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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低聲音。

“我自己來。”

于是我就這般看着夏小花額上冷汗直下,熟練而穩重精細,他試了又試位置,終是啪地接了回去,然後他一股氣終是洩了,整個人癱軟在了椅子之上,右手捂住雙眼喘着粗氣,好半晌才平複了些呼吸。

我抽了抽嘴唇,想了半天才逼出句贊賞說:“呵呵,真是出神入化爐火純青~”

夏小花擡了擡眼皮看我,只覺得那一眼無甚溫度很是冰涼冰涼,然後他又閉了眼不說話了,氣氛就一時有些呆滞。

“王爺,藥來了!”管家倒是适時打破了僵局,但是進得門來見氣氛一時欺霜賽雪,才歡脫蹦跶的管家也不由禁了聲。

“我來吧~”我想了想,拿過了那盒藥。

打開了是淡黃色略微透明的膏藥,味道是久不見的熟悉,以往我身上也多少會備着些,可是兩年沒往來我早就沒了這些膏藥,現下看着不由一陣唏噓起來~

我拿過夏小花的左手腕,他抿了抿唇,手抖了抖,似乎想要收回,可是最終沒發作,只是眼看了別處不理睬而已。

這冰凍三尺的氣氛委實不是我等人才可以呆下去的,上好了藥我就匆匆告辭了,夏小花也沒留我,我只是看了看他額上濡濕的發鬓還有蒼白的小臉一哆嗦,越發邁大了步子離開。

“哎~都兩年沒見了,我以為他那陰陽怪氣的脾氣早好了,熟料他一生氣那氣氛還是非微波爐不能解凍啊!”

“王爺可能是太疼了。”一一解釋。

我擺擺頭,順手從袖子裏撈出一方硯臺來:“你說的重物就是這個?”

一一睜大了眼,手指着硯臺不住抖:“小姐這這~這不是在王爺書房嗎?”

我單手腕拿了那硯臺,是有些重,我搖頭:“我拿它出來也不費什麽力氣~”

“小姐你怎麽英明神武知道王爺是順手拿了這硯臺脫臼的?”一一不解。

“跟夏小花那麽久我自然還是了解他些,他那般惱怒不過是因為在常人力所能及範圍內自己不能,當年我可沒少被他甩臉子,哪一次他脫臼,我不巴巴去哄他,偏生痛起來脾氣實在是差。”

“小姐,真是了解王爺,好洞察力啊!”一一仰望起我來。

“呵呵,也不能這麽說,當時我走進去書房就只有一方硯臺~”我不好意思笑了笑。

“……”

“你那事平息了?”突然一道柔柔女聲傳來。

我擡頭望去,緩緩走來一女子,發鬓斜飛,步搖微晃,額上墜一顆南海明珠光澤如緞,身着堇色曲裾深衣蓮步輕移,紅寶石的耳墜如血如泣,只見她笑了笑,頰面勝花。

“你終于被放出來了?”我說。

“是啊,這幾日好生無聊,”她打了個哈欠,突然嬌俏一笑,“不過還好有小三你的精彩故事聊度殘生啊~”

我抽抽嘴角:“你這整一個移動飾品架不累嗎?”

她摸了摸脖子:“是有點,可是人家好久沒出來了,想要一出來就風華無雙嘛~”

這就是我又一優秀的狐朋狗友之首,裴纖纖,她是我表姐,是将軍府大将軍的嫡親長孫女,自從我發現這厮人面獸心了之後,我們就開始了勾肩搭背為非作歹,蕭楚立那十一房小妾有三房是她出的主意弄走的,我親愛的表姐纖纖,就是我對蛇蠍美人最大的體會~

☆、美人莫怕,我來了

裴纖纖來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這次她居然沒有落井下石趕在第一時間來奚落我,實在是,太過于有節操了一點~

不過這也要感謝我舅舅能洞察自己女兒的本質,她這家夥仗着有十分的姿色總是對愛慕自己的京城高門弟子不屑一顧,不過,呵呵,男人嘛,總是趨之如骛,所以我總是覺得什麽才子什麽狀元見了裴纖纖都走不動路的情況,讓我特別替他們情商捉急啊~于是他們就淪落為了大小姐的玩物,裴纖纖說點兒什麽就争風吃醋個沒玩沒了,以至于大打出手頭破血流伏屍百萬血流漂杵~咳~氣勢上是這樣的。

所以因着我身邊有着這佳人,所有什麽的才子啊莽夫啊~我見着他們瞧着裴纖纖的樣子就心寒,所以這京城中能被我看上的真是太少了,不是我要求太高,你說要是你每次和裴纖纖走在一起,迎面而來才子讓你看着那副雙眼呆滞嘴唇微張的樣子,這時候就很想上去說。

“兄臺,請讓道。”版本1.0.

