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V26

昨兒約好今日她親自送紅燒肘子過來, 傍晚時崔嘉等的肚子餓了,也并不見人來。

他微微蹙眉,從窗戶望向院中, 望了幾回,也沒見人敲門。

他起身到了門口, 開了院門看, 也沒有半個人影子, 難道她忘記了?

他心中略有點失落,轉身去了後院打算自己生火了,沒成想到了後院一擡頭, 便見一個人影子立在牆頭上,手裏拿着一根繩鈎,将一個籃子慢慢的往下吊, 落在她之前擱在牆下的板凳上。

他又好氣又好笑, 叫你走正門, 你倒好,又同之前一樣偷偷摸摸在牆頭吊東西。

他也沒有說話,就站在門口目光幽幽的望着牆頭忙碌的女子。

籃子落下,麗娘松了一口氣, 一擡眼, 呀, 正好撞上崔嘉的視線,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調皮的微笑。

“崔先生, 你要的紅燒肘子做好啦。”

崔嘉磨了磨牙, 道:“我記得,有人說過自己親自送過來。”

麗娘笑眯眯道:“我這不是親自送過來的嗎?我在這兒的呀,崔先生看不見我嗎?”

崔嘉無語, 昨日他們約的明明不是這樣。

他慢慢踱到牆下将籃子拎到了樹下的桌子上,打開籃子看時,只見裏面的白瓷碗中,果然是香氣色澤都十分誘人的紅燒肘子,看的他雙眼一亮。

在白瓷碗旁邊還有一碗米飯,飯菜俱全,都省的他去做。

原先他要求的不過是一碗菜,但是麗娘每次都将飯菜一起做好給他,讓他省了許多心。

他拿了碗筷就在樹下吃起來,見牆頭女子悠哉悠哉的趴在牆頭看熱鬧,既不過來,也不下去。

“你做的多,我恐怕吃不完,你過來一起吃如何?”他瞥了她一眼,試探問道。

麗娘微微一笑:“謝謝崔先生,我吃飽了。”

崔嘉磨牙:“那你坐在一旁看着我吃?”

麗娘又笑:“若是那樣,我是吃飽了撐着的吧?”

崔嘉聽得一噎,擡頭見她打扮的像朵俏麗的芙蓉花,笑的卻像個狡猾的小狐貍。他被她氣到,低頭悶悶吃飯,不想再理她。

麗娘看他有點生氣,捂着嘴偷笑起來,高聲道:“崔先生,有人要你畫字畫呢,你賣不賣?”

崔嘉微微擡頭,眉頭揚了揚:“不賣。”閑雜人等,他懶得花費那個心思。他又不是賣畫的!

麗娘心裏納悶,“不賣嗎?那人出價可高了,他說,你若是畫一幅山水墨畫,他出價五十兩。他還說,若是你是那個什麽‘鳳栖山人’,你的畫可以賣到五百兩呢,是不是真的?那個‘鳳栖山人’真的是你嗎?”

崔嘉一怔,手中的筷子頓了頓,心道,這倒是個懂行的。

“不是。”他一口否定。他回到老家,只想安靜度日,并不想被虛名煩擾。

“我就說嘛,”麗娘一拍手,理所當然的說,“雖然我們這後面有座鳳栖山,一定不是你!那人一定是弄錯了。五十兩銀子一幅畫呢,真是可惜了。”

五十兩銀子呢,她能賣多少糕點呀!

崔嘉正吃着飯,擡眼冷不丁看到那女子在翻牆,打算順着歪脖子樹下來。

“等等……”他心中一跳,立即起身,到了院牆下挪了一座矮梯過來,擱在麗娘腳下。

兩家相隔的院牆并不算高,往日她順着歪脖子樹很快就下來了,今日他親自搬梯子,這待遇,倒是與往日不同。

麗娘悄悄彎了彎唇角,扶着梯子剩下兩步,驀地腳下打了個滑,以為要滑下來,不想一只手臂眼疾手快的将她抄住打橫抱在了懷中。

女子窩在他懷中,擡眼看他,臉上泛起了桃紅。

“你不是不過來了嗎?”他幽幽問。

“我哪句話有說我不過來?”她攥着他的衣襟嬌聲反問。

崔嘉暗自磨了磨牙,方才是誰說的“吃飽了撐的”,這戲弄人的丫頭。

“放我下來。”她的手在他胸口輕輕推了推。

“好,你說的。”他眼底劃過一絲戲谑。

麗娘便覺得他眼神不對勁,感覺他手一擡,仿佛要将她丢出去的架勢,吓得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脖頸,叫道:“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壞!”

