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十二

回到臺灣之後，兩個人忙碌着處理她們不在臺灣時所發生的事。

莫渟設計圖的拍賣會，Leave Me新産品的制圖打樣，以及型錄拍攝，Leave Me轉眼已經要推出第四本型錄，莫渟和雅蕾在這一期型錄的型錄中也分別拍了幾張照片，她們已經預期到推出後的轟動了。

把該忙的事都忙完，已經是一個半月以後了。

一個半月後，兩人終於回到平靜的日子。

「這就是所謂出國度假的代價嗎？」莫渟問。

「是吧。」雅蕾回答，手中還拿着客戶傳來的資料。

「如果我說……我想回美國的話呢？」莫渟突然放下筆，看着前方問。

「什麽意思？」雅蕾聽出莫渟有話想說。

「沒什麽，再說吧。」莫渟搖了搖頭，繼續畫圖。

「不管你想去哪，我都會陪你。」雅蕾放下手中的資料，走上前去抱着莫渟說。

「我知道。」莫渟回應，繼續手中的工作。

回到臺灣之後，兩人間的關系似乎「明朗化」了一些。

雖然莫渟對於感情的态度依舊消極，但至少，她坦然接受了她依賴雅蕾的事實。

兩個人越來越常睡在同一張床上，單純的陪伴，沒有激情。

只有偶爾雅蕾跟客戶應酬比較晚回家，她會不吵醒莫渟，在她房門口看看她，然後回自己的房間洗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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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是相互依賴着的。雅蕾總是這麽認為。

這天，雅蕾回家照例走到莫渟的房間，卻發現房間裏沒人，倒是她的房間有燈光。

她推開房門，看到莫渟睡在床上。

「怎麽睡在這？」雅蕾蹲在床邊，輕輕撫着莫渟的臉問。

「你回來了，那我回去睡了。」莫渟睜開眼，笑着對雅蕾說，準備起身。

「別回去了，我洗個澡就來陪你。」雅蕾把莫渟按回床上，轉身拿衣服進浴室。

雅蕾洗好澡，上床抱着莫渟。

「你回來了。」莫渟翻身，窩在雅蕾懷中，小聲的說。

「嗯，我回來了。」雅蕾吻了莫渟的額。

「你好冷。」十二月的臺北，已經有冬天的氣息。

「你好暖。」她把頭埋在莫渟的頸窩。

「我想你。」莫渟輕聲說。

「我知道。」雅蕾親吻着莫渟的臉頰。

「你做惡夢了？」她突然問莫渟。

「你怎麽知道？」莫渟看着雅蕾。

「你臉上有淚水的味道。」

「嗯。」莫渟輕輕的點了點頭。

「沒事了，我在這陪你。」雅蕾抱緊莫渟。

「我知道。你會一直抱着我吧？」莫渟望着雅蕾問。

「我會。」雅蕾回答，吻上莫渟的唇。

莫渟的呼吸漸漸平穩緩慢了下來，雅蕾的視線始終無法從莫渟的臉上移開，莫渟是愛她的吧。她漸漸可以說服自己，但莫渟卻沒辦法。

莫渟說她不懂愛，可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懂。她懂依賴；她懂思念；她懂尊重；她懂眷戀；她懂放手；她懂付出；她懂接受；她懂感謝；她懂回應；她懂關心；她懂接納；她懂包容；她懂體諒；她懂體恤……但她卻不懂這些加起來，就是愛。

莫渟的夢裏，到底是什麽？這是她始終好奇的。

十二月，聖誕節漸漸接近了。

「別忘記聖誕大餐喔。」雅蕾提醒莫渟，那是她們的習慣。

「不是下禮拜嗎？」莫渟問雅蕾。

「我只是提醒你羅，不可以忘記我們的約會！」雅蕾親了莫渟的臉頰一下。

「我又沒忘過。」

「好啦，我出門了。」雅蕾啄了莫渟的嘴唇，拿起包包要出門。

「等等。」莫渟拉住雅蕾，嘴角有一抹邪惡的微笑。

「怎麽了？」雅蕾回頭，剛好對上莫渟的唇。

莫渟吻着雅蕾，雙手不安分的從背後滑進雅蕾的襯衫，在雅蕾的背上用手指劃圈圈。

「如果我要你不要出門，在家陪我呢？」莫渟的唇貼在雅蕾的唇上說着。

「那我就在家陪你。」雅蕾毫不猶豫的把包包放回沙發，摟着莫渟親吻她。

「好啦，快去吧，我等你回家。」莫渟推了推雅蕾。

「今天可能會晚一點，之後會去前陣子簽約的客戶那邊确認進度，你累了就先睡。」她叮咛莫渟，雖然她知道莫渟一定會等她。

那成了她們的另一種默契。

☆

「莫渟，聖誕快樂。」雅蕾從門外進來，遞給莫渟一個包裝好的禮物。

「這什麽？」莫渟疑惑的問。

「聖誕禮物啊，今天是平安夜，明天我要打工，先送你禮物啊！」雅蕾理所當然的說。

「喔，謝謝。」莫渟接過禮物，繼續盯着螢幕上的游戲。

隔天，雅蕾打工回來，發現房間門把上挂了一個小紙袋，裏面是莫渟送的禮物，以及她親手做的卡片。Tiffany的手鏈，還有一張銀色調，設計前衛的卡片，莫渟只簡單寫了「聖誕快樂」四個字，以及她的簽名。

