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10.
月白風清,重巒疊嶂的假山有涓涓細流而過,搖曳的樹影潑落在白瓦之上。
再進數步,視野陡然開拓寬亮,鬥拱交錯,瓦片如鱗,飛檐懸騰。
漫着曲折游廊,便才真正走進戲院大堂。
戲臺四四方方,背後幕布上落着紅梅映碧天。
早梅發高樹,迥映楚天碧。
配着胡琴羌笛的咿咿呀呀悠揚之聲,連城伴着戲步掂步進場。
柔中帶悲,悲中帶痛。
水袖半佛,一絲一勾,踩位站定,戲腔絕倫。
“錦貂裘生改盡漢宮妝,
我則索看昭君畫圖模樣。
舊恩金勒短,新恨玉鞭長。
本是對金殿鴛鴦,
分飛翼,
怎承望!”
一曲終落,低沉曲調,悲痛斷腸。
Advertisement
戲子入畫,一生天涯。
戲扇一折,步步生蓮,唱盡悲歡離合。
整場戲院大堂只有他們兩個,樂曲是音響裏原有的。若是演奏現場,真人演奏的音質會更優質一些。
不過依舊難掩連城的唱功了得。
連城下臺,輕輕走近雲逸。
連城用折扇輕挑了下雲逸的下巴,重心不穩正欲向前傾,雲逸順勢将他攬進懷中。
連城化着精致的戲妝,眼尾處上挑勾出眼圈,眉眼間暈上腮紅。
雲逸眼波流轉,偏頭吻了下去。
輕柔緩和,柔情脈脈。終是被戲子,落入曲中。
含住晚風,吻住胭脂。
世間情字難得,或喜或悲。
雲逸捏了捏他的耳垂,缱绻又緩聲落下:
“你是我的,大藝術家。”
一夜入夢。
11.
連城高中是寄宿制學校,每周周末才能回家。
而雲逸平常都待在工地裏,也只有在周末的時候有空,暫住在連城家。
所以無疑,連城最期待的就是每周周末。
周五傍晚,學校沒有晚自習。
雲逸都會在學校外等他放學,然後在一起回家。
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都穿着一樣的藍白間校服。即使這樣,雲逸也總能一眼就捕捉到連城的身影。
而連城這時候也總是急忙奔跑,争做第一個出班門的人。
他的個子很高,體型瘦而不柴,将寬大的校服襯得标标板板。走路帶風,校服外套也随着動作向後擺。
他們會一起在校外吃小吃,去網吧玩會兒游戲或者返回學校打籃球。總是要等到徐紫柔把連城電話打爆了,才舍得回家。
後來時間長了,兩人便形成一種默契。
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他們一定會相見。
一起支配時間,做同樣的事。
但平靜的生活也總會有意外。
那年入秋,天空中飄起了小雨。
連城在校門口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雲逸。
他一遍又一遍撥通雲逸的電話,可都是關機狀态。
雨突然大了些,連城只着身站在雨幕裏,執着地等了好久。
直到學校門口的保安都要關校門下班了。
先前還熱鬧非凡、人流量極大的校門口,漸漸空無一人。
冷寂與空洞感順勢而來。
最終,連城還是坐公交回了家。
可一回家碰見劉叔,他急忙嚷嚷着前不久雲逸慌裏慌張跑回家,見連城還沒回家又反折回去。
雲逸去學校找連城了。
連城來不及多加思考,在家門口庭院裏拉出自己的自行車,轉身騎着就走。
後來再回想時,連城覺得自己那時真傻,明明可以直接讓劉叔開車帶自己過去。又方便又省事。
可當時的連城如同一根筋,他騎了很遠的路,渾身濕透。
只為見到自己喜歡的人。
十七歲,可以為了一場考試而拼命學習,也可以為了一場籃球賽拼命練習。
還可以為了喜歡的人奮不顧身。
說來奇怪,連城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麽喜歡雲逸。
但這種想法一旦敲定下來,便再未變過。
學校裏不乏有向連城表白的女孩,但都被他禮貌拒絕了。嘴上說着一心愛學習,但心裏就是會想念着雲逸。
雲逸身上仿佛有一種讓他瘋狂想靠近的磁場,也仿佛有種能讓他上.瘾的藥。
在他覺得什麽都是單純且真誠的年紀,他熱烈地愛着一個人。
秋雨如同港風歌曲中唱得那般纏綿,昏黃的葉子稀稀落落鋪在地面上。
連城疾速駛過,卷起一片片濕答答的葉子。
終于,連城在距離學校還有兩個巷子處,找到了雲逸。
湫隘破敗的巷口,年事已高的路燈閃着微弱的光芒,細雨如針落下。
雲逸聞聲轉頭,迷滢的雨水打濕了他的雙眼。
而連城停下車,站在路燈下,微微喘着氣向他招手。
他的發梢被路燈染黃,笑起來雙眼皮的褶子很深,眉眼彎彎的。臉部輪廓流暢分明,渡了一層毛茸茸的金光。
“哥。”
一晚上的等待與錯過,終于在這一刻落下帷幕。
雲逸聽到自己的心髒被悶沉地撞了一下,而後崩離散落。
雲逸工地的老板欺.壓勞動力,壓扣工錢就算了,還大大折扣。為了讨回自己的權利,雲逸和其他工友一起向老板談判,事情鬧得挺大的,還報了警。
而手機在與老板紛争時無意間摔壞,死機了。
所以雲逸這才沒有及時趕來接連城放學。
本來心情很糟糕,下雨天的潮濕感悶得人喘不過氣。
可就在這樣的一瞬間,所有的不愉悅都全部消失殆盡。
就這樣一場秋雨吧。
潦草心事終是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些細碎的小悸動在這一刻擁有了完整的答案。
一生平庸,卻一生向你。
12.
