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誰允許你欺負他】 (1)

“還記得我嗎?”

斯文雅致的五官朝她發送善意,平心而論,好看的男人總是讓人有好感,可她對他卻是下意識排斥。

為什麽?她不知道,她也喜歡看韓劇,也喜歡陶醉在歐巴的甜言蜜語裏,也喜歡在漫漫長夜,想像都敏俊将時空凝結,在她無意識的時候輕輕吻上她的唇。

可是好像……自從穿越之後,她就對帥哥下意識排斥。

因此,當燕歷鈞說要護她一生,她吓得謊稱自己是百合,所以遇上向禹侗,總有想溜的強烈欲望。

上次她還可以解釋是因為不想沾惹人家的表妹怨恨,但眼下只有他們倆了,她還是想了。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沒有握住他的友善之手,自己站起身,拍拍身上灰塵。

向禹侗帶着哀怨,自嘲。“淺淺把我忘記了?真傷心,我還以為沒有女人能把我輕易忘記。”

她皺眉,自信是好事,過度自信就挺讨人厭的。

因為她懶得開口,竟害得他誤解她只是害羞。“沒關系,再說一次,我叫向禹侗,是朝廷派到遼州的五品知府。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餘淺淺,我喜歡你,我要娶你!希望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成為陪伴你一輩子的男人。”

淺淺發傻,今天是愚人節嗎?仿佛依稀不久之前,才有一個剃了胡子的男人說喜歡她,現在又有個風流好皮相的男人要陪她一輩子?是怎樣,明明已經秋天,怎麽還會出現桃花朵朵開的詭異現象?

向禹侗滿眼的深情,看得她雞皮疙瘩掉滿地,連退兩步,她拿他當黑衣人對待。

“淺淺不相信我嗎?沒關系,我會努力追求你,讓你感受到我的真心。”

他用了“追求”兩個字?她要不要推翻之前的定論,假設他是數百年後的人類?

她努力回想,在現代有沒有某個暗戀她多年的男子,因為太愛她,一路追了過來?如果這是真相,她應該感動的,可是,她真的無法……面對他,趨吉避兇的第六感正在嚴重警告她。

控制不住好奇,淺淺很想再次确認他到底是不是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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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氣,她對着他唱,“我們一起學貓叫……”

然後,恐怖了……他居然能接唱。“喵喵喵喵喵,在你面前撒個嬌……”

他會?他真的會,所以他真的也是穿越人?

滿臉驚恐,她又問:“你的手機用幾G,你的計算機是華碩還是蘋果,習慣用FB還是微信?有沒有下載抖音APP?”

向禹侗滿頭霧水望着她。

他不知道?厚,到底是怎樣啦,為什麽這麽難辨認?“皇帝唐虞夏商周,秦漢三國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接下來?”

他接不來。

“臺幣對美金彙率?”

他傻眼。

連續幾個回答不上,讓淺淺松口氣,向禹侗不是穿越,他們不是同鄉人。确定自己和他沒有關聯,讓她心情大好。

見她不再發問,向禹侗抓緊機會道:“我是認真的,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楚将軍要回你的賣身契,讓你恢複良籍,我會娶你為正妻,我會敬你、愛你,這輩子,身邊不會再有其他女人。”

良民、正妻、無妾,這對女人是莫大的誘惑,再加上他那張斯文帥臉,是女人都應該點頭如搗蒜,但是……

“我不願意。”楚默淵一把将淺淺拉回身後,與向禹侗面對面。

對啊,對啊,她也不願意。

她真的點頭如搗蒜了,可是楚默淵臉色瞬變,她居然願意?

怒目一瞠,差點吓壞她的小心肝。

“你願意?”向禹侗把淺淺拉出來,口氣充滿驚喜。

“你願意?”楚默淵問,眼底滿是憤然。

兩個男人對視,锵锵锵,仿佛刀光劍影,火藥味充斥鼻息。

“楚将軍未免太小氣,不過是個小奴婢,莫非連成人之美的胸襟都沒有?”

