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番一：沈晖

沈晖會注意到顧函玉, 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驚豔于她的氣質。

他見過很多美人，顧函玉是最特別的一個, 她矜傲清冷, 看向他的眼神全是對陌生人的禮貌疏離，和別人完全不同, 因為從小到大，無論誰知道他的身份後, 都會在第一時間露出驚訝豔羨的神情來, 然後便開始讨好明裏暗裏的讨好他, 他習慣了別人對他的阿谀奉承, 那麽突然有一個不驚訝于他身份的女孩子出現時, 他心裏反而有些不舒服，不暢快，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她激起了他的勝負欲。

為了達到目的, 他找到了和顧函玉走得很近的宋小清。

宋小清和他之前認識的女孩兒很像，盡管她盡力掩飾，學着像顧函玉那樣故作清高, 可他依然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精明和算計, 恰恰好也是他需要的，他需要一個可以收買的人。

至于他什麽時候真正喜歡上顧函玉的，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可能是心裏迫切的想要追到她, 又在追她這件事上花了很多心思, 那種想法持續的時間太長久，久到最後連最初的目的是什麽他都忘記了。

他只記得, 在顧函玉答應和他試試的那天，他高興得忘乎所以，他腦海裏幻想着他們的未來，完全忘記了自己最初追求她的目的只是源于他的征服欲。

很多人來恭喜他，首都大最難摘的玫瑰最終還是拜倒在了他的攻勢之下，清冷校花又如何，沒有人能拒絕他。

他是誰，他可是沈大少。

“還是我們沈大少厲害，再高冷的女人到了你面前都能軟成一灘水！”

“那是，哪裏有女人能抵擋住我們沈大少的魅力？顧函玉自然也不例外。”

這樣的話他聽多了，自然也覺得顧函玉不過如此，而且自從他和顧函玉在一起之後，他發現顧函玉和她漂亮張揚的外表不同，她有一顆很保守的心，他們有過牽手、擁抱和親吻，但想要在進一步的話，就不行了。

開始他還可以忍受她的這點堅持，但是時間久了，他心裏不免也會有些失落和不滿，他開始懷疑顧函玉真的喜歡他嗎？愛他嗎？如果愛，為什麽不行？所以在那天夜裏，宋小清找來的時候，在酒精的趨勢下，在宋小清主動脫了衣服來吻他時，他沒有拒絕。

他以為自己沒那麽喜歡顧函玉，或者說，在追到顧函玉之後，他可能沒那麽喜歡她了。

人都是這樣，得到了反而不會去珍惜。

但是在被顧函玉撞破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慌了，尤其是在看見顧函玉冷冷的沖着他潑下那盆水時，那種寒意一瞬間冷到了心底！

這一刻，他好像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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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否認，他害怕失去她，他甚至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她！

他不想失去她。

“我喝醉了，我什麽都不知道，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宋小清是你……”

“你相信我啊，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寶貝，我愛你。”

“不，我們結束了。”她很果斷，也很堅持，無論他說什麽、怎麽說，她都是一個答案，分手。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

“你想讓我相信你，那你先告訴我，宋小清是怎麽進的你家門？她不知道密碼，沒有鑰匙，你說你醉得不省人事，卻還有精力走到門口去開門？開了門還能一起回到卧室？”

“……”

他不得不承認，越聰明的女人也越理智，也越不好騙。

他不由得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會這樣，他就應該在看到宋小清的那一刻趕她走。

不行，他不能分手。

都怪宋小清，他忍不住回頭瞪向宋小清，希望她能和顧函玉解釋清楚，是她對他心懷不軌，才會在那個時間跑去找他。誰知這一看，餘光便瞥見一輛失控的越野車撞了過來，吓得他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在車子撞來的那一刻，他只想活着！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卻躲避，卻還是晚了！他被撞得在地上翻滾，臨暈倒前，他看見同樣倒在血泊裏的顧函玉……

……

他傷得很重，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守在床頭的父母和醫生，只覺得活着真好。

直到好幾天之後，他才有也勇氣去詢問顧函玉。

“顧函玉還在重症監護室。”

“她的傷在頭部，手術後一直沒有醒過來，醫生說，她很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醫生建議她安樂死，可惜被顧長衛和張舒琳強烈拒絕。”

“其實安樂士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像她這種狀況，活着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沈晖聽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只是有些呆滞。