“兄臺,請讓一讓道。”版本2.0.

“卧槽,尼瑪再不讓道老子動手了!”版本3.0.

大多數才子終結在了2.0版本,為數不多的人終結在3.0版本之後見了我都要繞道走,所以偌大個京城還真沒有讓我一見傾心白衣飄飄純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才子。裴纖纖你妹啊,帶你出去溜京城打破了我多少少女幻想啊!

偏生我那時年幼不是很懂這些道理,現在回頭已然晚矣~

她上次不幸挑唆兵部尚書家公子去揍了老是糾纏着她的內閣大臣家公子并且害的人家兩人現在都卧傷在榻之後,終于又被禁足了!

我看着她滿頭珠翠只覺頭疼,不知這放出來了直到下次禁足之前又有哪位大好低情商青年為博美人一笑又将要自殘身心起來。好在她今年也十六了,而三年一次的選秀近在眼前,反正今年她若是不進宮就得定親,總算是能安生下來。若不是我一顆純白純白的良心作祟我真想求陛下收了這妖孽!

裴纖纖在我的房裏喝了點茶水,用了些糕點,然後就把頭發上多餘的飾物卸了下來,獨獨留了顆珍珠打眼地閃着。這珠子自我們認識的時候就在她額上,平時甚少見她取下來,料想應是什麽緊要的人送的,我倒是沒問過,只是覺着八卦甚是無趣,就算有着什麽愛恨情仇也不一定比我看的話本子精彩。

“你這是來找我去哪?”

裴纖纖放下茶水:“今日珍寶齋才做出一批首飾樣子,我想去看看,好的話就定幾套頭面,我這都幾個月沒置新的首飾了,看着舊的都嫌棄了~”

說罷一臉哀怨生動。

“你那首飾妝奁比我不知多了多少去,你就一點不嫌麻煩?”

裴纖纖看了看我,一臉鄙夷:“小三啊~你看看你這一身,俗話說三分顏色七分打扮,你這小臉也不輸給京裏多少的貴女們啊,可是~你這臉上連半點胭脂都沒有,還有你這衣裳顏色整日黑白灰換來換去的整一奔喪裝,你說誰看了不喜歡那些顏色嬌豔的,就連飾品你也只剩手上一串珠子,雖說是象牙珍品可是那都是蕭爺送的~”

我看看手上珠子,又看看裴纖纖,咧咧嘴:“是啊,京城裏才子們還喜歡專門發嗲的,走路弱不禁風的,說話細聲細氣的,就連首飾都得湊齊一套頭面的!”

“喲喲~別介,提起蕭爺你就來了脾氣!”

“不是,只是……人各有志吧,我就是不喜歡那樣花裏胡哨的打扮。”

“那你至少穿的像個閨秀樣子啊!”裴纖纖玉指指着我一身衣裳。

“裴小姐,我想我家小姐穿這樣完全是有目的性的。”一一道。

“哦?”裴纖纖揚眉。

“若是和您一樣,遇到了登徒子還沒動手就先被衣服絆住走不動,到時候誰來保護您花容月色呢?”

真是甚得我心,若是一一從此以往一直這樣聰明下去,我就……就半年不罰她月錢,雖說我大丫頭也不缺那點兒錢,樣子還是要做的嘛!

裴纖纖蹙眉想了想,頓時眉開眼笑:“小三啊~今天你這衣服真是适合你,襯得你頗有一番浩然正氣,也別換了,我們就這樣出門吧!”

才得罪了夏小花,我自是不敢叫着他一道的,況且,我們這兒去珍寶齋夏小花也不喜歡吧,我就這樣自顧自做了決定,雖說陛下讓他來管教我,可是還沒管教到首飾頭面上去吧!

