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正室

“童……養媳？”緩了幾秒，混混們爆發出一陣哄笑。

他的童養媳呆了一下，怯生生地攥住他的衣袖。

長谷川凜颔首：“當然。”

“那你自己問問，問問你那小童養媳，看看他在外面都幹了些什麽。”

長谷川凜聳肩，揉了把小童養媳的腦袋：“我說過你們認錯人了，我對自己的眼光還是很自信的。”

混混裏突然又有人問，“這小孩是你的童養媳，那你靠着的這位是誰啊？”

長谷川凜張口就來：“哦，我正室。”

正室不死川實彌：“……”

童養媳小少年：“……”

目瞪口呆的混混們：“……”

長谷川凜煞有介事：“你們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家鄉是允許一夫多妻的。”

橫濱這座城市，向來是寬容開放、兼容并包的。

話音剛落，他便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正室非常生氣地在他腰上捏了一下。

悄悄從實彌身上起來，略微拉遠了兩人距離，然後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坐實了他的“正室”地位：“來，正室，收拾他們。”

混混中有人冷笑一聲，率先向他們沖了過來。

不死川實彌兇狠地瞪了他的“丈夫”一眼，赤手空拳朝那幾個人沖了上去。

長谷川凜看着他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喟嘆一聲，換了個人倚。

只是這少年太矮，他怎麽倚怎麽不舒服，于是只好作罷，軟軟地靠在牆上。

“唉，你太矮了，我靠着不舒服欸。”他随口嘟囔。

結果少年當了真，慌慌張張地道歉，說着“我以後一定會努力長高的。”

多年以後，看着一米八幾的金發青年笑嘻嘻地比劃着兩個人的身高，眼睛亮亮地求誇獎，長谷川凜想，如果能夠未蔔先知，他當尼安一定會對那個小孩兒說一句——

大可不必。

可是他并不能，所以他只是笑着敷衍：“好啊好啊，那你加油。”

“我一定會的！”少年握了握拳，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

他覺得有些好笑，小幅度地揚了揚下巴，問他：“哎，你叫什麽啊？”

少年回答：“我，我妻善逸。”

“我妻善逸啊……挺好的。”他垂着頭，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後撩起眼皮看他，突然跳轉了話題，撅起嘴，“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麽好飯館嗎？越近越好。我好餓。”

我妻善逸和他對視，愣了一下，猛地避開視線，緊張道：“有，有的！我帶您去！”

長谷川凜點頭：“麻煩你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那邊不死川實彌已經把那幾個混混搞定了，地上躺了一片，吱呀怪叫，表情扭曲痛苦。

我妻善逸還在驚訝于這位“正室”的強大，長谷川凜已經叫小狗一樣對着他招了招手。不死川實彌額頭蹦出一個“井”字，大踏步邁到他身邊，沒好氣地拎起他。

“我，我帶你們去吃飯嗎？”我妻善逸戰戰兢兢地問，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害怕正室的可憐兮兮的小偏房。

不死川實彌盯着仿佛行将就木的長谷川凜，粗聲粗氣的應了一聲。

我妻善逸按照他的要求，帶兩個人去了個又近又好的飯館，長谷川凜第一時間往嘴裏扒了半碗飯，頓時感覺自己快要活過來了。

這家飯店雖然裝潢普普通通，但飯菜好吃，又因為地方偏僻，客人還很少，深得長谷川凜的心。

他毫不理會對面二人，一氣兒埋頭苦吃，直到填了個半飽，這才想起來身邊還坐着人，遂堪堪擡起頭。

這一擡頭，卻讓他一愣。

桌旁走過一個風姿綽約的女性，臉頰兩側黑發微卷，簡單樸素的和服只在左肩繡了一個花式紋樣。這人看上去很端莊大方、美到極致，卻不由自主的令他感到一陣寒意。

長谷川凜捏了捏筷子，悄悄擡眼，不期然與一雙血色的眼睛相撞。

他瞬間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下頭去，全身的肌肉卻緊繃起來。

有一種很糟糕的壓迫感。

“凜哥？”我妻善逸似乎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疑惑地看着他。

長谷川凜僵硬地扯起嘴角，輕輕搖了搖頭。

女人與他擦肩而過他的時候腳步停了一瞬，發出一聲似是冷笑的氣音。

他下意識屏息，直到那人腳步聲再度響起，而後漸行漸遠。

我妻善逸問：“凜哥，你，你沒事吧？”

長谷川凜定了定神，搖頭道：“沒事，突然有點不舒服而已。”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竟已經滿是汗水。

在此之前，他從未感受到過如此強烈的“惡意”和“殺氣”，像是單靠這些就足以将人溺死。

可他明明出身港黑，明明在黑暗的世界裏過了那麽多年。

長谷川凜不禁苦笑。

是自己過得□□逸了？還是，原來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人默不作聲地保護起來了？

無論是森鷗外還是太宰治，亦或是中原中也，應該都對這種氣息習以為常吧，甚至，他們或許也能輕而易舉地達到這種程度。

感覺有點糟糕，還有點不爽。

不死川實彌停下吃飯的動作，皺眉問：“喂，你在害怕什麽？”

