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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白宴回去之後,沈倩還有些意猶未盡,躺在床上跟姚信和打趣兩人剛才發生過的糗事。

姚信和惱羞成怒,把人壓在身下撓癢癢,直到沈倩笑得喘不過氣,他才把人放開,往屁股上拍了一掌,低聲嘆道:“不知道你這腦袋裏頭整天在想些什麽。”

沈倩歪了歪腦袋,笑嘻嘻地回答:“想你啊。”

說完,她也不等姚信和回話,直接從床上蹦跶起來,一邊回到梳妝臺前敷面膜,一邊誠摯發問:“不過,今天一看,你這小堂兄長得竟然也挺好看,哎你說,怎麽你們高中那會兒他一點風聲都沒有啊,你不知道,當年我們初中部那些女生,除了《流星花園》裏的男明星,最迷戀的就是你了,如果她們看見白宴的樣子,肯定也會私下裏讨論讨論呢。”

姚信和靠在床頭,扶住手裏的平板,神情有些不悅,他低着腦袋,也不去看沈倩,只是冷淡地回答:“他那時候成天逃課,頭發一個星期五個色,走哪都是非主流。”

沈倩聽見姚信和的話,把如今這位西裝革履的白總往非主流的形象上靠了靠,一時滑稽,不禁“噗嗤”一聲,笑得彎下腰來。

姚信和見她高興成這樣,臉上表情越發不悅了,他從床上走下來,把沈倩從梳妝凳上抱進懷裏,自己坐下去,将人放在自己的大腿根兒上,沉聲問到:“要是他那時候跟現在這樣,你是不是也準備跟那些人私下裏讨論讨論。”

沈倩多聰明一人吶,一瞬間就聽出了姚先生的弦外之音,板正自己的态度,嚴肅自己的神情,一本正經地反駁起來:“胡說,我能看上他嗎?我們班花都說了,全世界的小哥哥,就不可能找得出一個比咱們學校校草更帥氣幹淨的男生,不可能,神仙下凡也就這一回!”

姚信和見她這樣說,不禁輕咳了一聲,裝作不在意,“你們班花?就是那個經常去琴房外頭聽你彈琴的女生?我好像以前讓她給你送過糖。”

沈倩這下來了興致,扭過脖子來,有些詫異地問到:“送糖?你什麽時候給我送過糖?還有,你還跟我們班花說過話?”

姚信和這一下倒是有些意外了。

他皺着眉頭沉默了一會兒,沉聲回答:“我有時中午過去,會遇見她,她說她跟你關系不錯?”

沈倩撅了撅嘴巴,臉上別提有多不高興了,“呸,我跟她關系才不好呢,我兩那時候是對頭來着,還有,你讓她給我送糖,你幹嘛自己不送!你要是自己過來送!我見着你這張臉了,咱兩說不定當時就能早戀!”

姚信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早戀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他擡起手來,手指劃了劃自己的鼻尖,很是誠實地回答到:“我那時候,其實沒有那個意思。”

沈倩“哼”的一聲撇過頭去,“知道的呀,您老人家不食人間煙火,光愛吃雞蛋,不想知道這下蛋的偉大母雞長什麽樣兒。但我沈圓圓俗氣啊,我這人打小就這麽個壞毛病,看見長得好看的,就想跟人發展發展超乎友誼的革命感情。你看,你要早讓我得逞一些,我不就不用跟談樾那個渣男來那麽一段丢臉的戀愛了嘛。再說了,要不是那會兒放學琴房着火你救了我,我匆匆忙忙看到你的臉,咱兩相親那會兒見面,我都還不一定認識你呢。”

姚信和聽完沈倩的話,居然還真覺得有幾分道理。

他想到談樾霸占沈倩的那幾年,一時眉頭緊皺,破天荒的在心裏生出了些許後悔的情緒。

沈倩見姚信和沉默不說話,小臉一揚,那是越發氣勢昂揚了起來,把手指往人家胸口上一戳,又開始嘀咕起來:“對了姚先生,咱兩相親那會兒,我對你滿意,那是因為你的臉還有你小時候積的德。那你呢,你想着跟我結婚,是為什麽呀?可別說你是對我一見鐘情啊。”

