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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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和煦,鳥兒站在枝頭叫歡兒,寂靜莊嚴的老宅裏,忽然傳來怒吼,吓得鳥兒全都振翅而飛,只留下一只羽毛可憐巴巴的飄向地面。
鐘海昌手裏拿着戒尺,神情嚴肅,每一個字都是吼出來的:“知不知錯!?”
鐘離洵裸着上半身,直挺挺地跪在那裏。寬厚的脊背有很多舊疤,也有很多鮮紅色的新痕——今天剛打的,力道中的已經開始出血了。
紅暗交錯,觸目驚心。
他跪在那裏,悶聲承受着戒尺的鞭撻,若是仔細看,便可看見他的嘴角還勾着一抹似有若無的陰郁。
錯?
他哪裏錯了?
他做錯什麽了?
他沒錯!
他只不過想得到劉玉北,有什麽錯。
啪得一聲悶響,鐘離洵又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大板。這一板子下去就看見鐘離洵的後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了不規則的長方形戒尺形狀。
鐘海盛捂住自己的雙眼,好聲勸道:“好了大哥,再打就該出事了。要怪就怪我了,是我沒教導好離洵。是我辜負了大哥的信任。”
“你閉嘴!”鐘海昌瞪了一眼鐘海盛,怒氣沖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鐘海盛做了個捂嘴的動作,唯唯諾諾的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鐘海昌把戒尺丢到地上:“行,既然你不肯認錯,那你就在這裏跪着,什麽時候認錯什麽時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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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海昌走了。
鐘海盛悻悻跑到鐘離洵身邊,低聲勸道:“你就認個錯,不然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了,誰還幫我更換信息素。”
鐘離洵嘴角勾起森然的笑:“認錯?我哪裏錯了?二叔跟我說說?”
鐘海盛:“你沒錯,錯的是大哥。”
鐘離洵表情很平靜,語氣卻令人不寒而栗:“二叔,你再裝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鐘海盛面目表情僵硬:“什…什麽,你在說什麽。”
“強‖奸我的神秘人是你吧。”鐘離洵淡淡的瞥了一眼鐘海盛,明是一句疑問句,語氣卻格外肯定,不給鐘海盛留一點反駁的餘地。
鐘海盛磕磕巴巴道:“怎、怎麽可能呢……我怎麽會對自己的侄兒産生那種想法。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破壞咱們的關系。”
說完,他還露出一個自以為很真誠,其實特別難看的笑。
鐘離洵看着鐘海盛僵硬的表情,平靜道:“腺體移植實驗只有你着急讓我研究,而我遲遲不肯開始,你急了。你就利用劉玉北,給他注射鐵鏽信息素,讓我失控。然後給我送張歲安的腺體,讓我做後面的事。只有你知道我對鐵鏽信息素有應激反應。”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鐘海盛,明明他是跪着,卻給人一種他是在俯視鐘海盛的感覺,“不夠嗎?”
“那天我劃了神秘人的脖頸,而你,第二天穿了高領衣服。也巧,那天你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你脖子的傷。”
說着,鐘離洵忽然站起身。
“二叔,這幾年,你裝的很辛苦吧。”
鐘海盛終于肯與鐘離洵對視,嘴角帶着一點陰邪的笑意:“你還是知道了……啊……”
鐘海盛的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了痛苦的尖叫聲。他捂着不停流血的脖頸,鮮紅色的血又順着指縫流出來,順着胳膊一直往下流,染紅了西裝襯衫。
鐘離洵臉上挂着幾滴血,手裏的解剖刀也被鮮血掩蓋了鋒芒。他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解剖刀,冰冷的刀面反映出淡漠、陰沉的臉,挂了血的臉,更顯妖孽,陰鸷,讓人不敢靠近。
而後,他又不緊不慢地擡手,随意擦掉了血痕。
鐘海盛說:“你知道又怎樣,腺體移植實驗已經成功了。很快我就可以更換腺體了,我就不用頂着鐵鏽味過日子了。”
他的面容猙獰陰狠,“你懂嗎?你不懂,你生來就是鐘家二少爺,你是萬人敬仰的大科學家,而我呢,空有一個名號,被衆人嫌棄,受盡白眼。”
“因為什麽?因為我的信息素是鐵鏽味!我就活該被人看不起,活該被人刺脊梁骨!公平嗎?不,一點都不公平。”
說到最後,鐘海盛都開始癫狂了,像胡言亂語,語氣卻又透露着一點凄涼。
鐘離洵臉色愈發陰狠,手裏的解剖刀轉了一遍又一遍,卻沒有再對準鐘海盛。
萬人敬仰?