好像是他害了顧函玉，可他和顧函玉又都是受害者，是肇事司機的錯，可司機在發生車禍時已經當場去世，怪宋小清嗎？如果宋小清不來找他，他就不會色迷心竅，顧函玉不會和他生氣吵架，不會在離開時被車撞……

這是一個怪圈，該怪誰呢？

……

離開醫院的時候，沈晖終于鼓起勇氣去看了顧函玉一眼，他看見守在顧函玉病床前哭得眼睛紅腫的張舒琳，看見顧長衛為了偷偷紅了的眼眶。

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顧函玉，她面色蒼白，不過一段時間沒見，她竟然變得無比瘦弱，臉頰凹陷，頭發因為手術而剃光，她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再也沒辦法睜開她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

他不敢面對她，只這一眼，就落荒而逃。

再之後，他在家人的安排下養傷，出國，他要開始新的人生。

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在看到顧函玉了，他以為顧函玉永遠都會被他掩藏在記憶深處，直到有一天，他國內的哥們兒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顧函玉醒了！顧函玉火了！她現在成了全民偶像！”

“哥們兒，你的眼光真的不錯，以前我覺得顧函玉空有一張美人皮，現在我才發現顧函玉不僅有個美人胚子，就連內涵性格也那麽帥氣！我宣布，她是我的女神！”

“不過那個宋小清就太惡心了，顧函玉變成植物人她竟然還不放過她，勾引你就算了，還設計想在意識世界将顧函玉抹殺，這是哪裏來的蛇蠍毒婦啊！你當初怎麽就跟她搞上了？幸虧顧函玉聰明伶俐，要是換個人的話，沒準真的能被宋小清逼死！”友人打了個寒顫：“畢竟我開始還真喜歡過顧媛媛，畢竟她單純可愛長得還挺漂亮，啧。”

“喂，喂，你怎麽不說話？傻了嗎？”

沈晖連夜回國。

時隔一年多，他再次看到顧函玉，經歷過生死的她看起來更加耀眼，她站在陽光下，一颦一笑都是動人。

他所有迫切想見到她的想法，在這樣的淡然微笑下，竟然挪不動步。

他呆了許久，才終于上前喊了一聲：“函玉……”

顧函玉回頭看來，她眸色淡淡，面容沉靜，安然淡漠。

見是他，沒有驚訝也沒有驚喜，甚至連厭惡都沒有，只是有些疑惑的、淡淡的，用那種對着認識的、卻不熟悉人的口氣說：“是你啊，找我有事？”

沈晖：“……”

一時間，他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函玉，我們又見面了，真好。”

“我相信宋小清比我更想看到你。”

“……”沈晖道，“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宋小清竟然對你做了這麽多，她真的太過分了。”他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把守護看了一遍，自然也知道了宋小清對顧函玉的算計，那些反轉的劇情，可謂是跌宕起伏，讓人目瞪口呆。他更驚豔于真實的顧函玉竟然如此讓人着迷，同時，也讓他對宋小清的厭惡也到達了極致。

顧函玉道：“哦，還有嗎？但是論過分的話，你确實比她差了一點。”

沈晖：“……”

沈晖：“對不起，我知道我曾經傷害過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你。”

顧函玉思索道：“我半死不活躺着的時候不見你來彌補我，我醒過來你反而來彌補我了，你對我難道還有別的目的？希望從活着的我身上獲得什麽？我可以這麽理解嗎？”

無法否認，他也在為《守護》裏的顧函玉着迷，他甚至覺得她一個簡單的微笑都是誘人的，猶如丈量的規矩木讷步伐都是婉約動人，他覺得那樣端莊優雅的顧函玉好像有着一種別樣的魅力――難怪那麽多粉絲為她瘋狂。

沈晖有些羞愧和難堪，解釋道：“我知道你在怪我沒有陪着你，怪我躲去了國外……但我也不想的，車禍之後我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才被允許出院，我很愧疚，想到你的情況我就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覺，我爸媽看我的情況不好，才把我送到國外，希望我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他希望她能夠理解他，他也是情有可原。

顧函玉：“恭喜。”

沈晖：“……？”就這？？沒了？？

顧函玉：“我的新生活也開始了，你不恭喜我嗎？”

沈晖：“…………”

顧函玉的眼神很冷漠，此刻的她俨然已經把他當做是一個普通的陌路人，她的眼睛裏曾經對他的那點情義早就消失不見，只剩下陌生的冷。

“如果沒事的話，失陪。”

她轉身便走，沒有回頭。

他看着她娉娉婷婷離開的背影，心裏的悵然若失難以想象。

他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再挽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