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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菜上來,康和倒也沒光顧着撩人了,畢竟他今兒來是打算做體力活的,還是吃飽了再幹的好。

兩人一邊吃着一邊聊,甄應嘉笑道:“看來在王子騰心裏,我倒是比王爺精貴些,他居然先來問我了。”

康和笑道:“如何不先來問你?借着你一樣能扒上我,再說我明年才能成親,就算我看上他的庶妹,也不可能在娶正妻之前将他庶妹迎進門,而且我現如今已經是個王爺了,王妃的身份必然不低,為了表示尊重,前頭兩個妾多半也是王妃帶來的人,就算我想納妾,估摸着也得等到王妃進門一年後了。這麽一來,我要是答應叫他庶妹進門,至少也得兩年後了。況且這等結盟又不能宣之于衆叫王妃不快,那還有什麽用?他若是不傻,自然是要先來找你的。”

甄應嘉見他這般正經的分析起娶妻納妾之事,雖知道多半是玩笑,但是心裏還是不太舒服,道:“王爺想好娶誰家的女兒做正妻了?”

康和湊到甄應嘉面前,道:“難道甄大人不知道?”

見甄應嘉面色稍稍緩和些,康和嘆道:“王子騰果真是老了,早些年能籠絡了這一大幫子人,将販賣私鹽的事兒搞的一點不露痕跡,現在卻不僅失了銳氣,也失了謹慎。”

說着他又給甄應嘉斟酒,道:“這等甜滋滋的米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喝到手抖。”

甄應嘉笑了笑,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便故意将領子稍稍拉開了一些,又正色道:“說到這個,四皇子和五皇子不上朝之後,倒是有不少人來籠絡我了。”說着甄應嘉給康和敬了杯酒,“也收了不少好東西,多謝王爺提拔了。”

康和道:“說起來甄大人這也是替我擋災。”

兩人以王爺和甄大人這等稱呼調笑,倒是更有些趣味兒。

說起來康和其實也籠絡了不少人,只是怕招了皇帝的忌諱,又怕讓他那幾個叔叔嫌他威脅太大,一起調轉槍頭先将他拿下,因此這兩年康和表面上就只與甄應嘉一人交往,剩下的人都不過是點頭之交,遇見了稍稍說兩句話,剩下的事情都叫甄應嘉中間做了傳聲筒。

康和舉起杯子跟甄應嘉輕輕一碰,“倒是有不少人羨慕我有了甄大人。又得聖心,又是在都察院這等關鍵的衙門裏辦事。”康和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他們卻不知道甄大人能做的事兒卻比他們想的要多的多了。”

若是這話用正常的語氣說出來,倒也不會惹人遐想,只是兩人現如今處在密室,周圍又是一個人沒有,甄應嘉不免想到了某些不太和諧的地方。

不過還沒等他搭話,康和又道:“我老老實實的只結交了你這麽一個大臣,又不得皇祖父忌諱,卻什麽都有了。”

這話說得很是有幾分柔情蜜意,甄應嘉眯着眼睛看了康和一眼,笑了笑,舉起酒杯不知道怎麽一抖,酒便灑在了衣襟處,他站起身來,話說的迷迷糊糊的,“我進去換件衣裳。”

說完便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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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卻還坐在桌邊沒動,左手端着酒杯,右手還拿着筷子,只是耳朵豎得筆直,心思也不在這菜上了。

他聽着裏頭的動靜,想着內室的布置。

甄應嘉該到了屏風處了……聽不見什麽聲音,想必已經站定開始解衣裳了。吧嗒一聲輕響,康和忽然坐直了身子,這聲音……是衣裳落在屏風上發出來的。

康和又假正經在哪兒坐了三五息,只是左手的酒杯一點沒動,舉着筷子的右手也夾在空中,直到屋裏傳來了一聲嘆息,康和忽然動了。

筷子被随手一瞥,酒杯更是倒在了桌面,酒水沿着白璧無瑕的白玉桌面劃下,滴落在地攤上留下一小團深色的痕跡。

康和在甄府膩歪到日落黃昏才走,還順便沐浴了一番,理由也很好找,比方還要回宮,一回宮就要給皇帝請安,身上一點酒氣都不能有。

下人們自然是想不了那麽多的,膽戰心驚擡了浴桶前來,最多只感嘆一句王爺跟自家老爺關系緊密。

送了康和離開,甄應嘉躺在床上展了展腰,心裏道:什麽沐休?還不是操勞了一整天!

不過這一折騰,晚上這一覺倒是睡得分外的舒坦,第二天一早,甄應嘉起身上朝,卻在朝堂上看見一個好久不見的人。

五皇子。

五皇子一臉的憔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金銮殿。

距離五皇子在獵場摔斷腿已經過去四五個月了,他到現在還是這般走路,那便是再也好不了了。

沒有人扶他,甄應嘉一見便覺得有些慘不忍睹,他略略偏了頭,發覺不少人跟他都是一般的動作。

皇帝開口道:“還不快——”後面半句不用想,也知道是“還不快去扶他”,只是當皇帝看見五皇子一臉的堅毅,還有那雙充滿了渴求的眼睛,皇帝将後半句話咽了下去,反而很是心疼道:“不是叫你在府裏好好歇着嗎?現在天氣熱,等到秋天再出來也是一樣的。”

