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浮出
說到孟府這邊,卻是籠罩在一遍愁雲慘霧中。
唯一的兒子受命帶兵平亂了,高氏整日便提心吊膽的,好沒精神。她讓人重新打掃清理了那久不曾踏入的佛堂,并擺上了新鮮的水果供上,每日要去誦經兩個時辰,睡前還不忘要去佛像前拜三拜、燒柱香,才能安心入睡。
今日,高氏拜完佛、燒完香,回到房中,卻發現已經幾天不見的孟成候坐在圓桌前慢悠悠的品茶。
她吃驚道:“侯爺幾時回來的?怎麽也不讓人通知一聲?可吃過了?要不讓人做點宵夜吧。”
孟成候淡淡的應了一聲,見高氏轉身想要叫人準備宵夜,便連忙叫住了她,“夫人,不必了。我已與張大人在外用過了。”
高氏畢竟與他二十多年的夫妻,瞧着他這副毫無神氣的樣子,又想着他是從祁峰山回來的,多少猜到了一些,便開口道:“侯爺這副樣子,看來是沒有找到思君那丫頭了。”
孟成候沒有意外,意味深長的看了高氏一眼:“還是夫人了解我。”
高氏看着他目光灼灼的,又聽着這話,瞬間老年一紅道:“到底也是老夫老妻了,哪有不了解的。”
“是啊!”孟成候深深地嘆氣道,“思君也是最了解我的,到底也是我養了十多年的女兒。”
高氏眉目皺起,瞬間那老臉也不紅了,只覺得這關得嚴實的屋子裏,不知哪來的一陣冷風吹過,刮得臉頰生疼,“我知道侯爺把那丫頭放在手掌裏去疼愛,但到底也不過是養女罷了。收養她,是種緣分;現在找不到她,想來便是老天收回了這緣分。侯爺也不必太傷感。眼下,我倒是分外擔心我們的贏兒。那孩子雖然自小就在兵營裏歷練,但到底沒有帶過兵上過戰場。他此一去,我是擔心得夜夜不能安眠。”
這話一出,孟成候整張臉頃刻冷了下來,哪裏還有剛才那目光灼灼的樣子,看着高氏,毫不介意的流露出不滿的情緒道:“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孩子,在我心裏一般重要。贏兒這年紀的,也是該出去歷練歷練了,等他回來定會成長不少。江城那邊,年年到了這時候都會亂一陣子。他這次去,倒是不必太擔心。說起來,終究也算不上是戰場。”
孟成候看着高氏想說什麽,卻沒給她插嘴的機會,繼續道:“夫人且不要說緣盡了這話。思君的緣分本就是我從老天那裏偷來的,定是要好好護着的。眼下受了陛下的命令,定為失蹤,還真以為我會就此作罷嗎?”
“侯爺這話是何意?”高氏感到了深深的危機。
孟成候卻面不改色的說:“當年陛下為了防止我功高震主,收回了我的兵權,給我做了這個看起來可世世代代富貴不能的侯爺,說道底也是門面上的事。我忍了十多年,在他面前做個畏畏縮縮的忠臣,如今倒是害了思君。”
高氏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他的隐忍和思君的失蹤根本就是兩回事,怎麽能扯到一處說。但孟成候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感到一身的冷汗。
“當年我孟家軍雖然解散了,但到底也還有那幾個忠心的留了下來。”孟成候沒理會高氏一臉吃驚的樣子,繼續道:“他們幾個留下來不求一官半職的,甘願在這侯府上做雜役做仆人。既然沒找到思君的屍體,她定然還是活着的。明日,我便讓他們幾人出城去找思君。一座一座城池找過去,就算搜遍了整個南嶺,我也要找到我的女兒!”
這話說完,屋裏陷入了一段良久的沉默。
高氏覺得自己的夫君對思君這個養女的愛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想象的範圍。這都要動用以前的家兵了,難道就不怕被龍椅上的那位發現嗎?這随便可就是一個欺君的罪名啊!她想開口權說,卻瞧着孟成候那堅定的眼神候,毅然決定不勸了、不說了。恐怕再說下去,會遭到他的厭棄。
此時,孟成候卻說了一句話,激氣了高氏的氣焰。
他說:“你去贏兒的書法随意取一副思君的畫像給我。我好讓他們對照着去找人。”
高氏這下,顧不得太多,有些質問般的說:“侯爺,有一事,想來今日是要講開了的。”
“哦?何事?”
