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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白年年的哭聲過于凄慘,還是土豆兒的哭聲實在太具有穿透力。

楊媽和保姆原本在外面做着事,此時被這兩個小家夥的聲音吸引進來,推開房間一看,臉色表情驟然一變,走上前去,一人一邊把他們抱在懷裏,低聲安慰,連忙開始說起了哄人的話來。

沈倩本來還在樓上睡覺。

她這幾天跟姚信和胡鬧得有些厲害,自從那天韓韻醫生來了家裏,告訴沈倩,姚信和如今的狀态已經正在得到緩解,手術之後不僅身體恢複得不錯,連心理那些陳年的陰郁也放下了不少。

沈倩一時興奮,再次面對姚信和對自己的求歡時,行為便也越發放任了許多。

兩人如今結婚四年,孩子都已經三個,可坐在一塊兒竟然有了比新婚之日更為勾人的隐秘欲望;有時不經意地看上一眼,耳根發燙,默默回了房就開始抱着幹壞事兒;孩子出了門,他兩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浴室、陽臺、梳妝臺,家裏哪個犄角旯旮都亂來過。

沈倩過去習慣細水長流的夫妻生活,如今被姚信和這一通“教育”,竟也開始享受這急風暴雨的樂趣。

她事後自我反省,覺得自己作為一名期望胸戴大紅花、接受組織表彰的人民好妻子,意志應該更加堅定一些,不能就這樣跟人“同流合污”,要多多體諒中年男同志們的不易之處。

可她的這些考慮顯然只存在床下清醒的意識之中,等姚信和往自己身邊一坐,兩人胳膊那麽靠着,姚信和側過臉來,低着嗓子說兩句話,眼神一示意,她就又立馬擯棄人民藝術家的偉岸節操,開始做一個既不高尚、也不純粹、甚至迷戀低級趣味的人。

這會兒,日益堕落的沈老師從床上迷迷糊糊地醒來,她透過半開的門縫,聽見樓下哇哇的哭聲,想到今天來家裏做客的白年年小朋友,心裏“咯噔”一響,拿過床頭的衣服披上,起身就往旁邊洗手間裏走。

姚信和其實比沈倩還醒得早一些,只是他今天難得有了一些賴床的興致,一直靠在枕頭上面沒有動,一聲不吭地看着沈倩的臉蛋,手指像是着魔似的貼在她被子下面白細的皮膚上,上下來回地滑動。

如今,他見沈倩離開,頓覺躺在床上了然無趣,于是重新睜開眼睛,批了一件睡袍,也跟着進到浴室裏,衣服沒有老老實實系上,坦坦蕩蕩地露着半塊兒被沈倩指甲抓出不少紅痕的胸口。

沈倩原本低頭刷着牙,咕嚕咕嚕把水吐出來,擡頭看見鏡子後面站着姚信和,吓了一跳,心裏大罵一聲,連忙彎腰低下了腦袋,不打招呼,也不去看他。

姚信和倒是一點兒不在意,他徑自傾身上前,從後面伸出自己的胳膊,攬住沈倩的腰,像個大型玩具似的,把自己妻子柔軟的身體包裹住,腦袋低垂下來,貼住她的耳朵,順着她後面發際線上的亂發左右地蹭了一蹭,偶爾張嘴咬上一口,自得其樂得很。

沈倩被他弄得耳朵直癢癢,擡起頭來,從鏡子裏看見姚信和挑視過來的眼神,只覺那裏頭含藏了不少暧昧的情緒,于是渾身打了個抖,扭了扭胳膊,立馬板起臉來:“你松開,我刷牙洗臉呢。”

姚信和不為所動,像是搗亂的孩子找着了吸引大人注意的法子,把腦袋往沈倩的肩膀上面一靠,肆無忌憚,聲音裏帶上了一點兒不為人知的愉悅,“你洗,我不打擾你。”

沈倩一時嘆服,簡直不能再直視自己家裏這位先生。

她現在思想得到升華,也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女同志們總愛說男人的腦子長在褲裆裏。

姚信和之前跟自己親密,熱切,但那都是相敬如賓裏的親密,是你來我往下的熱切。

可如今,自從姚信和那方面技藝開了竅,自己被他弄得失控過好幾次,他眼看着就像是找着了人生難得的樂趣,有如拿着上世紀賣不出去的老船票,登上了新世界翻新再改造的破船,那是天也藍了,水也清了,逝去的青春也回歸了,連馬路邊兒上随便開出來的一朵小花兒都變得格外嬌豔,鳥兒見天蹲在樹上歌頌愛情,見面就對着你喊操操操。

