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最後,大爺果然一下臺就被保安帶走。
沈倩作為大爺背後的女人,心中惴惴不安,一時疑惑,難免也邁步跟上。
縣文化局的辦公室主任錢福澤此時親自站了出來,安排完前面的揭幕式,下臺就揪住後面一堆交頭接耳的大爺大媽,張嘴大喊“剛才是誰擅自在那兒拉二胡的”,氣勢驚人,一看就是幹過人的老革命,胳膊一甩,誓要揪出剛才興風作浪的危險分子。
大媽大爺都是周邊村子調來的“文藝”工作者,不認識沈倩,站在原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錢福澤于是越發憤怒,一拍桌子,嗓門兒更加洪亮,“說!到底是誰拉的!別逼我把你們隊長喊來,等下一個一個嚴刑逼問!”
劉大強他娘張冬梅原本是今天廣場舞的舞蹈演員,早上喝多了水,跳完舞之後尿意洶湧,趁人不注意,偷偷在還沒通水的大樓裏上了一回廁所,此時出來,猛地一耳朵聽見錢福澤的聲音,心裏立馬咯噔一響。
她也是良民當慣了的人,做點兒小事就心虛,等錢福澤那一句“誰拉的”喊出來,她雙腿一軟,便只能舉起手來,畏畏縮縮地承認,“我…是我拉的。”
錢福澤一見危險分子舉手,年紀居然還挺大,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說老姐姐,您都這把年紀了,怎麽還能湊這個熱鬧!”
張冬梅站在原地滿臉慚愧,心想,我哪把年紀也做不到控制這個啊。于是,哭喪着臉,只能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我一下沒忍住。”
錢福澤更氣了,“這有什麽忍不住!?你就不知道等大家一起拉你再拉嗎,硬要出這個風頭!”
張冬梅心想,這玩意兒有什麽風光可出吶。
錢福澤見她不說話,覺得她顯然還沒有受到組織的感化,冷哼一聲,幹脆來狠的,“好,你愛拉,那你就在這裏拉個飽,我們看着你拉!”
張冬梅兩眼一黑,只覺一口氣上不來,她要不是知道眼前這人是個領導,一準以為他是來耍流氓的!
沈倩這會兒從後頭的保安室裏出來,聽見錢福澤的話,連忙把張冬梅往後一扯,也笑了起來:“大媽,剛才是我拉的,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張冬梅眼睛睜得老大,心想,這事兒居然還有人搶吶?
此時,站在錢福澤旁邊、那個吹唢吶的大爺也回憶起來,瞧着沈倩的臉,立馬點頭答是:“對!就是這丫頭拉的,我記起來了,我剛才在後面看着她拉的!”
Advertisement
張冬梅一下沒忍住,“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上。
錢福澤這會兒知道自己怪錯了人,望着沈倩的臉色一瞬間垮下來,往前邁開一步,剛起了教訓人的架勢,右手擡起來,沒想外面縣招商局的秦局長就又帶着人進來了。
秦局長這會兒後面還跟着姚信和和陳大泉,臉上別提有多殷勤,見着錢福澤了,上來就握他的手,“錢主任,原來你在這兒呢,給你介紹介紹,這是北城華升科技的姚總,剛才看了我們的揭幕式,對我們縣裏準備搞的這個革命文化度假村特別感興趣。”
錢主任站在原地一愣,想着,這位老總看着年輕,但身上氣度不凡,身邊帶的是男秘書,也不像是陪小三出來旅游的,看過剛才的揭幕式還能有興趣,想來也算真心實意,于是臉上一時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沈倩的事立馬被撇到一邊,邁步向前,張嘴就與那頭姚信和陳大泉打起招呼來。
張冬梅這會兒從地上起來,看見姚信和了,眨巴眨巴眼睛,張嘴就喊,“山子?”