反正我一想着他現在就在脾氣上我就渾身發麻,就算作死我也不敢現在帶着夏小花出門,整一壞氣氛的貨。況乎那脫臼舊疾也跟我脫不了關系,我自是覺得良心上甚是對不住他。

一行人就這樣出去了,想着裴纖纖這般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冰肌玉骨蛇蠍心腸,我自是将鞭子還有匕首都帶在了身上以防什麽萬一情況,就算不防着登徒子,也要防着貴女們說不過裴纖纖動起手來。

結果一行人才走到一半就遇着了事,我料想是我近幾日上香多了些,菩薩也忒保佑了我些,總是要我看透紅塵萬丈受盡諸般苦難似得,我想按照這個勢頭下去,我雖是嫁不了蕭楚立也可以青燈古佛剪了頭發做個出家人,二十年後又是一滅絕師太。

這是怎樣混亂的世道啊,我看着馬上的王丞相他那混賬侄子又開始為非作歹就不由頭疼,王相固然是清明廉潔,但是他這侄兒甚是混賬胡作非為了些,但是王家世代清明,王相的姐姐走的早,那時王家正是有些沒落了,虧得他姐姐嫁了個富商還不至于沒口飯吃,可是那富商委實對她姐姐不好,他這侄子從小就被歹人拐了賣了,他姐姐早些年憂思深重就去了,後來王相成了丞相才找了回來這根獨苗,可是人性子已經掰不正了!

上次這混賬調戲了兵部尚書大人家嫡女害的人要去尋死,虧得王相在陛下書房裏老淚縱橫憂思難耐就差跪下求情了,陛下也就堪堪賞了兵部尚書閨女一門好親事就作罷了!

現下這混賬攔在一馬車前非要車內美人出來瞧個究竟,京裏百姓圍了一圈好不熱鬧,閑暇時陛下提起這厮也只是跟我說遠遠避開來,這讓我很是為難,若是馬車裏是京裏哪個跟我關系不好的貴女也就罷了,但是那馬車裏聽聞偏生是秦楚館門面頭牌青荇,他數次來我布莊定制衣物,一來二去,就熟了,然後他就成了我的好,gay蜜!

我好多手段都是他提點的,蕭楚立十一房小妾除去裴纖纖提議的三房,剩下的悉數都是青荇的主意,我這顆小良心今日實在是飽受了諸多折磨了一些,雖然我還沒有非要為了青荇出頭的沖動,但是想着若是今日讓他見着了青荇,那日後王相不是日日下朝了都得一臉浩然正氣地去秦楚館提人?

如是這般,我就帶着裴纖纖走了上去,順便将吩咐一一帶着的紗巾給裴纖纖臉上系了起來,我還好,可若是讓他見了裴纖纖我想不打也得動手教訓那厮了!

擠進去,正是見着那厮語氣張狂:“美人不出來是怕大爺出不起銀子嗎?你乖乖出來給我看一眼,免得你今晚受許多無端委屈,反而今晚還會讓哥哥好好疼你!”

這滿嘴的下流語句,不由讓我,精神一振!這是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段子了啊!當然,若是車裏坐着的是哪家的貴女更是有看頭,因着不一會兒就能看見美人尋死的場面,哎~想着又覺着抑郁起來,偏生裏面是青荇。

“公子莫不是折煞了青荇了,若是公子厚愛怎會此刻就讓我出去成為京城笑柄,若是公子早就瞧不起青荇,這出去與不出去又有怎樣的區別,況且青荇馬車裏坐着貴人,實在不方便見公子!”

這番話說得我都頗為動容,覺着很是有道理,不過奈何那混賬從小是個不學無術的,我想這裏面文绉绉的意思他應當是,聽不懂。

“大爺看得起你就是擡舉了你,你這番不知進退,就莫怪我了。”

果然……

到這個時候都沒什麽大事的,只見這厮手下拿起手中的鞭子就想要掀開那車簾的時候,功夫欠佳,鞭子太長,我站的太近,一甩尾就要到了我身上。

然後,被我抓住了!

那厮橫眉掃過來,長得還人模狗樣,就是在傳言中我深知此人脾性不由刮目相待。

“你攔着我鞭子作甚?”

“呵呵,兄臺,它就要掃到我身上了,這鞭子太長了,這兒人多發揮不開!”我讷讷放下鞭子,順便走得離得裴纖纖遠了些。

“你這是瞧不起我!”

“兄臺~你……”

“來人,給這女人點兒教訓!”

“兄臺~這樣不……”

“動手!”

我看着沖過來的小厮一臉黑線,心中千萬只草泥馬呼嘯而過!

我默了默,一聲大吼:“卧槽,尼瑪不能聽老子把話說完啊!!!”