為什麽劉玉北卻對唯恐避之不及。
“那我呢?”鐘離洵的聲音很小,甚至還有些顫抖。他一向不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露,這一次他失态了。
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失态了。
鐘海盛笑得越來越瘋癫,像電視劇裏大反派的得逞的奸笑:“你?你怎麽了?你現在的榮譽不都是因為我。以前的那些事你還惦記什麽。”
“只要把劉玉北交出去,把alpha更換omega腺體成功的實驗發表出去,這就可以轟動全城,到時候,你,我,都會成為世人崇拜的研究者。”
“你休想!”鐘離洵盯着鐘海盛,冰冷的刀尖在掌心轉動。
鐘海盛冷笑:“呵……”
“你敢動劉玉北,我就敢剝了你的腺體。你的腺體更換過多次信息素,還能分得清第二性別麽?”
濃重的信息素從同一個方向聚集,又不約而同地奔向另一個方向。
鐘海盛臉色大變,伸手狠狠扼住鐘離洵的脖子:“你怎麽……怎麽會……”
他能感覺到信息素波動,卻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鐘離洵捏着鐘海盛的手腕輕輕往反方向一擰:“您教我的。”
鐘海盛慘痛,也忽然明白了——真的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獵物。步步設贏,到最後還是淪為了獵物。
敗給了自己親手養大的狼。
他看着自己滿血的雙手,喃喃自語:“沒想到……沒想到……”
信息素波動忽然變小,鐘離洵不再管他,臉上閃過一絲凄涼、自嘲,但很快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再次跪到原來的位置,擡起手,憑感覺,慢慢擦掉自己脖頸的血。
愣了許久,鐘海盛捂着脖頸,瘋瘋癫癫的走了。但是沒過多久,又返了回來,身後還跟着鐘海昌。
“混賬東西!”鐘海昌不由分說的給了鐘離洵一巴掌,“你眼裏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鐘離洵被打的偏頭,病态白的臉色浮現出五個分明的指印,嘴角洇出血,可見鐘海昌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在餘光中看見了鐘海盛得逞的笑,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說話!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鐘海昌怒道,“別給我裝啞巴!”
鐘離洵擡手抹去嘴角上的血,輕笑:“有啊,怎麽沒有。”
不着調的語氣,把鐘海昌氣的吹胡子瞪眼,指着鐘離洵說“你你”,“你”了好久,也沒有什麽下文,快被鐘離洵氣糊塗了。
鐘離洵與鐘海昌對峙,四目相接,空氣中彌漫着不同尋常的火花。
臨了,鐘海昌問:“你肯不肯認錯!?”
鐘離洵說:“如果您說的二叔這件事,我不認為我有錯;如果您是說劉玉北那件事,那沒得商量。”
劉玉北必須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他的眼裏閃過顯而易見的冷鸷。
陰狠可怕,讓人畏而遠之。
“不、不要!”
劉玉北忽然驚醒,滿頭冷汗,視線逐漸清晰,他才看清自己的處境,他已經離開鐘離洵了,他已經安全了……
顧宴深剛好打完熱水回來,看見從夢中驚坐而起的劉玉北,詢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劉玉北搖搖頭,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給人搖搖欲墜的感覺:“沒、沒事,做噩夢了。”
“噩夢啊……”顧宴深忽然不正經道,“……跟我念,妖魔鬼怪,快走開,快走開,天靈靈,地靈靈……”
“……你這是,”劉玉北有氣無力的笑了。
“快跟我念,念完就不會做噩夢了。”
劉玉北無可奈何,跟着顧宴深念了一遍又一遍,還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手勢。
顧宴深說:“好了吧。等會就有好吃的了,淮熙去買早飯了。”
劉玉北反問:“早飯?”
“嗯。”
劉玉北有些恍惚,這一覺睡那麽久,都第二天了。
顧宴深說:“沒想到吧,睡了那麽久。”
劉玉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無力的扯着嘴角,比哭的還難看。
顧宴深被他這似笑似哭的表情逗笑了,“行了行了。”
“你個小賤人!快把标記給我洗了!別想留下我們雲家的種。”尖銳刺耳的聲音忽然從走廊傳進病房。
顧宴深的表情一僵,然後道:“我去看看。”
劉玉北雖然沒摸清楚什麽情況,看見顧宴深凝重的表情,點了點頭,沒多問不該問的事情。
葉淮熙拎着早餐,好聲好氣對着旁邊雍容華貴的女人說:“标記我會洗,麻煩您先讓我把早餐送到病房,可以麽?”