她笑了，Tiffany一直都是她最愛的牌子，她不知道莫渟怎麽知道，也許是因為她送莫渟的同樣是Tiffany吧！

那年，她們二十一歲，是她們一起住的第一年。

第二年，雅蕾的聖誕節仍然是在打工的時間中度過。早上出門前，她把給莫渟的禮物放在制圖桌上，她知道莫渟一定會看到。

同樣，在她打工回家時，也在房間門把上收到莫渟的卡片和禮物。一樣是Tiffany，一樣親手做的卡片，一樣的「聖誕快樂」和簽名。

然後，在聖誕節過後的兩個月，她跟莫渟告白了。她的世界，開始繞着莫渟轉。

在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兩人的知名度漸漸升高，彼此間的關系似乎也越來越親密。但雅蕾仍感覺到莫渟的疏離。

第三年，在聖誕節一起吃飯，成了她們的習慣與默契。

逃離工作，就只是兩個人輕松的吃飯，交換禮物。

聊着設計和工作，莫渟會說設計的新靈感，雅蕾則告訴莫渟對於她們倆「事業」的規劃。

當她們互送禮物時，雅蕾忍不住問了莫渟。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Tiffany？」

「我不知道啊，是我喜歡，所以送你。我不送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當禮物。」莫渟老實的回答。

「那我該慶幸我送你的也都是Tiffany嗎？」雅蕾笑着問。

「我以為你知道我喜歡Tiffany。」莫渟也笑了。

「我的理由跟你一樣，不送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當禮物。」雅蕾得意的說。

「我第一年收到的時候還吓了一跳。」

「我也是，我看到同樣Tiffany的盒子時，還以為我的禮物被退貨了。」雅蕾帶着點無奈說。

「我不做這種沒禮貌的事。」莫渟白了雅蕾一眼。

「你從來沒跟我說過禮物的事，也沒看過你戴，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歡。」雅蕾喝了口酒。

「我……對於重要的禮物，都是收藏在櫃子裏……舍不得戴。」莫渟不好意思的說着，她一向不擅長說心裏話。

「下次拿出來戴吧，戴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雅蕾愣了一 下，莫渟口中「重要的禮物」這五個字，給了她不小的震撼。

之後，她在一次的頒獎典禮上，看到她送的Tiffany出現在莫渟的頸項上。

那年，莫渟開始在各項設計大賽種嶄露頭角，到年底時，她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的新人了。

而雅蕾，依然默默的守在她身邊，執着的，看着莫渟發光發熱。

「我們一起過的第四個聖誕節，你要開始飛了。」雅蕾說着，交到莫渟手上的，是一支Tiffany的鋼筆。

「謝謝你，沒有你，我無法飛行。」莫渟微笑，另一個藍綠色的禮物盒放在雅蕾面前。

接下來，是忙碌的一年，忙着Leave Me的成立，還有搬家。

第五年，她們搬進了新的房子，那天晚上，她們倆跟顧叔叔一起過聖誕節，這也是顧叔叔第一次見到莫渟，莫渟對於這個叔叔還是有距離感的，因為她知道，叔叔終究不是她的家人。

「你很不自在？」回到家之後，雅蕾問。

「嗯。」莫渟輕輕點頭。

「沒關系，以後不會了。」她輕輕抱住莫渟。

「嗯。」莫渟站着沒動，任她抱住自己。

「你不開心？」雅蕾看着她問。

「沒有，只是累。」跟陌生人互動，對她來說仍然吃力。

「對不起，讓你累了。」雅蕾愧疚的說。

「不，應該的，我很喜歡現在的家。謝謝。」莫渟環顧四周說。

「你喜歡就好。」雅蕾吻了她的額頭。

「聖誕快樂。」莫渟從包包拿出給雅蕾的禮物，一樣的Tiffany，還有卡片。

然後她轉身回房，洗澡睡覺。

隔天起床，她的床頭櫃上靜靜躺着另一個Tiffany。

第六年，雅蕾拿出了一個一看就知道不是Tiffany的東西，莫渟好奇的接過。

「這是什麽？」

「打開看看。」雅蕾神秘的笑着說。

莫渟打開，看着手上薄薄的文件夾，好久都說不出話。

「怎麽了？不喜歡？」

「不是，是……你怎麽知道我想……」莫渟的驚訝還沒有平複。

「我是最懂你的人。看你在Leave Me應付客人的疲累，還有總是看着曼哈頓照片發呆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所以這個……」莫渟翻着手裏的文件和照片。

「我請在美國的朋友幫忙弄的，我也跟Sabrina和Sean說好了，只要你點頭，Leave Me就從這裏移到曼哈頓。」雅蕾從背後抱着莫渟，靠在莫渟的肩上說。

「我，我該回送你什麽？」莫渟的聲音帶着哽咽。

「Tiffany。」雅蕾簡短的回答。

「謝謝。」莫渟轉身抱住雅蕾說。

就這樣，Leave Me從臺北搬到了曼哈頓，在那年的聖誕節過後。

第七年，她們心血來潮飛到曼哈頓和Sabrina還有Sean一起過聖誕節，四個人一起吃着聖誕大餐，互相交換禮物，她們彼此還是送着Tiffany，然後在拆開禮物時，有默契的相視而笑，那是只有兩人才懂的默契。

那一年的聖誕，給了她們倆「家」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