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如宿醉一般醒來, 胃裏翻江倒海,裴玉衡迷迷糊糊睜開眼,下意識就往床榻前一撲, 胃裏惡心翻湧, 卻半天沒吐出什麽東西來。
她嘴唇幹渴, 扶着床沿,渾身力氣全部湧上喉嚨,停下來後, 四肢五髒皆發麻。
陸雲峥扶住她, 将一杯水遞到她嘴邊, 她抿了一口,吐了出去,如此反複多次, 最後才喝上幾口。
她躺在大迎枕上,這才酸酸綿綿的睜開眼, 虛弱的連喘氣都累。
裴玉衡習武以來, 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 這次是怎麽了?
“我哥呢?”
陸雲峥紅着眼眶,眼底滿是紅血絲, 可見昨夜一宿無眠, 他緊緊拽着她的手, 眼底情緒複雜, 竟是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裴玉衡見他發呆,再次問道,
“我哥呢?”
似乎是聽到裏頭動靜,一秀挺的身影從屏風後走了進來,他唇角含笑,
唯有面色有些蒼白,渾身似乎有些虛弱,旁的倒是正常,仿佛又是那個翩翩的裴家二少爺。
“哥…..”
裴玉衡又是泣不成聲,
有傷的人即便裝的再好,還是能看出痕跡,他眉眼深處那絲痛怎麽都抹不去…
裴玉霖連忙走過去,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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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衡趴在她哥哥手裏抽泣,淚水打濕了他的掌心,他心痛如絞,卻強自笑着,
“傻丫頭,都過去了,你瞧我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只是偶爾想起來還會有些難受….久而久之就淡了,別擔心…..”
裴玉衡在他掌心使勁搖頭,哭的越發肆意,
陸雲峥在一旁看着,心裏很不是滋味。
裴玉霖聽到他輕哼一聲,微微失笑,彎起腰将她扶着靠在枕頭上,語氣極為溫柔,
“傻丫頭,都是當娘的人了,怎的這麽不穩重,以後不許哭鼻子了….”
裴玉衡神色霎時怔住。
裴玉霖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好好休息,哥哥去給你烤個乳鴿吃。”
裴玉霖在柔雅去世後,很長一段時間一個人住在山林裏,以天為蓋,以地為席,渴了喝露水,餓了吃野味,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追尋她的味道,因此也練就了一番烤各種野味的手藝。
裴玉衡望着他背影,說不出話來。
陸雲峥籲了一口氣,重新坐到她身旁,将她抱在懷裏,
“好了,先顧念點自己的身子,其他以後再說好嗎?你要是出了點事,我不又成了你哥哥了?”
裴玉衡聽到這話,神情終于松動,
“不會….”她拽住他的袖子,語氣斬釘截鐵,
陸雲峥定定注視她,伸手把她淚痕抹去,溫聲道,
“不會就好。”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別擔心…”裴玉衡很努力不讓自己落淚,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如今身子脆弱了,情緒也十分脆弱,
陸雲峥低低笑了起來,“好,那先喝了這碗安胎藥….”
陸雲峥把何嫂子遞來的碗端給她。
裴玉衡這才後知後覺的紅了臉,不好意思垂了眸,默了一會,又擡起頭,小心翼翼問道,
“真的嗎?”
陸雲峥一只手捧着她的臉頰,插入她耳鬓的發絲,
“是啊,是真的….”
裴玉衡乖乖喝了藥,休息了一個上午,待午膳吃了裴玉霖烤的乳鴿後,心情果然好了不少,陸雲峥這才帶着她回府。
回到陸府,阖府都知道大少奶奶有了身孕,大夫人正在老太太房裏,聽到這個消息,竟是激動地落了淚。
老太太聲如洪鐘,“好,給我賞,阖府上下都有賞,從我私庫裏出!”
二夫人連忙道,“喲,母親這是怪我不懂事了,這等大好事是我們陸府的阖府大喜,哪裏叫您補貼銀子,自然是公中出。”
大夫人卻在一旁擦着眼淚,語氣溫和道,
“你們誰也別争,這銀子我出。”
她話音一落,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
老太太望着她,長長籲了一口氣,“好,依你。”
緊接着,陸雲峥領着裴玉衡回來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只連忙招手,
“快來坐着,不許行禮,以後這些都免了…”
又忙不疊的吩咐下人,
“你們一個個都瞎了,還不快去換柔軟些的墊子給大少奶奶?還有那奶酪兒,燕窩粥,都給端來!”
屋子裏笑作一團,
裴玉衡腼腆笑着十分不好意思。
陸雲峥扶着她坐下,自己喝了一口茶便笑着道,
“祖母,孫兒還有事得去宮中,衡兒就交給您了….”
老太太聞言狠狠剜了他一眼,“啧啧,往常怎麽也不見得你這麽交代,怎麽,懷了孩子才是你的寶貝疙瘩了?”
裴玉衡也促狹睨着陸雲峥。
陸雲峥罕見的扶額,堵得胸口疼。
“祖母!”
