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五

當雅蕾醒來時，懷中的人已經不見了。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時間是早上六點。習慣性的走到落地窗前，如她意料中的，莫渟在游泳池中，像條魚一樣的穿梭。

對莫渟而言，飙車和游泳是她發洩的兩種方式，飙車帶給她的是在速度感中帶來的緊張與刺激；游泳則是在水中享受着不受打擾的平靜。

雅蕾從公事包內拿出筆記型電腦，開機，連上網路，開始處理公事。

果不其然，電子信箱中滿滿都是張總經理轉寄來廠商的抱怨信。她幽幽的嘆口氣，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套裝外套穿上，開啓視訊錄影，錄了一段影片回寄給張總，在影片中簡短但可以讓廠商感到誠意十足的道歉，請張總代她轉發給各廠商。

這是她一向的做事方法，絕不直接與廠商接洽，或郵件來往，避免交易的糾紛。對於她處理生意的手腕和技巧，在商業界也難找到人能出其右了。

她順便回了一些私人信件，大學畢業後散居在各地的同學，有些還是保持着平淡的友誼，也許因為她和莫渟之間的「合作關系」，讓不少原來排斥莫渟的同學「不得不」接納莫渟，雅蕾也明白人的「唯利是圖」。

這也許是為什麽她無法離開莫渟的原因，只有在莫渟身上，她才看得到對設計的單純和熱愛。

她的任務，就是要保護莫渟不被商業的爾虞我詐污染，讓她的設計，是最最純淨的設計。

處理完瑣事，雅蕾阖上筆記型電腦，倚着落地窗，看着在游泳池內悠游的莫渟。流暢的動作，彷佛莫渟生來就是條魚似的，一下水可以在水裏游上兩個小時才上岸，而她，總是默默的在池畔，或在屋內看着莫渟，就像在欣賞一件美麗的藝術品。

雅蕾想起第一次跟莫渟到紐約的時候。

那時的莫渟，已經在設計界闖出了小小名號。

起初，雅蕾不知道為什麽莫渟那麽喜歡紐約，但當她看到莫渟走在中央公園裏的表情時，她明白了。

莫渟愛的，不是紐約，而是有中央公園的紐約。但莫渟卻不愛喧嚷擁擠的曼哈頓。

兩人總是住在長島市這棟房子裏，這裏似乎是莫渟在美國的「家」，她沒有問莫渟這房子怎麽來的，只是對於這房子「家庭式」的設計感到疑惑，因為這不像莫渟會有的設計風格。

Advertisement

之後，莫渟要雅蕾重新設計規劃這個房子，雅蕾問莫渟怎麽不自己來，莫渟說她不要住自己設計的房子。

莫渟把房子的室內設計全權交給雅蕾負責，雅蕾把房子重新設計成兩人式的度假別墅。她記得完工之後兩人來驗收，莫渟笑着對她說謝謝的眼神，莫渟是真心喜歡這房子。

可是對於房子的來源和之前的設計，始終是雅蕾心裏的疑問之一，但是她仍然沒有問莫渟，她相信，有天莫渟自己會跟她說。

雅蕾還發現，紐約市皇後大學（Queens Colleg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也是莫渟到紐約必去的地方，她可以在那裏的草地上，靜靜的坐上一個下午，偶爾跟雅蕾說幾句話，其餘的時間，總是靠在雅蕾身上，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看着遠方。

她們認識彼此很多年了，對於莫渟，雅蕾仍舊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莫渟怎麽會一個人；也不知道莫渟在認識她之前的生活。

而莫渟，也從來沒有問過關於她的過去。

「莫渟，或許我們這樣，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吧。」雅蕾看着池中的莫渟，喃喃自語着。

