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二天起來,陳大泉精神有些萎靡,屁股上面兩個巨大的巴掌印。

顧策體虛得更加明顯一些,胃裏反着酸,多年前治愈的鼻炎也死灰複燃,兩個鼻孔忽閃忽閃,一個嗡嗡嗡地叫,一個像是堵了半輩子的氣,就是喘不過來。

沈倩起來得也挺早,她昨天一夜好眠,從卧室裏出來,整個人榮光煥發。

想到惦記了很久的葡萄幹,立馬一路小跑去了廚房,回來經過客廳的時候,瞧見沙發上那三個大男人,不禁一愣,拉着姚信和的手,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仨,昨天晚上是做什麽去了,我怎麽看着,你們個個萎靡不振,像連夜偷了誰家的地雷似的。”

姚信和沒有回話,低頭看向她手上巨大的葡萄幹,挺厚實一包,手指往裏一捏,那包裝袋還嘎吱嘎吱的響,吵得他心裏越發悶堵。

等一屋子的人吃過早餐,外面的雪停了,姚信和立馬下發逐客令。

沈倩跟姚信和一起把人送到了門口,揮着手看他們離開,回過頭來,看見站在雪地裏一身寒霜的姚信和,也不知怎麽的,心髒“嗖”的一下就被愛情的小箭給射中了。

這其實不能怪她,畢竟誰讓沈倩天生喜好美人呢。

而她這丈夫,又正好是一個極具病态意識的美人。失眠的身體精神不振,黑色頭發落在冷白的皮膚上,黑白光影,輪廓分明,往白茫茫的雪色中一站,簡直有如一副藝術品。

沈倩歪着腦袋看了一陣,心裏大感滿足,伸手拉了拉自己毛茸茸的大寬帽,縮着脖子一蹦一蹦地跳到姚信和跟前。

姚信和沒有發現自家妻子眼睛裏的熱切,低頭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衣的口袋裏,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一臉笑意的沈倩就率先開口了,鼻子因為外面的冷氣凍得紅了一小團,嘴巴一動,就連兩邊的酒窩也顯露出一點格外甜美的稚氣,“姚哥哥,我喜歡你。”

姚信和從小生得漂亮,姑娘們喜歡,大人們也偏愛。

只是他的性格實在冷淡,眼神也有些兇狠,年紀大一點兒,姑娘們開了竅,往往在他面前一站,還沒說話呢,就要被吓跑。

這些人裏,唯獨沈倩是個例外。

姚信和沉默地呼出兩口氣,站在原地沒有回答,轉身拉着沈倩往屋裏走,那點呼吸出來的白色水霧于是飄在兩個人的視線裏,仔細看過去,還能發現他耳後根上悄悄浮現出來的一小片粉紅。

沈倩見狀絲毫不見氣餒,偷偷笑了一會兒,再接再厲,一路上“喜歡你”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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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信和被她磨得實在沒法當做聽不見,輕咳了一聲,便只能發問:“怎麽突然說這些。”

沈倩不肯再往前走,抓起地上的一個雪球,往姚信和腦袋上突然一下砸了過去,嘟着嘴巴說到:“你管我怎麽突然說呢,我沈倩跟自己喜歡的男人告白犯法啦。”

說完,她又抓了一個扔過去,氣呼呼地喊:“某個當爹的,自己不跟老婆說喜歡,還不準老婆自己說嗎!”

姚信和見她吐了吐舌頭,撅起來的嘴巴往外嘟着,臉蛋氣得像個河豚似的鼓了起來,衣領帽子上的白色絨毛包裹着一張圓潤白嫩的小臉,整個人有如毛茸茸的一個團,手裏發癢,只想要伸手過去捏她一捏,只是沒想,他的胳膊才剛擡起來,家裏的大門就被人打開,姚小糖忽然從裏面蹿了出來,一把撲到沈倩懷裏,大聲喊着:“哇,爸爸媽媽打雪仗,居然都不喊我!”

