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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時,不禁虎軀一震,好在身邊有把木椅,急忙握緊,支撐自己不倒,不敢再去看她。
“四兒,這些年來,你可是在遼宮度過的?”佘太君突然開門見山問道。
四郎哪敢隐瞞,當即答道:“是。”
佘太君點點頭,又問道:“聽說你做了大遼驸馬?”
“是!”四郎道。
佘太君:“那你還回來作甚?”
四郎沒想到母親會如此說話,只覺得心中一痛,是啊,我還回來作甚?環顧帳內之人,看自己的眼神盡皆鄙夷,唯獨那人滿眼心酸愛憐。
四郎不知如何作答,但又想到自己此行目的,尋思良久,方欲回話,突然帳簾一挑,沖進一人,在身後一把将自己抱住:“四哥!”
☆、止戰謀合
四郎被人抱住,轉身一看,那人正是自家六弟,楊景楊延昭!兄弟二人難免抱頭痛哭一陣,待到擦拭眼角淚滴,六郎道:“四哥,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現在我軍氣勢正大,定可一舉掃滅北國,為我楊家報仇,為大宋雪恥!”
四郎尴尬一笑,道:“六弟,此次四哥前來,正是為兩國之國事而來!”
六郎望着四郎半晌,把頭一轉,道:“既然是為國事而來,還請三驸馬随本帥到帥帳議事!”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帳外。
四郎一見,忙向帳內人一一行禮,随後緊追出帳外,跟着六郎到了帥帳之內。
帥帳內,唯有四人,三關大帥楊六郎,邊關副帥岳勝,雙王呼延佩顯以及四郎楊延輝。
四人落座完畢,六郎久久不言,面色低沉,畢竟和自己的四哥商讨宋遼兩國之事,各代表一方,怎能叫人心中暢快。
岳勝見狀,便率先開口問道:“敢問三驸馬,此番來我宋營,所求為何?”
四郎正襟危坐,答道:“為天下百姓謀合,為宋遼兩主謀合!”
岳勝道:“何為謀合?”
四郎:“兩軍休戰,談判謀合!”
岳勝鳳眼一擡,道:“休戰?我軍勝券在握,恐怕沒有必要和你大遼休戰吧!”
四郎低笑一聲,道:“你何來勝券在握?”随即又把目光落在六郎身上,道:“你只不過是打敗了韓昌韓延壽,但并沒有打敗遼軍!六弟,宋朝不比遼國,大宋若沒有了你楊六郎,江山危矣!可大遼沒有韓昌,只不過是少了一個兵馬大元帥而已。況且據我所知,大遼可居元帥之位的人,還大有人在,舉國可戰之兵,亦不下三十萬!”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呼延佩顯便問道:“四哥,遼國還有誰人也可為帥?”
這一聲四哥叫得四郎滿心酸楚,他暗嘆一聲,看看呼延佩顯,道:“還有四人,便是大遼于越耶律休哥、大常衮楊八郎、北院大王阿裏鐵牙、神威大将軍唐經年!”
六郎把眉頭一皺,道:“但據我所知,耶律休哥與八弟隐居山林,不問世事,又如何能出山擔任遼元帥之職!而那個阿裏鐵牙和唐經年,更是沒有聽說過的人!”
四郎淺笑,道:“六弟難道忘了,黃土坡上,是誰就走了韓昌?咱先不提耶律休哥和八弟,單說阿裏鐵牙,此人乃是耶律休哥手下第一人!其兄長阿裏海牙更為上京城守将多年,頗受蕭太後器重。兄弟二人自幼追随耶律休哥,乃其心腹!況且前不久,阿裏鐵牙被封為北院大王,在遼軍中威望極高,僅次于韓昌和耶律休哥,軍中稱其為“斷戟郎”!
岳勝聞言問道:“何為‘斷戟郎’?”
四郎:“銀戟不斷,鐵郎不敗!”