七點半，莫渟走進屋內，拿着毛巾擦着頭發，雅蕾走上前去，用浴巾包住她的身體。

「又這樣，會感冒。」像是在照顧小孩似的，雅蕾說。

「我知道你會拿來給我。」莫渟說的理所當然。

雅蕾知道，那是莫渟對她的信任，她喜歡莫渟這樣的任性。

「要吃早餐嗎？還是要出門？」雅蕾跟在莫渟身後上樓，邊走邊問。

「想再睡一下，反正還早，十點半再起床吧，之後去曼哈頓吃brunch吧。」莫渟邊走進浴室邊說。

「也好，我也沒睡飽。」雅蕾打了個哈欠。

「那你幹嘛那麽早起床？」

「翻身感覺枕邊人不見了，怎麽還睡得着？」雅蕾逗莫渟。

「三八。」莫渟輕斥。換好衣服從浴室走出來。

「你是不是又瘦了？」雅蕾比莫渟還了解莫渟的身材。

「有嗎？沒有吧。」

「抱一下就知道了。」雅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莫渟拉到懷中，兩人跌在床上。

「少來，你都抱一整個晚上了。」莫渟掙紮着想要起身。

「別那麽計較嘛。」雅蕾伸手，再把莫渟拉回床上。

「好啦，睡覺啦，很累。」莫渟背對着雅蕾，讓雅蕾從後面抱住她。

不一會兒，莫渟的呼吸慢了下來，雅蕾知道，莫渟睡着了，只有在她懷裏，莫渟才會睡得這麽沈。

她壞壞的笑了一下，手滑進莫渟寬大的針織衫，在她的平坦的小腹上輕輕的游走，用指尖似有若無的劃過莫渟纖細的腰，莫渟輕咛了一聲，雙手随意揮動了幾下，彷佛想趕走雅蕾調皮的手指。

埋首在莫渟的頸間，雅蕾輕輕啃咬着莫渟的脖子，一路到肩膀。

雙手不安分的在莫渟的蓓蕾上劃圈圈，莫渟嘤咛了一聲，用手握住雅蕾在她胸前不安分的手，轉過頭望着雅蕾，來不及開口，雅蕾用唇封住了莫渟還沒說出的話，一個霸道，帶點侵略性的吻，莫渟屈服了，雅蕾用手扶着莫渟的臉頰，半強迫讓莫渟轉身面向自己，面對面的緊緊抱住莫渟，她的吻，沒有停下來。

手從背後滑進莫渟的衣服，愛撫着莫渟的背，莫渟也回抱着雅蕾，有樣學樣的，她的手也滑進了雅蕾的衣服，環繞在雅蕾的腰際，雅蕾的吻讓剛運動完體力還未恢複的莫渟有點招架不住，她輕輕掙紮着想讓雅蕾停止，四唇分離，雅蕾的舌頭輕輕的從莫渟的下巴，一路滑到胸前，拉扯着莫渟米白色的針織衫。

「衣服、衣服……會壞掉。」有點招架不住雅蕾頻頻挑逗的莫渟，努力的要說出完整的句子。

「那就脫了吧。」雅蕾說完，雙手從莫渟背後一擡，莫渟的衣服瞬間褪下，反手她脫了自己身上的細肩帶小可愛，趴回莫渟身上，用力抱緊莫渟，她喜歡和莫渟之間沒有任何障礙的肌膚接觸，莫渟發出滿足的喘息，雅蕾又吻上莫渟的唇。

莫渟摟着雅蕾的頸子，回吻她，似乎跟雅蕾一樣在享受彼此的肌膚之親。

雅蕾的手游走在莫渟的胸前，時而用指尖劃圈圈；時而輕輕揉捏莫渟豐滿的胸部；時而輕壓着莫渟的敏感點；莫渟身體顫抖着，雅蕾的挑逗，讓一波波的快感不間斷的侵襲着莫渟。

舌頭游走在莫渟的鎖骨，莫渟驚叫了一聲，敏感帶的刺激，使她不自覺的弓起了身子，雅蕾趁勢将手環過莫渟的背，讓她貼緊自己的身體。

「啊……」胸前和耳朵同時受到刺激的莫渟，忍不住發出了清楚的輕叫，咬住雅蕾的肩膀。

「嗯……」被莫渟突然咬住肩膀的雅蕾，悶哼了一聲，把莫渟抱的更緊，讓兩人之間一丁點空隙都沒有，密密麻麻的輕吻莫渟的脖子和肩膀之間來回走動，不時輕咬、吸吮着，莫渟白皙的脖子上多了兩三個淺淺的吻痕，雅蕾輕輕把莫渟放回床上，此時的莫渟，已經因為一波又一波的沖擊，眼神迷蒙失了焦，雅蕾像是欣賞自己的作品般的，撐着身子看着莫渟。

「不要看。」察覺雅蕾注視着自己的莫渟，翻身想躲避雅蕾熱切的目光。

不給她有逃跑的機會，雅蕾一把将莫渟翻回來，再一次吻上莫渟的唇。

這次，她不像之前的溫柔，而是狂暴、侵略、瘋狂、迅速的，從下巴、脖子，一路到胸前，啃着、吸吮着莫渟。

「啊！」莫渟抵擋不住的弓起身體驚叫。

雅蕾順勢扶起莫渟，讓她跪在自己身上，絲毫不松口，輪流咬着她兩邊胸脯，莫渟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叫出來，雙手用力的抱着雅蕾，十指埋入雅蕾棕色的卷發中，顫抖、無力的抵抗雅蕾帶給她的快感。