不過是個小奴婢?什麽口氣啊,這麽鄙夷。淺淺杏眼圓瞠,向禹侗根本就看不起她,還把話說得如此動聽,表裏不一的男人,他的話千萬別相信。

“我的胸襟,不需要向大人點評。”

“我與淺淺心心相映,不懂楚将軍為何非要阻撓,是見不得人好嗎?外傳楚将軍喜歡男人,莫非楚将軍得不到所愛,便不允許旁人幸福……”

眼看他滔滔不絕,淺淺急壞了,這麽多百姓、這麽多人圍觀,一句“楚将軍喜歡男人”傳出去,他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啊?

将來楚默淵還要靠名聲建城賣屋,還要創造遼州不朽神話,怎麽能放任他大放厥詞?偏偏楚默淵不是靠嘴皮子讨生活的男人,一言不合,他習慣直接動刀子,而向禹侗的挑釁還用不着浪費他的刀。

他無所謂,淺淺卻無法容忍,她氣瘋了。真賤、真下流,用這招毀人于無形,向禹侗就是個渣!

淺淺再也忍不住了,立馬往禹侗跟前沖,看着她急匆匆跑向別的男人的模樣,黯然浮上楚默淵眼角,她果然喜歡向禹侗,他的心直直往下墜……

他沒料到,淺淺在向禹侗跟前停下腳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誰允許你欺負他的,你問過我嗎?你憑什麽造謠,憑什麽說他喜歡男人,虧你還是讀聖賢書的大官人,沒想到竟是人雲亦雲,懂不懂什麽叫做謠言止于智者?哼哈,你肯定不懂,因為你離智者還有一大段距離。

“本姑娘鄭重告訴你,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們家楚将軍喜歡女人,剛剛好,我就是将軍喜歡的那個女人,而且更剛剛好的是,本姑娘不稀罕你的條件,什麽良籍、正妻、無妾,都撼動不了我的心,我就是愛我家大将軍,就是寧願在他身邊當個小奴婢,怎樣?

“誰跟你兩情相悅、心心相映,要說謊也得寫寫草稿呀,我的眼光有這麽差勁嗎?我看起來很腦殘智缺嗎?是女人都曉得,五品小知府和三品将軍兩個人排排站,要怎麽挑、怎麽選。”她掄起拳頭,在向禹侗跟前虛晃兩下,狠狠道:“記住,以後要欺負我家爺,先問過我的拳頭再做考慮。哼!”

她拽踐地用鼻子哼氣,轉身牽起楚默淵的手,立刻換上一張溫柔至極的笑臉,說:“走,我們回去,我再給爺做午層蛋糕。”

楚默淵想,這輩子,他再不會這麽開心了。

因為她挺身護着他,因為她的拳頭那麽小、這麽弱,卻要一個大男人做壞事之前先考量。鐵青的臉色緩和,慢慢地浮上微紅,他不是害羞,而是非常快樂。

握緊淺淺的手,他說:“蛋糕全都給我,別分給別人。”

“好,全部都給你。”說這話時,她又擡高下巴,驕傲地朝向禹侗哼一聲。

就算他長得很養眼,就算他官很大,就算她只是人微言輕的小婢女,但喜歡這種事兒,可不是他說了算。

于是楚默淵更樂了,于是向禹侗更痛了。

他是真的心痛,因為她也曾經這樣護在自己身前,咄咄逼人地對旁人說:“誰允許你欺負他的,你問過我嗎?”

現在,她卻護着別人……

直到上了馬,楚默淵整個人還是輕飄飄的,好像誰在他腳底下安了朵雲,讓他快要飛起來,笑容在嘴角凝結,久久不散。

淺淺知道自己太沖動,不該當那麽多人的面說那樣的話,太不矜持、太沒有原則,可是她并不後悔。

她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他的,以為他是變态,以為他在她生命裏扮演的角色叫做牢頭,她只有逃離他的意願,沒有親近可能性。

但是,她真的不後悔。

為什麽不後悔?

因為他說喜歡她,他的吻太醉人,前世今生她還沒有過那般深刻的感覺。

因為他救了她,她受他恩惠,他還說要把她的銀子通通換成良田。

因為撩他幾句,他就臉紅心跳,害羞的模樣很可愛。

因為他喜歡她的甜點,讓她很有成就感,因為他的背很寬,讓她很有安全感……

就算沒有那麽多的因為,從現實層面來看,她也不應該後悔。

理由一:蓋那麽多房子,他将來肯定是富家翁,跟着他有吃有玩又有得睡……想到這裏,後背往他胸懷靠進去,硬硬的、很堅實,肯定有胸肌腹肌人魚線,和這種男人睡一夜,穩賺不賠。

理由二:他是三品将軍,三品欸,這麽粗的大腿不抱,又不是傻瓜。下意識的,她摸摸他的大腿,哇,他的股四頭肌果然很厲害,腿力肯定堅強,有這麽穩的靠山,誰不想搶着靠上來?

