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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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臨近年關，今天的集市格外熱鬧。街道望不到頭，鑼鼓震天響，叫賣聲此起彼伏。

劉玉北逛得眼花缭亂，對即将發生一切渾然不知。

為了遮蓋脖頸腫出來的疙瘩，劉玉北特地借了一條圍巾系在脖子上。半張臉陷在黑色的圍巾裏，只露出幹淨澄澈的一雙眼，平添了一些清冷安靜的氣質，與這煙火人間格格不入。

紅色的對聯襯得他的臉上紅潤許多，後知後覺似的，劉玉北問：“對了，還沒問你為什麽去醫院。”

葉淮熙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腺體，眼神閃躲，不知道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劉玉北聽：“感冒了而已。”

劉玉北察覺到他的心事，便沒再多問下去，跟在葉淮熙身後。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市中心以外還有那麽熱鬧的地方。

商品琳琅滿目，行人來來往往，他在這喧嚣的世界中迷了眼。

劉玉北指着地攤上的商品，盡量用歡快的語氣逗葉淮熙開心。只是能力有限，他笨拙想詞的模樣有些滑稽。

葉淮熙大多數都只是笑笑，不再多說話。

劉玉北知道自己哄不了葉淮熙，便老實巴交的跟在葉淮熙身後，對難過的事只字不提。

氣氛有些莫名其妙。

葉淮熙停在一個小攤真前，主動找劉玉北說話，緩解漸冷的氣氛：“你看這個福娃娃長得多像你，要不要買一個？”

福娃娃面容圓潤，紅唇齒白，滿眼笑意，身着紅色的碎花襖，衣領是白色的毛絨，雕刻十分逼真，絨毛根根分明，伸手觸碰能感覺到毛茸茸一樣。手裏拿着一副對聯，上面雕刻着“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八個字。

劉玉北垂眸，眼裏微微動容，心口泛起苦澀，這福娃娃是有福之人，他是個不祥之人，怕是沒資格把娃娃買回家吧。

老板以為劉玉北猶豫不決，便誇下各種海口，說這個娃娃可以帶來幸運，可以轉運，買不了吃虧。一頓亂吹希望可以打動劉玉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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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劉玉北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指着旁邊的一副對聯問：“這個怎麽賣？”

過年過節要貼春聯，家裏才顯得喜慶，不那麽冷清。

老板有些失望地報了價，伸出手比劃。劉玉北沒想讨價還價，覺得合适就交了錢把那副對聯買下了。

“怎麽不買那個福娃娃，剛看你發呆。”葉淮熙以為劉玉北想要，便擅作主張買了下來，轉身向老板說，“這個我要了。”

老板爽快地把福娃娃包裝好，并囑咐道：“這是易碎品，拿好。歡迎下次光臨。”

葉淮熙道了謝，轉頭把福娃娃送給了劉玉北。

劉玉北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半晌才木讷的伸出手去接那個福娃娃。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主動送禮物給他。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像樣的禮物了。

他笨拙的向葉淮熙确認，唯恐這是他的幻覺：“給我的嗎？“

可是高燒嚴重了，他正做着不切實際的夢。要不然也不會有人帶他出來玩，還送他禮物。

葉淮熙輕笑：“對啊，就當做新年禮物吧。”

劉玉北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四處看了看，也買了一個小擺件送給葉淮熙，誠懇道：“回禮。”

葉淮熙被他這笨笨的模樣逗笑了，接過禮物，調侃道：“就這麽迫不及待送我禮物啊，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你讨厭我。”

劉玉北連忙否認：“沒、沒有，就是謝謝你。”

可能是很久沒見過這麽真誠的人了，葉淮熙有些失神，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下去這個話題，總怕劉玉北把他随口說的話當了真。

這條街很長，沒有盡頭，兩人就一直走，也不嫌累。

人山人海，稍有不小心就可能會碰到別人。劉玉北小心翼翼地抱着福娃娃唯恐磕着碰着。太過于專注懷裏的小物件，導致他沒注意到來人，徑直撞進了硬實的懷抱。

熟悉的松香鑽入鼻息，那天的種種浮現在腦海，劉玉北更加害怕與鐘離洵近距離接觸，抱着福娃娃下意識往後退。

雖然那天犯錯的是他，但他被突然發瘋的鐘離洵吓到了。現在看見鐘離洵，他還覺得腺體隐隐作痛。

那種感覺好像根深蒂固了，印在腦海中揮散不去，呼之即來。

鐘離洵注意到劉玉北躲閃的動作，臉色一沉，冷聲道：“過來。”

