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過一直到早飯結束， 季向由什麽也沒說。

只是在她幫忙收盤子不小心觸碰到男人指尖時，被男人快速地、冰冷地撇開。

有那麽一丢丢失落。

程靈望着男人挺立的背影，自嘲地撇撇嘴角， 不然呢，她還期望男人有怎樣的回複。

李涵很快便開着車到達別墅， 程靈坐在後座， 而男人卻是一臉冷漠地坐在副駕駛。雖只是一個斜角的距離， 可卻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車子保持平穩的速度向公司行駛，程靈提出把她提前放下車就可以了，不然在公司樓下被看見， 這誤會可就大了。

封閉的車內氣氛壓抑，李涵微微側頭看了眼季向由，男人緊抿着唇， 臉色鐵青。但既然沒反駁， 李涵便找了個離公司只有一百米不到的街口， 先把程靈放下去。

下車後的程靈在呼吸到新鮮空氣時，才真的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看了眼時間，快速跑回公司，在前臺那裏詢問手機的事。原本只是抱着很小的希望， 卻沒想真有人放了個手機， 不過得對證信息。

只見前臺小姐姐勾起紅唇笑得有些暧昧， “那位先生說，得回答他的問題， 請問您的別稱是？”

別稱？程靈仔細想了想， 不會吧.

“靈——寶？”

前臺小姐姐颔首，将一個小紙袋交給她，她忙說了謝謝， 走到一邊将袋子打開。

一個白色紙盒放在裏面，不是她原本的手機，而是最新上市的機子，甚至連手機殼都準備好了。

但她隐隐不安地打開手機确認，有她的電話卡，不過……號碼全被删了，通篇電話簿裏，就只剩一個“你的小可愛”，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

她氣憤地将紙盒扔進垃圾桶，原本還想去藥店，但時間明顯不夠，只能先沖到樓上考室。

臨近考試，教室裏寂靜無聲，吳小石見她進來，連忙問道，“靈姐，你昨天怎麽沒來呢？”

“我還想問你昨天給你打電話，怎麽顯示關機呢！”

“因為昨天考試遇到情況，剛開始等了很久，手機玩兒沒電了……”

程靈被這個理由折服了。

不過很快，試卷被發了下來，程靈接過卷子大概掃了一眼，有了些許底氣。

她拿着筆快速答題，兩個小時過後，徐佳茗第一個交卷，剩下的人也陸陸續續上交。

程靈趕在最後幾個，其實她早就做完了，不過就是喜歡仔仔細細多檢查幾遍，這才安心。

等到走出教室，徐佳茗路過她時，說了句，“你運氣可真好，昨天沒來，卻恰好遇上試卷出了問題。”

“可能——我這幾個月積累的運氣都用在這上面了吧。”

程靈說完，趕緊擠過人群，獨自一人來到之前路過的藥店，買了一盒避孕藥，就着藥店的熱水一口吞下。

她剛把剩下的藥塞回包裏，回到公司食堂。雖然考試已結束，但培訓老師會為衆人講上最後一下午的課程，然後等着晚上直接公布成績。

食堂依舊人山人海，程靈找到吳小石所在的位置，一起吃了飯，然後回到教室。

下午的課程基本上是在分享一些現實中的經歷，華麒在這方面做得挺仁至義盡，不管最終能不能留下，老師都是認真對待每一位學員。

伴随太陽西落，終于迎來了最緊張的時刻。不少人屏住呼吸開始祈禱，而一些人明顯已經放棄，靠在座位上只為等一個結果。

歷年來能通過華麒考核的，一個班不過五人，而且僅僅只是獲得實習資格，能不能順利通過實習期，還是個問題。

程靈對自己的成績挺有信心，但能不能考到第一，她也有那麽些心虛。

培訓老師拿出最終考核成績，先念到的人名是“吳小石”，衆人詫異，老師立馬解釋，她是從第五名開始念的。

程靈松了口氣，但心立馬又提起來。趕巧的是，她與徐佳茗的視線正好對上，對面人也是信心滿滿，畢竟是比她多培訓了二十多天，不過.最終的結果。

第一名，程靈！

程靈與吳小石雙雙擊掌，絲毫沒理睬周邊同學們奇異的目光。畢竟一開始由于空降的身份招人排擠，卻沒想，這一下兩個都進了。

“靈姐，我，我居然成功了！”吳小石激動得眼淚鼻涕一起淌。

程靈胡亂揉揉他的腦袋瓜，“我就說了你要相信自己嘛！”

——

快到下課時間，全班加上幾位培訓老師約好一起聚餐。聚餐的地點選在公司附近的烤肉店，大家收拾好東西一齊出發，全班上上下下四十多個人，場面還挺壯觀。

烤肉店是提前訂的，差不多包了近三分之一的場子。衆人盡量把桌子拼在一起，而程靈選了個窗邊的座位，旁邊坐着吳小石。

這椅子還沒坐熱，電話拼命震動，跟催命似的，打開一看，季向由的號碼。

對方一來就直奔主題，問她位置。

“我和培訓班的人在外面聚餐。”

“在哪兒。”

“就在公司外面的烤肉店。”

“什麽時候結束。”

“這我怎麽知道。”

“結束了跟我打電話。”

不等程靈問有什麽事，季向由直接把電話挂了。她收回手機，望着面前的大盤肉，懶得管那麽多了。

她一口肉一口生菜吃得不亦樂乎，斜對面徐佳茗那方好不熱鬧，畢竟以後就是華麒的人了，這點關系還是要攀的。

不過令人沒想到的是，酒過三巡後，那群平時看不慣他們的同學們，還是厚着臉皮匆匆走到他們這方。

“吳同學，程同學，先在這裏敬你們一杯。”

