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威逼脅迫
七絕公子給天雷門傳下了血魔典,這一部外道邪典給方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但是看七絕公子現在的樣子,身負血海狀若鬼神,方然立刻就明白了,傳給天雷門的,恐怕只是血魔典之中最為粗淺的一部分。
或許速成,但是絕對失去了血魔典之中的精髓。
雷煞以萬靈血珠召喚一片血霧,将血魔投影在其上,雖然實力暴增,但是到後來連自己的意識都被奪取,整個人變成了血魔投影的一具牽線傀儡。
雷貫借血魔典幾乎破了一個小境界,但是連以宏大威嚴著稱的雷霆道韻,都被血污所沾染,變成了夾雜着血氣的穢雷。長此以往,恐怕也逃不掉被血魔所控,甚至被血魔奪舍的下場。
可是眼前的七絕公子,他對于血魔典的利用堪稱精妙。
雖然他血海附身,渾身衣衫盡赤,連整個人都泛着一股子令人不安的血殺之氣,但是他的意志卻分外清明,一雙眼睛裏絲毫不見被血魔幻惑的跡象。
七絕公子目光落下,冷冽得如同極寒地獄裏面千年萬年不化的寒冰,幾乎将方然的神魂都都凍住。
而且環繞方然周身的這片血海,非實非虛,看上去像是一片幻影,可是卻有着粘稠滑膩的觸感,讓方然身陷其中,一舉一動都無比艱難。
這片血海一直延伸到七絕公子垂下的赤紅色衣衫上,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緩緩流淌。
一陣一陣的血氣沖得人腦袋發懵,更有各種呢喃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如夢似幻。
初聽時,似乎可以隐約聽清楚呢喃話語中的零星詞語,細聽時,雖然能聽出來更多的詞語,但是同時,無法理解的詞語就更加多,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加專注地傾聽。
如此反複,讓人不自覺就沉溺在這片細碎呢喃之中,難以自拔,直至神魂沉淪。
血海之上,方然一輪天機輪盤緩緩旋轉,将這些細碎呢喃盡數攪碎。
“故弄玄虛!”方然低聲怒喝。
他手指并做劍指,運靈力于指尖,向外一劃,便揮出來一道最普通的石洞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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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剛一離體,立刻就放出刺目光輝,比起在荒野之上使出,更加耀眼。
劍意呼嘯着飛出,直接斬入粘稠的血海之中,只聽“呲啦呲啦”聲大作,被石洞劍意所斬擊到的血海,顯出來一道凄厲的切口,切口處血氣被劍意燒的焦黑一片,散發出來惡心的焦臭味道。
方然了然。他本以為這片血海威能非凡,一劍下去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可是看來溯河古卷對付血魔典的效果,遠遠好過了他的預期。
七絕公子目光冷得像是能殺人。他森然問道:“竟然能傷我血海?你的劍意,是從何得來?!”
回答七絕公子的,是方然的又一記石洞劍意。
有了回天丹的補充,石洞劍意的消耗對于方然來講,短時間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幹脆果斷地直接揮出三劍,三道劍意疊加成一個“米”字形,瞬間就斬到了七絕公子面前。
一道冷笑浮現在七絕公子臉上,他不閃不避,竟是任由方然這三道劍意斬在了自己身上。
唰啦啦!
劍意斬在七絕公子身上,就像是斬在了剛才的血海上一樣,散發出焦臭氣味。而七絕公子的身體上,三道駭人傷口雖然看上去猙獰無比,但是血海湧動,填入傷口,只是須臾之間,他的傷口就盡數複原,連一絲痕跡都再也看不出來。
“血海不滅,我亦不滅。這才是血魔典真正的作用!”
七絕公子怒吼一句,血海翻騰,便有血浪層層疊疊奔湧而下,濤聲如雷,震耳欲聾!
“呸!真惡心……怎麽這麽難纏!”
方然低低罵了一句,在血海之中艱難地挪動着腳步,堪堪避開了血浪壓頂。
避開數步,方然腳步交錯,引靈力灌入雙足,身形陡然拔高,借着血海粘稠的特性,踏血海而行。
他手中青鸾笛斜指,一縷紫色已經無聲萦繞其上。
斬殺雷煞和雷貫二人,方然已經知道,這一股氣運之力對于血魔典中的功法,有着天然的克制之力。
但是剛才和雷通鏖戰,引動荒辰戰意,氣運之力進入了蟄伏,現在可以供方然引動的只有十之一二。
所以他只是将氣運之力分出一些繞在青鸾笛上,随着一個沖刺,瞬間拉進了和七絕公子的距離,一劍斬出。
七絕公子輕蔑一笑,血浪承載着他的身體,擦着方然的劍鋒就退開一段距離,令方然這一劍徹底落在了空處。
“血海之中,我為主宰!剛才賞你三劍,是讓你看清楚你我之間的實力差距。現在我收回恩典,你又怎麽可能碰得到我?!”
