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5
卓然沒有睜眼,懶懶地道:“傅知秋,你來幹嘛?”
傅知秋彎腰把他從浴桶中抱起來,扯了身邊的大塊棉布給他擦幹淨身體,卓然懶懶地閉着眼睛任他擺弄,只是在他拿起衣服的時候擡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自顧自穿好轉身就走。
傅知秋站在原地,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種被用完就丢的憋屈。
不過……傅知秋站在房間中央摸下巴,用完就丢這個詞語很耳熟啊。
到了晚上,傅知秋也終于明白了這個詞兒耳熟的原因。
夢中依舊是初見時驚豔的臉,他将受傷的自己救回一個宅子中,之後便日日不見人影,只有一個木讷的小厮在自己身邊照顧,但是不管怎麽說還是承他的恩保住一條小命。當自己身體快要轉好的時候閑的實在坐不住了,就出門轉悠,一擡眼看見一片潔白的衣角出現在屋頂上,那人探出頭沖着下面悠閑溜達着的自己笑:“上來。”
就好像被蠱惑一般,便一縱身上了屋頂,才驚駭的發現那人的一身白衣已經被血染紅了大半,他靠在屋脊上雲淡風輕的笑:“勞煩你把我送下去了。”
小心的抱起他,用平生最慢最穩妥的速度下了屋頂将他抱到屋內,換下衣服,清洗傷口,上藥包紮,一切都做完之後,床上的人擡起眼睛看着他,一雙鳳目中流光溢彩,他看呆了的當兒,卓越蒼白的唇勾起一抹依舊雲淡風輕的笑意:“慢走不送。”
一陣掌風拂過,并沒有半點反抗心思的自己被推出門外順便帶上了門,沒反應過來的自己站在關閉着的兩扇門之前更為苦惱的發現,自己對這種近乎是無禮的行為提不起半點惱怒之心,反而正深深地擔憂着他是不是牽扯到傷口會不會疼的問題,瞬時滿心的所有情緒都變作了哭笑不得,還能怎麽樣呢?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是來克他的,偏生他還沒有半點脾氣。
卓然睜開眼睛皺眉,最近總是夢到他和傅知秋從前曾經經歷過的種種,并且鮮活得仿佛昨日經歷一般,按道理來講,這些記憶總應該是被抹去了一些細枝末節,可是在夢境中,他卻能清晰的記得傅知秋當日裏穿得什麽做的什麽動作,臉上細小的表情都能記得一清二楚。
可是這可能麽?
卓然皺了皺眉抛開這些無聊的想法,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自己應該是太過思念某人的懷抱,一邊起身準備去和鈴岚約定好的地點進行今天的試藥。
這一個月來經過鈴岚不斷的調整,他也算是修複了大半的經脈,如今除了一些能夠自行恢複的傷勢,就剩下丹田一處最大的傷勢,如今也算是最後一搏。
鈴岚早早的等候在那裏,神色中罕見的帶上了一層緊張:“你來了?”
卓然淡然地點點頭,鈴岚抿了抿唇開口:“今日用藥你要清楚,我平日裏用藥都十分兇險,但至少可以保證你活着,只是這次就連三成的機會都沒法保證。而且我和你說這個也并不是想你臨陣退縮,你之前用的全部都是□□,若此藥不用,你必死無疑。如今告知你,只是想要你做好心理準備。”
卓然靜靜地看着鈴岚,彎起唇角:“嗯。”
鈴岚俯身給他遞藥的時候低聲道:“我知道方戟是你朋友,我也知道你就是傅知秋的那個人,我得承認剛開始的确對你是存了想要折騰你的心思,可是你放心,我現在并不想讓你死。”
“所以等會兒,無論多疼,無論多難,都要咬着牙挺過來。”
卓然拿起她遞給自己的藥碗,爽快的一飲而盡,翻身躺上了身邊的床榻,一邊等待藥效的到來一邊輕輕地笑了。
他怎麽舍得死。
還有個人沒有記起來他們的曾經,他舍不得。
藥效很快就起作用了,卓然安然躺在那裏的身體微微一抖,放在身側的手猛然緊握成拳,這種痛不是被廢武功丹田被毀的那種痛快淋漓的疼,反倒像是從他的氣海往外,一寸寸研磨的那種綿長而又入骨的疼,一向鎮定的他忍不住痛哼出聲,躲在窗下的靜憐聽着屋內傳出來的聲音,嬌小的身體瑟瑟發抖,眼眶紅了又強忍住淚。
她咬着牙站起身往屋內看去,發現一向驕傲的公子躺在那裏,手臂、額角處青筋綻起,額頭上大顆大顆的冷汗滴下來打濕了竹枕,整個人狼狽不堪。
她的公子一向高傲,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靜憐腳步踉跄撲過去,顫抖着手拿起帕子擦拭去卓然頭上的汗珠,想要她的公子至少能看上去好一點,卓然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是她輕輕一笑,微微直起腰聲音微弱:“怎麽是……”
一句話沒說完,一口污血噴出,他臉色雪白的跌回床榻,微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終于死死鎖住了他曾經溫和的目光,之後任是靜憐百般呼喊都全無動靜。
與此同時,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軟榻上盯着蒼溟碎片發呆的傅知秋心口突然一疼,他疑惑的摸摸心口,往窗外看了一眼,身體直挺挺倒下。
被靜憐凄切的呼喊聲喊來的鈴岚匆匆走進來,靜憐轉過頭,清麗的小臉上還帶着淚痕,她提着裙擺撲通一聲跪下:“醫仙,求求你看看他,他到底怎麽了?”
鈴岚皺着眉走至床前執起卓然的手給他把脈,眉越皺越緊忍不住嘆口氣:“這脈象太亂,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身後的方戟看着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靜憐眉峰一挑:“你不過是伺候了他這麽短時間,何故對他如此真心實意?”
靜憐低下頭,恢複理智的她聲音淡漠:“奴奴曾被公子所救,自然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方戟正要再說些什麽,傅知秋的貼身小厮一頭撞進來,帶着哭腔喊:“醫仙!不好了!你快去看看谷主吧!他剛剛暈倒了我怎麽叫都叫不起來!”
鈴岚一怔,匆匆起身離去,留在原地的方戟和靜憐,一個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個只是跪坐在卓然的床前一言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個短篇……再次強調一下,估計很快要結束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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