理由三:梅雨珊的娘開宗明義把話說得很清楚,天高海闊任她去,就是別回京城。既然如此,遼州雖然偏遠一點,落後一點,可新城陸續建設中,是潛力股,待在這裏很有未來性。

所以試試呗,說不定一試,一試成主顧,說不定有一天,她再也離不開他,而他也只想在她的石榴裙下繞。

如果狀況不佳?拜托,她又不是古代人,此處不留娘,自有留娘處,這座山不讓靠,就往別座山上跑,就算此山産人參,誰說別座山不産金礦?

這就古人和現代人的差異,“古人淵”心裏想喜歡,喜歡上了,理直氣壯地要把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理直氣壯認定,不管情況怎麽變,她說過喜歡就是他的人。

而“現代淺”缺乏安全感,感情進行前要先分析條件狀況,把退路給想齊全,才敢進行下一步驟。

只是好奇怪,自從穿越而來,一連串的遭遇,一連串不穩定、不安全、不歡喜,在做出決定那刻,好像一把枰砣穩了她的心,隐隐的歡喜油然而生,隐隐的快樂滲入心田。

這代表……決定再正确不過?

環着她腰際的手臂緊了,而她靠着他,靠得很滿意,好像他的懷抱就是她的鳳椅,鳳儀天下的她,迎着風,盡情享受戀愛氣息。“說說,爺從什麽時候瞧上我的?”

“重要嗎?”

她認真想想,不重要。“要不,爺說說最喜歡我什麽?”

“全部。”他一句話封鎖了她所有問題。

“哦,那爺打算用什麽方式喜歡我?”

“你說,我就做。”

這答案不錯,可還是一樣啊,一句話就封鎖下面的對話。

這個人太木讷,戀人之間為啥要談情說愛,感情不談、愛情不說,哪來的感覺?哪能進行下一步?難不成,他打算拉手、親吻,直接就上床去愛愛?

不,太粗糙、太随便、太不浪漫。

可……會不會軍人都是這樣談戀愛的?不會吧?“太陽的後裔”裏面,宋仲基也是軍人啊,人家追求宋慧喬的手法,讓所有女性觀衆都驚豔的說。

“你最喜歡吃我做的什麽東西?”

“全部。”

又來了,完封。

幸好他喜歡的是她這個現代女人,否則要是戀上梅雨珊本尊,這輩子是不是只會你看我、我看你,含情脈脈、相對無言?

“那你知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麽?”淺淺又問。

“不知道。”

“我喜歡癡癡的望着你。”她轉頭,深情的目光定在他臉上。

突地,他全身僵硬,目視正前方,沒有胡子遮擋,明顯的紅暈從耳朵迅速染上雙頰、下巴、額頭……他變成西紅柿了。

“怎麽不說我流氓?”手舉高,往後勾住他的脖子,她仰頭,嘴唇貼在他的下巴處。

“是不是覺得我流氓得好、流氓得妙,流氓得呱呱叫?”

他不語,全身繃得更緊。

她一撩二撩撩上瘾,笑着問:“這個林子裏很适合玩捉迷藏,可是我一定會被你找到,知不知道為什麽?”

“不知道。”他咬牙憋着忍着,身體某處脹得厲害,好不容易才擠出話。

“因為我對你的愛,藏也藏不住。”

她藏不住,他卻忍不住了,握緊缰繩的手浮現青筋。嘶!馬蹄揚起,他緊急“煞馬”後,一把抱住她,飛身下馬。

淺淺吓到,不會吧,她只是在撩他,他不會真的要和她玩捉迷藏?