旁邊還專門有人拿空杯子倒酒，吳小石傻不拉叽的，随手就接了，也不管自己喝不喝得。

到程靈這時，程靈咽下大塊烤肉，咧嘴一笑，“不好意思，不會喝酒。”

面前同學稍有些尴尬，不過很快找了臺階，“沒事，飲料也行。”

程靈擡起飲料快速碰了下杯，喝上一口，便回身繼續吃烤肉了，看起來很是敷衍。

同學們見此悻悻走開，倒不怎麽來她這兒了。不過打量她的臉色，是不滿中夾雜着幾分嫉妒。

拽什麽拽呀。

程靈懶得搭理那些人的雜言碎語，卻不想對面紮着麻花辮的女生見她這麽傲，直接一個白眼奉上，對着其他人，語調陰陽怪氣。

“又沒什麽關系人脈，說不定實習期都過不了就會被趕出來吧。”

一群人捂嘴偷笑，譏諷滿滿。

“哎呀，人家好歹是第一名，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步，跟個十八線還是有可能的，再不濟能留在公司打打雜，掃掃地呀。”

“掃地？這是在跟我們公司的清潔工搶飯碗呢。”

幾人笑得甚歡，捂着肚子，全當程靈不存在似的。

程靈勾着嘴角，眼裏卻透着冷漠。

這群人是為自己沒通過考核，順帶把氣給撒她身上了吧。

這時，徐佳茗忽然站出來，像是主持大權的高位者一樣，“你們就別笑人家了，大家都是同學嘛。”

麻花辮不以為然，“誰稀罕跟她做同學，倒是佳茗你有你姐姐在，應該有很大幾率能跟大明星吧，我以後可跟着你混了。”

徐佳茗笑笑，瞟了程靈一眼，“也不一定啦，看運氣吧，而且這次我只考了第二名。”

“第二名很厲害了呀，而且你姐不都跟的梁笑麽，再怎麽也是個一二線的咖，讓你姐幫你拖拖關系，總能行的。”

其他人面露羨慕，紛紛追問。

“你姐姐跟的梁笑，就是最近挺火的那部電視劇的女二？”

徐佳茗點點頭，狀似羞澀，但眼眉間的高傲卻實打實地毫無遮掩，不過她嘴上還是保持謙虛，“但說不定公司會按排名來安排跟誰啦。”

“那可不一定，況且主要還是看跟沒跟對人，畢竟再火的藝人可能也會瞬間涼涼。”

“那怎麽保證跟沒跟對人。”

“如果能跟着季先生，絕對不會發生什麽問題吧。”

“你別搞笑了，那些有經驗的助理季先生都看不上，更何況我們這種新人，前所未有好吧。”

麻花辮這時插進一句，“別扯那種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她蔑了眼程靈，“我們的第一名別說季先生了，恐怕真要跟保潔阿姨搶飯碗了。”

聽到幾人的談話，吳小石有些擔憂，小聲道，“靈姐，我們不會真的進去打雜吧。”

程靈拍拍他腦瓜，“不會的，想什麽呢。”

“怎麽不會呀。”麻花辮嘲笑道，“上一屆就有人進去後到現在都還只是個打雜小助理，不要說升職為經紀人了，跟着公司的十八線，就算升職為經紀人也沒什麽意義吧。”

程靈莞爾一笑，“你說的也是，說不定你進去也只能混個打雜，到時候我倆一起打雜，還能有個伴兒。”

女生臉色一下子變了，“我可跟你這種人不一樣，你還是祈禱下能跟個好點的藝……”

話音未落，衆人突然停下動作，擡高眼眸，望向同一個方向。

程靈疑惑轉身，順着筆直的腿部一路往上，修長挺拔。因為戴着帽子和口罩，倒沒那麽容易認出。但那一身矜貴卓越的氣質，卻不是外在衣物的籠罩能遮蓋的。

程靈心猛地一跳。

男人垂眸，那雙敏銳的眼眸隐藏在陰影中，“怎麽不接電話。”

程靈趕忙掏出手機，在看見好幾個未接來電時，差點把桌沿的飲料打翻。

震動模式，稍沒注意，就沒感受到聲響。

對面徐佳茗瞟了眼高大的男人，有那麽點點眼熟，不過燈光偏暗，男人又遮擋得嚴實，一時倒看不出來，只問了句，“你男朋友嗎？”

程靈連忙否認，起身拉着季向由衣袖想走。

徐佳茗叫住她，“要不讓你這位朋友一起留下來吃飯吧。”

旁人對于這個提議似乎很有意見。

“又不是我們班上的，留什麽留。”

“她要走就趕緊走吧！”

程靈感受到身後人的貼近，一股強大的壓力擠壓着她的神經。

“看來你人緣很差呀。”

男人低語，帶着些許嘲諷。

程靈懶得跟這些人一般見識，推着他想往外。

但男人一動不動，掩在黑暗中的冰冷眸子俯視衆人，高高在上的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語氣冷漠，“連考核都過不了的人，哪來的勇氣嘲笑第一名。”

原本熱鬧的氛圍像是刮進了西伯利亞冷風，瞬間凝固。

麻花辮先站出來，“誰說沒過考核，我可是過了的，而且大夏天的戴個口罩以為自己是明星呢，估計是醜得不敢見人吧！”

人群中發出幾聲嗤笑。

其他人沒注意，但程靈分明聽到口罩下，男人似有似無的一聲冷笑，短暫，随風逝去。但那嗓音裏俯瞰衆生的高傲，卻讓人心生寒戰，甘願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