我一摸腰間:“都給小爺讓開。”

人群刷刷退避,我啪得一聲鞭子甩到地上,塵土飛揚聲震三尺,劈頭蓋臉就朝着一小厮面門上抽去,頓時一群人呆滞了步伐,看着那小厮捂臉躺在地上哀嚎不斷,真是,聲音太洪亮了些。

我走上前一步,剛才要沖上來的小厮,突然都往那混賬撲去。

“公子救命啊啊啊!”

“公子這簡直不是女人啊!”

“公子,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稚子啊!”

……

“混賬,我養你們來幹什麽!鞭子給我……”

就在那厮要用鞭子來抽我我正準備反擊,之前。

“這青天白日的對一個姑娘大打大罵,這京城成了什麽地方!”

一人青衫磊落,從馬車上揭簾而出,他微微對我一笑,我屏住了呼吸,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我要你管!這京城裏你是個什麽東西!”那厮聽得這般言語突然轉了向用鞭子去抽蕭楚立。我心下一緊,立身飛起,偏生蕭楚立不躲不避,就在那鞭子要抽到他面門的時候被我一把抓住,手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我伸出手赫然是一道血紅的鞭痕,在玉白手心觸目驚心。

“你看你還是在乎我的。”身後低低傳來一道醇厚男聲。

我忽然明白:“你故意不躲!”

話還沒說完第二道鞭子又落了下來卻打在了腳側,頓時打得我怒火中燒,他第三道鞭子下來的時候我抽出匕首刷地削斷了那鞭子,一揮鞭子卷住他人就拉他下了馬,拖到了身前。一鞭子揮下去直打得他求饒。

于是那天大家都聽到了京中惡少的呼喊震天。

“姑奶奶饒了我吧~啊~我再也不敢了~啊~”

“祖宗祖宗啊~大發慈悲吧~”

“啊~啊~娘親啊~爹啊~舅舅啊~”

終于打累了,我放下了鞭子,看着那在秋風中顫抖的小身板瑟瑟,長舒口氣道:“早就聽聞王相有個不争氣的侄兒,想不到竟是這般惡劣。”

身後蕭楚立站了出來:“回去告訴王相,你今日打的是尚書大人千金張山水還有在下蕭楚立,若是王相不讓你來向小姐賠禮道歉,我倒是很樂意像聖上舉薦你進宮謀個差事,畢竟聖上老是說找不着夠厲害的人約束下人。”

那人仍在瑟瑟發抖。

“滾吧!”蕭楚立聲音威嚴。

宮裏面謀個差事~我抹抹汗,仔細想了想才想起宮裏确實有個大總管去了~

我看了看蕭楚立,他竟然要把人送去當太監,這若是王相知道了這獨苗真送進宮,還不氣的吐血……這這,真是蕭楚立的風格~

忽而手掌被執起,蕭楚立眯了眯眼睛:“他打傷你了!”

我看了看馬車,僵硬扯出個笑容:“幾日不見,蕭爺居然男女通吃了!”

蕭楚立愣了楞:“不過走到京城外借了個馬車而已。”

“蕭爺怎的突然回來了?”

蕭楚立抿唇一笑,促狹看着我,我心跳如雷,但又覺着疼得慌。

“我這不回來你都真退了婚,到手的媳婦跑了怎麽辦?”

我看着蕭楚立,頓時心跳的好疼不能言語。

☆、自作孽不可活

我下意識掙開他的手退了幾退,卻是不慎退到了馬車邊緣,蕭楚立眼明手快拉住了我,手心的溫度似是要灼燒了我的手腕,他眼睛又眯了眯,顏色黑亮如珠,笑容就像是桃花漫天的美麗景色,我恨我自己沉溺這種美色。

“這串珠子你還沒取下來。”

他執起我的左手,上面那串上好的象牙珠子雕刻的羅漢頭像栩栩如生,陽光在上面似是度了一層金,光澤婉轉。

我從小最愛蕭楚立的笑容,猶記得第一次見蕭楚立的時候正是我在燈會上迷了路,那時候我茫然失措站在護城河邊上,蕭楚立從橋上走下來,手持一把折扇,正值夏末了涼快,我看着折扇很是不屑就覺着這厮在裝。

結果他看着我看着他,他也饒有興趣看着我,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好久,他卻驀然笑了起來。