六郎冷哼一聲,道:“徒有虛名之輩我見得多了,你還是繼續說說那個唐經年吧。”
四郎暗道:徒有虛名之輩,盡皆在我大宋啊六弟!嘴上卻道:“好吧,那我就繼續說說這個唐經年。他本是宋人,在遼軍多年,擔任低級将官,卻被耶律休哥所器重。後耶律休哥征讨西域,他被八弟收為弟子,教其兵法戰陣。此人武藝雖不敵沙場大将,但其謀略卻堪比帥才!加之從師八弟,學得一身本領,既善守又善攻,更是放出話來,天下之人唯敬佩八弟,餘者不值一談。唐經年手下還有玄襄十将,各有所長,宋軍兵圍薊州城多日,久攻不下,便是因其二人在此守城,想必副帥大人已經領教其威!”
岳勝聽罷不禁暗自點頭,守薊州城的兩人的确不好對付,遠遠不是韓昌手下那些兵将可比的。阿裏鐵牙的馬上功夫足以與六哥一戰,而唐經年的兵法戰略也足以與六哥一較高低。二人合力守城,無人能破!加之遼國後備充足,若是久攻不下,恐怕宋軍到時就得無功而返啊!
帳內三人無人語出一言,四郎見狀,又急忙補充道:“對了,還有耶律休哥和八弟延順。你們現在兵圍薊州城,別說攻不下,便是攻下了薊州城,殺了阿裏鐵牙、斬了唐經年,也是大禍臨頭啊!“
“為何?”岳勝問道,六郎也是擡眼觀瞧,等其回答。
四郎道:“你們若是殺了耶律休哥心腹、斬了八弟愛徒,那他二人豈有不出山之理?你們也知道,耶律休哥性格怪誕乖戾,八弟為人倔強偏激,常常會做出,為一人而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此二人血屠西域諸國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且...實不相瞞,此番請耶律休哥出山的正是大遼的蕭太後,蕭太後親自出面,耶律休哥就算不願意,恐怕也得出面吧!再加上三十萬遼軍,六弟,恐怕這次,真的輪到你為國盡忠了!”
說罷,四郎不再言語,但心中卻是苦不堪言,對自己的六弟說出此等話來,我楊四郎還算是人嗎!可是不如此做法,又怎能使其與我談判,完成任務呢!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只是委屈我六弟了!
六郎此時心中也似翻江倒海,難以平息。自大敗韓昌之後,一路追殺遼軍,本以為能再無敵手,怎知道了薊州城後遇到阿裏鐵牙和唐經年二人,這二人還真叫自己頭疼!四哥說的沒錯,我只是打敗了韓昌,而不是打敗了遼軍。遼軍可以沒有韓昌,他們還有北院大王,還有神威大将軍,甚至還有大于越、大常衮這樣一人足以平天下的大才,可我反觀我大宋呢?眼下看來,除了我楊六郎,誰人還能為帥啊?誰人還能與這些頂級的遼将一争高下啊?哎,若是爹爹還在世多好啊,有他老人家在,帶領我們兄弟八人鎮守邊關,何懼天下諸将!
想到此處,六郎不禁擡眼去看四哥楊延輝,就見四哥也是強作鎮定,緊咬下唇,右手食指緊扣拇指。自己與他兄弟多年,自然知曉他唯有在悲痛之時才會做出此等動作來。仔細想想,宋遼交戰多年,他和八弟最苦,淪落北國,又都受恩于北國,生不如死,卻無人能解其心中之苦痛,只得默默背負罵名,有家難回,有國難投,獨在異鄉,稱臣異國!如今還須為北國出頭,與我家人反目,真是難為他了!
想罷,六郎抿了一口涼茶,開口道:“三驸馬,請回吧,至于談判謀和之事,三日之後本帥自有答複,畢竟此等大事需與諸将商議商議。”
四郎聞聽此言,知道此事已成,依着六弟的性格,他定也是不想再戰下去了,如此一來,談判謀和已是必然之事!想到此處,四郎雙手一抱拳,笑道:“元帥大義,在下告辭!”說完轉身要走,豈知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四哥,你不去看看四嫂嗎?”