葉淮熙蹙眉，不喜歡眼前的人，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太過強烈：“憑什麽聽你的？”

鐘離洵推了推滑落的眼鏡，輕輕勾了勾嘴角，眼裏充滿了不屑，像是覺得很可笑，嘴裏來回咀嚼這句話。

憑什麽？

确實是個好問題。

劉玉北看見他這個表情就背脊發涼，怕下一秒鐘離洵就釋放頂級信息素壓制在場的所有人。為了防止這個場面出現，他拍了拍葉淮熙的肩膀示意放心，然後慢吞吞地走到鐘離洵跟前，吞吞吐吐地介紹：“這是我朋友，鐘離洵。”

應該還算朋友吧。他道了歉，鐘離洵也選擇原諒他了，還親自送他回家了。

鐘離洵聽見這話微微蹙眉，但很快又得意洋洋地看向葉淮熙，這個沒身份的家夥，憑什麽跟他搶劉玉北。

只是他這些在臉上都是極其細微的表情，不仔細觀察根本就看不出來。劉玉北顧着怎麽調節接下來的氣氛，沒注意到這些東西。

葉淮熙自然認出來了，天天上報紙的家夥，他都看煩了。當然，以前不煩，就是現在見了面，鐘離洵對劉玉北呼來喝去的态度，令他煩。

不就是倒藥水的，高傲什麽。

鐘離洵眯了眯眼，高傲的哼了一聲，好像在說“不服”？

葉淮熙懶得計較，跟在劉玉北身邊，不說一句話。

劉玉北夾在兩人中間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最不會處理社交問題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葉淮熙突然和劉玉北交換了位置。鐘離洵只是看了一眼，并沒有說什麽。

劉玉北撓了撓後脖頸對這個行為感覺莫名其妙，偷瞄了一眼鐘離洵，發現人并沒生氣，才松了一口氣。

這一調換位置顯得氣氛更加詭異。葉淮熙夾在中間，左手邊是鐘離洵，右手邊是劉玉北，沒有一個人說話。

劉玉北呆愣愣的，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明明就只想逛個街而已，怎麽有一股硝煙彌漫的氣息。

鐘離洵一眼沒看劉玉北，越想越氣。他都跟劉玉北走了一路了，劉玉北不僅沒有發現他，還當着他的面送東西給那個臭omega。

真可恨。

葉淮熙目的達成，他就是要氣鐘離洵，就看不慣鐘離洵目中無人的樣子。

三個人就這樣各懷心思行了一路。看不到盡頭的長街，被他們三個僵持着走完了。

覺得時候差不多了，葉淮熙提議離開，劉劉玉北也認同，鐘離洵無所謂。只是關于劉玉北跟誰走又起了不必要的争議。

葉淮熙拉住劉玉北的手腕，瞪着鐘離洵：“跟我走。”

鐘離洵輕笑一聲，仿佛聽到了最大的玩笑。他站在一側，掀了一下眼皮，視線落在劉玉北身上，透着勢在必得的洋洋得意。

他篤定劉玉北會選他。

那是他的獵物。

只是下一幕就讓他惱火，劉玉北竟然不第一時間選擇他，還當着他的面和一個omega卿卿我我。

該死。

鐘離洵眼神陰翳，目光落在葉淮熙的腺體，悄無聲息的勾了勾唇。

劉玉北站在原地不動，和葉淮熙聊了幾句：“我先走啦，這個增益劑你拿着，對腺體有好處，保重。”

葉淮熙看着安靜躺在手心中的增益劑，冰涼的玻璃快要把他的手心灼傷了。他沒想到劉玉北這麽細心，連一些細微的小動作都收入眼底。

Alpha大多都不把omega當回事，玩完了就扔。把omega當做生殖機器，從來不尊重omega的意願。像劉玉北這樣又傻又呆，還尊重omega的Alpha真的不多見。