沈倩覺得自己要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以一種極其不體面的姿态氣虛而亡。她雖然沒有科學依據,但她憑借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斷定,長此以往下去,她和她家先生必定會有一個得英年早逝。

于是,此刻,重新恢複了高潔人品的沈老師終于抵抗住男色的誘惑,神情嚴肅地把洗臉帕拍在姚信和臉上,十分正直地回答一句:“走開,你個湊牛忙。”

姚信和被她的毛巾拍得兩眼一黑,等把東西取下來,人已經扭頭跑了,只剩下洗手臺上用過的杯子牙刷,還有一根換下來用久了的牙刷頭。

姚信和低頭笑一聲出來,心情還挺好,他把沈倩扔掉的牙刷頭撿起來放在手裏,手指在牙刷的柄頭上方細微地揉搓一陣,目光低垂,就像在把玩一件極其新奇的小玩意。

沈倩逃開了自家男人的“魔爪”,下樓的時候,白年年跟土豆兒已經被楊媽和保姆安撫得差不多了。

白年年看見沈倩過來,乖乖地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來,俏生生地喊了一聲“小嬸嬸。”

白年年的親爹白宴是姚信和他媽白迎蕊的堂侄,所以兩人算起來,還是遠房堂兄堂弟的關系。

白年年的媽跟沈倩工作室也有業務聯系,以前還給她做過幾次造型。

如今,人家放在心口上疼的寶貝閨女在自己家裏受了委屈,沈倩一個做人小嬸嬸的,不把胖墩兒這始作俑者打上一頓,那都不足以平民憤。

于是,沈倩摟起袖子,二話不說,邁步上前,抓着胖墩兒的屁股,氣勢一起,擡手就開揍了。

胖墩兒因為受過沈參謀長的訓練,皮糙肉厚十分抗造,此時被他媽放在大腿上,雖然沒多少感覺,但還是要裝作受傷的樣子“哎喲”兩聲。

可白年年不高興了,她松開自己捂着的眼睛,上來抓住沈倩的胳膊,嘴裏一抽一抽地喊:“小嬸嬸你不要打小衍哥哥了,年年這裏好痛痛。”

沈倩一聽這話,更不得了了,手裏一爪子又拍了下去,對着胖墩兒大罵:“你個不省心的做什麽要打人家年年,人家都痛了!”

白年年見狀又勾着腦袋解釋起來:“不是的,小嬸嬸,年年是心髒好痛痛,你打小衍哥哥,年年心裏好痛痛,年年舍不得。”

她這話說完,沈倩一下就愣了。

畢竟,沈老師人生至今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遇着能把這樣一句肉麻的話說得如此順暢自然、且讓人憐愛的小丫頭。

她于是嘆一口氣,只能在愛的光輝中敗下陣來,她把自己的右手放下,揉了揉胖墩兒圓滾滾的小屁股,伸手捏住兒子的臉,故作生氣地問到:“那你說,你怎麽招惹人家年年小寶貝了。”

胖墩兒昂着個腦袋不說話,小臉一撅,堅持着自己的偉大。

白年年見他不說話,怕沈倩又再次開揍,只能吸着鼻子替他回答:“小衍哥哥想帶我和土豆西奔。”

沈倩眼睛驟然瞪大,越發生氣了起來,“好啊你個姚緒衍,人不大,居然就敢騙小姑娘私奔了?居然還想帶着你弟弟?”

她這話說完,胖墩兒也生起氣來,嘴巴一張,揚聲喊到:“還不是因為爸爸回來了!他以前打我也就算啦,他現在連你都敢打,土豆兒以後肯定逃不過他的毒手,我要給土豆兒一個完整溫暖的童年!”

沈倩被他都給氣樂了,深吸一口氣,抿着嘴巴問:“你爸什麽時候打我了,還有,咱們家怎麽就給不了土豆兒一個完整溫暖的童年了?”

胖墩兒此時梗着脖子,見姚信和面無表情地走進來,于是破罐子破摔,情緒越發上湧起來,他拍着自己的屁股,大聲回答:“你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爸爸剛回來那天我就聽到了!他把你關在房裏打了一個多小時!你哭得嗓子都啞了!”