無比傲慢,無比的目中無人。七絕公子看着方然,就像看着地上的一只螞蟻一般。
“媽的話多。”方然手中青鸾笛不停,雖然方才一劍斬在了空處,但是周圍血海,又全部可以作為目标。
帶着氣運之力的一劍斬下,瞬間就蒸發了一大截血水。血霧升騰,散發出強大的熱力,轉瞬之間就被灼燒一空。
血海燒灼的同時,那些本來細碎的呢喃發出痛苦的嘶吼,和栖雲峰上雷煞周身血霧所散發出來的如出一轍。
方然眉頭緊鎖,冷然道:“這些血,全都出自荒野?”
七絕公子說:“五年以來,我潛心血魔典。還得多謝你們這些即便是死了也無人問津的罪民,否則,我又如何能放手修煉,毫無後顧之憂?”
他右手緩緩擡起,血海之中,有十幾根血柱随之湧起,這些血柱不斷變換着形态,勾勒出一個又一個面無表情雕塑一般的人形。
看這些人形的衣着,不是荒野罪民,又是何人?
他冷冷笑道:“怎麽,荒辰方主事,想給這些人報仇?可你一個小小的武極,又能做到什麽?”
血柱驟然變換,變成一個個血傀儡,撲向方然。
方然青鸾笛劃出一個半圓,直接向前掃出,一道青光閃動,便将這些血傀儡攔腰斬斷。
嗤啦嗤啦的聲音大作,這些血氣也全數被灼燒殆盡。
他沉聲道:“我能做到什麽?你哪怕換了任何一種手段,憑你道初境的修為,都足夠碾壓我。可是你偏偏選了血魔典……我最不怕的,還就是你的這血魔典!”
唰!
随着方然話音落下,他一劍荒鸾振翼斬出,凜冽劍意直取七絕公子面門。
七絕公子一手撐起一道血牆,可是方然這一劍切開血牆就像切開一塊豆腐一樣,毫無阻滞地就斬到了七絕公子面前。
一聲怪叫,七絕公子扯起一片血海,飛退數丈,依然沒法避免被方然這一劍斬到,臉上一道三寸長的傷口,看着無比慘烈。
這一劍方然灌注了氣運之力,在氣運之力燒灼之下,七絕公子臉上這一道傷口上,血氣艱難蠕動着,恢複的速度極其緩慢。
“我的臉!”七絕公子一手捂臉,凄厲喊道。
“氣運之力,是血魔典的克星。就憑你這副德性,也想強奪氣運之力?氣運之力給你,你拿什麽接着?拿臉嗎?你有嗎?”
怒罵之間,方然又一劍荒鸾振翼斬出。
嗤啦!
一道劍痕縱貫七絕公子胸口,痛得七絕公子不由得弓下了身子。
“你……你……賤民一個,竟敢傷我?!”
血海翻騰,血柱湧起,前仆後繼地撞向方然,又被方然全部斬落!
而方然,一邊揮劍斬落血傀儡,一邊冷然踏血海,一點一點接近七絕公子。
在天機輪盤之中,對于七絕公子的打法,方然不留情面地給出了一個極低的評價。
別說和雷通雷貫比了,就算是最開始的呼灼海,修為境界不論,僅僅是戰鬥經驗和意識,都絕對超過了七絕公子。
這些荒野上用血和命殺出來的武極,若是拉到和七絕公子平等的修為,恐怕七絕公子在他們手上,走不過十招。
“空有修為沒有戰力的渣滓。”方然輕蔑道。
七絕公子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蝼蟻!你膽敢如此放肆!”
七絕公子周身血氣翻騰,化身一道血影,激起一陣惡風,張開血爪捏向方然的脖子!
“血滅輪回!”
血海瞬間沸騰!
啪!
方然直接将鋪天蓋地的血海撕開一個口子,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了七絕公子臉上,正好命中那道傷口。
一道血水噴出,也不知道是來自血海,還是來自傷口,又或者是來自七絕公子嘴裏。
方然這一巴掌用了全身的力氣,萬斤有餘的巨力呼在七絕公子臉上。在這一巴掌之下,七絕公子打着轉飛了出去,連帶着周圍的一片血海都全部消散,只留下充斥着大廳的一片血腥之氣。
七絕公子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目光怨毒地看向方然,就仿佛以強淩弱的那一方不是他,而是方然一般。
方然提着青鸾笛,步步逼近七絕公子。
“你敢動我?!信不信家師率衆,踏平了你荒辰?!”