四郎聞言一頓,卻也是沒有回身,只留下一句話後便大步邁出宋營,翻身上馬回了薊州城。
“我既失節,何又累他,身不由己,不如不見!”
☆、靖難出山
遂州城外,黃土坡前,百裏竹林,綠葉如新,秋分不度,碧潭似鏡,木屋小徑,柴扉半倚,遠山如畫,銀鈴如歌。
一隊車馬駛向竹林,沿着斜徑而來,停在了木門之前。自馬車旁走出一匹青馬,馬上有個羸弱的男子,翻身下馬,慢步來到近前,叩響木門,卻是無人應答。
随後自馬車旁又走出一匹馬來,馬上的男子一身紫衣,也跳下馬來到木門前,問道:“沒有人嗎?”
青衣人急忙答道:“應該是有人的!”
紫衣人聽罷便把木門推開,走進院來,環顧一周後面朝屋門,雙手抱拳,高聲道:“常衮大人,蕭千鈞求見!”
屋內還是無人應答,蕭千鈞又道:“常衮大人,蕭千鈞求見!”
這次屋內突然傳出聲音“你來做什麽?”
蕭千鈞急忙答道:“末将不請自來,望大人海涵!大人,請見千鈞一面!”
屋內那人應道:“不請自來,便是不速之客!不見!”
蕭千鈞不敢多言,只得扭頭看看那青衣人,後者向前走了幾步,道:“楊八郎,你愛見不見,我只問你,于越大人何在?”
話音一落,一把銀刀自屋內飛出,劃過青衣人發梢,削落一段長發,緊接着釘入木欄,當真是入木三分,足見其力道之猛。
“蕭天機,你說話還是那麽難聽啊!”說話間木門大開,裏面走出一名男子,正是楊八郎。
楊延順看着院中二人,毫無好感,目光不善,問道:“尋鐵筝何事?”
蕭千鈞剛要作答,身邊蕭天機已經開口道:“你問那麽多作何,告訴我于越大人在何處即可!”
楊延順把嘴一撇,繼續問道:“尋鐵筝何事?”
蕭天機有意頂撞于他,咬牙切齒,道:“我問你于越大人現在何處?”
楊延順轉身回屋,“砰!”的一聲将房門緊閉,“滾!”
二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蕭天機氣的直跺腳,蕭千鈞卻是搖搖頭,道:“天機,你不該惹怒常衮大人的!”
“哼!你敬重于他,我可不在乎!”說完蕭天機一轉身回到馬車旁,低語幾句,馬車內有人一聲輕嘆,道:“我們既是來求人的,又怎能如此無禮呢!”話音一落,馬車幕簾一挑,車內便走出一人,蕭天機也不敢去看,急忙低身去扶,将其扶下馬車,又來到院內,蕭千鈞也急忙護衛在一旁。
那人站在院中環視一周,點點頭,笑道:“楊八郎好雅興,此間院落的布置也頗合我心,怪不得休哥不想回來,若是我有幸在此小住,恐怕也不想再回上京城了!”說罷,那人又走近一些,大聲道:“楊八郎、耶律休哥,我來看望你們來了!”
話音一落,便聽屋內有盞茶杯摔落掉地的聲響,緊接着一陣腳步聲傳來,眼前屋門突然被人打開,門前一前一後站着兩個人,正是耶律休哥和楊延順!
“臣不知太後駕到,接駕來遲,望太後恕罪!”耶律休哥一提裙踏,跪倒在蕭太後面前,楊延順卻是站在身後,毫無跪拜之意。
蕭太後呵呵一笑,扶起耶律休哥,道:“唉,怎恁多禮節!快快起來!”說罷将耶律休哥扶起,又對楊延順道:“楊八郎,多年未見,怎麽,不打算請我這個太後進屋做客?”
