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安然總覺得秦峰能看透些什麽,相親?安然接上輩子,統共也就相親過一次。

“為什麽”

秦峰沒解釋,安然怎麽問,他都不說。

安然一直在這裏待到臘月二十一,下很大的雪,不管是坐飛機還是汽車,安然都回不去。她和母親打電話,結果是父親接的。

安然當時就炸毛了:“你為什麽又和我媽在一起?”

“死丫頭,我是你爹,回家怎麽了?”

安然拉開病房門就往外面走:“我警告你,別再打什麽注意,我不會給你錢!”

“我的家,我回來怎麽又成要錢了?我朝你要過錢嗎?誰把你養這麽大?沒良心的東西!”

父親越說越氣,罵罵咧咧:“你一姑娘,整天把錢捏的那麽死,是打算倒貼誰家小子?我是你爹,你當仇人一樣防?真是生出個白眼狼!”

安然當下就火冒三丈:“你什麽時候沒要錢了?沒我和我媽賺錢你早死了,我的小店是怎麽沒的?家裏的房子是怎麽沒的?防着你不應該,你這種人,誰沾上誰倒黴!”

她直接挂了電話,氣的不行。

母親怎麽是這樣的人,死活非要這個人!

若那不是自己的親爹,安然真想罵他。

安然在走廊裏站了很長時間,那個家她都不想回去。如果買了房子,她也不會告訴母親,更不會讓父親知道,那個男人就是水蛭。

安然走到外面,大雪紛紛,她眯着眼睛望向頭頂。

密密麻麻的雪花落下,她喉嚨有些發硬。

從小別人家是過年,她們家是躲債。

大下雪天,跟着母親東躲西藏。

她在南方工廠拼命賺錢,結果一到父母手裏,就拿去賭。安然這輩子最恨賭徒,她不求大富大貴,平平安安過一輩子足矣,可是就連這小小的目标,她都無法達到。

安然站了很久,她有點想哭。

興許是委屈吧,自己無論做什麽,都不能求全。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臂,安然猛的回頭看過去。

毫無征兆的撞入秦峰的黑眸中,他粗粝幹燥的手指擦過安然的臉頰,抹掉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下的淚,他聲音低沉:“不哭。”

他一手拄着拐,另一手攬着安然的肩膀按進自己的懷裏。

“安然,委屈了告訴我,我給你出頭。”

他個子很高,安然的鼻子撞到他的胸肌,有些酸,淚就湧出了眼眶。

秦峰摸了摸她的頭發,不知道該如何哄,十分心疼。

雪越下越大,到臘月二十三。地上已經有十五厘米深,所有航班都停了,南方發生火車脫軌事件後,火車也停了,安然被困在了北京。

小年那天,安然陪秦峰吃了餃子。病房裏沒有電視,安然帶了電腦過來,他們看聯歡晚會。秦峰一直偏頭看着安然的臉,他小心翼翼的擡手攬住了安然的肩膀。安然皺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安然離開北京是臘月二十七,秦峰要去送她,被義正言辭的拒絕後。

表情有些難看,在醫院門口,握着安然的手,一言不發。

“回去吧,外面冷。”

下雪天沒有融雪天冷,太陽照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安然。”

秦峰黑眸看着安然。

“怎麽了?”

安然背着包,她回握了秦峰的手,順勢抱了秦峰。

“我等你。”

既然認定了是他,安然這輩子就只有他。

她走了,秦峰一直在醫院門口看,出租車從視線裏消失。

安然坐火車到家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八,她進門,手裏拎着年貨,可是看到客廳裏坐着的男人,頓時就冷了下臉。

“安然回來了?”

母親興沖沖的從廚房出來,系着圍腰,手裏拿着鏟子。

安然嗯了一聲,把手中吃食放在茶幾上,轉身回了卧室。

“看見我也不問聲,孩子怎麽越長越沒禮貌。”

父親唠唠叨叨,數落母親不會教養:“都是你慣的了……”

安然進卧室,猛的關上卧室門,震天聲響。

“你少說兩句吧,孩子大老遠回來,是聽你教訓的!”

母親的聲音從客廳裏隐隐傳來,安然把包扔到床上,撲到枕頭上,心裏有些煩躁。

她是就厭煩父親,母親為什麽不能和他離婚呢?

電話鈴響,安然接通。

秦峰聲音就落入耳中,他說:“到家了嗎?”

“嗯。”

“怎麽了?”

安然嘆口氣,翻身仰躺在床上:“秦峰,你記得你爸長什麽樣嗎?”

那邊沉默了,安然說。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随便問問。”

過了一會兒,秦峰的聲音才從電話裏傳過來。

“我爸不愛說話,長的很高,別的沒什麽印象。”

安然從來沒問過他的父親是怎麽去世的,母親改嫁後,有沒有聯系。

他們在一起,很少談論家人。

秦峰說:“安然,你家裏人欺負你了?”

