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軍漢

“行了,裏面的人應該睡了。”張胡子低聲對旁邊的人說。

那人點頭,張胡子笑着伸手拍了拍黃泥做的院牆,道:“這個小院牆,對于我們來說不算什麽。”

說罷,他伸手趴住院牆,一個翻身就到了上頭,他回頭對王大志道:“你在外頭看着,我去去就出來。”

王大志點頭。

張胡子跳下院牆,院子中漆黑空無一人,他心中得意。他當兵前做過賊,撬門開鎖是他尋常本事。他瞅着那後門,這種木質的門栓,不過是用尖刀從門縫伸進去一挑便開了,容易的很。

他從腰間拔出尖刀,正要去挑門,冷不丁身後一人道:“這大半夜的,做賊呢?”

那清朗的聲音入了他的耳裏,驚得他渾身僵硬,他猛地回頭,只見一道火光刺亮了他的眼睛,他伸手捂住眼睛,看到火光後一個模樣俊俏的白面書生。

“你找死啊!”他出身賊匪經過沙場,絕對不是一個怕人的,他惱怒的低吼了一聲。這樣的白面書生敢誤了他的事情,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了結一雙。

那白面書生後退了一步,卻從他身後閃身出來一個高大的身着軍裝的男人,惱怒的瞪着他。

張胡子大驚,他作為逃兵,如今最怕看到穿軍裝的,轉身就要逃走,不想,火光陸續亮起,這後院之中不知何時已經站着四五個強壯軍士,虎視眈眈的将他圍住了。

饒是像他這樣的亡命之徒,此刻見到如此景象,也吓得雙腿發抖。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他顫抖着問。再怎麽也想不到,在這個偏僻的小鎮怎麽會突然出現這麽多軍人呢?

為首的軍人冷笑一聲,走過來一拳頭“咚”的打在他的肚子上,那力道大極了,疼的張胡子抱着肚子彎了腰。

“這也是你能問的,一個逃兵罷了!”那軍漢一聲令下:“将人抓起來,帶回去軍法處置!”

張胡子一聽吓昏了,連叫:“救命!救命!”外頭還有一個同夥,他此刻指望着外面的人能救他一次。

外頭的王大志一聽裏頭異樣,探頭一看吓得魂飛九天,慌張的要逃,不想腳底被人一絆,瞬間就被一根繩子給捆住了。

門後面的女子擎着蠟燭吓得滿頭冷汗,她在睡夢中被外頭的聲音驚醒,披了衣裳起來查看,沒想到外頭又是打人的聲音,又是叫救命的聲音,吓得她雙腿直哆嗦。

她不知道為何大半夜多了這麽多軍人,只是從門縫裏瞧見了張胡子,背心立即冷汗直流。

張胡子被抓住了,她略略松了一口氣,卻不知道這些軍人是做什麽的,到底是好還是壞。

從門縫裏,她看到崔嘉同那個軍漢在說話。

“向我問你們家黃大人好。”崔嘉道。

軍漢笑道:“先生不如随我們一起回軍中坐一坐,我們大人一直想請先生喝茶,可是請不到呢。”

“改日吧。”崔嘉語氣淡淡。

他語氣這樣淡,那軍漢卻不以為意,依舊陪着笑道:“那是自然,看先生方便。”

“對了,”他想起什麽,問:“你們知道黑市之中有誰在懸賞抓一個五歲大的孩子?”

軍漢想了想,回答:“這種黑市懸賞,大多主顧是隐匿姓名的,若是想找出那個人,可是不容易。”

崔嘉蹙了蹙眉頭,他說的沒錯,但凡黑市懸賞,都是隐姓埋名,即便是抓到了人,也找中間人交易,懸賞主顧的身份是絕對保密的,要查很難。

軍漢們抓着兩個逃兵告辭而去,依舊翻牆走了,并未驚動麗娘。

崔嘉見事情辦完了,也打算順着麗娘擱在牆邊的梯子回家,不想後門“咯吱”一聲給推開了,女子細細說了一句:“先生,留步!”

崔嘉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只見女子擎着蠟燭,淡黃的微光後一張小臉粉黛未施,卻眉目精致如畫,此刻卻吓得微微發青。

麗娘走了出來,心有餘悸的望了望牆頭,這一晚上的,竟然從她家牆頭跳進來這麽多人,多吓人啊!

“這……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依舊一頭霧水。

崔嘉将情況同她說了:“那兩人要虜劫孩子,看中了睿兒,因此我找人将他們抓走了。”

“那些軍漢……”她不解,在鎮子上沒見過軍漢,怎的突然出現這麽多?

“距離清水鎮十裏外有一個駐紮的軍營,我同那邊的大人相熟。”

麗娘聽他這話,着實吃驚,他不但在縣太爺跟前有面子,還同軍營的大人相熟,他……他真是一個普通的書生嗎?

崔嘉轉身要走,麗娘想他有些話大約不想說的清楚,便也不好再問。

他上了梯子,隐約聽到後頭低低溫柔的一句:“多謝。”他唇角微微勾了勾,攀着梯子到了對面自己家。這邊州市都是徐家門閥掌管,徐家掌着州市幾萬人的軍隊,他同徐家家主還算有些交情,料到那軍營的人也不敢不給他面子。

麗娘心裏納悶着,怎麽猜也猜不到崔嘉除了是個有學問的書生,還能是什麽身份。

進了房裏,她不敢睡覺,守着睿兒一直困的腦袋磕在的床欄上,擡眼外頭已經天色發白,這一夜終于過去了。

麗娘長長籲了一口氣。

今天她沒有心思去街上賣糕點,站在院子裏探頭望外頭的情形。

只聽到去市集買菜的百姓議論着:“今兒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出現了些軍漢?”

“聽鎮上的裏正說,近日鎮上出現流匪,要加強一下鎮子上的治安。”

“哦,吓死人了,不是戰亂就好,就怕又是誰打過來,咱們可不得跟其他州市的人一樣逃難了?”

“但願一直平平靜靜的才好。”

麗娘撓頭,軍漢?難道是因為昨晚那兩個賊,所以軍營的人特地派了人過來巡查?

說起來,這崔先生的面子可真大啊!

昨晚虧得崔嘉罩着她,不然真的死字都不知道怎麽寫。

她想起之前崔嘉跟她說要釀菊花酒的事情,她得好好的辦一辦了。

“崔先生!”隔着牆,她叫了一聲。

但是沒有人回應,她好奇的爬上了梯子,只見他家後門關着,院子裏并沒有一個人。

她低頭一看,只見牆角的秋菊開的金黃燦爛十分新鮮,他之前就是說要用這菊花做酒了。

她心中一喜,這菊花新鮮的很,做酒一定很香。她掖着裙子,翻牆下來。她想着反正大家都這麽熟了,既然他不在家,她随意好了,左右她也不是為了做賊,而是為了完成他的囑托。

到了牆下,她便專心采摘菊花,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她心情大好。

隐約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麗娘一愣,她幻聽了嗎?

她轉頭,向着水聲的地方望去,只見院子東頭一間小茅房的草簾掀開,從裏頭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擡眼看到她,頓時雙眼瞳孔驀地放大了,顯然大吃了一驚,白皙的俊臉瞬間漲的通紅。

麗娘張了張嘴,反應了過來,所以方才隔着一個簡陋的滿是縫隙的草簾,他正在……

她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我……我沒有……”她慌亂擺手,“我沒有偷看你上……上茅房……”

上次偷看他洗澡,這次偷看他上茅房……

完了,這下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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