楊延順嘴角一抽,身子一側,道:“請太後進屋休息!”态度也還算客氣。
蕭太後點點頭,挽着耶律休哥走進屋內,蕭千鈞和蕭天機連忙跟在後面,倒是楊延順,最後一個走進屋來,就見蕭太後正左右打量屋內裝飾。
“不錯,着實叫人心儀!”蕭太後坐在木椅上,耶律休哥遞上一盞熱茶,蕭太後接過淺嘗一口,随即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着耶律休哥二人,道:“我突然造訪,若有打擾之處,還望見諒。實不相瞞,我此次而來,是有一事相求!”
楊延順聞言在心中暗道:就知道你堂堂一國之君不會沒事閑着來串門!
耶律休哥卻是再次跪在蕭太後面前,道:“太後,您說哪裏的話,自古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又怎會有君求臣之說?太後若有吩咐,盡管道來。”
蕭太後将其扶起,看着耶律休哥,又把目光落在楊延順身上,道:“兩軍前線戰事,你們可知道?”
耶律休哥一聽提到戰事,看了一眼楊延順,答道:“我倆只知師哥敗在楊六郎手下,其餘的...倒也不知。”
蕭太後嘆息一聲,道:“的确如此!韓元帥戰敗,我軍節節敗退,宋軍一路追殺,到了薊州城下。幸有阿裏鐵牙和唐經年守住城池,牽制住宋軍。我向韓元帥問策,韓元帥向我舉薦你和楊八郎,還有三驸馬。”說完,蕭太後看向楊延順,一旁的耶律休哥聞言甚是震驚,楊八郎卻是滿心狐疑,問道:“還有我四哥?”
“對!”蕭太後繼續道:“我去找三驸馬,請他出謀劃策退兵,三驸馬說要與宋軍談判求和,并囑咐我一定要把你和休哥請回薊州城去,才能确保談判順利,兩軍謀合!”
楊延順:“談判求和?我六哥會答應?”
蕭太後:“楊元帥一定會答應的,這是你四哥親口對我說的!”
楊延順:“不去!”
“為何?”蕭太後與耶律休哥二人同時問道。
楊延順一把摟過耶律休哥道:“回去容易,談判更容易,不過想再出來可就難了!“
蕭太後一聽此言,心道果然找他沒錯,楊八郎定有十足把握退了宋軍,并且能夠促合兩軍休戰!想罷笑道:“呵呵,你是怕我到時候不讓你倆回來?此言差矣啊,我何時有過阻止過你們倆人的事情嗎?”
楊延順:“你雖沒有阻止,但鐵筝向來心軟,到時候難免......”。
“八郎,此時國家有難,需我等回國靖難,你想那些事作何?如今首要之事是如何退了宋軍。而且你又何必擔心,就算暫且不回,也是你我二人同在北國,等到戰事終了,你我還是随時可回來啊!”耶律休哥勸道。
楊延順卻是心中不悅,不過仔細想想,耶律休哥說的也對,一來蕭太後向來對自己二人有恩,二來等到事了,再想回到此處,想必也無人敢加以阻攔。想罷看着蕭太後,道:“太後,你今天親自來請我二人,我二人定時要回國靖難的,畢竟我也算是你大遼常衮,鐵筝也是你大遼于越,此乃職責所在。而且,你也算對我二人有恩,于公于私,我們都該随你回去,助你退了宋軍,一為遼國安危,二為天下太平。不過,有句話我可得說在前面哦!”
☆、宋使訪遼
蕭太後滿臉笑容,道:“大常衮有話便講即可。”
楊延順:“戰事一了,我與鐵筝随時就走,你不可橫加阻攔!”
蕭太後:“只要你能照顧好我的大于越,我也就放心了,又怎會阻攔你們!我向來是支持你們的。”說完,又看了耶律休哥一眼,耶律休哥面色微紅,道:“多謝太後成全!”