“怎麽會。”他深呼吸，露出慣常的笑容，“我只是被剛才那位小姐的美貌……”

他最後幾個字還沒說完，不死川實彌突然神色一凝，筷子往桌上一拍，一言不發地沖了出去。

剛跑出去幾步，他又動作一頓，扭頭吼了一句“你們在這兒待着”。

“不死川先生？”我妻善逸尚在一臉茫然，長谷川凜已經瞬間明白了過來。

看樣子，剛才那位是鬼？

他垂下眼睑，盯着桌上的空白處。

“凜……凜哥！”我妻善逸一把握住他的手。

長谷川凜擡眼，看着我妻善逸按在自己手上的手，片刻後，緩緩道：“……沒事，放心吧，我去找他。”

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這頓飯……”

我妻善逸立刻接話：“我來付錢就好，我剩下的錢還是夠付着一頓飯的，再說了你們都幫我還上欠款了。”

長谷川凜笑笑。

是的，不死川實彌在把那些混混收拾了一頓之後，還貼心地幫我妻善逸把欠的錢還清了。

“那，那個，凜哥。”我妻善逸嗫嚅，猶猶豫豫地問，“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長谷川凜愣了一下，揉了揉少年蓬松的頭發。

“當然，”他說，“你可是我的童養媳，哪有不再見面的道理，我還等着娶你呢。”

十二三歲的小朋友聽到這話，臉瞬間就紅透了。

慌亂地四下亂看，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哈哈哈，我逗你玩兒呢。”長谷川凜心情好了一些，捏了捏小朋友的臉，“以後不要再随随便便被人騙咯。我走啦。”

離開了飯館，長谷川凜張望了一下，沒有任何跡象能夠顯示不死川實彌的去向。他嘆了口氣，只好憑着直覺随便選了條路。

可是事實證明，他的直覺實在不是很準，一連跑過數條街道，轉了好幾個方向，始終不見不死川實彌的身影。

就在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從一開始就錯的徹底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從附近的巷子裏傳來。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街燈次序亮起。這個小縣城雖然白天繁華喧鬧，晚上卻是一派陰沉寂靜。或許是因為夜間有鬼出沒的原因，街上悄無聲息，一個人都沒有。也正是因此，隔壁巷子裏輕微的一點動靜都顯得格外突兀。

他眼睛一亮，放輕腳步，迅速跑向傳出動靜的巷子。

不死川實彌的身影出現在巷尾。

好不容易找到了人，還沒來得及欣喜，眼前的景象便已經讓他心裏一緊。

他辛辛苦苦找了半天的人正被一個婦女模樣的鬼掐着脖子，時不時地無力掙紮兩下。

掐着他的那女鬼頭發略短，長相倒頗為正常，穿着也是像極了普通人類，只是腹部不正常地高高鼓起。就算說是孕婦，那鼓起的弧度似乎也遠超人類孕婦的極限了。

還好。

看清了形勢，他卻松了一口氣。這只女鬼不是剛才那個女人，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強。只是不知道，實彌是怎麽着了她的道？

“放下他！”他一邊喊着，一邊握起拳，小心翼翼地逼近那只女鬼。

女鬼渾身一顫，慌張地看向不斷靠近的長谷川凜，竟似乎有些膽怯地向後退去。

長谷川凜怔了怔，不由放緩腳步。她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他反倒開始懷疑對方有詐了。

女鬼一步步後退，幾乎已經貼在了巷子的牆上。

這是一條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在長谷川凜的方向。

她後背抵在了牆上，眼中驚慌更甚。

“放下他！”長谷川凜再次喊道。

随後他便看到，那女鬼真的突然一松手，把不死川實彌扔在了地下，然後手忙腳亂地翻過了背後的牆壁，就此消失。

長谷川凜懵了。

這鬼的一系列反應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他只知道鬼都強大可怕好吃人，竟不知道，這鬼原來還有膽小怕事的那一類。性格還挺鮮明。

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不死川實彌身邊，打算等确定對方無事之後就追上去，然而這一确定，他卻就走不了了。

不死川實彌躺在地上，灰頭土臉的，衣服也裂了好幾道口子。他仰着頭，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然後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實彌！？”長谷川凜震驚，想抽回自己的腿，可不死川實彌本來力氣就比他大，這時候又抱得格外緊。

“你……你怎麽了？”他彎下腰，扶着對方的胳膊，想讓他先起來。

不死川實彌癟了癟嘴，仰着脖子，眼裏突如其來地湧出了淚水。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抽抽噎噎地問。

長谷川凜：“……？”

作者有話要說：

長谷川凜：我的家鄉是允許一夫多妻的。

橫濱：我不是我沒有，對不起，不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