還沒弄清楚他想做什麽,下一刻,她被抱到一棵大樹後頭,他捧起她的臉,惡狠狠地吻上。

像是蓄積了無數的力量全往她身上灑,他的吻霸道而堅定,像是要昭告什麽似的,唇舌不斷地與她糾纏。

這樣的吻太激情,吻得她雙腳無力,吻得她的腦袋裏再塞不下其他東西,只有他的身影在裏頭盤旋……

兩刻後,他們回到莊子,淺淺頭昏腦脹、頭重腳輕,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屋子裏的,只知道回過神的時候,她在他的懷抱裏。

拿出地窖裏的備料,淺淺又用她的平底鍋一張張煎着餅皮。

廚房外頭,聞香而來的鄭家兄妹眼睜睜地盯着淺淺的動作。

“二哥,這次會不會有我們的份?”鄭芬小小聲問。

鄭齊看着眼珠子黏在淺淺身上的爺,懊惱回答:“我想應該沒有。”

“爺別來就好了。”鄭芳噘嘴道。

“放心,爺過兩天就走。”鄭廷道。

“真的?”鄭芬口氣裏透出一絲希望。

“會帶淺淺一起走。”丢下話,鄭廷第一個離開廚房窗口。

鄭齊搖搖頭,跟着走了,最後,不甘願的雙胞胎姊妹也跟着走開。

淺淺認真煎着餅皮,沒發現楚默淵嘴角的笑意,他很高興某些人的知難而退。

“爺,說說你的家人吧,你打算回京城,還是會一直待在遼州?”她沒放棄和他“談”的念頭,她可不想後半生面對一截木頭。

“京城是一定要回去的。”回去報仇,回去了卻恩怨。

這個答案讓她有點悶,還以為他會一直待在這裏。“家裏還有什麽人?”

“祖父、祖母、父親、繼母和兩個繼母所出的弟弟、一個妹妹。”

“繼母對你好嗎?”

“很好,好到所有人都曉得她賢良淑德,而我是個糟糕透頂、處處頂撞的繼子,她教育的兒子勤奮向學、品德兼優,我這個正妻嫡子一比,是雲泥之別。”

話出口,楚默淵發覺自己居然在對淺淺抱怨,怎麽會?他從不做這種事的。

不過在抱怨之後,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捧殺?你很早就知道,對嗎?”淺淺問。所以他沒被養歪,沒成為京城大纨绔?

“對。”

“你反抗了?”

“當時我八歲,如果反抗,活不到現在。”他依着章氏的願望,扮演傻不隆咚的笨蛋,可就算如此,她依舊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楚默淵口氣平穩,臉上不見波瀾,她卻心酸不已,為一個沒人疼愛的男孩。

“你母親呢?”

“在我八歲時過世。”

“後來呢?”

“意外一次接着一次,父親卻認為是我為了引起注意,故意演戲。”

用自己的性命演戲?那是個什麽腦殘渣爹啊!“你怎麽會決定從軍?”

“十歲那年,我在外頭遇襲,之後再沒有回廣平侯府,恰好碰到征兵,我就入了營。”他謊報自己十三歲,小小的身子從夥夫幹起,他的武功是用性命練起來的,直到十二歲遇見師傅,才開始正式修習內功。

放下平底鍋,她握住他的手,認真說:“那個家不值得你留戀,別回去了。”

“不,我必須回去,為母親讨回公道。”

“什麽公道?”

“我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兇手是……你知道?”

“我母親誤食雷公藤,但她的舌頭靈敏,不可能誤食。”

“如果是她在喝醉酒之後被強灌的呢?雷公藤的毒性潛伏期約一個時辰左右,若與酒同時服用,症狀會出現得更早,而且更嚴重,中毒者剛開始會頭暈頭痛、心悸乏力,惡心嘔吐,肝腎疼痛,四肢麻木抽搐,造成急性腎功能衰竭,也有人并發心律失常,鼻出血、吐血水,一般來說,死亡時間約十二個時辰。”

定眼望她,片刻,楚默淵緩緩點了頭。“那日清晨,我要到學堂念書,娘病了,還打起精神告訴我說她昨兒個吃壞肚子,要歇一歇,我還擔心回家後沒有點心吃,可是回家時她就死了,鼻出血、口吐血,死狀無比凄慘。”

“是誰?”

“賣。”

“有證據嗎?”