“事不宜遲,我們應該立即動身前往薊州城!”一直呆在一旁的蕭天機突然發話道。
“恩,言之有理。二位可有異議?”蕭太後問道。
“沒有!”“有!”
耶律休哥和楊延順同時答道,卻是兩個答案。蕭太後便問:“大常衮有何異議啊?”
楊延順道:“還有一事,我必須講明。”
蕭太後:“何事?”
楊延順“談判可也,但若不成,勿使我與宋軍交戰!”
蕭太後滿口答應道:“放心,強人所難之事我是不會做的。”
楊延順見狀把頭一點,耶律休哥便道:“既然如此,我們出發吧!”
再說楊延順,雖然本不願意去薊州城談判,但此時已經答應了蕭太後,便又變得歸心似箭,畢竟薊州城還是有自己所挂念之人,無論在宋亦是在遼。
四人啓程,一路快馬加鞭,不出一日,已到薊州城後門,城門大開,耶律休哥與楊延順打馬入城,蕭太後則由蕭千鈞、蕭天機二人護送回上京城不提。單說耶律休哥與楊延順二人進了薊州城,最先見到的便是北院大王阿裏鐵牙!阿裏鐵牙跪在二人面前行禮,楊延順急忙将其扶起來,笑道:“鐵牙賢弟,如今你已是大遼國的北院大王了,可不要再見面就跪拜我等了。随便打個招呼就好了嘛!”
阿裏鐵牙:“在八哥和于越大人面前,鐵牙不敢造次!”
“呃...好吧...那個我四哥在哪兒啊?怎不見他出來接我啊?”楊延順問道。
阿裏鐵牙:“三驸馬此時正與唐将軍在帥帳之中接待宋軍使者,商讨談判等諸多事宜。”
“哦?”楊延順看着耶律休哥,後者忙道:“鐵牙,快帶我們前去帥帳!”
“遵命!”阿裏鐵牙應喝一聲,提步便走,耶律休哥、楊延順二人緊随其後,等到三人來到帥帳前,有藍旗官高聲道:“大遼于越、常衮大人,北院大王到!”
話音一落,阿裏鐵牙已經掀起帳簾,請兩位大人先進。楊延順卻突然向後一退,對耶律休哥道:“于越大人,您先請!”
耶律休哥對他的舉動全然不解,鷹眼一眯,道:“你怎麽突然客套起來了?”
楊延順:“哎,此等時刻你我可是遼國的大人物,要見宋軍使者的,所以才更需要尊卑有序嘛!”
耶律休哥一聽,心道此言有理,不過總覺得楊延順另有他圖,便一把抓住楊延順手腕,陰笑道:“常衮大人當與本于越同進同出!”說罷拽着楊延順走進帥帳,阿裏鐵牙跟在最後。
帳內原有五人,其中一人轉身看時,不禁心中一震,急忙跪拜在地:“唐經年見過于越大人、常衮大人!”
“起來吧!”耶律休哥說罷走到帥案前坐下,此間他官職最大,故而他居首位。楊延順第二,坐在耶律休哥右手邊,下首處便是阿裏鐵牙。耶律休哥左手邊則是三驸馬楊延輝和神威将軍唐經年。
幾人來不及寒暄,耶律休哥便把目光落在帳內三位宋軍使者身上了。這三位也算是舊相識,分別是岳勝、孟良、焦贊。耶律休哥也不客套,開口便道:“三位前來此處,想必是楊元帥已經想通了,欲與我大遼謀和?”
岳勝向前一步,聲音穩健沉着:“大遼既然主動求和,我楊元帥也本着為兩國交好、百姓安康的原則答應與你,故而派我等前來通禀一聲!”
耶律休哥點點頭,問道:“那楊元帥可曾定下時辰地點?”
岳勝搖搖頭,答道:“我們楊元帥說了,既然此次休戰談判是你們提出來的,拿這些事宜也應該由你們準備,我們只管按時赴會!”
