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會中

他身後的人毫無防備，整個人被他拽着翻起，摔到地上。

為了防止這位未來可能是“同伴”的人被他真的一下摔廢掉，長谷川凜在出手的瞬間，還是有刻意地避開了石質茶桌的。

雖然如此，這一下還是摔得不輕，那人悶哼一聲，躺在地上看他，眼中帶着幾分痛苦和難以置信。

長谷川凜看着那個護額上鑲嵌巨大鑽石，眼睛周圍還塗了奇特的紅色花紋的男人，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這人穿着打扮真是極致的華麗。

但是那個眼神就不是很華麗了——讓他又一次感覺自己仿佛是個渣男。

庫洛洛、童磨，再加上現在這個宇髄天元，迄今為止，已經出現了三次他的“初次相遇”卻是對方的“久別重逢”這種場面。

現在，他幾乎能百分之百地肯定，這種信息和記憶上的偏差是由于他的異能造成的。

長谷川凜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和異能的關系，大概就是一對塑料兄弟——那種明明有着深刻的羁絆，卻又水火不容的兄弟。

可是異能是他自己的。

長谷川凜嘆了口氣，彎腰握住地上那位的手，把他拉起來。

根據剛才蝴蝶家姐妹提供的信息，面前這人應該是音柱——宇髄天元。

已經提前知曉宇髄天元個子很高，但真的仰起頭看着對方的時候，他還是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在原來的世界裏，除了面對近年來突然竄高的太宰治，長谷川凜從未覺得身高是自己的痛點，一米八，剛剛好是一個讓男性保持了良好的自尊的高度。

然而，面前這人打破了他的固有觀念。

長谷川凜仰了仰頭，悄悄用視線估量兩人的身高差，然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瞬間別開視線，露出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

他人生頭一次比人矮這麽多。

這位了不起的忍者先生估計都要到兩米了。

所以宇髄天元的那個表情就非常地耐人尋味了。

——他就算再怎麽是渣男，那也不敢渣一個兩米硬漢啊。

“兩米先生”擡了擡下巴，雙手環胸，身後的兩柄大刀在陽光下晃的眼疼。他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這可是你要求的。現在又不承認了？也太不華麗了。”

長谷川凜先是愣了愣神，然後後退半步，連連擺手，差點沒給他跪一個：“不不不，我哪兒敢……”這麽要求您啊。

他在心裏吐槽：這結結實實、動人心魄的見面擁抱，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要求的。

“啊啦，還真是意外呢。”看戲姿态的蝴蝶忍笑眯眯地說。

長谷川凜默不作聲，然後不動聲色地點了兩下頭表示他其實也挺意外的。

然而，他以為的“不動聲色”，只是他以為的。

對面那位可是鬼殺隊最強九人之一，據說還是個從小接受訓練的忍者，怎麽可能發現不了他這點小動作。

“怎麽？”宇髄天元挑眉，低下頭看他，甚至還略微弓了弓背，“不滿意？你那是什麽不華麗的樣子。”

長谷川凜連忙搖頭，“滿意”二字剛剛開了個頭，就被一聲清脆的“主公大人駕到”打斷了。

他還在循着聲音望過去，周圍的男男女女們已經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

哦呼。這位主公大人這麽厲害的嗎？他見森鷗外都不需要單膝跪地诶。

他還沒驚訝完，頭頂一沉，面無表情的富岡先生按着他讓他跪在地上。不過他力度倒也不是很重，對長谷川凜而言算不上強迫，挺多就是個暗示。

長谷川凜向來自诩懂得審時度勢，于是也就順着他的力道跪了下去，做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中午好啊，各位。”說話的人聲音溫和沉穩，讓人不由自主放松下來，“這次的‘柱合會議’能夠全員到齊，我感到很欣慰。”

是舒服而溫暖的聲音，不同于森鷗外，和他想象中的差距很大。

長谷川凜偷偷擡眼望去，這位主公大人看上去和他年齡相仿，大抵也不過十八九歲而已。

他站在屋檐下方，半邊身子罩在陰影裏，身側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來。

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而且……

長谷川凜垂下眼睑。

他眼睛以上的部分嚴重毀容，也不知是因為疾病還是鬼的攻擊。

這個樣子的主公大人，有些出乎意料。

他一直先入為主地認為，能夠聚集起這麽多強大而風格迥異的劍士，鬼殺隊的老大，也應該是一個能夠殺人不眨眼、身上不沾血的“惡魔”級人物。

可是事實上，這個少年看上去意外的溫柔而脆弱。

他安靜地聽着主公大人安排接下來的事情，聽着聽着，談話的內容就不知怎麽蹦到了他的身上。

“請問，您是長谷川先生嗎？”

長谷川凜愣了一下，點點頭，看向他。

“您好，我是鬼殺隊的當主，産屋敷耀哉。”他聲音謙和，身體正對着長谷川凜的方向。

長谷川凜：“唔，您好。”

“我大概了解了你的情況，”産屋敷耀哉接着道，“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暫且住在鬼殺隊。”

長谷川凜有些驚訝：“就這樣住下嗎”