“十五年前,宮裏也有徐妃死于雷公藤之毒,她死後章才人晉升為妃。”

“章才人與章氏之間……”

“她們是嫡親姊妹。”

“說說徐妃和章妃的事吧。”

“死去的徐妃一進宮就深得皇帝喜愛,她與章妃情同姊妹,兩人相互扶持,因為徐妃的推薦,章妃也入了皇帝的眼,不久徐妃有孕,懷胎十月卻生下怪胎。”

“怪胎?”

“對,一只沒有毛的狗胎。”

“古代版的貍貓換太子?然後呢?”

“貍貓換太子?”楚默淵不懂。

“一個民間故事,有空再說給你聽,你繼續。”

“徐妃內疚,服毒自盡,吃的就是雷公藤。”

“這兩件事,搭不到一塊呀。”

“徐妃、章妃與母親是閨中密友,娘說,章妃樣貌甜美卻心胸狹窄善妒、睚皆必報,而徐妃性情堅韌,寬厚大度。

“三人交往,徐妃憐章妃母親早逝,諸多照顧包容,後來兩人都被選入宮,娘曾預言,徐妃福澤深厚,定能深得帝心,後來果然如母親所料。事情發生後,母親曾經斷言,徐妃絕對不會因此事自盡,更何況徐妃聰明絕頂,不可能看不出自己遭人陷害,娘猜測,她是為了追查答案才會被害死。

“再者,徐妃死後,随着她進宮,從小在她身邊服侍的宮女巧眉失蹤了。另外徐妃過世,帝心失落,經常探望章妃,與她談論徐妃舊事,不久章妃懷上孩子,孕期她疑神疑鬼,經常作惡夢,為此宮裏還請了道士,有人親耳聽見她喊徐妃的閨名,求她饒過自己。”

“親耳聽見章妃求饒的是誰?”

“四皇子。”

那次是意外,四皇子與伴讀玩捉迷藏,他躲進章妃的宮殿裏,聽見中午正在小憩的章妃尖叫發狂,事後章妃藉機打死兩名宮女,她們恰恰是當時在章妃身邊伺候的人,那不是殺人滅口是什麽!

楚默淵與四皇子約定,四皇子想辦法揪出十五年前的舊事,而他穩住遼州,不讓耶律信安有機會作亂,而今耶律信安已死,約定仍在,四皇子有了巧眉的下落。

“你需要更多的證據,證明章氏與你母親的死有關系。”

楚默淵冷笑。“你以為章氏的作為真能夠一手遮天,瞞過所有人?”

“你的意思是……侯府有人知道真相?”

“恐怕滿府上下,知道的比不知道的人多。”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包容她?”娶妻不賢、禍害門楣,這是誰都曉得的道理。

“因為她的親姊姊是章妃,而章妃為皇帝生下七皇子,深得帝心。因為她的兒子優秀傑出,很有可能在仕途上大放異彩,不能讓母親的醜事污了他們的名聲前途。”

“所以你就要被犧牲?”

她在為自己心疼?很久了,很久沒有被心疼的感覺,反手握住她,他将她攬在懷裏。

“沒有人可以犧牲我,總有一天,我會讨回公道。”他篤定道。

“怎麽讨?對方的靠山是皇帝的小老婆,能輕易讓你一個三品官彈劾?”

這種聲讨太危險,可是連她聽了都覺得憤恨,他又怎麽能甘願就此算了?死的是他的娘親啊!

但人生那麽短,為一個不确定的結論而冒險,值得嗎?

嗓子發幹,勸他放棄的話,她說不出口,可是,不能不說……小蝦米對上大鯨魚,反敗為勝是神話,蝦米只有被鯨魚吞的可能性。

她不要他冒險,她想他平平安安活着,雖然這種想法很自私,但,她必須自私。

“可不可以算了?”淺淺猶豫問。

“你要我原諒章氏?”他的聲音生硬。

“不是原諒,是算了。人生漫長,許多人事物讓我們很疲倦,我們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涼,數不清的期待落空,算不完的無奈挫折,如果一件件都要追着不放,很辛苦的。

“因為太辛苦,一句算了,是放過自己,別教自己那麽累。你不是神,不需要逼着自己原諒任何人,算了,是為了讓傷痕變淡,讓自己過得快意,讓自己不再糾結于無法解決的事情。”

“公平呢?公平在哪裏?難道要讓章氏順心順意、一世快活?”