耶律休哥聞言轉頭看向阿裏鐵牙,後者連忙道:“此事我與三驸馬已經商議妥當,還請三驸馬親自告知宋使大人。”
四郎道:“嗯...談判日期定于五日之後,辰時。至于地點嘛,便是薊州城下!”
耶律休哥道:“宋使可聽得清楚?”
岳勝:“五日之後,辰時。薊州城下。到時我楊元帥會如實赴約,還請于越放心!”
耶律休哥嘴角一勾,道:“好!五日之後我會親自迎接楊元帥!”
岳勝雙手一抱拳,說了聲告辭,便帶着孟良焦贊離去,還未出帳,焦贊突然轉回身來,高聲問道:“我說,你們這次可不會再像金沙灘那般擺了個鴻門宴了吧?這次要還是鴻門宴,可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打到你們上京都城!“
此話說得很是無禮,不過岳勝卻是沒有出聲斥責,而是面沉似水看着耶律休哥,等待其答複。常言道:兵不厭詐,又何況還有前車之鑒呢。遼人着實讓人難以相信!
提到金沙灘,帳內人皆是面色難看,四郎八郎更是痛心傷臆,若不是金沙灘一戰,如今恐怕也不是此等局面了。耶律休哥倒是明白岳勝三人心中所憂,便道:“若是我說不會,想來也不能讓你們信服。三驸馬,你來回答!”
四郎低嘆一聲,看向三人,道:“休戰謀合,本就是在下所提,我怎能會言而無信,做出君子所不齒之事!不知三位可否信得過我楊四郎?”
四郎說罷,八郎也道:“遼軍若無真心謀和,楊八郎定獻上我這顆頭顱,送到東京汴梁,向趙官家賠罪!”
四郎八郎說出此等話來,岳勝也再無可挑剔,便帶着孟良焦贊二人走了,留下帳內四人,皆是面沉似水,無人言語,只聞嘆息聲。良久,耶律休哥率先發話道:“三驸馬,談判謀合是你提出來的,我與八郎也應诏而回,協助與你。但是具體事宜,還要勞煩你費心了!”
四郎一聽,答道:“于越大人,為國效力,也是我輩職責所在,五日之後的談判,還要您親自出馬,才能鎮得住場面,否則談判謀合,難上加難!”
耶律休哥:“嗯,三驸馬,此些事稍後再議不遲。你與八郎多年未見,想必還有很多話要說吧?我等就不做打擾了!”說罷,帶着阿裏鐵牙和唐經年出帳,留下楊家兄弟二人。
☆、八郎射虎
“常衮大人,可還記得你我上一次見面,是在何時?”帳內,四郎楊延輝問道。
“不記得了,只知自我随軍出征西域,便再未相見。這許多年過去,四哥你也變了許多。”八郎答道。
四郎:“呵!人生在世,誰人能不受世俗影響,一成不變?”
八郎:“四哥,你我闊別重逢,還是不要提那些往事了吧。”
“也對!便說眼前的事兒!幾天前,我見到了咱們的娘,還有六郎延昭。”四郎道。
“娘...可有說些什麽?”
“沒...沒什麽。”
“六哥呢?”
“只涉國事。”
“國事...那兩國和談,四哥可有信心?”
“你們若不來,沒有。你們來了,便有。”
八郎把嘴一撇,突然道:“你可見過四嫂了?”
“她...玉鏡啊,有些時日未見了。”四郎道。
八郎聞言未語,四哥明知道自己問的不是玉鏡公主,既然他有意回避,自己強行追問也是無趣,遂道:“四哥,我只求談判結束之後,我能與鐵筝回歸山林,不想再生出事端,還望你助我一次。”
四郎點點頭,道:“這個自然,不過,世事難料啊,八弟!”
八郎硬眉一挑,反問道:“此話何意?”
四郎看了一眼八郎,嘆息道:“此時韓昌新敗,病卧上京,六弟延昭心中所懼便只有你和耶律休哥。你覺得,你那六哥不會在你們身上做些文章嗎?”