橋下火樹銀花,煙籠月牙,白衣入畫。

我揉了揉眼睛,他卻還是溫柔地笑着,略略歪了歪頭看着我,我只覺腦中轟然炸開了來,天地無甚顏色,只留那一抹琉璃白龍章鳳姿地立在石橋上。

不由腦中想到一句偈語,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曬,只為五百年後你從橋上走過。我只覺心腸從未如此嬌柔過。

回憶只是一瞬的事情,我收回了手,尴尬笑了笑。

“我素來沒什麽記性,這珠子貴重,我戴着也不至于都弄丢了,這不想着退婚之日就順便還給蕭爺了。”

蕭楚立柔柔和和笑了:“你等等。”

他入了馬車,不一會拿了個瓶子出來,遞給我。

“你手是為了我傷的,這是傷藥你先拿着吧。”他似心疼又瞅了瞅我,“小山水長大了也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後的小丫頭了,你去吧,我還有事要去辦,至于婚事……”

“什麽?”我讷讷拿了傷藥,問着。

他伸手幫我攏了攏耳邊的散發:“你自是要當我的媳婦的!”

我一縮,他又笑了:“你且試試能不能離了我,山水兒,我們就各憑本事吧。”

當人群散了的時候我還握着那傷藥瓶子。

“小姐,人都走遠了,你莫要望了!”一一說。

“我好好走路望什麽望!”我道。

“可是,小姐,你這倒退着走算是什麽事?!”

……

我将那傷藥瓶子交給了一一,一一說都被我捂着燙了。手上火辣辣的,心裏更是千百般滋味莫辨,我也不欲上藥,就這樣就很好,這樣的傷是我該受的,飛蛾撲火的愛意,以前不知死活委實該受着折磨,這樣的疼提醒着我是誰。

很好。

裴纖纖有些擔憂看着我:“蕭爺都跟你說了什麽,怎麽我瞧着你在他眼前就跟耗子似得,溫順得很!”

我扯了扯嘴唇:“溫順的動物多了去了,你能換個好的形容嗎?”

“額,跟發情的小貓似得?”

“……”我揉揉額頭,當沒聽見形容詞,“他說不放棄婚約。”

“啊!”裴纖纖很是大聲,我方以為她這是要為我罵上對方幾句,她拍手。

“小三,有了你這精彩恩怨情仇段子,在家裏也不無聊了哎~”

我們一行走到珍寶齋的時候正是京裏貴人多的時段,裴纖纖方才還在絮絮叨叨問我八卦,這會子看着了華美首飾連眼睛都移不開了,我倒是落了清淨,珍寶齋我還是知曉的,我生來就對這些個東西不怎麽感興趣,故而只有做得極好的才能入我眼內,時不時買了去孝敬溫姨太後也顯得我一片丹心。

一樓全是勞什子京裏時興的款式,我素來直接上了二樓。

我素來也還不來價,故那掌櫃見我來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腰彎的就差趴着流哈喇子在我腳邊叫幾聲賣乖了。

二樓全是些珍品,雖少可價格卻是高着,他們卻不标價,任由看官們挑,如是真是喜愛就估價,當然可以還價,以前還有某才子為求得心上人用一兩銀子拿了件珍品,一時之間珍寶齋名聲大噪,故而我來這兒一一看着我花錢都肉疼,倒是和那掌櫃眉飛色舞高興地飄飄欲仙的神情極具對比性。

我逡巡了一圈,眼睛落在一串珠子上,這串珠子顆顆血色如緋,奇地是用極細的銀鏈子穿着起來,珠子共只有一三顆,戴在手上也不能全覆蓋手腕,倒是會留出一段銀鏈子,偏生鏈子上還綴上了一片小小的花,我讓掌櫃拿出,那花盡是貝殼雕出來的,色澤說不盡的風流無雙。

我拿着細細看了,那珠子上竟然還巧奪天工寫了字去,草書镌着水字極是妙曼。

“這串珠子你們開價多少?”我問。

那掌櫃卻笑得有些讪讪:“張小姐,這珠子只是放在這兒做個門面而已,這不賣。”

“怎的不賣?你們都不愛銀子了?”

