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粟格仍舊開着門。

但餘織織讓何晶從後廚拿了塊“打掃中, 請勿入內”的三角牌放在了門口,便叫她先離開了。

餘織織從吧臺後挂營業執照的相框裏拿了份資料,然後招呼趙柄等三人在落地玻璃旁的座位坐下。

趙柄臉上挂着假惺惺的笑, 将檔案袋裏的東西甩了出來, 他的力道有些大,紙張散亂在桌面, 七七八八的。

餘織織皺着眉頭,把視線從趙柄下巴長毛的大黑痣上挪開,落在一本鮮紅的不動産産權證上。

可她甚至不想用手去碰。

趙柄将紅本攤開:“大妹子, 識字吧。”

他一口一個大妹子,讓餘織織胃裏翻湧得更厲害了。

趙柄點着一個地方:“廣廈B座106號, 哎, 就是這個商鋪,你再看這裏, 權利人,趙柄, 就是我。”他點了點自己。

趙柄的身份, 在他自報姓名的時候,餘織織已經猜到。

她深吸一口氣,将資料左上角的長尾夾取下, 将一頁頁仔細擺開在桌面,不卑不亢道:“這份,是我與二房東楊董簽訂的租賃協議, 期限是自2022月10月10日起三年。”

她又擺出一份租賃協議, 說:“這份, 是二房東楊董與趙柄,也就是你簽訂的租賃協議複印件, 期限是自2019年1月1日起十年,協議明确承租人可在租賃期限內轉租,且無需經過産權人同意。”

最後,她将一沓複印資料擺在桌面,說:“這裏是産權證複印件,和你的、二房東的身份證複印件,以及押金、租金收據。”

趙柄許是被餘織織一系列行雲流水的操作撞得有些懵,眼神有些空,一旁着深藍色線衫的男人推了推趙柄,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她怎麽沒鬧?不鬧我們怎麽…”

餘織織似乎是聽到了這麽一句,但他聲音太小,又用手掌遮住了嘴巴,她聽不太真切。

趙柄咳嗽兩聲,拿出一張紙甩在餘織織眼前:“我這裏也有一份和楊董的租賃協議,你看看。”

餘織織探身看了一眼,這份協議與她剛才拿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連兩人的簽字都一模一樣,只是趙柄的這份租賃期限是自2010年1月1日起十年,餘織織又拿來自己的那份對比,确實只有年份不一樣,但手寫的2019一氣呵成,并不是在2010基礎上添油加醋。

餘織織原本認定了對方是騙子,但這一下,着實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可能聽你們的一面之詞,我要打電話和楊董确認。”

趙柄嘿嘿笑了兩聲,底氣十足的模樣,說:“你打。”

餘織織在通訊錄中找到電話,撥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再次撥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桌底下的小腿開始發虛,餘織織伸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然後拿過協議核對通訊錄和協議上留的電話號碼。

一樣的。

餘織織和二房東楊董甚少有聯系,但剛租下房子的時候楊董經常在微信詢問她對商鋪的規劃,十分殷切的模樣,但自從知道她會在正月初十開業後,便再沒了聯系,餘織織也沒多想。

去他的沒多想!

餘織織恨得牙癢癢。

“還繼續打嗎?”趙柄笑得很賊,像是黃鼠狼偷到了雞的得逞。

餘織織攥拳,一瞬間腦海浮現出三個字,那是一個人的名字,但她很快甩了甩腦袋,她剛才去吧臺拿資料的時候,已經偷偷報過警。

餘織織環顧四周,那是她幾十個日日夜夜的嘔心瀝血。

盡管她此刻非常憤怒,但她還是忍住了,趙柄帶着兩個彪形大漢,卻沒有做出格的動作,明擺着就是等她先耐不住性子跳腳,她不能輕易落入他們的陷進。

當下要做的,就是等警察到場,之後的事情,之後再想。

餘織織斂眉,一字一頓:“回到剛才的問題,你們打算談什麽?”

“哎,這就對了嘛,”趙柄摸了摸下巴黑痣的毛發,說:“大妹子,我呢,不管你和楊董之間怎麽算,你現在無憑無據在我的地盤上開店,說不客氣點,我可以告你非法侵占。”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是個生意人,你看你也重新裝修過生意做得也有模有樣的,我是真不忍心叫你蹲大牢。生意和誰做不是做,鋪子租給誰不是租,大妹子你直接跟我租,50萬一年,三年150萬,你付錢,我走人。”

餘織織靜靜聽完,說:“我和楊董簽的是30萬一年,附近的商鋪我也打聽過,最高不超過35萬。”

“別人什麽價格我不管,我就這個價,談不攏,咱們就打官司,打個半年一年的,我不耽誤…”

門外一陣警笛聲,由遠及近。

餘織織耳朵動了動。

“你報警了?”趙柄眉頭一皺,有些驚訝,卻沒有半點慌張,他壓低聲音,說了句:“小丫頭片子,還是不聽話了點。”

他說這話的時候,本就細小的眼眸眯成了一條縫,露出一絲兇狠的眼色,像只剛從下水道跑出來奪食的老鼠,而他身後的兩人也靠得進了些,走動時手臂的肌肉抖了抖,餘織織看着不由得心悸。

她強撐着:“大家都是文明人,講文明,警察叔叔講得最好了,不妨一起聽聽。”

趙柄哼了一聲。

警察很快進了門。

餘織織沒有報太大希望,只是想有個心靈慰藉,而事實也如她所料,警察在了解詳情之後,對她說,他們之間的糾紛屬于民事糾紛,建議私下調解或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公安機關無法受理。