八郎一聽,心中便是一翻,開始後悔當初不該答應蕭太後前來薊州。本就心中不安,如今更是愁眉緊鎖,嘆息連連。四郎見狀便開口安慰道:“八弟,你莫要擔憂,凡事也都應該往好處想,況且還有四哥在此,難道還會怕了你六哥不成?”
八郎仍是惴惴不安,聞言只得輕應一聲,走到帳門前伸手掀開帳簾,只見帳外不知何時已是風雪漫天。冷風夾雜着雪花吹進帳內,冷得楊延順渾身一顫。“四哥,下雪了!”
四郎也走到帳門前,望着帳外的大雪,道:“這是你第一次見到遼國的雪吧?我卻是不知見過幾次了。也不知這場雪會下到何時,可千萬別耽誤了兩軍和談!”說完,四郎邁步走出帥帳,走進風雪。
楊延順看着四郎的身影,又擡頭看看滾滾黑雲,紛繁的雪花如同鵝羽旋落,竟使人看得暈了。楊延順忙退回帳內,吩咐軍卒煮了一壺熱茶,以拒風寒。
這場雪下了三天三夜,雪停的時候,已逾半尺。四郎楊延輝帶領遼軍在薊州城下修建會盟大帳,唐經年在一旁協助指揮。耶律休哥這幾日一直忙于和阿裏鐵牙商議軍事,自他回歸軍營之後,已經大大小小開了十餘場會議。遼軍新敗,又要趕着談判謀合,有諸多事宜需要耶律休哥親自處理,唯獨使楊延順閑了下來。
城外有四哥和唐經年,二人皆是心思缜密之人,修建之事不需要自己插手。城內又有耶律休哥和阿裏鐵牙,兩個軍事大才,亦不需勞煩自己,這樣一來,自己便顯得孤獨許多。加上幾日來大雪封門,着實讓八郎百無聊賴,便趁此雪停之際打馬出城。
此時楊延輝與唐經年忙于指揮遼軍,并未注意到八郎,八郎便放馬飛奔,跑了幾裏路忽見面前坡下連營一片,看旗號正是大宋的營盤。
楊延順忖道:此時我若被宋人發現,頗顯嫌疑,還是遠離為好。想罷,便一撥馬頭,打馬進了一旁的林中。初冬蕭瑟,一場大雪讓林中萬物盡皆白了頭。楊延順兀自在林中信馬閑逛,忽見林前有一物閃動,急忙一帶馬缰,定睛一看,正是一只野鹿。這場大雪下得突然,野鹿只有在雪停了之後才能出來覓食,此時早已是餓的頭昏眼花,一心啃食雪層下的枯草,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楊延順。
楊延順心中大喜,心道:若是打只野鹿回去給耶律休哥炖湯喝,也算是自己做了件正事。想罷便悄悄伸手摸向虎頭寶弓,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支雕翎箭。箭搭弦上,拉弓如滿月,瞄準野鹿的咽喉之處。“嘣!”的一聲,弓弦一響,雕翎箭應聲而出。哪知就在此時,耳聞又一聲弓響,一支黑金羽箭自別處飛來,兩支羽箭盡皆【插】進野鹿咽喉。野鹿一聲哀鳴未斷,便已倒地身亡。
楊延順心中正喜,卻忽見野鹿咽喉之處還有另一支羽箭,便把眉頭一皺,心道:這支箭又是哪裏射來的?莫非還有別人也在狩獵這只野鹿?想到這兒,楊延順便四處張望,只聽馬蹄聲響,懸鈴聲至,自林中樹後閃出一匹白馬,這匹馬長得漂亮極了!從頭到尾透着一種高貴的氣質,比楊延順坐下的抱月烏夾寨有氣質多了。再看馬上那人,頭戴鳳翎珠冠,身披雪蓮淬絨袍,足踏板銀靴,腰橫紫玉帶,手中執着一柄金翅弓,馬背上懸着犀皮箭壺,自上而下顯着雍容華貴。再往臉上看時,楊延順不禁眉毛一挑,面頰一寒,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宋朝的雙王爺,呼延佩顯!
