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陸紹越在幾次發給夏悠悠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後, 就猜到了原因。

他并沒有急功近利,而是退守到了近乎陌生人的狀态, 沒有打擾她的正常生活。

夏悠悠對夏硯章的話深信不疑,她也不蠢,受到夏硯章的點撥後,很多事情就明朗了起來。

她讨厭一切形式的欺騙, 無論出于什麽目的都不允許, 所以她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排斥陸紹越的一切。

但是她同時又很矛盾,不管怎麽說他才幫了她一個大忙,所以無法果決地拉黑他, 只是屏蔽了他的消息。

博瑞目前急需這個選秀節目扭轉情勢, 夏悠悠做不到硬氣地拒絕陸紹越給予她的方便,但是不妨礙她惱怒陸紹越這種算計她的做法。

不過她也無暇分心在這件事上, 冷靜了幾天就将精力投放在了選秀節目上,時間迫在眉睫,她得好好策劃。

夏悠悠聯系了上回追尾她車子的小姑娘,小姑娘名字叫湯雯,夏悠悠問她有沒有興趣來博瑞幫她。

湯雯剛接觸職場不久,做事做人圓滑的她卻因為上司的性|騷擾而義憤填膺地舉報到了高層那裏,倒是把上司拉下馬了,可她自己也因為一點小錯誤而被辭退了, 她不傻,很快就知道自己被辭退不是因為犯的小錯誤,而是她的實名舉報。

沒有哪個上司會容忍有一個随時可能會舉報自己的下屬在底下做事, 湯雯即使不忿,也無力回天。

夏悠悠聯系她時,正是她被辭退的一周後。

兩人約在一間咖啡廳,湯雯先到,夏悠悠遲了十幾分鐘。

她坐下後,直接闡明目的:“我準備辦個選秀節目,想讓你負責。”

湯雯最近因為工作的時候而萎靡不振,乍聽見這個消息,有種如置夢境的感覺,不敢置信地問道:“我?”

“嗯,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博瑞的情況,因為我算是空降,大部分人都對我虛以委蛇,而我也看不上他們的老做派,準備辦個選秀節目,吸納一些新鮮血液。”

“可我完全沒這方面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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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你的履歷,你之前就是搞宣傳推廣的。”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負責的是女性內衣褲這塊,跟選秀節目完全不搭邊。”

夏悠悠笑道:“我覺得差不多啊,這看得是你的手腕能力,并不知道看宣傳的具體是什麽。”

“我可是剛剛被辭退啊,夏小姐相信我的能力?”

“你被辭退又不是因為你的能力不行,同樣身為女性,我覺得你做法并沒有錯,這次辦的還是女生選秀,我不希望這些妙齡少女被某些肮髒的渣滓玷污。”

湯雯并不像夏悠悠活得那麽恣意随性,她這次的舉報其實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要說之前還有一點點後悔的話,現在聽了夏悠悠的話,倒是完全釋然了。

與其卑微地在那種猥瑣男大叔底下工作,給夏悠悠做事明顯好太多。

湯雯正面回複道:“既然夏小姐盛情邀約,我求之不得。”

“我得給你透個底,這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希望你不會半途而廢。”

“我很能吃苦。”

“有什麽困難可以直接找我,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解決。”

湯雯情緒高漲,仿佛遇到了自己的伯樂般,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結賬的時候,湯雯搶着付錢,上次追尾了夏悠悠跟陸紹越的車子,她都還沒正式地向她道歉跟道謝。

夏悠悠沒跟她搶,告訴她辦好選秀節目就是對她最大的謝禮。

咖啡廳在鼎越附近,夏悠悠出來時,恰好碰見了陸紹越。

他走在人群的最前端,一襲挺括筆直的正裝,沉穩內斂的面容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遠感,他的身旁站着上回見過的助理,正跟他報告着什麽。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存在,陸紹越的目光投過來,神色微動。

湯雯小聲說道:“是陸先生啊。”

夏悠悠站在原地未動,被忙碌給壓下去的情緒此刻又發酵了起來。

牽扯到陸紹越,她的處理方式就會變得奇怪,更确切地說無法冷靜地處理。

陸紹越跟身旁的助理說了句話,就邁步朝她們的位置走來。

夏悠悠指尖揉搓着,想緩解此刻有些煩亂的心情,她內心其實是怪罪陸紹越的,覺得是他将她逼到了如此兩難的地步,她本來就不準備跟他有過多的交集,可是他步步為營,一環扣一環地将她套進去。

但是她又沒立場去怪他,是她自己天真地看不透這個男人的本質,又一次被他耍得團團轉。

她也是活該。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陸紹越颀長挺拔的身影已經立在她跟前。

夏悠悠垂着眉眼,無聲地抗拒着他的靠近。

陸紹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輕松地開口:“最近很忙?”

夏悠悠做不到他這麽淡然,氣悶地擡眸,只見他深邃的眸底蓄着淡淡的笑,絲毫不見剛才那股冷峻的氣場。

反倒顯得她不可理喻了。

夏悠悠一口氣悶在胸間,沒好氣地回道:“很忙,所以請陸總讓開。”

“看來是我得罪夏大小姐了,惹得你這麽生氣。”

“你明知故問。”夏悠悠怒不可遏地瞪視着陸紹越。

“你不說,我還真不清楚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她以為賀元洲沒臉沒皮,原來陸紹越跟他是一丘之貉。

并不是,他比賀元洲還可惡,賀元洲起碼沒有隐藏過自己,而他卻一直以假面目示人。

湯雯看出情況不對,小心翼翼地說道:“夏小姐,陸先生,這裏是公衆場合,我覺得你們想要是談話,還是進去說比較好。”

“沒什麽好說的,我們走。”夏悠悠冷嗤一聲。

陸紹越捏住夏悠悠的手腕,聲線沉啞地說道:“不說清楚,你準備将這口氣一直憋在心裏,想起來就不開心,想起來就憤怒,嗯?”