臨走的時候,一個女警把餘織織拉到旁邊,詢問有沒有産生肢體沖突或者對方有沒有威脅她,餘織織無奈地搖了搖頭,趙柄幾人似乎是輕車熟路,他們會用言語、用氣勢壓迫她,卻不會做出有實質性的傷害行為,讓她抓不到把柄。

女警再三提醒,如果有肢體沖突,記得第一時間報警,餘織織道了謝,目送他們離開。

“大妹子,怎麽說?”趙柄逼近幾步。

餘織織退無可退,索性豁出去了:“廣廈B座106號,我腳下的這個位置,兩年換了三個門頭,周圍人都只當是風水不好,其中內情,我想他們也很有興趣。”

她觀察着趙柄的表情,發現他瞳孔一閃而過慌亂。

趙柄:“你沒有證據!”

餘織織音調高了高:“只是暫時沒有!”

“呵,還來勁了,你知道像這種合同糾紛打官司流程有多長嗎?産權證在我這,第一手的租賃合同在我這,商鋪我想收回就收回,至于你,去滿世界找那個楊董吧,哈哈…”

趙柄笑起來的時候,金牙一閃一閃的,黑痣上的長毛一顫一顫,晃得餘織織反胃的情緒越來越濃重,尤其是他一步步靠前,她只能節節後退。

“你以為你是第一個想和我打官司的?你以為可以打贏我?”

“還打嗎?啊?打嗎?”

嘔!

餘織織抑制不住生理沖動,只想嘔吐,可她捂着嘴巴卻什麽也嘔不出來,她很想再反駁什麽,但空嘔得唇幹舌燥,竟一個字也蹦不出來。

下一瞬,她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溫暖強勁的手臂圈住,再然後,她聽見熟悉的聲音——“當然要打,而且要打得你心服口服,打得你後悔不疊!”

季景臨的聲音铿锵有力,擲地有聲,眼神更是盛氣淩人,他就站在那裏,趙柄已經滲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躲到兩個同伴身前。

餘織織雙肩被季景臨從身後用單手環住,她的右肩緊緊貼在季景臨胸膛,36度的體溫隔着布料傳遞過來,半晌,她終于緩過了勁,便伸手将發絲扣到耳後。

她想說一句“沒關系,不用擔心”。

但一仰頭,看到季景臨近在眼前的下颚線,說出的話變成了:“阿景,我害怕,幫我。”

她的聲音在顫抖,雙眸通紅,淚花在眼底泛着瑩瑩晶光,身子更似是被抽去了骨頭,柔軟無力,全靠季景臨的支撐勉強站立着。

“我在,相信我,沒事的。”

季景臨眼底漾着隐忍的溫柔,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将餘織織牢牢箍住,确認餘織織不會再摔倒後,才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三人身上。

趙柄已經開始不耐煩:“你又是個什麽東西。”

季景臨居高臨下地睨他一眼,傲然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季景臨,是個律師,現在接受粟格店主餘織織的委托全權代理她被合同詐騙一事,有什麽事和我談,我當事人不會再回答你們任何問題。”

“合同詐騙,唉喲,笑死我了,”趙柄假模假樣笑了兩聲,然後板起臉:“你有證據嗎?”

餘織織眉心一跳,擔心地看向季景臨。

季景臨面不稍改,視線在廳內掃了掃,然後擁着餘織織向右挪了兩步。

他口氣輕松說:“雁過掠影,鴻飛拂塵,廣廈的鋪位向來搶手,且大都是老店,唯獨這個位置門頭換得勤快,聽說這麽一樁有趣的事情,我就稍微調查了下,也算被我碰上了。”

季景臨什麽都沒挑明,卻作勢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半截拇指大小的玩意,趙柄理所當然地便認為他手中的東西就是他口中的證據,直直地就沖了過去想奪,但他饕餮般的眼神全集中在淩空的小紙片上,沒有注意到腳下散落的牛角包和奶油,當下就踩了上去,腳底一滑,整個人往前沖得跟快了。

眼見着趙柄就要砸過來,餘織織閉着眼扭頭,埋首在季景臨腰窩,而季景臨卻是從容不迫,他收回手,擁着餘織織避開一步,趙柄便越過他們栽倒在地。

“媽的!”

趙柄吃痛,沖着後面喊了句:“你們還愣着幹什麽!”

兩人聞言,交換了一個眼神,舉起拳頭就沖季景臨沖過去。

“阿景!”

餘織織緊張地拽住季景臨的西裝外套,甚至想着,在他們拳頭落下來之前擋在他身前,但她雙腳疲軟,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

“沒事,信我。”

季景臨拍了拍餘織織的肩膀,身體快速一轉,悄悄踢了張椅子在過道,前一人猝不及防被椅子絆倒,磕了一跤,後一人避開了椅子,卻又踩到奶油,兩人齊刷刷向地上倒去。

但他們并沒有直接倒在地上。

嘩啦啦。

貨架應聲倒下,原本躺平在貨架上的面點散落一地,但聲響卻沒有停止,因為貨架倒下時撞倒了另一排貨架,引發了更為慘烈的事故。

一時間,玻璃碎裂的聲音不絕于耳。

噼噼啪啪,哐哐當當,相當刺耳。

季景臨眼神冷淡,略過滿地狼藉,說:“織織,報警,他們尋釁滋事。”

趙柄想站起來,膝蓋卻直不起來,氣得在地上直叫喚。

“個老s子的!我叫你們扶我!你們還想打人!有沒有腦子!”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