像是察覺莫渟快到極限，雅蕾放慢節奏，用力的吸吮變回溫柔的舐舔，慢慢讓莫渟躺回床上，她的吻回到了莫渟的頸間，雙手輕輕搓揉剛被她狂吻後發熱的胸脯，莫渟漸漸放松，輕輕抱着雅蕾，雅蕾溫柔的吻着莫渟的雙唇，用舌頭描繪着莫渟嘴唇的形狀，越來越深，最終溫柔的與莫渟的舌交纏在一起……

再一次，雅蕾的手指探入莫渟的低腰內褲……

「應該玩夠了吧？」莫渟瞬間恢複理智，彷佛剛剛的莫渟另有其人。

「莫渟寶貝，你怎麽每次都冷的這麽快。」雅蕾哀怨的問着，伸手摟住莫渟。

「沒辦法，我就是這樣。」莫渟不以為然的說着。

「唉……你什麽時候才會跟我一樣熱情呢？」雅蕾還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莫渟。

「下輩子吧！你慢慢等。」莫渟簡潔有力的回答。

「好吧，那我只好等到下輩子了。」雅蕾說，輕輕啄了莫渟的唇一 下。

「好了，夠了。」莫渟瞪着雅蕾。

雅蕾聳聳肩，不以為然，只是把抱着莫渟的手，收得更緊了。

「謝謝。」莫渟輕聲的說，伸手摟住雅蕾的頸子，睡着了。

雅蕾很清楚，莫渟對於肌膚之親的享受，是不帶感情的，那只是莫渟的「生理需求」。

而莫渟的「生理需求」，也只有她能滿足。

莫渟對人，總是有距離感的，不管是面對廠商、朋友、記者，只要距離小於五十公分，她就可以感受到莫渟的不自在與全身僵硬，雅蕾猜想，莫渟的過去，讓她害怕與人接近。

她是唯一可以這麽近距離跟莫渟相處的人，即便是兩人都沒穿衣服，莫渟在她面前還是一樣自然，她知道，莫渟對她的信任是百分之百的，這讓她很驕傲，那是一種被家人需要的感覺，那是她從小就失去的。