姚信和被沈倩問得臉上表情一頓,抱着沈倩的胳膊往裏收了一收,試圖把話題撇過去,“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這話乍一聽很有道理,可仔細一琢磨,其實屁都沒有。

沈倩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時臉上有些不高興,可她也沒好意思再繼續追問,畢竟,兩人如今結婚都四年多了,裏裏外外都了解過一遍,你要再追着那些關系生疏的日子瞎琢磨,磋磨得好是樂趣,磋磨得不好那純粹就是消磨感情,不值當。

于是沈倩追憶往昔的話題就此作罷,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工作室。

趙姐如今漸漸退居二線,開始将事情全權交給了琳達處理。

琳達于是這個月中旬得到北城電視臺的邀約,就給沈倩接下了第二季《一路有歌》先導集客串的嘉賓。

過幾天,一行人準備一起啓程去往南田,同行的,還有當時一起參加過節目的劉巧君和程浩。

沈倩其實一早就想要回南田看看,畢竟,她當初離開的時候就答應了那些孩子們,過一陣要回去看看,只可惜她後來工作忙碌,清閑下來又懷上了土豆兒,不好輕易動身,這事一推再推,就耽擱到了現在。

如今,沈倩得知北城電視臺要開始錄制《一路有歌》第二季,她不但能回去,還能跟劉巧君、程浩一起回去,說起來,也算是圓了他們三個人一直以來的一個念想。

當天下午從工作室回來,沈倩把自己即将離開北城的消息提前告訴了楊媽,吃完晚飯,也沒出去散步,就在後院溜達了一圈,洗過澡,就偷偷摸摸去了樓上琴房。

姚信和在公司裏跟陳大泉一起吃的飯,晚上回到家裏沒見着沈倩。

他倒也沒去找楊媽問話,獨自在主卧的浴室裏頭洗了個澡,聽見樓上隐約傳來的鋼琴聲,知道沈倩在琴房,便批了件衣服往樓上走去。

沈倩像是也聽見了樓下的動靜,等姚信和一推開琴房的門,她就回過頭來,笑嘻嘻地喊了一聲:“學長,我彈琴好聽嗎?”

姚信和愣愣地看着眼前紮着麻花小辮、穿着高中運動校服的沈倩,衣服明明挺普通,按照現在的眼光來說,甚至還有點兒土氣,可不知怎麽回事,只要搭在沈倩身上了,立馬變得凹凸有致,加上她那麽瑩亮單純的一雙眼睛,淺淺的酒窩勾起來,像是能在人心尖兒上盛下一碗酒似的,醉人得厲害。

姚信和于是關上門走過去,站在沈倩身後,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輕揉了揉,低下頭,視線藏在沈倩胸口那一道深不見底的細溝裏。

沈倩此時尚且不知自己的行為何其危險,她還沾沾自喜地甩了甩辮子,笑着問道:“你看,當年我其實就是這樣給你彈琴的,如果你那時候看見我了,會不會喜歡上我呀。”

說完,她一臉期待地擡起頭來。

姚信和順勢收回自己深埋的目光,将手擡高,從後面握住沈倩的下巴,低頭吻住她的嘴唇。

沈倩被他吻得氣喘籲籲,可心裏依然還藏着一些預謀的期盼,她想要趁着這輕松惬意的時候,聽到一點兒姚信和對于自己的愛意,只要一點點,或許都不用是愛,只要一點點的喜歡都好。

但姚信和看着她一直沒有回答。

沈倩被他的沉默弄得有些緊張了起來,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濕潤,扯開嘴角,輕笑起來,試圖将自己那點微小的期望藏在雀躍輕松的語氣裏,笑嘻嘻地說到:“他們說,人的前半生是選擇自己的所愛,後半生是愛自己的所選。前面這句話,意味着短暫的激情,後面這句話,意味着一輩子的責任。那姚哥哥,你對我,也是責任嗎?”