姚信和倒是沒覺得不喜,聽見這聲喊,回頭瞧見張冬梅,還特地走過去,點頭問了一句好,“張嬸,好久不見。”
劉大強過去雖然不是個玩意兒,但他爹劉支書和他娘張冬梅卻是村裏難得的好人。
以前姚信和吃不飽的時候,除了陸曼,也就他們兩口子會給他送點吃的,甚至後來姚信和能去鎮上上學,姚信和殺了陸向前被警察帶走後的證詞,都是劉支書到鎮上給他辦的。
招商局的秦局長一看姚信和跟張大強的娘認識,更加高興了,大手一揮,開口就要喊大家一起上縣裏最好的三寶樓吃飯去。
沈倩迷迷糊糊的跟着走,這下也沒人問她的責了,甚至一下從危險分子,變成了不遠萬裏前來投資的大老板夫人。
劉支書原本在忙着家裏的農活,聽說姚信和回來,二話不說,放下手裏的鋤頭,騎上摩托車就往縣裏趕。
劉大強醒來之後倒也跟了過來,只是坐在那裏,屁話不敢說,跟平時那一副長袖善舞的模樣一點兒不一樣。
飯局上,秦局長錢主任喝得面紅耳赤,陳大泉被灌了一肚子酒,腳步也有點虛。
姚信和倒是滴酒未沾,面冷話少,最後,甚至還能十分沉穩地簽下來一兩千多萬的度假村項目。
沈倩坐在旁邊,驚訝得眼睛直眨。
她想着,沈家雖然也算北城大家族,但家裏人大多從政從軍,最講究低調清廉,像這樣一擲千金的機會可還真是不多。
秦局長飯後本來還準備給姚信和他們安排政府賓館,被劉支書拒絕,說是和孩子多年未見,硬是要帶他們到自己家裏住一晚去。
劉支書前兩年已經升職到了鎮上,自己攢錢也修了新房子,離縣政府不遠,開個摩托也就二十分鐘的路。
沈倩坐在車裏,望着一路上綿延的蔬菜大棚,眼裏還挺新奇,轉過頭來,笑嘻嘻地問:“姚哥哥你就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姚信和原本想着事,此時擡起頭來,搖頭回答:“不,我那地方還要更遠一些。”
話雖這麽說,但從車上下來後,周圍不少村民還是把他認了出來。
南平這地方不大。
戈山村這些年開展高新農業,不少果園土地被承包出去,大多村民都住到了鎮上來。
姚信和那個養父陸向前年輕時也算有名——臭名昭著的毒蟲,獨眼幹瘦,絡腮胡子帶個疤,無惡不作,據說十幾歲去城裏打工,跟會計偷情被人老公斷了子孫根子,人到中年,前路無望,他老子陸愛國實在看不過去,就在縣裏火車站,花兩百塊錢買了個病得快沒氣兒的小孩回去給他當便宜兒子。
那孩子當然就是姚信和。
但陸向前這人壞的連親爹都打,對這個沒點血緣的兒子當然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姚信和小的時候,他在外頭惹是生非,姚信和長大了一點兒,五官日漸變得漂亮,他就開始對着自己的養子心懷龌龊心思。
七八歲的少年,本來就有點雌雄莫辨,陸愛國還活着的時候,姚信和還能被維護一二,但等陸愛國死了,陸向前立馬開始動手動腳,行為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姚信和小一點的時候還知道哭,懂事之後,連哭也不哭了,臉上一天天陰沉,眼神一天天危險。直到上了中學,他因為成績好,被劉支書安排去了鎮上一中讀書,平時住在學校裏,陸向前見到他的時間才漸漸少了起來。
可學校周末不讓住人,姚信和去不了學校,又不願意回戈山村,于是揣着幾個饅頭,只能在鎮上滿大街游蕩。
鎮上那會兒有個從沿海大城市回來的花姐,據說以前是開發廊的,瞧見姚信和那張俊俏陰柔的臉,立馬起了歪心思。
花姐手裏養了不少姚信和這樣無家可歸或是離家出走的小孩兒,聽話的給口飯吃,長大了讓他們給自己賣命,不聽話的,就直接往人身體裏注射毒品,把人毀個徹底,再讓他們給自己賣命。
姚信和那時長得好,性格又沉穩,花姐難得找到這樣的好苗子,特地拿了兩千塊錢,成天上陸家游說,就是想把他從陸向前手裏買過來。
只是姚信和顯然比陸向前還要狠心,還沒等陸向前簽字同意,他就直接把人給弄死了。
姚信和砍死陸向前的那一天,鎮上一中剛開學,他握着菜刀的手一直抖個不停,望着地上成片的紅色,卻是眼睛眨都沒眨一下。
姚家老太太第二個月在少年看守所裏找着自己這個失散多年的長孫,抱着他因為戒毒變得削瘦孱弱的身體哭得不成樣子,六十多歲的人了,鼻涕眼淚一股腦流到嘴巴裏,一個勁念叨着對不起。
但姚信和沒能生出多少感同身受的情緒來。
他生來缺少了一些少年人的天真,被現實磨得,又只剩下一副不讨人喜的陰狠。
在他看來,該死的人死去,該活着的人,即便茍延殘喘,也能繼續活着,那麽這就是好事。
所以,姚信和從沒有想過跟自己的妻子隐瞞這些事情。
他不光要告訴她這些,他還想帶她去陸愛國的墳上看一看,這個在他記憶裏只活了七八年的老人,畢竟給予了他這一生中,唯一一段不算陰暗的童年時光。
沈倩坐在劉支書後院的老藤椅裏,眼帶水光,醉意醺醺。
她晚上在劉支書家裏喝了不少酒,這樣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的聚會比中午三寶樓的飯局要親切許多,甚至姚信和也在她的勸說下順勢喝了兩杯。
兩人就着零星恍惚的醉意,坐在後院的小陽臺上,對着天空裏的一片璀璨數星星。
沈倩擡起手來,孩子似的張牙舞爪,又哭又笑,等抓住身旁姚信和的胳膊,她才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去,忽的将這個體格比自己大了許多的男人擁進懷裏,一邊親吻他的額頭,一邊氣鼓鼓地說到:“要是我們小時候認識就好了,誰欺負你,我就去把他們打趴下,真的,我打架可厲害了,你長得這麽好,我一定會特別特別用力的保護你。”
姚信和一時沉默,難得沒有抗拒這突如其來的親近。
他伸出手,捏了捏沈倩臉上的軟肉,覺得新奇,聞見她身上那一股糖果沐浴露的味道,又有些難言的暢快,即便他臉上神情此刻依舊平淡,意識卻有一些醉了,醉的清醒而明淨,垂着腦袋,喃喃自語,“小騙子,誰說我們小時候不認識的。”
可是小騙子睡着了,她聽不見愛人的話。
所以小騙子永遠只是一個快樂的小騙子,她大概不會想要知道,自己那些年偷偷惦記過的人,是不是也同樣記得自己。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