說完,他還格外勇敢地對着姚信和宣戰:“老師說了,仗着自己的體格就去欺負弱勢的女孩子,是最沒出息、最不是男人的家夥!”

他這話說完,別管姚信和怎麽想,反正沈倩不想在這兒待了。

她快速把胖墩兒放在地上,捂着小臉,轉身就往房間外頭跑,路過姚信和的時候,還使勁在他腳上踩了一腳。

姚信和如今衣着整齊,被沈倩踩了一腳,臉上眉頭皺都沒皺一下。

他走到胖墩兒面前半蹲下來,看着眼前這小子白淨的臉蛋,他額頭上還有一條一指寬的淺色疤痕,是沈倩做月子那時候他自己親手留下的。

姚信和如今跟沈倩關系和諧,又持續接受了韓醫生的治療,手術之後心障漸弱,心裏對孩子的抵觸也減少了許多,他甚至在沈倩的引導下,開始日益正視自己父親的身份。

于是,他此刻沉默一瞬,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便開口說到:“爸爸沒有打媽媽,爸爸永遠不會打媽媽。但是上一次,爸爸打了你,這一點爸爸不否認。所以今天,爸爸跟你道歉,如果胖墩不接受,也可以現在朝爸爸臉上打回來。但在這之後,這件事情需要從此揭過,我們是男子漢,萬事都要朝前看,你同意嗎。”

胖墩兒雖然生氣,但他對于自己這個父親到底還有一些生來的畏懼。

他見過沈行檢在姥爺面前低頭挨訓的樣子,所以他知道,這世界,當爸爸的天生就有教育兒子的權利,如果不是因為姚信和對沈倩動了手,胖墩兒其實根本不會生出“離家出走”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來。

所以,他小小的胳膊老老實實放在身邊,嘴巴鼓了又松,松了又鼓,最後垂着腦袋,還是氣勢十足地犟了一句回去:“我才不會打回去,我從來不欺負大人。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能欺負媽媽。”

姚信和覺得自己似乎從沒有好好關注過這個已經逐漸長大的兒子,他像是在一夜之間,就從襁褓裏的小肉團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霸道張揚的模樣,正直,護短,且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姚信和勾起來的嘴角略微往上擡了一擡,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小拇指高高豎起,點一點頭,告訴眼前的孩子:“爸爸保證,永遠不會欺負媽媽。”

胖墩兒見狀眼睛一亮,他如今正是無比渴望承諾的年紀,他的世界還太小了,小到以為父子之間的這一個勾就可以成為偉大的全世界,所以,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擁有了保護大人的力量,臉上泛起一點格外驕傲的笑容,一臉堅定的把小拇指湊了過去,胸脯昂得高高的,跟自己父親的手指勾在一起,嚴肅說到:“嗯,男人可不能說謊。”

姚信和于是也擡起眼睛,低聲答好:“男人不說謊。”

當天晚上,白宴來姚家接閨女白年年回家,順便帶着老婆在這裏吃了一頓晚飯。

白宴以前上學時跟姚信和一個班,只是那會兒姚信和是校草,他是校霸。

兩人雖然是遠房親戚,但關系一直冷漠疏離,直到上次白氏奶粉出事,沈倩跟白氏中國解約,他從中幫忙,兩人才又重新說上了話。

如今,白宴的親爹退位,白老爺子就這麽一個兒子,所以他也就理所當然的上了位。

白家原來做的是房地産生意,財大氣粗,以前又有那麽點兒黑色背景,所以在不少人看來,難免有些土俗富的味道,如今白宴上位,追求高杆,不但着手文化領域,甚至還興致盎然的看中了不少高新科技的産業。

他從飯桌上下來,拉着姚信和去後院抽煙,兩人就着一根煙的雅興,開口就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我聽說,這次跟你在廣合那邊合作的公司是德興電子?”

中榮電聯之前因為技術限制的問題,主動退出了去年跟華升科技合作開發的軟設項目,而接替他成為華升科技項目合作方的,就是這個德興電子。

姚信和聽見白宴的問話,不禁有些好奇,偏過頭去,低聲答道:“對,你跟他們有過合作?”