“世間本來就沒有公平,為了不存在的東西付出性命,不值得。”

他垂下眉睫,很遺憾她不懂他的心。“不可能,那是我的母親,追查真相,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也許你母親更想要你平安活着呢?淺淺想這麽說,可是他沒有說出口的痛苦阻止了她。

她知道的,多數人聽取專家建議,只是在截取想要的部分來支持自己的決定,而她給不起他要的東西,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

四目相對,他看見她的擔心,但他不會改變決定。

“我餓了。”他說。

“好。”淺淺繼續動手。

一層面皮、一層卡士達醬,她做出第二個千層蛋糕,還為嗜甜的他在上面用覆盆子醬、

藍莓醬、黑莓醬畫了很多個愛心。他或許不曉得這個圖案在未來表愛情,但她要他曉得,她要他的生命去苦埋甜。

“跟上次的不一樣。”

“嗯。”

看着她的憂心忡忡,他低聲道:“相信我,我會沒事的。”

“對于擁抱英雄主義的男人,我不太相信你的承諾。”

他失笑。“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比誰都珍惜生命。”

是嗎?她不回應。

“淺淺,我很多年沒過中秋節了。”他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中秋節到了?”

“對,今天。”

“那得趕緊做月餅。”她提起精神,在廚房裏到處翻找材料。“面粉、雞蛋、糖、豬油、瓜子仁、杏仁果、冬瓜糖、白芝麻……”她一面找一面扳着手指頭數,想到什麽似的,她急忙往外跑。“阿齊、阿齊。”

随着她的叫喚,鄭齊飛快跑到廚房前。“怎麽了?”

“核桃呢?”

“在地窖裏。”

“找出來給我,我要做月餅。”

鄭齊聞言呵呵笑開,還以為她一心只有那株野山參,其他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呢。“我去拿。”

周嬷嬷和鄭大娘拉着鄭芳、鄭芬在廚房裏忙,本就張羅好晚上的菜色,這會兒爺來了,當然得更豐富些,豬、魚、雞、鴨,樣樣都不能落下。

鄭大伯出門抓河蟹,中秋的蟹最肥美。

院子裏,鄭廷在一旁等着打下手,楚默淵端着千層蛋糕,吃得讓人心生嫉妒。

“爺,您吃這麽多蛋糕,晚上會不會吃不下月餅?”鄭廷暗示。

楚默淵認真考慮了他的話,點點頭,有道理。

他挖一口蛋糕送到淺淺嘴邊,她張口,兩人對視一笑,楚默淵吃一口,喂淺淺一口,兩人曬恩愛,曬得半點不手軟。

兩人的恩愛在鄭齊捧着一布袋核桃出現時瞬間消失。

看着滿滿一布袋核桃,淺淺的心在滴血。“這、這……這是官帽核桃啊!”

之前只顧着開心摘核桃,竟沒仔細看這是官帽核桃。

官帽核桃顧名思義就是指外形像官帽的核桃,清朝時期,上自皇帝下到平民百姓,玩核養生是一種流行風尚,那時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貝勒爺,三件寶,板指核桃籠中鳥。”連乾隆皇帝都贊美過核桃“掌上旋日月,時光欲倒流,周身氣血湧,何年是白頭”。

這個流行發展到二十一世紀,許多原生種的核桃老樹不見了,而一顆官帽核桃要價可以從千元到上萬,甚至還有人花大錢賭核桃。

要是她沒穿越,這一袋碩大的核桃可以讓她發家致富啊,可是現在……她只能敲開它們的核,挖出果肉、做成月餅。

“官帽核桃不能吃嗎?有毒?”楚默淵問。

她在心裏無聲哀號,不是有毒,是有錢,可是時代不同,身價就差多了。

她深吸氣,從中間挑出兩顆形狀漂亮的核桃放到楚默淵手中。“給你玩。”

“玩?”不吃?

