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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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北醒來時,房間裏已經沒人了,房間裏殘餘的松香味令他作嘔。經過昨天的教訓,他長了一次記性——能不招惹鐘離洵絕不招惹鐘離洵,招惹鐘離洵的後果不是他能承受起的。

在後花園的假山後面結束一次後,他已經累虛脫了,渾渾噩噩,後背被假山磨得火辣辣的疼,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這不是夢。

最後鐘離洵把他抱回了卧室,抓着他又來了幾次。不同尋常的是,每一次都沒有臨時标記。

不是他渴望标記,而是鐘離洵給他留下的陰影太深刻了。第一次發生那種事的時候,鐘離洵因為标記消散的很快大發雷霆,咬着他的腺體不松口。

似乎非要給他打上印記才罷休。

Alpha怎麽可能标記Alpha呢。兩個Alpha之間的關系就像一山不容二虎,長此以往只會兩敗俱傷。

在他看來,鐘離洵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坐在床上愣了好一會兒,劉玉北才下床,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腳腕上多了一條銀鏈,銀鏈的盡頭深深鑲嵌在牆裏。

鏈子很長随便他到房間的每個位置,卻又很短踏不出鐘離洵為他精心編制的牢籠。

一陣惡心湧上心頭,這樣跟圈養寵物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他還不如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最起碼金絲雀還能看見太陽,他現在連太陽都是奢望。

他現在就是身陷牢籠的寵物,每天什麽都不用做,只等着主人的臨幸。

劉玉北發了瘋似的拽那條銀鏈。

都是徒勞無用的,他拽不斷。

反而還磨傷了他的腳踝。手心快長好的傷口也再一次撕裂,鮮血從紗布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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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北無望地看着透紅的紗布,心裏自嘲,這算什麽呢,他又算什麽呢。

自這天以後,劉玉北吃不下一口飯,只有在鐘離洵威逼利誘下,才勉強吃一口,但也很快吐了出來。吃多少,吐多少,劉玉北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

眼窩凹陷,顴骨突出,整個人薄如紙片,哪天來一陣風就可以将他吹走。

那也是癡心妄想了,吹不走,他身上還有沉重的枷鎖。

鐘離洵不敢做過分的事情,手裏實驗全都推了,待在房間裏陪着劉玉北。

他就那樣安靜的抱着劉玉北,不說一句話,靠在窗前可以呆上一整天。

劉玉北一開始非常抗拒鐘離洵的接觸,因為掙紮不過就放棄了,任由鐘離洵抱着。

他本來就是砧板上的魚,哪還有資格反抗呢。

這天,劉玉北看着花樹新出的嫩芽,突然想到他種的那盆天竺葵,不知道開花了沒有,好不好看,他好像也沒機會看了。

“鐘離洵,我想見我爸爸。”

這是他在無妄的生活裏的唯一念想了。

他不想在臨死的時候多一份遺憾。

這是劉玉北這麽多天第一次主動給鐘離洵說話。

鐘離洵抱着劉玉北的手都在顫抖,但是神色卻不變:“好好吃飯,我就答應你。”

劉玉北點頭,好像下一秒那瘦薄的脖頸就會斷掉。

他的搖搖欲墜,讓鐘離洵害怕。

中午,劉玉北的食量确實比之前多了,但也沒多多少,吃多了還是會吐。

吐的次數多了,鐘離洵也不強求他吃東西了,給他了打了營養液,維持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風也急,劉玉北太久沒出門,已經不太适應外面,每一步走的極慢,他也想走快,他虛弱的身體不允許罷了。

鐘離洵護在他旁邊,攬着他的腰,唯恐一個不注意就把人摔了。

鐘離洵開車帶劉玉北去了市中心,一路上兩個人零交流。

到達目的地,劉玉北看着眼前龐大的建築,不解:“帶我來這裏幹什……”

話還沒說完,突然想到什麽,他直奔醫院跑去。

張歲安身體不好。

鐘離洵跟在他身後,不敢懈怠半分。

劉玉北詢問了前臺,有沒有張歲安的住院信息,有,在重症監護室。

劉成淵蜷縮在座椅上守着,露出的脖頸有一塊猙獰的痂,有的地方已經開始掉痂,露出嫩肉。

劉玉北心髒劇烈起伏,好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爸……”

劉成淵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看向劉玉北,木着臉:“你來幹什麽?”

劉玉北:“我……”

劉成淵還想再說幾句,看到劉玉北身旁的人時,話鋒一轉:“進去吧……”

劉玉北跟着護士更換了隔離服,鐘離洵沒有跟着。換衣服的過程中,他的眼眶已經開始發紅了。

當進到監護室,看見奄奄一息,插着各種導管的張歲安時,劉玉北才繃不住了,哭的隐忍又痛心。

張歲安的手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像是一口幹枯的井。

劉玉北抓着張歲安的手,幹瘦的骨節讓他的心陡然一重。

“爸。”他小聲喊,唯恐驚擾了張歲安。

張歲安沖他點頭,那神色就像在說“你來了”。

“玉北瘦了……最近……咳咳……忙嗎……”

劉玉北搖頭,聲音哽咽地不成樣子:“不忙,不忙,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那些絕望的念頭在此刻盡數淹沒。