女人不依不饒:“不行,你現在必須給我把标記洗了。”
葉淮熙被她吵的頭疼,揉了揉眉心:“行。”
“小賤人,才一天不看着你,你就跟我兒子又搞上了。沒有男人是不是不能活啊,你就跟你死去的媽一個德行,都喜歡勾搭男人。”
葉淮熙努力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麻煩您嘴巴放幹淨點,是您兒子糾纏我不放。我是個omega,沒必要因為一個不值錢的alpha三番五次傷害自己的腺體。而且,現在這個社會,以我是omega這個條件,什麽樣的alpha不能找?您未免把您兒子看得太厲害了吧。”
女人被葉淮熙堵的說不出一句話,姣好的面容有一絲崩裂:“……你、我要讓你的朋友看看你是什麽人。”
說完,就扯着、拽着葉淮熙的胳膊走。
顧宴深聽見這些話,不由在心裏感嘆,是個有骨氣的omega,看來葉淮熙他哥真是小看葉淮熙了。
“雲夫人,這裏是醫院,您這樣鬧下去,會丢了雲家的顏面吧,”顧宴深倚在牆上,桃花眼淺淡笑意被寒冰取代,“而且,葉家早就承認葉淮熙的身份了,并公開向葉淮熙道歉了。您常年居家,想來不知道這些大事,情有可原。”
雲母一時語塞,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撂下幾句狠話,然後走了。
葉淮熙向顧宴深道了謝,把早飯塞到顧宴深手裏,聲音有些嘶啞:“我離開一下。”
顧宴深随口問:“清洗标記?”
葉淮熙身形一僵,而後緩緩點了點頭,慢慢轉身離開了這裏。
看着omega單薄的身影,顧宴深嘆了口氣,對這件事不再多說。轉身回了病房,對上一雙擔憂的眼眸。
劉玉北着急詢問,不小心扯到傷口,微微倒抽一口冷氣:“……怎麽了?”
顧宴深把包子塞到劉玉北手中:“沒事,先吃飯。”
他不說,劉玉北也不好再問下去,只是一個勁的往門外看。
怎麽會沒事,葉淮熙因清洗标記過于頻繁,導致身體激素紊亂,在劉玉北隔壁病房昏睡了整整一天。
這裏跑那邊跑,還要找理由應付劉玉北,可把顧宴深忙壞了。也好在,葉淮熙沒多久就出院了。
不然顧宴深真的要累死在醫院。
劉玉北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墓園。顧宴深和葉淮熙本來想跟着,但是被劉玉北拒絕了。
兩人怕劉玉北情緒不穩定,就沒有強求,讓劉玉北一個人去了。
墓園裏很安靜,只有一兩個前來緬懷親人的陌生人。
墓碑上的照片沒有顏色,卻能看出裏面的人笑的十分燦爛,甚至有些耀眼。
劉玉北伸手摸了摸,這是張歲安和劉成淵生前唯一一張合照。
看了良久,劉玉北忽然跪了下去,一個勁的磕頭,嘴裏還低喃:“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對不起……沒能保護好您的腺體……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他一邊說,一邊哭,淚水糊了滿臉,暗紅色的血也順着額頭往下流,以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磕頭,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心裏的愧疚、罪惡。
磕完頭,他又跪在墓碑前,開始扇自己。
一聲又一聲,在空曠的墓園格外清脆響亮。
他除了說對不起還能說什麽?
是他沒用,他什麽都做不了。
到現在還變成了不A不O的異類。
而且…而且還對鐘離洵有感情……
他真窩囊。
世界上為什麽有他這麽窩囊的人。
為什麽啊……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劉玉北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那三個字,為自己産生的那些不該有的感情道歉。
忽然,有一只蝴蝶從遠處越過了幾棵樹,在近處繞過了幾塊碑,飛到劉玉北跟前,低空飛行在他身邊繞了三四圈,然後在他的額頭停留幾秒,最後飛向了幽深、寂靜的天空。
劉玉北停止了動作,呆呆的望着。
不知怎麽的,可能是瘋了。
劉玉北好像聽見那只蝴蝶對他說“好好活下去”。
劉玉北望向茫茫空中,黯淡無光的眸子終于泛起了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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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