高氏倒了杯茶,喝完後定了定,壓了壓心裏的火氣,才堅定的開口,“我知道侯爺一直想讓思君嫁給贏兒。其他的事,我都可以聽你的。卻唯獨這一件,我是不會同意的。”
孟成候握緊了茶杯,皺眉看着高氏,等着她的說法。
高氏繼續道:“先不說她是我們家的養女這一層。就她的身份,原本是個山野孤兒,配不上我們贏兒。現在她已被擄走,還下落不明,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我知道侯爺是希望能把她找回來的,我便不落井下石了。但就算把她找回來了,她這名聲已毀,就算做個侍妾,也配不上贏兒。”
一道清脆的聲響,孟成候就把剛才還緊緊抓着的茶杯抓成了渣。
高氏吓了一大跳,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裏更是一陣一陣的失望襲來。但她看見那茶杯的碎片劃傷了孟成候的手掌時,又是滿臉的心疼。
孟成候自然沒有理會高氏那複雜的心情,也顧不上自己見了血的手掌,震怒的問道:“說到侍妾,夫人可知道為何這些年這後院裏獨獨只有你一個正房,沒有姨娘嗎?”
“……”高氏沒說話,她一直以為孟成候從不納妾,是對自己情深意重。現在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自己想的這樣?
孟成候怒氣不減的說:“我為了全心全意教導好思君,為了她不被那些善嫉又上不得臺面的姨娘們欺負,才從未動過這心思。我素來知道你不喜思君,卻沒想到你盡要如此輕賤她!”
高氏聽着他這話,心裏震驚不能,徹底懵了。這哪裏是她故意要輕賤那丫頭,換做了任何一家都不會如此看重一個從外面撿回來的丫頭吧。所以,她以前時常想,自己的夫君對這個養女,真的只有父女之情嗎?如今看來,這并不是她的多慮吧。為了一個養女不納妾,這話說出去,不知要讓多少人笑掉大牙!
孟成候此時此刻不再想看見高氏的面容,站起來板着臉冷冰冰地說道:“你總說思君配不上贏兒,總把她那山野孤兒的身份挂着嘴邊。夫人啊,如果贏兒娶了思君,是他高攀了。配不上的是贏兒啊!”說完,閉了閉眼,深深嘆氣後,轉身去了書房。
留下高氏一個人在房裏,錯愣了一整晚。
秋日裏的太陽總喜歡早早的落山,眼看夜幕來臨,別說趕到桐陽城了,他們連下一個驿站都沒辦法趕到。
牧流雲選的這路,是朝着北堯走的。他來的時候就是走的這路,自然明白距離桐陽城還遠着,便決定停下來休息。
鳳潛随意在不遠處挑撿了些幹燥的木材,掏出随身的火折子,便架起了火堆。
今夜,他們要在這樹林裏宿營了。
思君自然不知道牧流雲為何特意選了往北的方向走,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心底多少是有些抱怨的。且這是她有生以為第一次騎馬,這一路上,她被馬兒颠得不行,現在靠樹而坐,還覺得雙臀生疼。
莘嬅卻是異常的興奮,她還沒有在郊外露營過呢!這一路上,她居然和鳳潛混熟了。看着她扯着鳳潛問東問西的,思君都不明白,這一路上如此颠簸,這孩子到底是哪來的心情和他聊天的。而且,還這般熟透了去。
“累了?”牧流雲站在思君跟前,低頭看她。
思君曲卷着雙腿,倚着大樹坐在地上,聽到他的話,沒有回答,只略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委屈什麽,現在這見着官兵就跑的路是她任性妄為造成的。她沒有後悔,只是覺得連累了牧流雲。但是,牧流雲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麽,好像帶着她逃離這些官兵原本就是他應該做的事一般。
思君有些看不透了。她原以為牧流雲是喜歡自己的,但是他很自覺的把朋友之義挂在嘴邊。她算是松了口氣,因為自己連孟長贏的事都沒有果斷的處理好,總不能再牽扯上他。但每次他開口閉口就是朋友兩字時,她多少有那麽些失落。
牧流雲有些動容的看着她,又問:“餓了嗎?帶你去打獵吧。”
“嗯……”思君先是很自然很本能的點點頭,等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後,神情錯愣的看着他,張張嘴,良久才吞吞吐吐的說出話來,“打……打獵?這麽晚了?”
