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兩小無猜
骨子裏如此強烈的抗拒,路燼不可能感覺不到。
雙方同時沉默片刻後。
只聽到路燼低啧一聲,随後猛然放開她。
轉過身。
看着門。
若無其事地嫌棄道:
“怎麽又瘦了?都成一把排骨了。”
陳清芷也懶得和他計較,轉身脫下禮服,飛快地換上便裝:
“進組前為了上鏡,減了五斤。”
再回頭,迎上的又是路燼侵略感十足的眼神:
“實在不行別幹了,做點兒能吃飽的工作,每回啃減脂餐都聳拉着臉,跟哭喪似的。”
陳清芷臉有些發燙。
對付不要臉的人只能更加不要臉。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對着化妝鏡整理衣領,又補了個豆沙色的口紅。
半晌才不鹹不淡地來了句:
“我喜歡。”
潛臺詞就是,你管得着麽?
路燼當然懂她的意思,也不惱,只一字一句輕飄飄地說:
“瞎混六年,什麽獎都沒拿過,黑子噴子倒是一堆,我也不明白你怎麽喜歡得起來。”
陳清芷偏頭看着路燼認真的神色,感覺胸口一悶——
黑子噴子?
看吧,他就是怕這些謠言影響路家。
能過過,不能過拉倒。
要她放棄事業,不可能。
陳清芷當下就撂了句狠話:
“如果你是怕對集團造成不好的影響,專門從澳洲趕回來教育我的話,我們可以離婚。”
她眼神又回歸到化妝鏡前,氣定神閑地暈開唇邊多餘的口紅。
仿佛剛才不是在提離婚,而是在問“今天中午我們吃什麽?”。
路燼輕笑出聲:
“陳清芷,你他媽可真行,二十歲甩我一次,二十六歲還想再甩我一次?”
他不給陳清芷回嘴的機會,斜靠着門作壁上觀,面色逐漸陰沉:
“那會兒哥哥年紀小,着了你的道。這次要再被你玩弄,我特麽看不起我自己!”
都過去五六年的事兒了,也不知道路燼提這個幹嘛。
兩個人當年從高中到大學那會兒是談了快兩年。
分手後,又都找了新歡。
總是回憶從前沒意思,人應該向前看。
陳清芷學着路燼剛剛輕飄飄的語氣:
“正好,離了方便你聯姻啊。”
不是聽說有個白富美都追到澳洲了嗎?
他可真是豔福不淺,家裏正宮恪守婚姻裏老婆的本分,外面紅旗飄飄,追随者前赴後繼。
隔不了幾天就來點小緋聞。
也幸虧他路燼娶得是她陳清芷。
認識了将近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才能寬宏大度,對他那種招蜂引蝶的行為視若無睹。
但凡是哪家豪門的千金,碰上這種事兒,不得鬧個雞飛狗跳啊?
陳清芷甚至覺得還有點委屈。
路燼絲毫不反思自己的問題。
他有什麽資格一回來就指責起她來了?
面對陳清芷說起的聯姻,路燼不僅沒有半點心虛,還理直氣壯地擺譜:
“随你。”
陳清芷聽了這兩個字只覺得血液都要沸騰起來,想還嘴,頓了頓又覺得沒必要。
人就拿她當一樂子鬥嘴,她又何必費心思吵架,純屬浪費自己的精力。
索性也安靜下來補妝。
明星就這點麻煩,去哪裏都得注意形象。
她安靜了,路燼也安靜了。
夫妻倆時隔半年沒見,除了劍拔弩張,就是這樣持久的沉默。
和小時候無話不談,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的狀态完全相反。
路燼是七歲搬去京大家屬院和陳清芷做鄰居的。
那會兒路燼的父親路鳴澤和爺爺關系鬧得緊張,一個想當浪漫主義畫家,一個想讓自己兒子繼承家業,分歧有了,誰也不肯讓步。
偏執的路鳴澤索性帶着路燼直接搬出了路家,兼職A大藝術系副教授。
兩家大人是同事,關系也好。
路鳴澤世界各地辦畫展到處飛的時候,路燼就在陳清芷家吃飯。
當時陳清芷還不知道這個青梅竹馬家世如此顯赫。
路燼在京大家屬院這一住就住到了高中畢業,父親去世也沒搬回路公館。
後來兩個人又一同考上了京大,還談了一段将近兩年的戀愛。
最終以路燼出國留學分了手,當然還有其他原因。
都是些陳年往事,陳清芷早就不願想了,包括當年那段戀愛。
倒是路燼有事沒事嘴賤愛拿出來溜兩句,大部分也都是為了揶揄陳清芷。
陳清芷這人其實特別愛貧,但是分人分場合。
出了事兒,她伶牙俐齒睚眦必報,說明沒什麽大問題。
要真是悶不吭聲,憋在心裏,那才是真難過。
就像這回的熱搜,路燼在墨爾本電話都快被其他人打爆了。
卻沒收到一通來自陳清芷的,微信消息都沒。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一聲不吭。
路燼靠在門後,掏出手機随意刷着。
四周寂靜,他耳力也變得好起來。
門外有些細微的動靜。
路燼沒吭聲,屏息擰開化妝間的鎖,高大的身軀飛快地往右側一傾斜。
拽進來一個板寸的小年輕,個子一般,白白瘦瘦的。
他手上道具挺齊全,一看就是專門靠代拍賺錢的劇組狗仔。
“都拍到了什麽?”
路燼面露冷色,單手将狗仔扣在桌上。
狗仔看起來一臉稚氣,腦袋被壓在化妝桌上,臉擠得扭成一坨,表情痛苦:
“都..都在攝像機裏。”
他費勁地指了指脖子上的工具。
一旁的陳清芷将他脖子上的攝像機摘下,熟練地掃了一遍裏面的內容。
從她和劉靖吵架開始,到路燼救場關門,一應俱全。
拍了全程。
陳清芷拆了儲存卡,捏在手裏,眼神警惕:
“手機裏有嗎?”
她以前就抓過狗仔,攝像機砸了,手機裏還存了備份。
吃一塹長一智。
陳清芷又搜出狗仔的手機,用臉部識別将手機解鎖,直奔相冊。
“只有幾張照片...”
狗仔年紀不大,估計從業沒多久,完全沒有老江湖的從容。
路燼手上還摁着狗仔,眼睛也往手機屏幕上看。
越看,手上的勁兒越輕。
陳清芷翻到幾張照片,剛準備點擊徹底删除。
路燼徹底松開了狗仔。
他将手機搶了過來,挑眉滑着屏幕:
“這是怎麽回事兒?”
京腔拖着尾調,說不出的随意。
狗仔顫顫巍巍道:
“這幾張我沒打算發給工作室,我就是覺得拍得還挺好看的,就自己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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