還真被他說對了,這些天本來将他的事情抛諸腦後了,今天看見他這張臉,又是一股怒潮湧上來。

夏悠悠明豔的容顏因為怒意反倒顯得生氣勃勃,陸紹越放開對她的桎梏,又恢複了一貫的從容淡然,開口道:“不介意的話,陪我喝杯咖啡,要是實在氣不過,可以直接往我臉上澆。”

“你以為我不敢?”夏悠悠冷笑道。

“要是肯消氣,我受回罪也無妨。”

夏悠悠悶悶不樂,她覺得陸紹越這人平時沉默寡言,但卻是一個出色的辯論家,他能将黑的說成白的,所以她能預料到自己待會兒很可能會被洗腦,于是果斷地拒絕:“我想多的是人願意陪陸總喝咖啡,我就不奉陪了。”

陸紹越輕笑:“上回說我有什麽要你幫忙的,你二話不說的,才幾天就出爾反爾了?”

“我怎麽會這麽蠢信你那些鬼話?跟你做什麽承諾。”

陸紹越幹脆坦蕩地笑了笑:“我一直說你好騙,你自己沒意識。”

夏悠悠咬牙切齒,怒氣沖沖又轉進了咖啡廳。

她現在極為後悔承了陸紹越的情,顯得她姿态矮了大半截。

陸紹越神色淡漠地看了一眼湯雯,緊跟着夏悠悠的步伐進了咖啡廳。

湯雯被那一眼看得心髒緊縮,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消失的方向,很識趣地沒去打擾。

夏悠悠叫了一桌滾燙的咖啡,大有陸紹越敢說錯一個字,就往他身上招呼的架勢。

陸紹越解了西裝紐扣,挂在衣挂上,嚴謹肅穆的形象看上去慵懶放松了不少。

“你大哥說了我什麽?”陸紹越面容沉穩,就像那天在醉色談判的他,有的全是勝券在握的自信。

夏悠悠攪着杯子裏的白糖,因為怒意,動作幅度較大,液體濺出了不少,她幹脆丢了勺子,整個人倚靠在沙發靠背上,眸色冷豔地盯着陸紹越,她開口道:“你喜歡我?”

“沒錯。”

夏悠悠沒想到陸紹越承認得這麽幹脆,直接堵死了她想要興師問罪的話。

看着他氣定神閑的模樣,夏悠悠越發郁悶,他簡直就像一只精于計算的老狐貍,将她從裏到外算得毫厘不差。

“你之前說對我沒興趣的。”夏悠悠悶聲開口。

“男人也有口是心非的時候。”陸紹越承認得坦蕩。

“所以之前帶我去溫泉酒店,借臺球跟我打賭,還是海鮮過敏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你故意的?”

“我不做無意義的事情,沒錯,我是故意的。”

“那在酒店房間裏呢?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夏悠悠明眸怒視,因為生氣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吻你算嗎?”

夏悠悠端起咖啡直接潑到陸紹越幹淨潔白的襯衣上,白皙的膚色霎時變得緋紅,她氣悶地開口:“虧我信你那套說辭,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形容你簡直再貼切不過。”

被潑了咖啡的陸紹越絲毫沒有情緒波動,如同他自己之前所說,他做好了被她潑的準備。

夏悠悠的手顫抖得厲害,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因為潑咖啡這種粗鄙的事情。

陸紹越低沉地說道:“悠悠,要是說我是衣冠禽獸的話,你覺得那晚只是吻你這麽簡單嗎?”

夏悠悠操起第二杯咖啡,又潑到他的衣服上。

一件筆挺幹淨的襯衫如今全是咖啡的污漬,空氣中則飄着濃重的咖啡醇香。

陸紹越抽出紙巾,擦了擦胸前的液體,無奈地說道:“悠悠,被偏愛的有恃無恐,你就算将這裏所有的咖啡都潑到我身上,我也不會跟你生氣。”

“難道我還得謝謝你的大人大量?”夏悠悠氣呼呼地回道。

“你排斥我的靠近,我要是不先拉近跟你的距離,怎麽追你?”

“陸紹越,我沒見過你這樣追人的,将生意場上的那套詭谲手腕用在追人上面,你覺得誰樂意被你追?”

“可是事實證明這套其實有效的,如果你沒有夏硯章這個兄長的話,現在的我們氣氛會完全不同。”

“是你失算還是你故意讓我大哥拆穿你,我覺得是後者。”

陸紹越輕笑道:“一下子茅塞頓開了?”

“我大哥明知道你的目的,但是出于對我的愛護,還不得不按照你的計劃走。”

“沒錯。”

夏悠悠輕嗤道:“你覺得我會跟一個滿腹算計的人交朋友,甚至是交往?不過一個選秀節目而已,你要是想憑這個拿捏我,你就算錯了,我是夏悠悠,夏硯章的妹妹,就算沒有博瑞,夏氏集團也能保我這一生享盡榮華富貴。”

“你确定夏氏集團永遠由你大哥夏硯章說了算?”陸紹越擡眸,目光深沉,讓夏悠悠莫名地一顫。

她啞聲開口:“同樣的招數你別想用第二次,以為自己知道很多?”

“悠悠,你以為你知道的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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