“嗯。”牧流雲瞧着她吃驚的樣子,很肯定的點點頭。
思君搞不懂他哪來這點頭的底氣,不太贊成的說:“這麽晚了,我們根本看不到什麽獵物,而且這深山野林的地方,多是生性兇殘的狼狗類。到時候,還真不知道是誰獵誰呢!”
牧流雲聽到,神情淡然,沖她淡淡一笑,“你不記得在祁峰山那晚了?你不是吃得挺開心的?”
他這一說,思君倒是想起來了,畢竟是沒隔多久的事。那晚,鳳潛他們倒是收獲滿滿的。難道他們……
牧流雲是瞧出了思君的疑問,還沒等她開口,便一臉理所當然的道:“我們能夜間視物,去林子裏抓點東西不成問題。”
思君眨巴眨巴眼睛,這經商的人,這少爺和仆人都有能夜間視物……他怎麽就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此時,思君心裏确定了牧流雲還有事情瞞着自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他又沒有刻意的去保密,而總是會時不時的在話裏行間透露着什麽……思君迷茫了,想來想去差點繞暈了自己。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腦門,想讓自己清醒一點。随即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說完,懶懶的朝牧流雲高高的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不過的動作,他只要伸手拉上一把就完事了。但偏偏思君的這動作在牧流雲眼淚卻硬生生的成了一副對愛人撒嬌的模樣。
他神色一頓,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幾個時辰前思君在馬上說的那句話——她嘀咕着“這樣倒更像是私奔”。
他暗叫不好,眼色沉了沉,便轉過身走開了,沒有拉她。
思君面色一僵,那伸在半空的手更是覺得一陣僵硬。思君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麽的,竟覺得有些無情。她努力抑制着這想法,扶着身後的大樹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想跟上他。
突然,她覺得有些不對,朝四周看了看,立刻驚慌失措的叫道:“等等!牧流雲!等等!”
牧流雲停住腳步,轉身看着她一臉急切的快步追了上來。
思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滿臉驚恐的問道:“他們……莘嬅和鳳潛怎麽不見了?”
牧流雲一愣,眉頭不由得皺起,剛才光顧着與她說話,倒是沒太注意他們兩個人去哪了。
思君瞧着他這樣子,也是不知道的,心裏更着急、更害怕了。這深山野林的,他們兩個怎麽可能一句話不說就獨自走開了?這事絕對有蹊跷!
牧流雲本就不是個會大驚小怪、驚慌失措的人,剛才是瞧見了思君的神情,心裏一急才自然的皺眉。這會,他定下心神,拍了拍思君的手,安慰道:“沒事的,鳳潛是個有分寸的。”
他見思君還是緊緊抓着他的手臂,絲毫不松,心裏五味雜陳,只繼續道:“莘嬅那丫頭是個好奇的、能說的,剛才不是還扯着鳳潛問東問西嗎?興許他們說着說着就走遠了。沒事,我們邊找獵物,邊把他們找回來就行了。”說罷,轉而牽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黑暗裏走去。
原本在剛才那地方,因着架起了火堆,在這黑暗的林子裏才稍顯光明。
但眼下,思君完全不習慣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壓壓的一片,低頭不見路,擡頭只見臨空幾顆灰暗的星星,沒有月亮。
思君只能一步一步的邁着小小的碎步跟着牧流雲。
牧流雲拉着思君的手,竟然覺得她的手掌越發的冰冷了,且還微微有些顫抖。他閉了閉眼,不得不承認心裏那微微的心疼。
他把心一橫,轉過身,微微一拉,便把思君帶入了自己的懷裏。他想,現在管不了那誤會什麽的了。只知道,他竟一點都舍不得讓她這副微微發抖、可憐兮兮的模樣。
思君整個人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讓他這樣摟在懷裏走着,很安心。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兩人一路無話,竟也不覺得怪異。牧流雲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亦不知道這情景要跟她說些什麽。
而思君,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便得清明了起來。和他呆在一處自己從未反感過;被他如此這般摟在懷裏也沒有覺得是被他輕薄。這種安心的感覺,與孟成侯、孟長贏給她的完全不一樣,讓她沒有理由的心悸了。那邊是親情,那這會就是……
思君微微翹起了嘴角,大概這就是——喜歡上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為了修改格式,幾面章節全部僞更了一次,不影響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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