“看您說的,銀子誰不愛,只是這串珠子是我們東家的,我們也就是覺着精細拿出來擺個門面,過幾日就會取走了。況且這真要賣,恕小人說句不好聽的話,京裏面的貴女可是沒幾個買得起的。”

“此話怎講?”我挑挑眉。

那掌櫃卻是來了興趣:“這珠子是我們東家親自走了各地選的石料,這色澤光亮不說,珠子也雕不出多的幾顆,沒什麽瑕疵的都在這兒了,您看着顏色,陽光下可是剔透晶瑩啊。而這銀鏈子也是耗時半年才打造出來這般纖細,而這貝殼選的是紫貝,也是東家親自選的,這一串手鏈整整耗時一年半,可是找不出來第二條了。”

“聽你這般說,确乎是買不起了,對了,你們東家定親了嗎?”

“哈?”掌櫃一愣,“這……雖說我們東家風流無匹俊華無雙平日來也是招人喜愛的面相但美人計什麽的……”

這掌櫃能想這般深遠,委實是個人才。

“我對你們東家沒有非分之想!”我扶額。

只見掌櫃吐了口氣,用手擦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沒有。”

“那哪天你們東家失魂落魄拿了這條鏈子要扔了你就給我撿回來,我們私下易價。”

只見那掌櫃眉目一震,看我的眼神好不委婉,嘴角似抽非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

“張小姐是在說我們東家讨不到心愛的姑娘嗎?”

“哈哈,我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說那麽惡毒的話呢!”

掌櫃還是直直看着我。

“但是人有旦夕禍福嘛,讨不到也很正常的嘛!”

……

在二樓又略略看了看,總覺着沒有那串珠子好,勉強買個上雕了朵梅花的古樸銀镯子,也算不得名貴,就是看着那朵花甚是生動來,包了起來就下樓了去,結果竟是看着了夏小花和裴纖纖在一起,我不由去看夏小花的左手,只見他掩在衣袖之中,臉色雖然還是玉白通透但是算不得紅潤有血色,只覺他那唇色淡了些去。

我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夏小花見我神色雖算不得好,但是他還是開口:“本來是想去找你說事,結果你出去了,後來聽聞京中惡霸被鞭打了,我料的京裏會用鞭子的貴女就那麽幾個,所以出來看看你們有事沒。”

我只覺夏小花看我的眼神有如實質,我不由握了握右手,牽動起來還是火辣辣一片。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

一一看了我眼:“是啊,我家小姐最是威武怎麽能被鞭子傷了。”

死丫頭……

夏小花又看我許久,萬幸還是沒說什麽,我料想夏小花都能對我說話了,氣大抵是消了,只有自己樂颠颠地去走在他左側小心萬分不讓人撞着他左手了,夏小花見得如此神色才緩和了些去。

“小姐,你看着王爺臉都笑僵了!”

我斜了一一眼:“大丈夫能伸能縮!”

“小姐你是女子。”一一提醒道。

“那我也是女漢子!”我拍拍胸膛。

一一慘不忍睹看着我:“小姐你是想說巾帼不讓須眉嗎?”

“正是正是,一一你真是甚懂我心。”

“……”

裴纖纖又挑了許久才罷,将軍府離珍寶齋不遠,我們先将裴纖纖送回了府去,夏小花才說去仙鶴樓去,因着他今日搬家外院裏廚子什麽都沒準備好。我聽了自是雀躍,仙鶴樓裏面的吃食可是……我這般想着不由心裏飄飄然起來,就是一一看我的樣子很是微妙。

“可是怎麽方才不叫着裴纖纖?”我問。

夏小花看了我一眼,頗是有些看放棄治療的人的痛心疾首。

“一一給你家小姐解釋。”

“是,王爺。”一一一臉正式,“小姐你每次進仙鶴樓都要吃的走不動路了才出來,按照您這個速度吃完估計是要天色暗了,裴小姐的天姿國色很是招登徒子,這吃完了,您撐了,裴小姐弱柳扶風蒲柳之姿,到時候王爺到底送誰回去呢?”

我認真想了想,越發覺得自己大丫頭不錯,喜笑顏開誇獎:“一一你形容詞用得真是好!”

“小姐,你重點到底在哪!”

……

我們一行人進了仙鶴樓,那小二看我來了頓時精神百倍。

“張小姐您來了,快請快請!”小二眉開眼笑。

然後小二快速對後面的人道:“快,把我們所有的菜單都拿出來!”

一一捂臉。

到了二樓我将菜色都一一說出來,那小二就下去了。

“你怎麽吃這麽少了?”夏小花頗為不解,“沒聽你報幾個菜。”

一一想了想,還是說了:“王爺,報的菜是小姐不吃的!”