他現在只想好好的陪着張歲安。

或許,剩下的時間都不多了。

那是他在黑暗生活中的一絲渺茫的希望,當哪天張歲安離世,他求生的念頭也會随之湮滅。

張歲安小幅度動了動手指。

劉玉北嗚嗚哭了起來,張歲安在嘗試回握他的手。

相聚的時間都是短暫的,很快護士就來提醒,時間到了。

劉玉北十分不舍的離開了監護室,出了監護室隔離服都沒來的及脫,不堪重負的暈了過去。

鐘離洵反應迅速,把人接在懷裏,又飛快地下樓,給劉玉北安排了住院。

醫生給劉玉北做了全身檢查,沒什麽大礙,就是營養不良再加上情緒過激,才導致暈倒的。

不出意外,過一會就可以醒來了。

鐘離洵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這時他才發現他滿手的冷汗。

下午,劉玉北才醒來,不言不語,躺在床上發呆。

鐘離洵就一直在他身邊陪着。也不知過了多久,劉玉北開了口,“我想陪着……”

他話都沒說完,鐘離洵一口答應了:“但是你要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他害怕劉玉北會像今天一樣暈過去。

那種突如其來的情況,太讓他手足無措了。

劉玉北輕輕點頭,然後又睡了過去,他好累,好困……

鐘離洵貼心地幫他掖了掖被子,安靜地守在他身邊。

那天過後,劉玉北每天都有一次看張歲安的機會,腳腕上的銀鏈也被鐘離洵卸掉了,他的心情好轉了不少,食量也增加了一點,最起碼不像小雞啄米了。臉上也終于有點肉,不再那麽幹巴巴了。

銀鏈被卸掉了,并不意味着他自由了。他只能在鐘離洵的眼皮底下活動,一旦超出這個範圍,鐘離洵就會生氣,然後變着辦法折磨他。

在不觸碰鐘離洵莫名其妙的底線的時候,他倆安靜的相處也還是不錯的。

劉玉北跟着鐘離洵去了實驗室,待在一旁看鐘離洵做那些無聊的試驗。

鐘離洵正在找一個東西,劉玉北像是心領神會,随意脫口而出:“在第二排的那個架子上。”

此話一處,氣氛安靜。

劉玉北穿着寬大的襯衫,單手托着腮,兩條腿随意晃着,單純無害,就是一副懶散的美人圖。

鐘離洵喉結上下滾動,目光熾熱,氣息滾燙,只感覺有什麽火一下子竄了上來。但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似有若無地看了劉玉北一眼。

氣氛有些暧昧怪異,劉玉北絲毫沒有察覺,一心撲在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鐘離洵想要什麽這件事上——難道是跟瘋子呆久了,學會讀心術了?

鐘離洵伸手拿了那個東西,嘴角勾起淺淺笑意:“真聰明。”

劉玉北有些呆滞,這好像是相處那麽久,第一次看見鐘離洵笑。哪怕很淺淡哪怕很短暫,他還是清楚的看到鐘離洵笑了。他掐了掐自己的腿根,入骨的痛意告訴他這不是夢。

但是那種感覺很奇怪。

比吃了黃瓜味的薯片還奇怪。

鐘離洵嘴角的笑忽然消失,聲音低沉,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劉玉北的錯覺,“去裏面待着。”

劉玉北習慣了他的陰晴不定,轉身進了小隔間。

實驗室的門自動打開,鐘海盛走捂着脖頸走了進來,幾乎是呵斥:“你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的腺體越來越疼!?”

鐘離洵面無表情,就好像一個被設定程序的機器人:“可能是排異反應。我早就說過,一直注射信息素對您的腺體不好。”

鐘海盛面目猙獰:“別給我整那些沒用的!老子不需要那些!我只要信息素!腺體移植你到底研究的怎麽樣了!?”

鐘離洵如實奉告:“還未有任何進展。”

鐘海盛忽然道:“我送你的那個Omega,可還滿意?”

鐘離洵推了推眼鏡,無所謂道:“玩完就送走了。”

鐘海盛輕笑:“你也不小了,該找個合适的Omega結婚了。”

鐘離洵沒說話,被試驗臺擋住的手捏着玻璃儀器,骨節突起,手腕處的筋暴起。

他怎麽忘了鐘海盛也會腺體實驗,他所會的一切都是鐘海盛教的。

鐘海盛:“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你應該清楚。”

鐘離洵聽出了他話裏的言外之意,“二叔的意思,腺體疼痛是因為我?”

“我想您應該比我明白注射信息素的後果。”

鐘海盛重重地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

鐘離洵給鐘海盛注射了新的信息素。

目送鐘海盛離開後,鐘離洵把鐘海盛碰過的所有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心裏無比煩躁。

小隔間的門不隔音,劉玉北貼在門上,聽得正出神。

鐘離洵的每一句話都如一把刀,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他不懂。

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傷心。

這一切的反應好像根深蒂固,也好像是突如其來,令他無所是從、猝不及防。

真的好奇怪。

聽見鐘離洵說玩其他Omega,他竟然會傷心。

門突然被推開。

劉玉北吓了一跳。看見鐘離洵表情不是很好,他感覺到鐘離洵在生氣,不敢多說話,唯恐怒火殃及了自己。

空間就這麽大,鐘離洵不注意到他都難,“出去。”

劉玉北撒腿就跑,一點都沒有停留。害怕晚一秒,鐘離洵就拿他出氣。

實驗室門外,卻有一個人早就等着了。

“你就是阿洵一直藏着的人吧。”

那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劉玉北看向鐘海盛,想起鐘離洵對他的态度,忽然覺得這個人有能力帶走他:“我不是自願的……您能帶我離開嗎?”

他也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熟悉,好像在哪聽過,尤其是那個“洵”字的發音。

鐘海盛似乎有些為難:“我那個侄兒陰晴不定……”

“我也不知道如何幫到你……”

劉玉北有些失落,想到鐘離洵對他的種種,确實陰晴不定。可是若連鐘離洵這麽親近的人都不能幫到他,那還有誰能幫他呢……

鐘海盛又道:“這樣吧,我有個辦法,不如你試一試……”

劉玉北目光灼灼,希望這個辦法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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