“哈哈哈!”
“也有長公子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笑了。
陸雲峥不着痕跡看了一眼大夫人,見她是真心實意高興,揚了揚唇角才出去。
等他一走,幾個姐妹圍着裴玉衡問東問西的,好不熱鬧。
最後被老太太一個個打發了,
“得了,你哥哥才把人交給我,你們就鬧她,先讓她歇着,你們自個兒玩去!”
扭頭又囑咐裴玉衡,
“衡姐兒,你晚膳就在這裏吃,等晚些我叫人送你回去。”
“诶,聽祖母的。”
裴玉衡睡了很長時間,如今不想睡,就靠在軟榻上歇着。
怕她熱着,門窗全部是打開的,又怕凍着,就把冰塊遠遠的鎮着。
老太太累了眯了一會兒,陸雲蘭得了間隙,偷偷溜進來。
裴玉衡一眼就看到她。
“裴姐姐,玉霖哥哥怎麽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裴玉衡想起那事,心中猶然絞痛,最終毫無隐瞞告訴了陸雲蘭。
陸雲蘭聽到最後,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那他怎麽辦,他難道這一輩子就這樣嗎?”
裴玉衡沒有吭聲,,這正是她最擔心的。
陸雲蘭也不沒有再問,她一個人緩緩出了門,在院子裏四處游蕩,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覺得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她。
二哥哥這麽好,老天爺不該這麽待他….
裴玉衡懷孕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宮中賞賜也下來了,就是太子還把自己庫房裏的好人參拿了給陸雲峥。
老太太這邊,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一股腦子把好東西往裴玉衡屋裏送,哪怕是三夫人這次也拿出了幾分心意。
從老太太的言辭裏聽得出來,等到裴玉衡生下孩子,陸家就會交到她手中,既然注定要在她手裏讨活,還不如盡早緩和關系。
老太太見她識趣,自然也就給了幾分好臉色。
漸漸的,滿京城都知道,陸家那個金疙瘩媳婦懷了孩子,阖府就差沒把她給供起來,大家都是當媳婦的,多少有些吃味。
就連王岫也頗有幾分羨慕。
她懷孕後,宣王可是夜夜宿在側妃那裏,心情好過問她幾句,心情不好,理都懶得理她。
王岫暗暗抹淚,知道宣王還是介意當初她喜歡陸雲峥的事。
再看陸雲峥呢。
妻子懷孕後,能推的朝政推掉,親自騎着馬滿城跑,将那些能吃了不吐的零嘴兒買回去讨好媳婦兒。
京城跟裴玉衡一起長大的姑娘,小的時候被裴玉衡的才華比下去,現在被人家夫君比下去。
裴玉衡不知道自己再一次成為了“別人家的媳婦”,她只知道自己生不如死。
那種吃了就要吐,吐完還立馬要吃的日子,把她折騰的死去活來。
懷孩子最開始的迫切期待,到懷上後的驚喜和緊張不安,再到如今恨不得自己沒成親,恨不得自己能簡簡單單喝口水,吃口飯。
陸雲峥每天看着裴玉衡這般受罪,手足無措。
即便他弄了各式各樣的吃食給她嘗鮮,她照吐不誤。
這半個月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何嫂子聽了這消息,一日午後,帶了一些自己親自做的點心來探望裴玉衡。
到底是過來人,做的都是酸酸辣辣的零嘴兒,裴玉衡果然吃下去了一些,這半個月,她基本都是靠燕窩度命。
何嫂子瞧着自家小姐反應這麽大,心疼的不行,
“姑爺,老奴隔壁家曾有一個媳婦兒,當初懷孕時也是吐的厲害,後來就是吃果子過來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吃了吐的少。”
陸雲峥還能說什麽,二話不說吩咐人去弄各式各樣的果子。
當即就弄個十幾樣,一樣一樣的嘗。
喲,還真就見效了。
裴玉衡每天四頓基本都吃果子,偶爾搭些主食,果然吐的次數就少了。
陸家廚子也漸漸開了竅,愣是變着法兒給她做吃的。
日漸一日,身子也豐腴了起來。
即便如此,裴玉衡每日那惡心的時候還是多,只不過能忍得住不去吐而已。
三個月下來,她被折騰的不輕,以前看到陸雲峥回來,不知道多高興,總要笑盈盈的迎上去,甚至還要悄悄的親他一口。
如今她把這些罪孽都算在他身上,動不動發怒,将他趕去書房。
以前陸雲峥還能賴,現在太醫囑咐他,決不能跟一個懷着孕的女人為對,就老老實實的去書房睡。
待半夜,他再悄悄潛回正房,将那嬌憨的人兒拉在懷裏入睡。
他也漸漸摸到了裴玉衡的脾氣,晚上是她最容易生氣的時候,到了第二天清晨她又恢複了正常。
陸雲峥從來不知道女人懷孩子是這麽辛苦的事兒,連帶他自己都受罪。
生這一個就好了。
這種罪再也不想受了。
等到裴玉衡心緒穩定,已經到了深秋。
出懷後,裴玉衡可能吃了,每天清晨小廚房裏單獨給她做了吃的,她吃得飽飽的,再去老太太那邊請安,看到老太太那邊擺了吃的,忍不住又伸手去拿,意識到自己失禮的時候,東西已經到了嘴邊。
惹得屋子裏哄堂大笑。
老太太瞧着她跟個孩子似的,笑的合不攏嘴。
“你們都別打趣她,她現在是一張嘴管兩個人呢,你們都讓着點!”老太太見不得姐妹倆笑話裴玉衡。
現在阖府都知道,甭管哪兒,只要是大少奶奶愛去的地兒,得時刻準備些吃食。
懷胎五個月時,裴玉衡挺着大肚子,別人看着都以為是七八個月了。
太醫給她把脈後,有些擔心,
“少夫人,您可不能再這麽吃下去了,回頭孩子太大,生産怕是困難。”
咬了一口酥的裴玉衡,瞬間吃不下去了。
等到陸雲峥回來,裴玉衡一個枕頭砸過去,
“我的陸狀元,您老人家打哪聽說吃的越多越好,肚子越圓越好,太醫可說了,小心回頭生不下來!”