夏小花才拿起茶水的手頓了頓:“小三你的胃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讓一一去給我看着不要少了菜,王二途中進來給了夏小花一個瓶子。

“這是什麽?傷藥?”我看了看夏小花左手自告奮勇,“我來給你擦~”

夏小花深深看了我一眼,我被他那眼看得一哆嗦。

“你這看着我,好似我沒穿衣服似的。”

……

“手伸出來!”夏小花說。

“哈?”

我還不解,夏小花冷了冷臉色,整個不複方才溫和親近的樣子,他右手刷的捉了我的手攤開。觸目之間,那青紫越發重了些。

“我……”想說什麽卻是沒說出來。

夏小花只是給我上了藥,手法很柔和,手心涼涼的,我看着夏小花溫和的眉目注視着我的手腕沒有在意我說什麽,索性也閉了嘴。他低垂眼睑,睫毛長長,掩蓋了他的思緒。

“怎的當時沒上藥,蕭爺不是給了你藥嗎?”

“你怎麽知道?”

“你們前腳出門我後腳就跟了上去,恰巧撞着你拉着那鞭子,本來想出來,就見着了蕭楚立從馬車裏出來。”

“……”

夏小花上好了藥,擡頭來看我,那一眼觑得眼波甚是柔和,濃密的眉毛下大大的眼裏像是從水裏撈起來的,我有些瞧不清霧氣裏的情緒,只是覺着很溫柔。

“恩?”夏小花抿唇淡淡笑了。

“只是想留着,提醒自己下次莫做這傻事。”我看了看手掌,上了藥還是痕跡蜿蜒清晰。

夏小花低低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我額發。

我用左手去擋,不看他樣子。

“咦,你手上那串珠子呢?”

我從懷裏取出那象牙珠子:“這是定親的時候他送的,名貴得緊,我天生又愛掉東西,故一直戴着怕丢了不好還給他了。今日見了,方覺得,其實我早就不适合戴了。”

夏小花眨眨眼,忽而将那串珠子拿了去。

“我先替你收着,你要還的時候我就給你。”笑的好不動人。

我總覺得好像有哪兒沒對。

這時一一帶着第一份菜式進來了。

“嗷嗷嗷,我最愛的芙蓉蛋羹~”

“小姐你慢點吃,沒人搶啊~”

當吃完了之後,我一如既往撐了,外面都月上梢頭了,喝了兩口梅子釀就有些暈暈的走不動,一一來扶我被我推開。

“我還要芙蓉蛋羹梅子釀香酥雞,還有還有……對了,還有桂花糕!”

“小姐,桂花糕這兒沒有!”

“我就是要吃,你去給我買!!!”我說。

“你不買我就,就……”我想了想,“就哭給你看!”

“……”

“走了,別鬧~”眼前一水靈靈美人對我柔聲道。

“美人,來,陪大爺再喝幾杯!你這小臉真漂亮水靈~”

一一:“王爺~”

夏小花深吸口氣:“沒事!你下去看看王府的馬車來沒有。”

夏小花看着我對我招手:“來,我陪你喝~”

我笑嘻嘻走上去,熟料身體驀然一輕,竟是被抱了起來,我嗅嗅,是一股子淡然蘆葦清潤味道。

“你聞着真像花花的味道,可是我早就和花花鬧僵了!”

抱着我的人一怔:“難為你記得那麽清楚!”

我不好意思笑笑:“那當然,那可是我最好的狐朋狗友。”

“……”

“手好疼。”我伸出右手,只見上面有青紫青紫一道印子。

“美人你對我真好,蕭楚立就從來不給我上藥,也不送我回家。”我委屈嘟嘴。

只覺額上忽而溫柔被吻了一下:“以後我送你回家給你上藥。”

我頓時豪情壯志道:“那好,你在秦楚館是什麽名號,我明天就贖了你!”

“……”

“小姐,你少說幾句吧!!!”一一聲音忒凄慘了些。

☆、否則你就來陪朕

據說京裏面的百姓們在數日等待之後終于迎來了我的故事的第三折,大家的評價是,端的是蕩氣回腸柔情婉轉令百姓們一頭霧水窮追八卦不舍,一時之間,京城裏都可以聽到如下話語。

“你聽說了嗎?張千金那故事又有後續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夜拒絕蕭爺勾搭王爺~”

“早過時了,這次是美救英雄,王爺抱醉人回府#¥%……”

“竟是如此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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