淺淺挑兩顆明顯小很多的放在自己掌心,不斷轉動手指,讓兩顆核桃在掌心滾動。她解釋道:“手掌有很多穴道,透過這個動作,按摩穴道可以養生,而核桃的顏色會漸漸轉紅,越來越漂亮。”

“真的嗎?也給我兩顆。”鄭齊手剛伸出來,就被楚默淵瞪得龜縮回去。

算了,比起蛋糕,不過是兩顆核桃呗,明兒個上山,還能撿一大袋回來。

“阿齊,幫我把核桃仁敲出來,放進竈裏烤幹。”

“好咧。”拎起核桃,他準備到一旁忙去。

楚默淵三兩下解決掉蛋糕,說:“不必,我來。”

他打開荷包,把自己的核桃收進去,再打開淺淺的荷包,把她的核桃收進去,現在,他們有共同的東西,而旁的人,誰也不許有。

走過鄭齊身旁,他低聲道:“核桃的事,誰也不準說。”

有這麽小氣的嗎?他也想養生啊!可是天大地大,他家主子爺最大,于他乖乖回答:

“是,爺。”

面粉、紅油、糖、水……她用最簡易的方法做出月餅皮,放到一旁,蓋上棉布,再将所有的堅果、幹果、冬瓜糖全部切碎,拌入蜂蜜、糖粉和少許的米粉搓成圓球狀,再用外皮一個個包起塑形之後,在外頭裹上芝麻粒,送進烤窯。

在等待月餅烤好時,有人在外頭敲門。

鄭大伯和鄭廷都回來了啊,會是誰?

鄭齊開門,外頭站着一個白面書生。

“請問……”

“我找淺淺。”

聲音傳來,淺淺一愣,向禹侗?他怎麽來了?

楚默淵皴眉,陰魂不散的家夥。

向禹侗從鄭齊身邊穿過,朝淺淺走來,開口道:“淺淺,對不起,今天早上是我錯了。”

一見面人家就誠心誠意認錯,她還能怎麽說?也只能回答:“沒事,已經過去了,往後不準再欺負我家爺。”

向禹侗苦笑。“我會記住的,就算要欺負,也得先問過你的拳頭。”

淺淺點點頭,走到楚默淵身邊待着。

她知道這種莫名的第六感很不科學,她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麽會有股想要逃離他的迫切,但她決定順從自己的第六感。

“向大人來訪有何事?”楚默淵問道。

“早上到市集巡視,遼州近來吹起的藥材風,是楚将軍促成的吧?”

“是。”

“離京前,皇上召下官入宮,讓下官将遼州的事一五一十報上去,本想找楚将軍帶路的,無奈将軍忙碌,送上拜帖,始終不見下文,下官只好自己到處走動。”

言下之意是……遼州建設是好是壞,全靠他一枝筆?

“所以呢?”

“今日是中秋佳節,本不該談論公事,但下官還是想和将軍商量商量,這送上去的折子要怎麽寫,只是公事辦完也就晚了,恐怕回不了城,再說,下官支身到遼州任官,回到府裏只能一個人過節,未免孤單。”

意思非常明白,就是想留下來和他們一起過中秋。

淺淺直覺想要反對,但想到武官的百般委屈,他做得大粒汗小粒汗,文官一枝筆就能把好事說成歹事,要不,岳飛怎麽會死在秦桧手裏?

“爺,留留向大人吧,反正菜多得很。”

四目相交,楚默淵又看見她的擔心。

自娘死後,還有誰會這樣擔心他?他心疼她的擔心,卻又心喜她的擔心,能被人擔在心上,很甜蜜。

“嗯。”楚默淵點頭。

“你們去書房談公事吧,我讓人給你們備點心茶水。”

“茶水就好,點心不必,還得留着肚子吃月餅。”楚默淵道。

“好啊。”淺淺笑着應了。

鄭齊沒吱聲,心裏卻悄悄地說了聲小氣。什麽留着肚子,不就是不想讓淺淺為向大人忙呗。

紫宣宮裏,安靜得落針可聞,跪在地上的楊嬷嬷垂着頭,仔細瞧,可以發現她的身子在發抖,而妝容精致的章妃雖極力克制,卻仍可見一雙美目冒着火。

“不是派人輪流守着?怎麽會讓那個賤人給跑了?”

“禀娘娘,巧眉不是跑了,是被人救走。”

砰地一聲,茶盞落地,碎瓷濺起。

“差別在哪裏?人就是不見了!”章妃恨不得撕了楊嬷嬷,早讓她把人給殺了,一了百了,她偏偏不聽。

咬着牙,楊嬷嬷道:“娘娘,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應該先弄清楚是誰劫走她,萬一秘密洩漏,後果不堪設想。”

“你以為我不知道?可現在連誰在暗中對付本宮都不曉得……”

到底是誰?事情已經過去多年,徐芊芯屍骨無存,誰還去挖掘陳年舊事?