只是七絕公子雖然臉上狠毒,可是說話底氣不足,明顯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邊說,他邊小步後退着,保持着和方然的距離。
他死也想不明白,自己引以為仰仗的血魔典,竟然在方然手下,被破的如此輕松!
方然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看着七絕公子,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那你讓他來啊。”方然淡然道。
“方主事,你是不是忘了什麽?”突然間,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
方然記得這個聲音。
他保持着戒備,側了側身子,看向了聲音傳來的那座高臺。
侍立在七絕公子身側的四名玄衣女子還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就仿佛方然和七絕公子的那一戰,與她們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一般。
和方然說話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條鎖鏈,鎖鏈足有手臂粗細。
而鎖鏈的另一頭,鎖着一名女子。
一名極美的女子。
方晴雨。
在方然初到這個世界時,從回憶裏看到過方晴雨一面。
那個時候的方晴雨,和方然說話時帶着憐愛和溫暖,而當她轉身拔劍時,又帶着令人生畏的鋒銳和強大氣場。
而現在,方晴雨看起來憔悴了許多,卻絲毫遮掩不住她與生俱來的動人心魄的美貌。
七絕公子的四名侍姬一襲玄衣,美豔已經足以傾城傾國,可是在方晴雨旁邊,她們四人的姿色,就只能用也只配用平平無奇來形容。
漫天星子固然燦爛,可當皓月當空之時,又如何可以争輝?
方晴雨站在高臺之上,雖然鐵索加身,可是卻絲毫不像一個俘虜。
她散發出來一股冷冽的霸氣,就仿佛她才是這座大廳的主人。
七絕公子和她比起來,更像是一個裝模作樣的小醜。
“姐……”即便是有天機輪盤鎮壓意志,方然也依舊出現了一瞬間的失神。
方晴雨看着方然,冷冽如冰的目光變得溫柔了一瞬。她帶着憐惜,微微一笑,道:“真是個傻弟弟。”
那名握着鐵鏈的玄衣女子冷笑道:“姐弟重逢,固然令人感動。可是現在卻不是個好時候。方然,你對我主無禮,還不跪拜忏悔?否則,你姐姐這張衆生傾倒的臉上,說不定會多出來些什麽刀痕之類的呢!”
“你!敢!”方然眯着眼睛,看着那名玄衣女子。
他可以容忍別人侮辱他,卻絕不允許自己的親人被利用來威脅自己。
天機輪盤瞬間就解析出來了不下十種法子,只要瞬息之間,他便可以取了這名玄衣女子的性命。
那名玄衣女子仿佛猜到了方然所想,妖嬈一笑:“呵呵,方主事莫要沖動。你姐姐周身被金針封脈,我手中這條鎖鏈,堪堪撥開了最後一根封脈金針,保她不死。若是我手這麽一松,這支金針也封脈的話,你就帶着你姐姐的屍體回去吧!”
方然緩緩松開了緊握着青鸾笛的手。
他調整着天機輪盤裏面的模型,推算着各種破局之法,可是距離太遠,變數太大,任何推算解析出來的路徑,都要不同程度地冒險。
而這個險,方然不敢冒。
“金針封脈而已,我可以閉息三息,時間足夠。小然,想做什麽就做,不要猶豫。”
“閉嘴!”玄衣女子手中鐵索一緊,勒在方晴雨頸間的鎖鏈驟然收緊。
方晴雨面色微變,卻很快恢複如常。
她睥睨那名玄衣女子,冷冷道:“怎麽,怕了?”
雖然只是淡淡的四個字,可是那名玄衣女子卻是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竟是被方晴雨的氣勢所懾。
三息。方然默數了一遍這個數字,将這個信息也加入了天機輪盤的解析之中。
這是一個并不太長的時間,在這短短三息之中,他要直接斬殺那四名玄衣女子,還要重新穩住封脈的金針!
極困難,但是卻在現在天機輪盤的解析能力範圍之內。
方然微微弓下身子,靈力緩慢運轉,灌注在雙腿之內,然後驟然沖天躍起!
可這一躍之下,他卻覺得被一股大力攫住,竟是紋絲不動!
血氣所化成的鎖鏈從七絕公子腳下蔓延而出,牢牢鎖住了方然的雙腳。
七絕公子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血魔拘。你倒是去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