崔嘉勾唇一笑,作勢要丢她,自然是吓唬她的。

此刻,女子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紅唇貼在他的頸畔,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胸前。他臉上微微發燙,将她放了下來。

崔嘉吃飯,麗娘坐在一旁,一手撐着下巴看他吃飯。她做的飯菜,無論是睿兒、丫丫還是崔嘉,都很愛吃,看着他吃的這麽香,心中特別有成就感。

他眉目好看,儀态也好看,就是吃飯時也不緊不慢斯文又有修養。她看他那俊雅的眉目,就仿佛水墨山水描畫出來的一般,正正好,無論多一筆,還是少一筆,便仿佛不精致不好看了。

她更喜歡他右眼角底的那顆紅痣,讓他原本顯得太過端莊的臉上多了幾分別樣風情。

“看什麽?我臉上有東西嗎?”他出聲問,她看的那麽認真,他都快吃不下飯了。

“沒有。”麗娘不好意思,微微轉開了視線。

“生意如何?”他随口問了一句。

提起生意,麗娘話便多了,将今日發傳單賣糕點事情說了一回,又說明日柳嫂子還要過來幫着她一起做大訂單的糕點。

看她提起生意便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的樣子,他微微笑了笑。

見他吃完了飯,麗娘便将碗收進了籃子裏,拎着籃子便要走,卻聽到那人在身後道:“不如……喝杯茶再走?”

麗娘彎唇偷笑,這個人,還想幹嘛呢?

崔嘉将茶端出來,自己倒了一杯,又替麗娘倒了一杯。麗娘捧起他泡的茶,不由得點頭。她也買茶,崔嘉也買茶,不知為何,崔嘉家的茶總是比她的好喝許多。

麗娘正喝茶,覺得有人偷看她,瞥了一眼過去,那人又收回了目光。

她眼底閃過一道調皮的光,将茶杯擱下,起身到了男人的身後,雙手輕輕按在他肩頭,在他耳畔輕聲叫了一聲:“哥哥……”

崔嘉手中茶杯驀地一震,茶水灑了一半出來。

除卻醉酒那夜,她第一次叫他“哥哥”。

“哥哥,你耳朵又紅了。”她低頭看他精致的耳垂,肉眼可見的由白皙變得深紅。

想起那晚,他不止耳朵紅了,連全身都硬了。

她覺得有趣,伸手輕捏他耳朵,被他握住指尖,輕聲道:“別鬧。”

麗娘嘟起嘴,腦海中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她從後面雙手摟着他的脖子,低頭輕輕咬住了他紅紅的耳垂。

“嘶!”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中的茶杯掉落在桌上,那麻麻的感覺仿佛電流一般從耳朵一直傳遍他全身,渾身上下都酥了。

“麗娘……”他喉頭上下滑動,聲音變得暗啞,“這裏是後院……”

只聽到身後女子調皮的輕笑一聲,倏然放開了他,拎着桌上的籃子,如同一只小燕子似的輕快的爬上了梯子,轉眼便翻過了牆頭,對他吐了吐舌頭,戲谑道:“後院如何?我又沒做什麽!”說罷,那張俏臉飛快的消失在牆頭之上。

崔嘉面紅耳赤的撫額,這個丫頭,又在捉弄他!等明日給他逮到……

麗娘下到自家院子,想起崔嘉被她調戲,笑的肚子都疼了。睿兒還在家等着她給他講故事呢,那個人腦袋裏在想什麽呢?沒想到平日裏冷若冰霜的崔先生,也有那樣氣急敗壞的時候。

第二日柳嫂子按時過來,三個人便在麗娘家裏忙開了。大家分工合作,有管鍋竈的,有和面做糕點的,有專門蒸糕的。

三人合作無間,忙了一日下來,客人需要的糕點都整整齊齊的用紙包裝起來擱在桌上,只等明日客人過來提貨。

柳嫂子領了工錢,歡天喜地離開,臨走時麗娘還送了她兩包糕帶回家給孩子丈夫吃。

忙完了所有的事情,麗娘正打算回屋收拾工具,不想門口卻站着一個小厮。

小厮敲門問道:“這是麗娘家裏嗎?”

麗娘忙迎了出來,見那小厮倒有幾分臉熟,卻又沒能立即認出來:“你是……”

小厮送上帖子,笑道:“我是陸家的人呀!我們老夫人請你明日下午過去看戲。”

麗娘聽了一愣,笑問:“又是哪個做壽辰嗎?請了許多客人?”

小厮搖頭:“并不是,只是家裏頭請了兩個唱的好的角兒到家裏唱,老夫人說家裏人少不熱鬧,又念着上次夫人送糕的情分,因此特意請你過去一起聽戲。”

麗娘聽着十分高興,忙道:“多謝,我明日下午一定去。”

小厮得了消息轉身回去了,麗娘關了門,卻又想起一件事來,崔嘉之前讓她離陸戰遠一些。

可現在是陸老夫人請她看戲,同陸戰沒關系的吧。她又想,最近沒有看到陸公子,或許陸公子已經回軍營了也未可知呢。

手裏拿着大紅的帖子,麗娘雖然認不得幾個字,卻認得帖子上面自個的名字“麗娘”,她一個小寡婦,如今有人願意請她去看戲,她開心極了。

明日的戲,一定是極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是三千字,過兩天開始是四千字保底不時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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