姚信和感受到身下沈倩期待的眼神,他覺得此時的自己,像是突然被沈倩的溫柔圍進了一個逼仄的角落裏,周圍的牆壁空無一物,只有各種刺目的鏡子,照映着自己曾經無數瘋狂的醜态。

姚信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他将自己的腦袋低垂,順着沈倩的耳朵往下移,手掌也緩慢地張開,許久之後,才沉聲回答到:“不是大多數人認為的就是真理。人可以因為短暫的激情結合,但這也并不意味着責任就只能建立在激情消失的基礎上,如果兩個人的婚姻單純只剩下責任,這難道不也很可悲麽。”

沈倩知道自己在詭辯一事上,向來不是姚信和的對手。

他沒有那些花言巧語的調皮話,也沒有讓人啞口無言的呵斥,他只會将你拉進他的思維方式裏,用包裹着各種鋒芒的冷靜讓你妥協下來,就像此時,沈倩聽見姚信和的話,她眨了眨眼睛,竟然也就像是真的忘記了自己一直想到得到的那一句“我喜歡你”,她擡起胳膊,将姚信和的脖子往下抱緊,吻住他上面的唇尖,告訴他:“那,願我們的婚姻永葆不滅的熱情。”

姚信和于是也跟着她笑了一聲,他忽然俯下了身體,雙手抱住沈倩的大腿,将她整個人撈了起來,然後擡腿将面前的琴凳踢開,讓她跟自己雙雙落在柔軟的地毯上,雙手交叉握在一起,低聲說到:“願我們的婚姻永葆不滅的熱情。”

當天晚上,姚信和果然如他所說,将自己對于婚姻高昂的熱情揮發得淋漓盡致,兩人在琴房裏頭亂來了大半宿。

沈倩甚至都沒能來得及将自己後天即将去南田的消息告訴給他。

最後,她被弄得實在氣虛,只是推着姚信和的肩膀,氣憤起來:“我怎麽就信了你這張神仙一樣的臉。你說你當初對我沒有一點兒邪念,你那是對我這張臉沒有邪念,你對我的胸和屁股,簡直就跟狗啃骨頭似的,聞着味兒就能搖尾巴了吧?”

姚信和難得有一些被人點破的局促,輕咳一聲,把人抱起來,一邊往樓下卧室走,一邊掩飾自己的心虛:“姚太太此言差矣。”

沈倩沒能跟他争出個一二三來,她懶得說話,靠在姚先生懷裏的時候就睡着了,後面洗澡都是被抱着去的。

第二天起來,姚信和啓程去往荷蘭,留下一張桌上的字條。

沈倩在家裏收拾了幾天的行李,等節目組準備就緒,便也和琳達一起坐上了去往南田的飛機。

這一次《一路有歌》的第二季其實在西北地區錄制,會來南田錄制一集回顧先導片,一來是電視臺想讓第一季的嘉賓拉一拉後面人氣,二來,也是想讓第二季的嘉賓提前感受感受節目組的環境氣氛。

節目組裏有不少人都認得沈倩,沈倩給他們也都個個準備了見面禮,只是讓她有些沒想到的事,一行人從飛機上下來,坐車到了南田的酒店,剛進大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不讓人高興的家夥——沈寧寧。

沈寧寧幾個月前給談家老二生了一個兒子。

如今,重新出來據說江湖地位不同以往,就連劉巧君這樣的,都要對她笑着喊一句“齊小姐。”

沈寧寧對于沈倩像是也并不樂于見到。

除了大庭廣衆之下的第一聲見面問好,之後就再也沒跟她說過話。

沈倩樂得自在,回到酒店就開始看劇本。

第二天跟着節目組的人,一起坐着大巴去了學校。

學校自從上次《一路有歌》節目錄制完畢,得到不少社會人士的資助,裏裏外外又重新翻修了一遍,學生的宿舍裏也添上了不少新式的電器。如今一看,校長還是那個校長,孩子也還是那些孩子,只是個頭大了一些,純粹的性子依然,看見沈倩他們過來,個個臉上洋溢着格外真摯的高興。

沈倩在這裏待得樂不思蜀,在學校一錄就是五六天,直到那頭姚信和回國,她吃過晚飯,才想着跟他打一通電話聊上兩句,沒想手機剛剛打開,上面冷不丁的就出現了華升科技最近的新聞。

