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搜身
媚生看清來人後,驚呼出聲,追着轎子小跑起來:“裴大人,裴大人......”
轎裏的人卻不作聲,面上神情不變,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倏忽一下放了轎簾。
等那官轎進了裴府,朱紅府門開合一瞬,又靜谧無聲的關緊了。
媚生追至門前,喘息了片刻,用力扣響了銅環。
“咚咚”的敲門聲在這靜雨裏分外入耳,門吱呀一聲,開了個縫,裏面張申探出頭,問:“夫......林姑娘,可是有事?怎得......”
“我找你們大人,急事。”媚生打斷他的話,急切道。
“可大人現下不見客,正處理公務,分不了身。”張申撓撓頭,有些為難。
媚生肩有點垮,垂下頭猶豫了一瞬,喃喃道:“既如此,那我只能去找王堯了,他走前安排了人手,讓我有事去王家。”
說完轉了身,張開手搭在額前,跑進了雨裏。
裴府花廳中,裴衍飲了一口茶水,坐的氣定神閑。
張申走進來,觑他神色,低低禀了句:“林姑娘走了。”
走了?這樣幹脆便走了?裴衍嗆了口茶水,急急咳了幾聲,便聽張申又道:“說是要去王家,王大人走前安排了人手照應,有事讓林姑娘去王家。”
裴衍豁的一下站了起來,瞧着外面暗沉的天,握茶杯的手緊了緊,面上卻不顯,吩咐道:“去趟林家,告訴林家的人,誰也不許給林媚生開門!”
他說着,拿了把油紙傘,轉身進了雨幕。
媚生趕回家時,已是下午時分,她沐浴梳裝,點了鮮紅的口脂,額上一枚桃花钿,素雅清透軟煙羅,站在窗前看細密的雨。
她才不會去林家,她要等一個人。
等了一炷香,脫了漆的大門哐當一聲響,院子裏腳步踏踏,湧進來一群帶繡春刀的錦衣衛,肅穆而有序,圍了整個院子。
裴衍還是一身天青常服,走在一群帶刀飛魚服前面,半點沒被埋沒,反而舉手投足,皆是上位者不經意間的威儀。
他進了屋,居高臨下看着窗前的人,講明了來意:“今日有幾位诰命夫人,也是中了伽尼之毒,本官懷疑也與你這花間鋪有關。”
他說着頓了頓,一步步逼近林媚生,聲音更加冷寒:“林姑娘苦心積慮接近京中女眷,悄無聲息便下了黑手,倒是讓本官懷疑這花間鋪與近來的西域探子有牽扯了。”
這頂可誅九族的大帽扣下來,唬的媚生往後退了一步,咚的一聲,靠在了雕花窗上。
裴衍瞧見她眼裏起了懼意,勾了勾唇,擡起手,對身後的錦衣衛道:“搜!”
立時有十幾個飛魚服潛進屋子,裏裏外外翻檢一遍,未放過這小院裏任何一個角落。
末了,為首一人朝裴衍彎下腰,禀道:“禀大人,未有發現。”
裴衍颔首,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屋子裏有一瞬的靜默,男子長身玉立,笑意淡淡,只一雙眼寒潭一般,幽深而靜谧,讓人摸不透瞧不清。
媚生貼在窗前,嬌嫩的指下意識摳進了木縫中,低低問了句:“裴大人,你意欲何為?”
裴衍嗤笑一聲,帶了點漫不經心的慵懶,開了口:“既然家中遍尋不到,那這毒物必是藏身上了。”
他說着往前一步,将媚生逼近了死角,語氣又寒了幾分:“自然是要搜身!”
媚生詫異擡頭,掃見窗下站了一圈的錦衣衛,羞紅了臉,低低道:“大人,這裏......這裏恐是不方便。”
自然是不方便,裴衍擡起下巴,瞧了一眼四面坐地山水屏風,忽而攥住媚生的手腕,将人拉進了屏風後。
天暗沉的緊,屏風後點了一盞燭燈,昏黃的光映出這窄室內的孤男寡女,透出說不盡的暧昧。
裴衍将人放開,似笑非笑,吐出一個字:“脫!”
媚生攥着一角衣擺,紅暈蔓延到脖頸,慢慢将外衫褪了去。
露出線條優美的肩頸,細瓷般光潔,明豔的五官,襯着額間的桃花钿,像是吸人魂魄的妖。
裴衍喉結微動,眼神閃爍了一瞬,忽而鎮定下來,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肩,輕輕劃過她的鎖骨,帶出點惡劣的笑。
那微涼的觸感讓媚生渾身一哆嗦,她閉了眼,一咬牙,撞進了那人懷中,拿了他的手,放在肚兜的系帶處,顫顫道:“大人自己脫吧,這系帶一開,再無可藏匿之處。”
“你......”裴衍手頓住,耳根轟的一聲紅了個透。
佯裝鎮定的拿開了手,急忙背過了身,靜了好一陣,将體內那一陣陣灼熱壓下去,才暗啞着開了口:“既身上也無,今日雖不能将你關押,可牢裏的婢子卻免不了吃些苦頭,這嚴刑拷打是免不了。”
一提起阿霧,媚生慌了神,急急拽住他的衣角,哀哀道:“裴大人,我知你恨我騙你,可這跟阿霧無關。你到底要如何?”
他要如何?裴衍有一瞬的恍惚,是啊,他要如何?
他是個孤高的,冷清慣了,并打好了一輩子孤身的主意,可偏偏這人生生打開了他的心門,并告訴他,兩個人的人間煙火是何等有滋有味。只一轉身才發現,原來這段情是場徹頭徹尾的欺騙,那姑娘從未有真心,只是想要抱大腿。
他夜夜不能眠,一會是滔天的怒意,一會是止不住的悲痛,一顆心煎熬着,只能拿繁重的政務來麻痹。
可偏偏還是忘不了,打不得殺不得,夜裏入夢的還是她。
她倒好,出了裴家的門,過的倒也逍遙,竟要嫁給旁人!
他忽而冷笑,将衣擺一點點拽出來,沉聲道:“林媚生,還記不記得那日,你只道本官占了你的身子,白白讓本官內疚了許久,只這滋味卻未嘗到,也是太虧。”
他頓了頓,在她纖細的腰身上瞥了一眼,俯身在她耳邊:“總要被伺候一回,才算甘心。”
或許得到了人,那夜夜擾人的夢便不再了。
裴衍丢下這句話,轉身出了門,姑娘瓷白的頸,弧線優美的鎖骨還在眼前晃,他腳步不停,卻有淺淡的紅暈從耳根慢慢蔓延上了臉頰。
錦衣衛統領張忠瞧了他一眼,詫異的愣了一瞬。這位裴大人,平素冷清的像得道高僧,雲淡風輕間置人于死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站在高處看這局勢變遷,似乎沒有東西能真正讓他瞧進心裏。
這一刻,卻忽而有了人氣,只羞赧的像個少年,簡直讓人沒眼看。
他正想着,忽而又見清正的裴大人眉眼蕩開,低頭輕笑出聲,笑的那叫一個含羞帶怯。唬的張忠手裏的繡春刀咣當墜了地,在心裏暗罵:真他娘的中了邪!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裴大人才是那個最煎熬的,畢竟誰先動了情,誰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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