陸雲峥聞言頓時一陣羞愧,連忙接住迎枕,抱在懷裏坐了起來拉住她的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瞧着你先前瘦嗎?前一陣子,我在東宮瞧見太子妃,太子妃月份比你還小一個月,竟是比你胖了兩圈,我擔心是你吃的不夠好,整的我虧待你似的,回頭你哥哥又要打我。”
“敢情不是吃的越多越好?”陸大狀元頭一回撓了撓頭,滿臉疑惑,這種事畢竟是一回生。
裴玉衡也是奇怪,吃得再多,長胎不長肉,自個兒瞧着身形還是纖細的。
裴玉衡白了他一眼,“太醫說了,胎兒太大,回頭容易難産….”
陸雲峥一聽悚然一驚,再看一眼裴玉衡圓滾滾的肚子,吓得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惶恐不安,
大概就是頭一回遇到了他自己沒法控制的事,陸雲峥十分急躁。
難産可是要命的事。
陸雲峥想一想,都擔心的睡不着覺,到了夜裏,半夜醒來,忍不住摸着那圓鼓鼓的肚子,跟孩子說話,
“爹爹跟你商量個事,在你娘肚子裏別長得太快了,留着出來長,爹爹給你買糖葫蘆吃。”
陸雲峥驚奇的發現,自己說完,那只手被肚皮給踢了一下!
“玉衡,玉衡,他踢我了!”
陸雲峥興奮地喚出聲來。
被吵醒的裴玉衡,一把拍開他的手,十分不耐煩道,
“我早就跟你說了,孩兒在我肚子裏面動,你卻不信。”
“我不是不信…..”陸雲峥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先前你說他動了,等我摸上去一點動靜都沒有,今個兒可是我頭一回得到他的回應诶!”
陸雲峥露出幾分天真的笑容,
“衡兒,你說他是不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
裴玉衡翻了他一個白眼。
堂堂狀元,怎麽越來越傻?
民間常說女人懷了孕,腦子都不太經用,裴玉衡怎麽發現,孩子在她肚子裏,腦子不經用的是陸雲峥?
她已經不想跟這個傻子說話。
陸雲峥興奮的睡不着覺,幹脆從後面摟住了她。
手才放在她肚子上,又被裴玉衡給拍開,
“別壓着孩子…”
于是陸雲峥只能往上挪,這一挪,自然挪到了那柔軟之處。
這一碰觸,陸雲峥驚奇的發現,
不一樣了诶….
他手有些發抖,理智告訴自己得收回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可偏偏收不回來…
這一回裴玉衡倒是沒攔着他,反而扭頭賊兮兮笑着看他,皮笑肉不笑道,
“怎麽樣,陸侍郎,是不是不想收手了?可是你能怎麽着呢?”
陸雲峥笑意一僵,頓時覺得自己握了個燙手山芋。
那表情,裴玉衡越瞅越得意。
叫你嘚瑟!
想當初以為自己懷不上孩子那九個月是怎麽過來的,接下來十月懷胎,就得讓他也嘗嘗這種滋味兒。
裴玉衡覺得自己報複他的時候來了。
于是得意地抛了個妩媚的眼神後,繼續側身睡去了。
陸雲峥就睡不着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狠狠打擊了。
手裏依舊捏着那燙手山芋,柔軟的不可思議。
就算不能做什麽,也不能任由她嚣張不是?
可越到後來,他發現越難受的是自己。
募地,想起上次太子妃請脈,太醫把脈後給太子禀報,他也在旁邊,他記得聽到那太醫說,
“這女子懷孕頭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同房。”
那意思就是說,中間三個月可以?
現在他媳婦兒可不就是中間三個月嘛!
陸雲峥瞬間湧起了一股激動。
作者有話要說: 社會我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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