斟了一小杯:“公子,酒喝一小杯以怡情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楚仟泠不耐煩的說。

“是。”瑣靈拿着楚仟泠給她的銀子,喜滋滋的一個人出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

擡起酒杯,輕輕小酌一口,那入口時的灼烈燒的楚仟泠直吐舌頭,那股勁過後暖意一點一點自胃裏升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品酒,果真不辜負它那絕世美釀之稱。

不多時,那小小一杯就已經在楚仟泠的腹中,可她覺得還不夠,支起身子将容顏醉整瓶的拿在手裏。

當一瓶都喝下去,楚仟泠只覺得整個人暖洋洋的,像一團輕絮漂浮在空中,迷迷蒙蒙中睡了過去,渾然不覺房間外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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