在五皇子面前,尤其是一個大位無望的五皇子面前,甚至連皇帝可能都沒注意到,他已經由父皇變成了父親。

但是甄應嘉主意到了這一點,還有幾個對五皇子知之甚祥的皇子們,也都看出來這一點,不過現在卻不是一個好機會揭露。

畢竟五皇子現在再怎麽招父皇心疼,那也是當不了皇帝了。

想明白這一點,幾個皇子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甄應嘉也略略舒展了眉頭,又覺得五皇子這般心機……怕是有點過了,怎麽會沒有人扶他,皇子府的太監,宮裏的太監,甚至侍衛,不用五皇子主動招呼,那也是肯定會上來扶的。

皇帝過不了多久便會想明白這件事情來。

甄應嘉嘆了口氣,不過若是他處在五皇子的處境上,想必也不會比他思慮周全到哪兒去。

等到五皇子站到他往日的地方上,已經過去一盅茶的功夫了,在場不少人都被五皇子這一舉動震驚了,就算這些官員都是人精,不少都能想明白五皇子這是想利用皇帝的愧疚等等,甚至還有不少人雖然想不明白,但是潛意識裏已經覺得不對了。

只是等到朝會開始,大家都不約而同降低了幾分聲音,甚至在出列啓奏的時候,還會或多或少在不經意間看五皇子一眼。

不管五皇子想幹什麽,至少他今天在衆位朝臣還有皇帝面前,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過了沒兩天,甄應嘉聽說皇帝又派了一隊人馬去四皇子府裏,将其狠狠訓斥了一頓,以及減了他一年的俸祿。

四皇子重回朝堂的希望,跟五皇子一樣的渺茫了。

中秋過了沒兩日便是芷蘭的生日。

甄家的這三個女兒,大女兒芷音生在六月初六,二女兒芷蘭生在八月二十七,小女兒則是冬天生的,十月十一。

芷音的生日,依着她的意思并沒有大辦,加上那兩天正是五皇子剛上朝的時候,因此就是一家人吃了飯,還有芷音相熟的幾個閨蜜送了小禮物,芷音又一一做了針線回了。

不過芷蘭的生日,甄家上上下下都打算好好辦一辦。

一來芷蘭自打過年被甄應嘉訓斥過之後,整個人就略顯消沉了,雖然也依着甄應嘉的吩咐,今年這八個月裏頭,去賈家一共就兩次,不過每次去之前和回來之後都要消沉兩天。

而且這一年原本該是好好長身子的時候,只是芷蘭心思過重,這一年非但沒怎麽長,反而瘦了些,甚至連新作的衣裳都不用重新量尺寸了。

所以不管是甄母還是芷音,私底下都不約而同的跟甄應嘉說過,說是小孩子喜歡熱鬧,讓給她好好過個生日,多請些人來,興許就好了。

甄應嘉點頭應了,不過心裏還是有幾分不痛快,只是一想這才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養在深閨裏不得出門,眼界有限,正是看見什麽都要傷感的時候,這麽一想也就過去了,只跟芷音說生日全都交給她辦了,順着芷蘭的意思便成。

八月十五過去,由芷蘭親手寫的請柬便一封封發了出去。

雖然甄應嘉說是都交給芷音去處理,不過每天晚上還是問了問,知道發到賈府的請柬只有兩張,一張給了賈家的二姑娘,一張給了林姑娘,便也放下心來。

想着雖然她表面上不言不語的,不過還是将他的話聽在了耳朵裏,便很是開心笑了笑,去找了康和,從他手裏拿了一套內造的首飾,準備等生日那天送給芷蘭漲臉。

八月二十七不年不節的,也不是逢十休息的沐休,因此這天甄應嘉還是要去衙門上班的,早上起來,紀楚一邊伺候他,他一邊又吩咐兩句。

“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還有駕車的那些下人們,賞錢不能少,但是也得看緊了,不叫他們往內院去。”

紀楚點頭笑道:“大小姐很是妥帖,這些事兒想得周全,老爺您就別操心了。”

甄應嘉照着鏡子,看見自己還是一樣的風華正茂,略略笑了笑,道:“雖說有大姑娘,又是在內院辦宴席你進不去,但是你也得機靈點跟着一起盯着,請的都是別人家裏的嬌客,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紀楚一邊答應,一邊送甄應嘉上了轎子。

雖然他今天還要上班,不過賓客裏頭不少都是同僚的女兒們,所以甄家二姑娘做生日的消息也不算是什麽秘密,因此甄應嘉這一天倒是得了不少恭喜,上司也發話叫他早點回去,因此沒等到時辰,甄應嘉便又回去甄府了。

宴席倒是已經散了,門口來來往往的馬車正要往外走,甄應嘉見狀吩咐車夫停在一邊,等這些女客都走了再回府,省得驚擾了她們。

不多時,馬車走的差不多了,甄應嘉吩咐車夫進門,只是剛進大門,就見前頭還停着一輛馬車,馬車前邊站着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女兒芷蘭,另一個雖是生面孔,不過看着倒是也有幾分眼熟。

不過能讓芷蘭送出來,想必除了賈府的二姑娘在,再沒旁人了。

見狀,甄應嘉也沒上前,吩咐車夫悄悄調轉車頭,從另一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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