夏日出游計劃還在繼續,這天連城回了趟家備了些換洗衣物裝行李箱裏。
他準備和雲逸晚上出發,然後爬山去看日出。
可連城萬事俱備,只欠雲逸這場東風。
雲逸臨時接了個私活,本來說好一個小時後回來,現在都快三小時了,雲逸也沒個動靜。
連城在房間裏轉來轉去終于忍不住了。狂給雲逸發信息:
【您要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再不來我先把你家抄了,然後把門給砸了,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就走!我再來你這個破地方我是狗!!】
過了五分鐘,雲大少爺洋洋灑灑一條消息發過來:
【不愛了?】
啧。
老子在這跟你說正事,你問我愛不愛你?
神經病吧??
連城正低頭輸入,措辭該怎麽罵他。倏然聽到房門口傳來一陣聲響。
連城尋聲擡頭。
只見雲逸玩着手上的鑰匙圈,懶懶地倚在門邊。模樣慵懶又勾人。
連城頓住腳步,手一松碰巧把剛編輯好的話發了出去:
【愛】
草??
明明想發的是:愛你媽!
你心裏欠我的拿什麽還!
我的時間!還有精神損失!
雲逸的嘴角勾出一些好看的弧度,另只手拎着個塑料袋。
是昨晚連城睡着說夢話,說想吃校門口的米線了。
這是他們以前經常會吃的一家。
剛巧那邊在修路,雲逸就繞了半大圈的路去買。
即使隔着塑料袋,連城一聞這味兒便知道是他心心念念的米線,滿臉高興道:“牛啊,雲老師!”
全然忘記了自己前一秒還在吐槽雲逸不講信用。
連城:“你怎麽不提前講一聲?”
“害,想給個驚喜來着。沒想到耽擱這麽久。”
雲逸将米線遞給他,“快吃吧,等下還要趕路。”
他們準備去爬的山就在北都邊郊,不高,大概不到兩個小時就能登頂。
坐的是北都旅游專線過去的,即使已經十點了,車上依舊有不少人。
估計都是和他們兩一樣想去看日出的。
路程約莫一兩個小時,連城百般無賴地拿出包裏的書來讀。
雲逸困意倦倦的,偏頭朝着連城那邊微微阖眼。
耳邊傳來些連城低沉的默讀聲。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樂、天穹、宮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沒有窮期。”
博爾赫斯的詩《永久的玫瑰》。
連城的聲音很柔也輕,似在呢喃,又似在訴說。
他平常挺喜歡讀這些詩集,戲曲是厚重的酒釀,而書籍是所有觸動之感落地的描繪。
雲逸看了他一眼,而後又閉上眼。
心緒又被糾扯勾起,周遭都是連城溫熱的氣息。
就像是溺進了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循環夢。
醉生醉死,卻又甘願其中。
13.
爬山的過程是漫長且痛苦的,不過他兩就跟使不完的勁似的,怒爬半個多小時都不帶停的。
很快就與原先在車上的大部隊分離。
半途休息,兩人到山岙的平地上準備拿點吃的來墊墊肚子。
連城卸下身上重重的背客包,最上面一層都是他和雲逸換洗衣服。本來是裝進行李箱,臨走的時候覺得拖着個箱子太麻煩了,就挑挑揀揀換成背包。
連城在昏暗的環境往裏去摸,掏出來個雨傘,“等下啊,我再找找看。”
又一掏,充電寶。
零零散散掏出好幾件東西出來,也沒掏出他們之前買的零食。
“估計在最底下,再等等啊。”
雲逸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耐心地看着連城能掏出個什麽花出來。
“诶——等下!我摸到了!!”
連城摸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以為是哪個小零食的盒子,一臉興奮地揚給雲逸看——
一,盒,套,子。
還是清涼薄荷味的。
“!”
連城的臉蹭得一紅。
卧槽卧槽卧槽!!!
時間仿佛凝住了一般。
所以說,套.子都記得帶,保命的零食卻忘記帶了是吧?
連城火速将東西放回包裏,耳根子都似被燙紅了,“我我我……忘記帶零食了,應該是落在沙發上了。”
“嗯。”雲逸淺淺地回了聲,将包裏的水遞給他,“喝點水壓壓肚子吧。”
“噢。”
良久,雲逸在黑暗中悶然的笑了笑。
“你笑啥?”
“沒什麽。”
過一會兒,雲逸撐着下巴,挑撥他:
“挺大陣勢啊你?”
他又道:“昨晚腰不是還疼嗎?現在不疼了?”
“。”
能,不,能。
閉嘴???
--------------------
PS:
1.早梅發高樹,迥映楚天碧。——柳宗元《早梅》
2.錦貂裘生改盡漢宮妝,我則索看昭君畫圖模樣。舊恩金勒短,新恨玉鞭長。本是對金殿鴛鴦,分飛翼,怎承望!——馬致遠《漢宮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