主公大人淡淡地笑着，點了點頭。

“不太好吧？”長谷川凜摸了摸鼻子，感覺有點良心難安。

受到過去經歷的影響，他不太受得了這種純粹的善意，當初會拒絕武偵的邀請，也有一部分同樣的原因在裏面。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甚至連拒絕都不太好拒絕。

“沒關系的。”産屋敷耀哉聲音依舊溫溫和和。

長谷川凜沉默片刻，內心糾結了一番後，輕聲提議：“要不這樣……我在這裏住的這些天，就幫你們殺幾只鬼，權當是房租？”

對方笑笑：“你不必如此。我的孩子們本就承蒙您的關照了。”

“要的要的。”長谷川凜接活接的心甘情願，“不然我心裏過意不去的。”

畢竟他所說的“承蒙關照”這種事情，他完全沒有印象。

而且，他是真的能聽出來，這位主公大人是的的确确地認為“不必如此”了。這和森鷗外可不一樣。那位是表面上上口口聲聲說着“不必如此”，其實心裏可能在說什麽“敢拒絕你就完了”這類的話。兩相對比，更顯這位主公大人人美心善。

也正因如此，他才會感到過意不去的。

再加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異能這次要多久才能恢複。但是，根據最近兩次難得不長的間隔時間來看，如果不出意外，這次的間隔說不定會很長。

這麽一想，他就更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在這兒白住下去了。

“請務必讓我協助諸位斬鬼。”長谷川凜垂下頭，聲音懇切。

“好吧。”産屋敷耀哉猶豫片刻，應允下來，而後他頓了頓，接着問，“你是希望自己單獨行動，還是和同伴一起？”

“全聽您的安排。”長谷川凜擡頭看他，彎了彎嘴角。

他對這位主公大人的初印象委實不錯。

只是可惜……

他垂下眼睑，心裏有點遺憾，又有點心疼。

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希望能讓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這個世界，看到這些敬愛他的孩子們。

而且，如果沒有毀容的話，這位産屋敷先生，應該是一個長得清秀好看的少年吧。

“謝謝你。”産屋敷耀哉說。

長谷川凜怔了一下，差點以為是自己又一個不小心把剛才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了。然後他才意識過來，這人的道謝，應該只是針對“殺鬼”這件事。

“舉手之勞而已。”他笑了笑，随意道，“再說了，該是謝你給我地方住才對啊。”

産屋敷耀哉：“是我們該感謝您。”

他停頓幾秒，道：“這樣的話，就要麻煩您親自去鍛刀村，定制自己的日輪刀了。”

“主公大人，我認為不妥。”有人搶在長谷川凜之前開口，“就連我們都不清楚鍛刀村的所在，讓他過去是不是……”

“沒關系的，我相信長谷川先生。”産屋敷耀哉溫和地搖了搖頭，又對長谷川凜道，“長谷川先生，按照規矩，您在前往的途中需要蒙上眼睛，請問您能接受嗎？”

長谷川凜立刻道：“沒問題，聽您安排嘛。”

産屋敷點了點頭，又問：“剛好實彌最近也要去拿刀吧？”

那人回了句“是的”。

于是産屋敷耀哉道：“那麽，實彌如果不放心的話，就由你和長谷川先生一起去吧。”

長谷川凜搜索記憶。被點名的是風柱，叫不死川實彌，似乎是個強大而暴躁的小朋友。

不死川實彌張了張嘴，剛發出一個聲音，卻突然被人打斷。

“我來就可以了。”

“您可以交給我，主公大人。”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長谷川凜驚異地睜大了眼。

他身側的富岡義勇仍舊是那樣一副萬年不變的神情。

至于另一位……

雖然他們中間隔了兩個人，但那高大靓麗的身形實在讓人難以忽視。

朋友，你不覺得自己這建議特別不華麗嗎？

長谷川凜特別想這樣吐槽一句。但他還是暫且克制住自己，轉而用手肘輕輕怼了怼富岡義勇，低聲道：“你哪兒不對了嗎？”

“這種事情只有我能做。”富岡義勇平淡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在場所有人聽見。

“你是什麽意思？我不配跟着‘你的’長谷川先生嗎？”不死川實彌問。

另一邊的锖兔低着頭，暗自扶了扶額頭。

“義勇，語言真的是一門值得鑽研的藝術。”他語重心長。

富岡義勇扭頭看他，似乎有些不解。

長谷川凜幾乎是在聽到锖兔那句話的瞬間就明白了富岡義勇的意思，雖然現在似乎處境艱難，但他仍舊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富岡義勇立刻把頭扭了回來。

長谷川凜憋住笑，裝腔作勢地咳了兩聲，道：“我就是覺得锖兔說的很有道理，等以後有機會了，我給你帶本《語言的藝術》之類的書。”

“既然如此，”産屋敷耀哉把話題拉回來，“不如，就讓長谷川先生自己選擇吧。”

長谷川凜忍受着三道目光，在心底自問：這是一道送命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凜：小孩子才做選擇，我當然是全都要啦（？）

————

想象了一下未來某一天華麗的宇髄先生和華麗的跡部少爺見面的樣子。

——好不華麗。

————

感謝“雲想衣裳花想容”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