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毫無戒備
嚴郁強制性地讓嚴媽媽住院,她自小就知道一個道理:小病不早醫,大病醫不了,是病趁早容易好。
所以她通知家裏一聲後,就開始入院手續。嚴媽媽頗為激動,認為嚴郁受別人的指使把自己騙到醫院來,要軟禁自己。
“我沒有病!你為什麽要騙我到醫院來!”嚴媽媽大吼大叫。
“媽!”嚴郁憋着眼淚喊一聲。
嚴媽媽看着嚴郁要哭不哭的樣子,比之前瘦那麽多,現在臉色憔悴,作為母親心裏也酸酸的,不再大吼大叫。
當晚嚴郁陪同嚴媽媽進了一間多人病房,每個病床上貼着病人的名字,住院部本就封閉,醫生不建議單獨治療。病房外有一個很大的活動廳,大約有一百多平方,活動廳有不少病人,有看書寫字的,有來回走動的,有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也有嚴郁白天看到的留學女生。
經過一下午,嚴郁在看到這一幕幕,已經沒有真實的震驚。
晚上,嚴郁陪媽媽睡在一張床上,因為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手機等一切貼身東西都不在身邊,黑漆漆的病房內,嚴郁睜着兩只眼睛望着稍有光感的窗外,其實此時窗外亦是無月無星無風。嚴媽媽因為吃過藥才安穩地睡着,這大概是她将近一個月首次熟睡吧。
嚴郁在心裏默默算着媽媽會在這裏住多久,扣除醫保她還要付多少住院費和醫藥費。正思考時,相鄰床鋪傳來輕輕的呻.吟之聲,嚴郁一個激靈坐起來,她不會要發病了吧。
“鄒阮雲。”嚴郁直呼其名,這也是跟護士學的。“你怎麽了?”
“我肩膀疼。”鄒阮雲啞着聲音說。
看來沒發病,嚴郁暗暗松了一口氣,琢磨着她可能是一直都歪着身子睡覺給壓的,于是嚴郁輕手輕腳地起床,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線,來到病床前說:“我給你揉揉吧。”
“這樣……不好吧。”鄒阮雲說。
“沒關系,反正我也睡不着。”嚴郁說,其實在她心裏對這裏的人都抱着一絲憫情,精神病不可怕,精神病人也不可怕,他們只是在生活中某個情感區域遭受挫折,暫時調适不過來,他們只是比一般人的弱點更明顯而已。
“那謝謝你了。”
嚴郁坐在床前,伸手給鄒阮雲又捏又揉,兩人小聲說話,鄒阮雲誇贊嚴郁揉的舒服,聲音好聽,嚴郁笑笑自謙兩句,再喊鄒阮雲時便喚作鄒阿姨。她想鄒阮雲肯定是個知識分子,因為鄒不發病的時候,語言簡練邏輯清晰溫和有禮,身上有一種舒适的親和力,借着微微的光,嚴郁竟覺得她的側臉有些熟悉,很立體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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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舟舟一樣孝順,以前他也陪我陪了好多天,現在幾乎每天都來看我。”提到舟舟,鄒阮雲臉上出現溫柔的笑容。
舟舟?州州?
嚴郁在第二天下午兩點半住院部開門,看到宋居州走進來,她才知道,鄒阮雲口中的舟舟真的是宋居州。
怪不得他對這所醫院的流程這麽熟悉,難怪他對自己說凡事看開點。原來她所經歷過的,他一樣不落的都知道。
“宋先生。”嚴郁先開口打招呼。
“嗯。”宋居州穿着休閑裝,身上也沒有煙味,問:“嚴阿姨好嗎?”
“不怎麽好,醫生說先住院觀察。”
宋居州沉吟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聽到宋居州如此說,嚴郁莫名的心安,反應過來時,宋居州又走到鄒阮雲跟前。
鄒阮雲又說:“舟舟,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宋居州将飯盒打開,溫聲說:“別急,就這個月的事情,醫生說你恢複的很好,來,先吃飯,吃過飯,我帶你出去走走。”
醫院的夥食不好,許多病人中午會吃一點點先墊着,等到下午兩點半時住院部準外人入內時,急切地等着家人來送吃的。等到四點半時,又眼巴巴地望着家人離開醫院。
“出醫院走走嗎?”鄒阮雲像個孩子似的開心。
宋居州默了一會兒後,開口說:“好。”
“兒子你真好。”
兒子?嚴郁想到了母子這一層關系,但當真确認了,還是微微吃驚了一下。
“舟舟,你這茄子怎麽燒的?”鄒阮雲問。
宋居州耐心又細致地向鄒阮雲解釋是怎麽燒出來,并且時長也說,鄒阮雲問,他就說。她不問,他也就不說。
嚴郁望着宋居州的背影,沒有西裝革履的齊整加持,他也少了幾分嚴峻,他的人就好像穿了一層規規矩矩的外衣,行為舉止都無情可言。當他脫下這層規規矩矩的外衣時,他又變得不一樣,怎麽不一樣的,嚴郁還不太清楚。
宋居州只是帶着媽媽就近去醫院旁邊的超市走走,在四點半之前又将媽媽送回來,踩着點準備走之時,嚴郁依然陪着媽媽。
宋居州走到病房門口,回頭問:“你不走嗎?”
嚴郁愣了一下,回頭看,這病房裏除了她就是病人,遂回答:“我再陪媽媽一晚,明天回去。”
“不用準備稿子……上班嗎?”宋居州再問。
“我剛剛出去給領導打了電話,請假一天。”
“哦,好。”宋居州若有所思地站一會兒。“我想你今晚回去比較好,換洗衣服,明天的飯菜,關于住院的事宜,你可以回家準備一下,在這裏,其實,你幫不上什麽忙。她最終還是要自己住在這裏。”
嚴郁同宋居州一起出了病房門,宋居州去了下一位醫生的辦公室,出來時又是西裝革履,英俊挺拔。
距離感立時可見。
“走吧。”宋居州說。
出了醫院門,嚴郁伸手打車。
“上車。”宋居州說,語氣是不容置疑。
老楊坐在駕駛座上專心開車,宋居州雙手交疊,靠坐在座位上,疲憊地閉上眼睛。車
廂內靜的可以聽到宋居州微微的鼾聲。嚴郁局促地坐着,偷偷地望一眼宋居州。
“嚴小姐,這有毯子,你給宋先生蓋上。”自前座遞過來一條質地厚實的咖其色毯子。“他可能要睡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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