她這話說完,沈倩立馬玩心大起,咧嘴一笑,拉着姚小糖往後面的樹下一蹲,母女兩心領神會地互看一眼,抓起地上的雪球,擡手就往姚信和的身上扔去。

姚信和從小長在南方,很少見到雪。

他回到北城那年,城裏倒是下着不小的雪,只是那時的姚信和,瘦骨嶙峋,渾身包裹着不見天日的傷口,除了北方空氣裏刺骨的凜冽,沒有體會到一點雪的樂趣。

後來,他漸漸長大,孤僻的心性越發冷硬,玩雪這樣的行為,也越發與他格格不入。

顧蘭青站在二樓的窗臺邊上,看着下面鬧起來的幾個孩子,回頭看向身後,抱着姚緒衍走過來的白迎蕊,笑着說到:“你這兒子啊,可實在拿我家圓圓沒什麽辦法。”

白迎蕊站在她身邊也往下看,瞧上下面姚信和難得打鬧的樣子,嘴角微微勾了一勾,輕聲笑起來:“他的性格随我,能找到你家姑娘,是福氣。”

白迎蕊是不容易親近人的性格。

當年,她從中國離開,一個朋友也沒有。

但在姚信和失蹤的那十幾年裏,就算姚家已經早早放棄,卻也只有她,依然堅持讓人不斷地尋找。

如今,姚信和娶了沈倩。

他們母子的關系依然沒有親近,同處一個屋檐下,兩人的談話也依然平淡無趣,只是因為一個妻子的出現,一個新生的生命,讓他們開始漸漸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原來也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兒子和母親。

“你過完年,就又要回德國了?”

顧蘭青聽見白迎蕊的問話,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我那邊的學生還在等着,不好耽誤太久。”

白迎蕊于是沒有再問,看了看下面的人,只是說:“你前夫前一陣讓人送了東西過來,說是你喜歡吃的,你走的時候,都帶過去吧。”

她的語氣裏,帶着些揶揄,顧蘭青聽見她這樣的話,抿了抿嘴唇,難免有一些尴尬。

白迎蕊少有跟人打趣,此時沒有得到回應,又覺得意興闌珊,把懷裏的姚緒衍又往上抱了抱,輕聲說到:“我倒也不是想給他傳什麽話,只不過,希望你能早點放下,或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不要白白蹉跎了時間。像我年輕時那樣,可就不好了,人這一輩子畢竟不長,眨眼就過了,與其跟那些外人置氣,不如好好寬待自己。”

兩人都是有兒有女的人,這個年紀也不會再去執着于什麽情愛的往事,偶爾聊到個人的感情,也只會點到即止,個人自有緣法,緣法自有它的去處。

姚家老太太今年身體不适,漫長的冬日過得十分不舒心,得到新加坡的女兒來電,便決定今年去暖和一些的新加坡過年,順便也在那裏療養一陣。

家裏的小輩于是提前了幾天,被喊去老宅吃團年飯。

沈倩對此沒有意見,興致勃勃地換了身喜慶的衣服,到了姚家老屋,得知老太太跟老爺子吵架的事兒,心裏還挺好奇。

姚老爺子跟老太太幾十年大風大浪過來,其實也不是一帆風順,好些年前,姚信和的親爹剛出意外的時候,老爺子就曾經跟一個老同學走得很是親近。

雖然,那個老同學後來嫁人走了,老爺子表現得坦蕩無比,但放在老太太心裏,難免還是留下了一根咽下不下去的刺。

如今那女人跟着孩子回國養老,老爺子跟人見了一面,老太太得知此事,立馬開始吵鬧,這次會嚷嚷着去新加坡過年,想必也有着這件事的一些原因。

沈倩聽着這些舊事興致盎然,往那一站,磕着瓜子,格外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邪惡心思在裏頭。

老太太裝模作樣了大半輩子,菩薩的臉,苦主的心,成天嚷嚷着吃齋念佛不管俗事,但下面小輩們的家裏事,她其實一樣沒放過。

如今,呼風喚雨的老太太自己也遭逢了情感難事,精神的高地崩塌了,世界和諧的外衣沒有了,下面這些受過老太太指摘的小輩們,背地裏,難免都會偷着樂上一樂。

姚信和和他們不一樣,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麽格外的情緒,他平日裏畢竟不動聲色慣了,進了老屋,依然優先帶着沈倩去老太太屋裏問好,沒想兩人還未推門進去,屋裏面就傳來了自家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我說過,我們只是老同學,你怎麽到了這把年紀,越發開始胡攪蠻纏起來了呢。”

老太太站起來,指着老爺子的鼻子罵:“我胡攪蠻纏,我看你是起了歪心思,想另外找個人搭夥過日子!”