安然深呼吸,“沒有。”

秦峰聲音沉重:“如果相處不愉快,就搬遠一點住。現在別和任何人起沖突,等我回去再說。”

安然總覺得他知道點什麽東西,可是那種感覺很微妙,想抓住,又找不到頭緒。

安然沒說話,秦峰語氣重了點:“要錢就給,我們不缺那點錢,能躲就躲,別硬來,我還有半年才能回去,吃虧了沒人幫你。”

安然嗯了一聲,鼻子有些酸。摸了摸脖子上的項鏈,秦峰把全部家當給她保管,擔心她磕着碰着被欺負,安然不後悔在北京時候的沖動。

那時候,她真覺得自己是腦抽了,才會跑過去答應秦峰。

現在想來,抽了也好。

“我知道。”

“穿厚一點,注意身體。”

安然說:“你也是,養好腿,要是瘸了就不好看。”

秦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不會瘸。”

安然就被他的嚴肅逗笑了:“嗯,很好看。”

安然都能想象的到,秦峰那張黑臉紅起來是什麽模樣。

“你那個錢暫時不用吧?”

安然說正事。

秦峰:“不用。”

“存在銀行利息那麽低,我拿去做投資,你覺得怎麽樣?”

“安全嗎?是什麽性質的?”

“理財産品,黃金。我之前在裏面投了五萬,三個月期,賺的不多,可是比銀行強點。或者就是現在購買舊房子,未來會拆遷的那種,這個投入比較大,收的慢。你半年後就回來,怕到時候做別的生意資金又不夠。股票期貨什麽我不太懂,所以不考慮,你覺得那個合适?”

秦峰停頓了一會兒說道:“兩張卡還有存折一共有三百多萬,原本我是打算買婚房用,既然你想投資。那就做吧,別賠幹淨就行。”

安然:“……”

三百多萬!

存折上面有數字,是一百萬,另外兩張卡……

秦峰這是去搶劫了?天哪!安然的腦袋裏一片混亂,這家夥也真敢對自己放心!

“做生意資金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想辦法。”他的聲音沉穩:“安然,無論做什麽,顧好自己,安全第一。”

安然有些感動,抿了抿唇。

“你真是放心,把那麽多錢交給我。”

咬咬牙,狠心道:“真想拿着你的錢跑了,讓你後悔哭。”

沉沉笑聲從話筒裏傳過來,随後他住了笑,語氣嚴肅下來:“我給不了你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日子,只有這麽多,你別後悔就行。”

安然眼睛有些濕潤,外面母親在敲門:“安然,出來吃飯了。”

安然對秦峰說道:“記得吃晚飯,我出去了。”

“嗯。”

“再見。”

安然挂了電話,屋子裏開着空調,她脫了外套走到客廳。

父母已經坐到了餐桌前,安然走過去沒看父親的臉,端起碗吃飯。

她不管做什麽投資,都不會讓父母知道。

安然心裏想着,母親做飯一如既往的寡淡。安然扒着米飯,夾了塊蘿蔔在吃,母親說道:“不是說好三天就回來嗎?怎麽去了這麽久?”

安然擡眼看過去:“秦峰做手術,我去看看他,耽誤了幾天,然後就下大雪取消航班。”

“秦峰?”

父親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眼睛看向母親,說道:“安然談男朋友了?”

安然皺了眉頭,沒搭理他。

“那裏的?有錢沒有?是什麽人?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

安然有點倒胃口,他現在關心個什麽勁?

吃完碗裏的米,放下筷子就要走。

“站住!”

父親啪的一聲摔了筷子,對安然說道:“談了男朋友也不和家人說,我問問怎麽了?這什麽态度!肯定是窮小子,不然就你的個性,早橫起來了!養個閨女就是賠錢貨,好吃好喝的供大,現在拿錢去倒貼窮光蛋!對老子摳門的要死,肯定是拿錢去養別人了!”

安然轉頭,看着父親的眼睛,一字一頓:“關你什麽事!”

轉頭對母親說道:“過了年我就搬出去,你們愛住就在這裏住着,房租我照交。”她擡手指了指父親。“這個人,我不認識。”

直接進了卧室,反鎖上門,父親過來踢了兩腳門。

随後母親就開始唠叨,伴随着父親的罵聲。

外面争吵聲很大,安然開了電腦戴上耳機,打算碼字。

啪的一聲摔碗聲音,母親哎呦一聲,随後就只剩下父親的咆哮!

安然心裏一咯噔,扔掉電腦就往外面沖。

母親躺在地板上,頭上都是血,那個男人踢了母親兩腳,還要動手。安然眼睛都紅了,從小到大,父親打過無數次母親,她滿腦子憤恨,拎着一把椅子就砸了過去。

安然恨母親的賤,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是自己的媽,從小養大了自己。

父親被她的椅子砸到了肩膀,他個子比較高,只楞了一下,就奪掉椅子扔到一旁,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安然摔在地上,父親罵罵咧咧往門口走,安然拿了茶幾上的水果刀就沖過去。她恨死了這個人,恨不得殺了他,刀子刺歪了,他拿手擋了一下。水果刀插在了他的胳膊上,血順着手指往下滴。

安然被踢倒在地,她怒視着那個男人,咬牙切齒:“我恨不得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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