「莫渟，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唯一的家人。」雅蕾輕輕的在莫渟耳邊說。

☆

「雅蕾你叔叔打電話到學校，要你趕快回家一趟。」老師跑進教室，對着在和同學讨論功課的雅蕾說。

「怎麽了嗎？為什麽叔叔突然要我回家？」在雅蕾的印象中，叔叔跟爸爸的關系是冷淡的，她不懂叔叔怎麽會要她回家。

「你……先回家再說吧，老師送你回家。」老師沒有回答雅蕾的問題，只是急忙忙的要雅蕾收拾書包，轉身向班長交代了些事情，拉着雅蕾的手，往校門口走去。

「老師，是不是我爸媽出事了？」在坐上老師的車，扣上安全帶時，雅蕾問。

「唉……」老師嘆了口氣，邊發動車子，往雅蕾家開去。

才到家門口，就聽到叔叔和阿姨的吵架聲。

「我回來了。」雅蕾走進家門，冷冷的說。

叔叔阿姨瞬間鴉雀無聲，注視着雅蕾。

雅蕾心裏有數，家裏出事了。

「誰跟我解釋到底發生什麽事？我爸媽呢？」雅蕾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

「你爸媽……在高速公路上……發生車禍，兩個人現在都在加護病房急救。」叔叔吞吞吐吐的說。

「那為什麽要我回家而不是去醫院？我要去醫院。」雅蕾說罷，轉身往外走。

「我看你爸媽都沒救了，想說直接叫你回家，大家一次把話說清楚。」阿姨刻薄的說。

「要說什麽等我心情好再說，記住，我不同意你們什麽都拿不到。」雅蕾說完直直走向老師。

「老師，請您載我去醫院。」她對老師說。

「好，我們快去。」老師似乎也被眼前的情況吓了一跳，趕緊帶雅蕾離開。

「他們是我的叔叔和阿姨，對於我爸媽的財産總是虎視眈眈。」雅蕾淡淡的說。

「辛苦你了，才國中就要承受這些。」老師知道，雅蕾的爸媽長年在國外，留雅蕾一個人在臺灣，訓練她獨立。

而雅蕾，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不管哪一方面，雅蕾的表現都是優異的。

「老師……其實我好怕，我好怕爸爸媽媽就這樣走了……我真的好怕……」雅蕾畢竟只是個國中生，在信任的老師面前，卸下堅強，她只是個國二的小女生。

「放心，老師會陪着你，好嗎？」老師空出一只手，握住雅蕾的手。

「謝謝老師。」雅蕾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老師手上，老師心疼。

在醫院待了六個小時，手術室的門打開，雅蕾堅強的走向醫生，醫生搖搖頭，她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退後了兩步，她跌坐在椅子上。

「雅蕾，哭吧，老師在，沒有人會看到，沒有叔叔阿姨，只有老師。」老師走上前，輕輕抱住雅蕾。

「我不要……我不要一個人……爸媽你們回來……求求你們回來……」雅蕾顫抖的，由啜泣，到最後在老師懷中痛哭失聲。

老師心疼的抱着雅蕾，陪着她流淚。

「老師，謝謝您……我想，往後我必須堅強的過……我不能，讓爸媽擔心。」良久，雅蕾漸漸平靜，她擦乾眼淚站起來。雖然才國二，雅蕾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使她看起來更加早熟。

「雅蕾，不要硬撐……有什麽事老師可以幫你……」老師站在雅蕾旁邊，握着她的手。

「不……老師您不知道叔叔和阿姨的恐怖……只有我才知道該怎麽做，才有辦法打發他們……回到平靜的生活……」雅蕾看着前方，彷佛下了什麽決心。

「你……确定嗎？還是老師來幫你處理吧……」老師憂心忡忡的看着雅蕾。

「老師，可以送我回家嗎？……還有，我明天要請假。」雅蕾看着老師說。

「好吧，老師送你回家。」老師握着雅蕾的手，一起走向停車場。

「停在巷口就好了，謝謝老師。」雅蕾平靜的說。

「你确定嗎？」老師不放心的問。

「嗯……我想一個人走走路。謝謝老師。」雅蕾說完，開門下車。

巷口到家門口的短短二十公尺 ，雅蕾下了一個決定，「從今天開始，我要堅強，沒有人可以擊倒我，我要做能讓爸媽引以為傲的女兒。」

掏出鑰匙開了門，果然如她所料，叔叔阿姨還在家裏等她。

「怎麽樣？哥哥嫂嫂怎麽樣了？」叔叔假裝關心的問。

「你關心嗎？關心的話為什麽不自己去看看？」雅蕾冷冷的說。

「你這什麽态度？你爸媽是這樣教你對長輩講話的嗎？」坐在一旁的阿姨尖聲的說。

「你們倒突然站在同一邊了？還是達成什麽共識了？」雅蕾雙手抱胸，看着這兩個唯利是圖的親戚。

「你爸媽不在臺灣的這段時間，我們照顧你這麽久，你總要懂得感激吧？」叔叔說。

「如果偶爾叫我去你們家拿剩菜剩飯算是照顧……你們回去吧，明天早上我會找顧叔叔來，我爸說過，他發生什麽事，顧叔叔會處理。你們明早再來吧。」顧叔叔是雅蕾的父親公司的顧問律師，跟雅蕾的父親也是二十年的好朋友。

雅蕾打開門，示意他們該走了。

把兩人送走後，雅蕾一個人坐在客廳中，想着往後該怎麽，然後她明白了一件事─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相信，往後的日子，她只剩一個人。

顧叔叔幫雅蕾解決了遺産分配的問題，照着父親事先拟好的遺囑，所有動産不動産的運用都由雅蕾全權決定，在雅蕾成年之前，只要在顧叔叔的同意下，所有的財産都可以自由運用。

雅蕾決定，将父親的公司全權交給顧叔叔處理，叔叔阿姨各得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這個決定氣壞了叔叔阿姨。

父母留下的遺産，夠她完成學業還有餘，生活也不成問題。但她仍選擇靠自己，钜額的遺産她選擇放在銀行，等需要的時候才拿出來。

雅蕾冷靜堅強的處理完父母的喪禮，她的堅強讓老師和同學們心疼，只有她自己知道，往後的日子她必須靠自己堅強，她對自己說，父母遺體入土的時候，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哭泣。

黃雅蕾，從今以後是堅強的，不會哭的。沒有家人，她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