老爺子“哼”了一聲,大聲呵斥:“我都跟你過了一輩子了,就算要找,那也得找個體貼懂事的,哪裏還會找那樣脾氣暴躁的!”

老太太這下更是來氣,搖着手裏的佛珠喊:“好啊好啊!你看,你說出來了吧!姚勇,你個沒良心的,終于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吧!”

老爺子覺得自己都沒法兒跟這人溝通,一拍桌子:“我說什麽了!你整天指畫家裏孩子們的屋裏事,現在連我都要找點兒事情來管一管了嗎。”

老太太一摔佛珠,“那能一樣嗎!”

老爺子道理擺得很足:“怎麽不一樣,你跟那個陸曼的事,別當我不知道!我看啊,你就是見不得孩子們關系好,平時吃飽了沒事兒撐的,整天瞎琢磨,你這次去新加坡,我還擔心你攪和得閨女和女婿不得安生呢!”

老太太這下簡直要哭天喊地起來:“我是阿和的奶奶,我還能害他嗎!人是有報應的,他得了人家的好,就得償還,不能當那個白眼狼!”

老爺子可聽不得這些,“嘿呀”了一聲,甩手說到:“我看你就是念佛念傻了,什麽白眼狼,我還說那陸曼是個不知好歹的呢。別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你,但是阿和的家裏事,你不準再摻和。人家小兩口子過得好好的,你硬要來攪和兩下,怎麽,咱們大孫子真要私生活上出了問題,你臉上很有光嗎?沈倩那是人家沈家放在手心裏疼的寶貝閨女,剛進門就給你阿和添了兒子,更不要說,阿和現在整個人精氣神兒都不一樣了,他的眼光和資質,在咱們整個家裏,那是頭一份,我看中的接班人,我現在抓緊時間培養還來不及,你倒好,成天拿這些家長裏短的破事兒煩他。你啊,趕快收拾東西,明天就給我到新加坡去!”

沈倩站在外頭,縮着脖子差點沒笑出聲來,眼睛往旁邊的姚信和身上掃上一眼,又把臉上的笑意老老實實憋了下去。

兩人從姚家老屋裏吃了飯回來。

姚信和一路都沒怎麽說話,到家門口了,還低頭坐在車上,皺着眉頭像是在思考。

沈倩覺得他的情緒有些奇怪,便也沒急着下車,慢慢地拉住他的手,側身過去問到:“怎麽啦?”

姚信和這會兒擡起頭來,也沒有瞞着她:“我沒想過,爺爺會有讓我接位的意思。”

沈倩愣了一愣,有些疑惑地問:“你是不想回姚家嗎。”

姚信和眯了眯眼睛,點頭答是:“我很不喜歡家族企業的氛圍,三大姑,八大姨,關系複雜,整個體系的思想都過于迂腐陳舊,很沒有開發價值。”

沈倩聽見他的話,倒是也能理解。

畢竟,姚信和是理工出生,曾經從事科研行業,對于他這樣的新興技術型管理者而言,家族企業的運營模式,的确會讓人覺得很是頭疼。

“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家族企業雖然關系複雜,可掌舵人的權利也大呀,如果,你真的想要把公司辦起來,那你們家裏的資本和背景也是很大一個保障不是嗎。當然了,我這也只是一個外行人的看法,真正做決定的,還是你自己。不過,無論你到時候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我都是會一直支持你的。”

沈倩這話說出來,其實約等于一番空談,沒有多少建設性,只不過,她語氣裏的偏護讓姚信和心裏覺得很是踏實,畢竟,一個男人在自己的事業裏,往往不會缺乏信心,他們缺乏的,大多是一點兒無條件的崇仰,一點兒,能讓他們從家庭的根須裏得到的精神滿足感。