葉淮熙掃了一眼鐘離洵，囑咐劉玉北：“不管你是怎麽和他有聯系的，但你要時刻警惕着，他不是什麽好人。”

劉玉北說：“沒有，他挺好的。”

葉淮熙啞然，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笨蛋講，只是揮了揮手：“走了。”

劉玉北道：“再見。”

鐘離洵冰冷的聲音在身側響起：“說完了？那我們走吧。”

劉玉北下意識後退，但看見鐘離洵即将沉下的臉色，他又不争氣、慫巴巴的走了過去。

鐘離洵掃了一眼劉玉北，心情好了不少，也不笨，至少還知道跟着他。

劉玉北抱着福娃娃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跟着鐘離洵走了一路。他不敢主動找鐘離洵說話，由于那件事，他現在對鐘離洵的感情很複雜，有害怕、也有慚愧。

不知道怎麽面對鐘離洵。

鐘離洵帶着他去吃了飯。席間鐘離洵還是和前幾次一樣，給他夾菜，注意他的喜好。鐘離洵不在意那件事，很快他也就不在意了，和鐘離洵相處逐漸順暢起來，不再那麽唯唯諾諾。

但是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愧疚，總覺得對不起鐘離洵。這也就導致他做什麽都會下意識偏向鐘離洵，總以為這樣能補償什麽。

飯後，鐘離洵去結賬，劉玉北想知道價格過後好轉給鐘離洵，便跟着去了。

POSS機滴了一聲。

收銀員把銀行卡還給鐘離洵：“不好意思，餘額不足。”

鐘離洵不接銀行卡，直直的盯着POSS機，那眼神似乎要把POSS機拆了。

收銀員被鐘離洵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收銀員以為鐘離洵要吃霸王餐，準備呼叫保安趕人的時候，鐘離洵才開了口：“你的POSS機壞了。”

收銀員無語，第一次見卡裏沒錢，硬賴POSS機的：“……不可能，上一位顧客用的時候還是好的。”

鐘離洵啞然，轉身看向劉玉北。

不知道為什麽，劉玉北突然覺得鐘離洵的眼神有些可憐，像是被丢棄的大型寵物犬。但那也是他的錯覺，下一秒鐘離洵就原形畢露，露出冰冷的眼神。

劉玉北結了賬。氣氛有些尴尬，鐘離洵臉色沉得可怕，不說一句話。這是他有生之年經歷過的最尴尬的一件事。

劉玉北小心翼翼地跟在鐘離洵身後，唯恐說了什麽話惹了這個閻王不高興。

就是沒想到，他都這樣了。那個閻王還是不開心，冷冷地開口：“你就不能哄哄我？”

劉玉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鐘離洵說出來的話麽？該不會被奪舍了吧。

鐘離洵又高冷的吐出兩個字，滅了劉玉北的想法：“呆瓜。”

劉玉北：“……”

怎麽還罵他呢。

雖然有些小生氣，但鐘離洵還是把劉玉北送回家了。他坐在車裏看着劉玉北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個福娃娃，莫名的又不開心：“什麽娃娃，誰做的，醜死了，沒審美。”

劉玉北好心解釋，試圖糾正鐘離洵的錯誤看法：“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你不能強求我的想法和你一樣。我覺得可愛、好看，這是我的看法。你覺得不好看，那是你的想法。因人而異。”

車廂裏的松香味突然濃烈起來，劉玉北知道鐘離洵又控制不住外洩了，他有些暈，車裏空間狹小，他也喘不過氣。松香信息素霸道的将他整個人包裹。

鐘離洵突然俯身，湊近了他，松香味更加濃烈，像是有了意識一般，重重的壓着他：“我不想聽這些大道理。”

劉玉北說話的時候，唇齒一張一合，讓他總忍不住産生非分之想。只是他明白，現在不到時候。

他不能着急，吓跑了獵物。

劉玉北暈暈乎乎的，胃裏翻江倒海，根本沒聽進去鐘離洵在說什麽，急忙伸出手胡亂的扒車門：“下車，我要下車。”

鐘離洵以為他還想反抗，直接鎖死了車門。下一秒，劉玉北忍受不住，吐了一車。

鐘離洵瞬間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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