昨天下午,華升科技跟德興電子在廣合市合作項目的那個工業園區出了事故,事故雖然不大,但因為涉及內容相對敏感,加上華升科技如今背後站着姚氏,同行企業虎視眈眈,渾水摸魚,經過各方媒體的一陣渲染,事情一下就變得有些嚴重起來。

不僅有傳言說他們這次項目的內機更換存在不符合标準的侵權,到了今天早上,還有內部人員特地站出來,爆料産品雙向檢測報告存在數據造假的問題。

一時間,之前那些因為姚氏集團而看好這個項目的人紛紛發出質疑,甚至連政府那邊也都派了科研專人過來進行查看。

沈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姚信和剛回到家,他語氣聽着倒是輕松極了,像是絲毫沒有受到網上輿論的影響。

沈倩問了兩嘴,得到幾句無關痛癢的回答,也只能不再追問,轉而問起三個孩子的事。

姚小糖如今正在準備報考十二中的高中少年班,平時在家日夜埋頭苦讀,沈倩最怕她營養跟不上,耽誤了身體發育。

胖墩兒前不久在幼兒園成為一霸,帶着幾個孩子打了大班的孩子王,成天被家長告狀,也是挺讓人頭疼的事。

姚信和在電話那頭,嗯嗯地回答着沈倩的各種問話,語氣不平不緩,顯得不怎麽熱絡,直到最後,他見沈倩還是沒提起自己,便咳嗽了兩聲,啞着嗓子說到:“我今天感冒了。”

他這話一說,沈倩懵了。

畢竟,沈倩對于自家這個先生也算了解,平時極其注重養生,飯後運動,睡前泡腳,定期除濕,節氣食療,樣樣都不會拉下,除了偶爾在“睡自己”這方面有些放縱,其他時候,堪稱老中醫的典型。

如今,這樣一位老中醫不但感了冒,他還開口跟自己傾訴,沈倩嘆一口氣,就柔聲關懷起來,“你啊,怎麽這麽不小心,吃了東西沒有?”

姚信和嘴角微微往上一勾,低聲回答:“沒胃口。”

沈倩于是又大嘆一聲,喝了桌上的一口白開水,語重心長:“那你可千萬記得,不要往咱閨女兒子面前晃悠啊。”

姚信和原本勾起來的嘴角,一下子就垂了下去。

顧策這會兒帶着胖墩兒過來,看見姚信和的手機開着,正在跟沈倩聊天,便抱了胖墩兒湊過去,打起招呼來:“嘿嫂子,你在那邊怎麽樣?”

沈倩被屏幕裏突然出現的兩張大臉吓了一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回答:“挺好的。顧策,你帶着胖墩兒離開點,我家老姚感冒了。”

顧策臉上一愣,一臉疑惑地看了一眼旁邊無比淡定的姚信和,得到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終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嗐,可不是呢嘛,老姚這病來的可太愁人了。”

胖墩兒見狀也在一旁連連點頭,學着大人的語氣,老神在在道:“是啊,太愁人了,楊奶奶的藥都還沒熬完,爸爸的病就好啦。”

他這話說完,顧策使勁咳嗽起來,力氣之大,仿佛準備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

他使勁揉了揉胖墩兒的腦袋,輕聲教育道:“你不懂,大人的堅強都是裝出來的,生了病啊,一定要得到家裏人、特別是妻子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愛,這樣身體才會真正痊愈。你看你陳叔叔,現在不還天天被你林阿姨噓寒問暖、送着上班嗎。”

胖墩兒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地看向眼前的顧策,回答:“能不送嗎,陳叔叔藏私房錢被林阿姨發現,罰跪搓衣板跪了一晚上,林阿姨要是不送,他會半身不遂。”

顧策閉上嘴巴,不再試圖感化眼前的倒黴孩子,他目光唏噓地看了一眼姚信和,又把視線收回來,對着胖墩兒發問:“你這小家夥不說實話能憋死不。”

胖墩兒一臉冷漠地回答:“能憋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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