姚信和覺得沈倩對于自己,或許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小東西。

于是他點了點頭,伸手勾住沈倩的下巴,把人撈過來,低頭吻在她的唇角,等沈倩的手指勾住自己的衣袖,便又更加俯身靠過去了一點。

兩人抱在一起,剛剛唇齒相貼,車窗外頭忽然就被人敲響了。

沈倩一下驚醒過來,猛地把人往後推開,耳朵紅通通的,拔出鑰匙下了車,看着外面的顧蘭青,嘴角直抽抽:“顧老師,您可真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啊。”

顧蘭青一臉淡定地回答:“我這是為了誰呀。你才生了孩子,短時間之內不能再給我懷上第二個。你們這種在外面亂來的,最容易出事,你爸當年就是被我慣壞了…”

沈倩可不想聽自己爹媽當年的那點破事兒,擺了擺手,連忙開口為自己辯解:“哎呀媽,我的親媽,我跟您女婿就只是打一兩個啵,至于那麽嚴重嗎,再說了,就他那腿兒,我們怎麽在車裏亂來啊。”

顧蘭青聽她這麽說,想想覺得也是,回頭看了一眼,見姚信和已經下車,身上衣服倒是很平整沒有怎麽亂,“嗯”上一聲,終于給了她一點好臉色看。

第二天除夕夜,家裏的阿姨回了自己家。

做飯的重任落到了顧蘭青和白迎蕊的身上。

這兩個常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母親,如今有如遭逢人生大難,早上四五點就起床,一人一邊的琢磨起做菜這件事來,一個翻菜譜,一個看鍋裏的溫度,合作無間,默契十足,最後成功做出一桌子吃不得的菜。

好在姚信和想到了這點,讓自家酒店提前送了一桌東西過來。

沈倩和姚小糖于是高高興興地吃了大滿足,兩人從席上下來,肚子一個比一個圓。

沈倩興致來了,就喜歡喝點小酒,開了兩瓶紅的一瓶白的,喝得幾個人都是醉醺醺。

顧蘭青被她灌了兩杯就有些抵抗不住,臉上泛起兩團紅色,眼神也變得有一些迷離。

沈和平打着電話過來的時候,顧蘭青已經趴在陽光房的藤椅上,望着外面的雪景,嘴裏輕聲哼哼,開始雲裏霧裏。

沈和平好些年沒有聽過顧蘭青這樣的小動靜,一時有些忍不住,粗着嗓子問了:“顧老師,你在幹嘛呢。”

顧蘭青好半天沒說話,皺着眉頭坐起來,小聲嘟囔着:“你們連隊裏又有誰家裏出事兒,你回不來了對吧。”

沈和平這下總算知道顧蘭青喝醉了,想起的還是當年他爛好人的那些事兒。

沈和平年輕時心腸軟,下連之後又跟周圍的兄弟們關系處得特別好,連隊裏到了過年過節,他本來有假能回來,可一聽說班裏誰家的老母病了,誰的老父親出了事兒,他禁不住求,就把自己的假換給了別人。

後來,他職位越來越高,責任也越來越大,即便有假,卻也很少再回來,因為他有了回來的時間,但家裏他最想見的那個人,卻已經沒再等着他了。

沈和平此時聽見顧蘭青的話,難免覺得自己年輕時不是個東西,喝了一口杯子的烈酒,砸吧一聲道:“你不是也不想見我嗎。”

顧蘭青這會兒又不想說話了,有些難受地哼哼一聲,幹脆起身要挂電話。

沈和平一時慌了神,從座位上一蹦而起,立馬把人喊住:“诶顧蘭青!”

顧蘭青被吓了一跳,不悅地問到:“幹嘛。”

沈和平又坐下來,深吸一口氣道:“不幹嘛,就是有點兒想你。你跟我說說話。”

顧蘭青這會兒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醉了,還真沒把電話挂了,靠在那裏,望着窗子外面的雪,眼神呆愣愣的。

等那邊沈和平的電話裏,傳來一陣放炮的聲音,顧蘭青才咕嚕一聲,轉了個身過去。

沈和平于是對着電話喊了起來:“顧老師?”

顧蘭青嗯了一聲。

沈和平又喊:“蘭青?”

顧蘭青眨一眨眼,又嗯了一聲。

沈和平于是越發膽大包天,小心翼翼地喊到:“青青?”