楊嬷嬷看着章妃的怒容,心裏一陣陣惡寒。

她是章妃的奶娘,娘娘自小失母,繼母連生兩個兒子之後,娘娘與妹妹在府裏就沒了安生日子,原本性情怯懦的娘娘,為保護親妹必須比誰都堅強,使心機、耍手段,娘娘用盡方法讓自己活得更好。

老天垂憐,娘娘被選入宮中,這十幾年來為搶出頭、争上位,一步步踩着別人的血往上爬,日子過得心驚膽顫,沒一天睡得安穩。

娘娘如玉的指間早已染上數不清的鮮血,在後宮,人命無比輕賤,她不殺人就會被殺,步步為營,日日煎熬,娘娘心頭的苦,她都知道。

只是一天天過去,娘娘的手段越來越瘋狂,有時連她都感到害怕,眼看七皇子一天天長大,娘娘的野心也越來越大。

娘娘說:“雖然太子已在朝堂立足,可是未蓋棺怎能論定?皇帝身體康健,對皇兒寵愛日盛,誰說本宮不能成為皇太後?到時呼風喚雨,還有誰敢欺負本宮?”

娘娘步步為營,在朝臣身上投注不少心力,眼看着一帆風順,很有機會心想事成,偏偏死去多年的徐妃陰魂不散。

事情是在楊嬷嬷領命去廣平侯府遞話那天發生的。

廣平侯夫人章氏是娘娘的親妹,也是娘娘唯一的親人,早些年自行籌謀嫁人侯府當妾室。

知道消息後,娘娘不悅,自己的妹妹怎能屈居妾室?

直到娘娘在宮裏站穩腳步,又生下七皇子,有餘力之後,幫着親妹謀劃除去嫡妻,親妹才能從妾室扶正,當家作主。

這些年,侯爺雖庸庸碌碌,廣平侯府卻未遭人輕視,倚仗的就是娘娘的支持,就算滿府上下都知道殺害正室的兇手是誰,那又如何?

沒人敢動章氏一根汗毛,不只不敢動,還得乖乖捧着,因為他們捧的不是章氏,而是楚家的門據。

今年秋闱,娘娘已經安排妥當,讓楚默凊、楚默禾兄弟下場考試。

兩兄弟是會念一點書,但想考上舉子仍然困難,娘娘本打算讓他們下一屆再考,可誰知楚默淵竟在北遼一役中立下大功,被封三品将軍。

當年娘娘知道他進入軍營,刻意動用關系把他調到邊關,本以為他會死在遼人手裏,誰想他命大,不但活了下來,還争得一身功名。

皇後勸動皇上讓廣平侯請封世子。

娘娘及時阻止,道:“聽說想要驢子跑,得在前頭吊着一根蘿蔔,皇上不如吊着爵位,讓楚默淵把遼州給管好,要不,遼民如此剽悍,咱們從京裏派去的文官,不知道會不會被生吞活剝?”

就是這番話讓皇帝止了念頭。

娘娘心急吶,急着在楚默淵立大功之前,将楚默凊、楚默禾推到皇帝眼前。

她就是在前往廣平侯府傳話,讓兩位少爺安心備考時遇見巧眉的。

十幾年過去,巧眉并不見老,她一眼就認出巧眉了。

還以為背負着當年事,巧眉能有多遠躲多遠,這輩子都不會在京城出現,沒想到她竟然待在京裏?

這太令人起疑,因此她暗中派人将巧眉抓起來,安置在宮外。

一番嚴刑拷打後,竟發現當年巧眉沒把那個孽種給丢進河裏淹死,還找了人家收養她?

巧眉經過三番兩次拷打,舌頭割除、手廢掉、腿骨折了,就是不肯交代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真相。

被折騰得不成人形的巧眉冷笑道:“我不怕死,我死後半年這件事就會捅到皇帝跟前。”

盡管已經知道那個孽種在哪,但斬草得除根,否則會功虧一篑,若真有其他人知情,她非得把那個人給挖出來!

因為不确定巧眉說的是謊言還是真話,她不敢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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