兩人四目相對,各有所想,嘴裏卻是都未曾出言,頗顯尴尬。相持良久,呼延佩顯把手中金翅弓一放,翻身下馬,走到野鹿的屍體前,準備将其拎起帶回,全然沒有讓給楊延順的意思。後者見狀,也不敢去争,方欲打馬回去,只覺得坐下戰馬躁動不安,八顆鋼牙一錯,不住低吼。楊延順還未弄懂其意,便聽一聲咆哮震響山林,緊接着一陣寒風刮過,眼前一晃,便見一物自身旁雪坡後竄出,直奔呼延佩顯而去。
常言道:龍從雲虎從風,此間奔向呼延佩顯的正是一只吊睛白額虎。原來,不光有楊延順和呼延佩顯盯上了這只野鹿,一直躲在雪坡後的白虎也将其視為嘴邊的獵物。白虎也是三天未曾進食,早已饑腸辘辘,如今眼見飽腹之物将被呼延佩顯搶走,它怎會心甘?楊延順不敢直面呼延佩顯,可白虎卻是不怕,遂自坡後竄出,直奔呼延佩顯,欲從其手中搶奪野鹿。
說時遲那時快,楊延順一見白虎撲向呼延佩顯,自是要救!當即抽箭搭弓,一支長箭射向白虎。再說那白虎,也算是林中獸王,活得年頭久了,也早有幾分靈性。一聽弓響,心知不好,立即虎尾一擺,後肢發力,騰空躍起,竟将雕翎箭躲過。再看這支箭,餘威未減,直指呼延佩顯而來。
☆、雙王命危
楊延順眼見此景疾呼:“不!”奈何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支箭正中呼延佩顯右胸,一時間鮮血滿溢,染紅了半邊的雪蓮淬絨袍。那白虎趁機一口咬住野鹿屍體,奔林間逃去。楊延順當即滾落下馬,哪知腳下一滑,摔向前去,來不及站起身,便手腳并用直奔呼延佩顯爬去。來到近前,一把抱住倒在雪中的呼延佩顯,只見懷中人牙關緊閉,面色慘白,眼間竟有迷離之色。
原來,楊延順本是怕白虎傷到呼延佩顯,一心想要将其射死,故而手中力道十足。哪知這一箭被白虎躲過,射中了呼延佩顯。呼延佩顯又哪能受住楊延順的奮力一擊呢,此間他倒在楊延順懷中,早已是氣若游絲,危在旦夕!
楊延順一時間淚溢眼眶,緊抱住呼延佩顯,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肝腸寸斷,百哀攻心。忽然抱月烏夾寨四蹄亂踏,楊延順方才醒悟過來,急忙抱起呼延佩顯,翻身上了戰馬,一聲暴呵:“駕!”
抱月烏夾寨四蹄攢動,直奔大宋營盤而來!
不多時,楊延順懷抱身中箭矢的呼延佩顯來到宋營轅門。轅門前有鹿角壕溝,楊延順一拍戰馬,抱月烏夾寨高高躍起,盡皆跳過,吓得守門的宋兵驚聲連連。楊延順哪裏顧得上許多,認準中軍帥帳直沖而來。
宋軍以為有敵人襲營,急忙圍了上來,楊延順見有人擋路,滿眼血紅,一聲大喝:“滾!”衆人認出這是楊八郎,誰人敢攔!當即閃出一條道路來,楊延順直奔帥帳前,翻身下馬,抱着呼延佩顯沖進帥帳。
此時宋軍帥帳內楊延昭等人正聚會議事,忽見一人闖入帳中,剛要發怒,定睛一看,不禁心中一顫,“八弟,你...啊!佩顯!”帳中諸将一下子便圍了上來,六郎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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