顧蘭青皺起眉頭,終于有些不高興了,“你到底幹嘛呀。”

沈和平這下老臉都不要了,擡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笑呵呵地說到:“就喊喊你啊,誰讓你是我老婆呢,不準挂電話,給老子一直通着。”

到了十一點多,快十二點的時候,沈倩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還沒來得及玩兒煙花棒,發現家裏又來了客人——是住在後面那塊的鄰居楚老頭兒,和他的兒子楚析。

沈倩見到楚析,眼睛不禁有一些微微的發亮,畢竟這人長得不錯,從身份上來說,還是沈倩的師兄。

沈倩對着楚析咧嘴一樂,靠在姚信和身邊,便笑嘻嘻地說了:“你知道不,這個老頭兒在追咱媽呢。”

姚信和本來在看平板電腦,此時手上動作一頓,擡頭問到:“你媽我媽?”

沈倩拍拍自己的胳膊:“當然是你媽啦,喏,沒看他找着咱媽說話嘛。我聽蘇溪說,他是天銘國際的老總,老婆幾十年前就死掉了,一直沒再娶,也是咱媽的長相太過出衆,連這種老頭兒的心都能一下子俘虜了。”

白迎蕊氣質不如顧蘭青出塵,她的漂亮是實實在在具有攻擊力的,因為是混血,五官格外豔麗,又因為性格比較冷漠,反差性大,打眼一看,特別吸引老頭兒的注意。

老頭兒的兒子楚析倒也很開明,為了這事,偶爾還跟沈倩聊過幾句。

姚信和低着腦袋不說話,他的确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母親被人追求的事情的,本來也沒有多少意見,只想着年後讓陳大泉去把對方的底細查清楚就成,但他眼看沈倩跟老頭兒的兒子楚析站在一起,那麽個談笑風生的樣子,心裏一下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等父子兩走了,沈倩還覺得自己挺可憐,看着他們留下來的水煮兔肉,眼睛濕乎乎的,醉意懵懂的要去抱姚信和,跟他訴苦,沒想竟然被姚信和面無表情地躲開了。

沈倩這下越發委屈起來,站在原地,跟蔫兒了的黃瓜似的,嘴裏一個勁地念叨着:“西湖的水,圓圓的淚,憂傷寒冷的夜裏,我是孤單的玫瑰…”

說完,又很是幽怨地看了姚信和一眼,繼續吸了吸鼻子,“愛情好像風,來去都匆匆,男人全是鬼,誰信誰瘸腿…”

這下,姚信和也有些忍不住了,走過去把人一下撈進懷裏,坐在旁邊的沙發裏,拍拍她的小臉,低聲問:“老公和你那個學長,哪個更好看。”

沈倩眨了眨眼睛,突然抱住姚信和的脖子,往人懷裏一撲,“老公墜好看!”

姚信和這會兒的嘴角又勾起來,輕咳一聲,繼續問:“那剛才想跟老公說什麽。”

沈倩這會兒還醉着,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靠在姚信和的耳朵邊上,很是小心地告訴他:“我覺得楚叔叔不好,他居然大過年的給我們送水煮兔頭,這麽可愛的兔兔,他簡直沒有心…”

姚信和挑眉想,難得沈倩還有這麽憂愁善感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腦袋,親了一口她的臉蛋,說到:“我們圓圓不喜歡,那就不吃,我們圓圓是最善良的姑娘。”

姚信和其實一直都知道沈倩的小名叫圓圓,但他平時從來沒在沈倩清醒的時候喊過這個名字,因為總覺得過分親昵,私下裏偷偷叫過幾回,也是在沈倩睡着的時候。

沈倩倒是也沒有在意他的稱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把腦袋往姚信和肩膀上一靠,堆起臉頰上的一堆軟肉,口水往下一流:“就是說啊,兔頭明明麻辣更好吃,不是麻辣的兔頭都是沒有靈魂的。”

說完,她又把自己直擊靈魂的口水吸了一吸。

姚信和這會兒不說話了,身上動作一頓,嘴角的肌肉跟着抽動起來。

扶着額頭深吸兩口長氣,好半天了,才很是無奈感嘆一句,這個女人,真是仗着可愛有恃無恐。

作者有話要說:

沈倩:酒後行為,本人一概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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