白宴搖搖頭,伸出五個手指頭,告訴他:“沒合作。不過,這個公司去年在我那兒做過抵押,這個數。”

說完,他又從口袋掏出一顆消味糖放進嘴裏,順手給姚信和也遞過去一顆,“他們去年做的微控項目沒成功,加上前頭還有節點處理留下的坑,不說揭不開鍋吧,但也絕對不像是能這樣一口氣拿出十幾億的人。”

姚信和沉吟一聲,回他:“可這個德興電子畢竟也是老牌企業了,這次他們派過來交涉的負責人,還有政府那頭的背景。”

白宴笑了一聲,挑起半邊眉毛問:“政府背景?咱們認識的這些人裏頭,還少了會哄騙政府的人?”

他這話一說,姚信和立馬想到了談家老二。

談家老二之前跟姚信鵬合夥偷了姚氏的新型微控中心系統方案,當時他們那邊因為投資大,又有政府背書,所以風頭盛行一時,可後來因為本身技術跟不上,後期産業鏈又慢慢脫節,後續力量薄弱,時間一長,漸漸就淡出了業界的視線。

當今電子行業更新換代極其殘酷,一個新興企業的沒落其實引不起太多旁人的關注,畢竟它是一滴水,也就注定要融合在本就波濤洶湧的風口浪尖裏。

如今,談家老二跟姚信鵬安分消停了好一陣,再次出現,顯然有備而來,要是他們這次想要依靠之前在政府裏的關系,憑借“德興電子”的殼子卷土重建,第一刀插在華升科技的頭上,仔細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白宴見姚信和沉默,琢磨一陣,便又開口說話了:“不過,他們要真是沖着你來的,應該也不至于拿這麽多億的真金白銀來做這個局,我這麽說,只是給你提個醒,任何事情有回報,但也有風險。”

姚信和往椅子的後背裏靠了靠,目光低垂,手指在旁邊的茶幾上面一敲,回答:“那如果這後面,還有更大的甜頭呢?”

說完,他也不等白宴的回答,直接起身,走到後門的大樹下,拿出手機,給陳大泉去了一通電話。

兩人在後院聊了兩根煙的時間,再回到屋裏,白年年已經跟胖墩兒重新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

胖墩兒雖然小臉挺胖,但五官結合了沈倩跟姚信和的優點,十分會長,往那一坐,漂亮得很是精致。

白年年還是個孩子,沒有那麽多性別的概念,有時見胖墩兒對自己笑,她一高興,就忍不住上去抱着他的臉蛋,親了一口。

白宴跟着姚信和進來,剛打開門,冷不丁的就看見了這一幕,“靠”上一聲,臉色一瞬間氣急敗壞起來:“姚信和,這兒子你丫就不給管管?才多大就敢勾着小姑娘耍流氓!”

姚信和雖然頭疼,但他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兒子辯解一句:“是你姑娘親的我兒子。”

白宴叫嚣:“老子不管,你兒子肯定圖謀不軌,這事兒就得肉債肉償!”

白宴平時在家裏一向寵兒溺女,如今見自己的小丫頭被個小胖子勾走,一時氣急,那是說什麽都要讓姚信和打他一頓才算解氣。

可姚信和白天才跟兒子達成協議,不能随意動用武力,于是,他輕咳一聲,往前走了半步,開口問到:“姚緒衍,你怎麽說。”

胖墩兒站在原地,臉上還帶着白年年濕噠噠的口水,他看着希望“肉債肉償”的白叔叔,嘆一口氣,糾結了好半天,才無比沉痛地點點頭回答:“好嘛,但不能讓我媽媽知道啊,你們快點,我就當沒看見了。”

姚信和跟白宴沒有聽懂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很是疑惑。

旁邊的白年年倒是一臉門兒清,開口解釋到:“小衍哥哥的意思是,同意讓姚叔叔也親我爸爸一口,這樣我們兩家就可以扯平啦。”

她話音剛落,白宴跟姚信和就瞬間各自退開了一步,像對方身上有什麽病毒似的。

沈倩這會兒正好跟白宴的老婆拿着水果過來,聽見他們的話,這個說到:“你們繼續。”

那個附和:“不要管我們。”

白宴望着自己老婆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地看向姚信和:“不是,姚信和,你生的這個兒子,問題很大啊。”

姚信和看一眼此刻盯着自己的白宴,想到這家夥高中那會兒五顏六色的頭發,還有他喜歡班主任的傳聞,不禁又退開半步,義正言辭道:“你離我遠點。”

白宴“嘿”的一聲,把手裏的圍巾往地上一甩,覺得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他怎麽就能覺得姚信和生的這個兒子有問題,他們這一對父子,明明就他媽通通都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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