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轉折

第13章 轉折

陳墨微微低頭，撫摸着他溫暖的手背，偷偷地吻住了那張柔軟的嘴唇。

杜葉青身上全是他的味道，嘴唇微微抿起，輕輕哼了一聲，蹭了蹭他的嘴唇，又好奇地舔了舔，似乎是沒有嘗到期待的味道，翻了個身，把半邊臉埋進枕頭裏面。陳墨一顆堅硬的心全軟了下來，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梳理着他的柔軟的頭發，像撫摸在陽光下昏昏欲睡的貓咪一樣。這個動作似乎讓杜葉青覺得很舒服，因為他又開始打起了小呼嚕，低低的，鼻息偶爾撲在他的手上。

陳墨覺得自己的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這樣的平靜沒有持續多久，外面隐約傳來了手機的鈴聲。鈴聲是他自己的，陳墨不想起身，一直坐到鈴聲消失下去。沒過多久，另一個鈴聲響了起來，這一次是杜葉青的。

陳墨還是站起身，輕手輕腳地從房間裏面走了出去，關掉了卧室的燈和門。等他走到沙發的時候手機已經滅了下去，但馬上又重新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屏幕，“郝子謙”三個字跳躍在屏幕的最中央。

陳墨臉色慢慢沉下去，把手機拿起來，走到陽臺處，接通了電話，聲音低沉地“喂？”了一聲。

那邊沒有聲音，足足過了一兩分鐘，一個很有特色的煙嗓滿含敵意地開口道：“你是誰？”

陳墨絲毫不理會他的話，語氣裏還保持着該有的禮貌，只問：“你找青哥什麽事？”

“青哥？”那邊意義不明的笑了幾聲，“我知道了，他一直很喜歡那種小男生，大學沒畢業的最好，又純又聽話……”

陳墨打斷他，耐着性子又問了一次：“你有什麽事？”

“把電話給他。”郝子謙說。

陳墨微微一勾唇，語氣柔和下來：“他睡了。”

“……”

那邊又安靜了一會，這一次安靜得更久了，只能聽到郝子謙沉重又急促的呼吸聲。陳墨“喂”了一聲，他啞着嗓子問：“你到底是誰？”

“與你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關系。我要挂電話了。”

“你跟他說，”郝子謙的聲音很低，幾乎聽不清，“這件事情是我欠他，我會解決，讓他別露面。”

陳墨眯了一下眼睛，單手插兜靠在欄杆上：“你要怎麽解決？”

“這跟你也沒什麽關系。”郝子謙說，挂掉了電話。

陳墨把杜葉青的手機拿在手裏面，看了一眼未接來電的顯示。他們吃飯的這一會，只過來了五個電話，事态應該已經初步控制住了。他又重新走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的手機，他漏掉的那個電話是陳羽打過來了。想了一會，陳墨把電話撥了回去。

“我簡直以為自己看錯了，你居然主動給我打電話恩？你跟杜葉青在一起呢？”

“恩。一起去吃飯，在飯店裏遇到了這事。”

“你對他挺好嘛，”陳羽笑了笑，“我還從來沒被你邀請吃過飯呢，也沒去過你那間私人公寓。”

陳墨不想再跟他扯這個：“事情怎麽樣？”

陳羽嘆了一口氣：“還能怎麽樣？只能控制住呗，洗白不好洗啊，照片都流出去那麽多，雖然還沒到床照那個地步，之前媒體故意一引導，大家都實打實地相信影帝歌王有一腿。我在想要不要從蒙澤入手……”

“從郝子謙身上入手，現在當事人只是郝子謙和蒙澤，杜葉青從頭到尾都沒有出場，把注意力轉移到他們身上去，”陳墨道，“給郝子謙找一個二線女明星，名聲幹淨一點的，再‘曝光’蒙澤的和他的公關團隊的‘聊天記錄’，或者蒙澤的‘單相思’，風向轉了之後再讓杜葉青簡單的發個微博，你懂我的意思？”

“……”陳羽在那邊沉默了好久，最後長長地嘆道，“你合該是我們陳家的人。等你畢業了，讓我分分鐘做甩手掌櫃吧，求你了，弟。”

陳墨笑了一聲，沒有像往常一樣拒絕。陳羽還要說什麽，陳墨很快地道了晚安，挂了電話。

隆冬的天總是亮得特別晚，杜葉青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拉着窗簾的原因，房間裏面一片漆黑。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床頭櫃，摸了半天沒摸到臺燈開關才想起來這裏不是在自己家裏面，然後腦袋才開始緩慢地轉動起來。

他頭疼了厲害，模糊中不記得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一摸身上都是光的就愣住了，愣了好久，猛地翻身坐起來，打開了床頭燈。

房間裏靜悄悄的，大大的雙人床上除了他再沒有別人，旁邊的椅子上還挂着白色的浴袍，床單被子也整整齊齊，只有他睡過的地方留下了痕跡。他稍稍松一口氣，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披上浴袍，輕輕打開了門。

外面的大鐘顯示現在是七點一刻，但外面還是黑沉沉的一片。他摸着自己宿醉的腦袋在陌生的公寓裏找了一會，總算是走到了客廳裏面，伸手去開客廳裏的燈。

燈一開，沙發上有什麽東西蠕動了起來。杜葉青吓了一跳，看見一個有些亂糟糟的腦袋從羊毛被裏面鑽了出來，眉頭緊皺，用手背擋着眼睛，翻身又縮進了被子裏。

杜葉青望着露出來的那一撮毛，覺得有點好笑，又重新走到玄關想把燈關上。剛才還在賴床的人突然翻了起來，一動不動地望着他，又遲遲不做下一個動作，乍一看有些呆呆的，和往常的形象很不符。杜葉青想跟他打招呼，他卻先啞着嗓子開口了：“醒了？”

“早，”杜葉青道，“怎麽睡在沙發上？”

陳墨站起來，随手撥了撥頭發，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清楚地解釋道：“只有主卧室鋪了床，懶得動了，拿了一床被子出來将就一下。”

杜葉青輕輕咳嗽一聲：“我昨晚……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我不知道自己那麽快就醉了。”

陳墨眉頭一挑，笑道：“沒有，青哥酒品很好。”

杜葉青半信半疑地恩一聲，陳墨很快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走過來，伸手替他系了一下浴袍的帶子，又自然地把他頭頂一縷彈起的頭發壓了下去。他做的這麽不經意，以至于杜葉青等到他走進了洗手間才回過神來，皺皺眉，摸了摸自己的發頂。

兩人都洗漱之後，陳墨把杜葉青的衣服都放了洗衣機，他只好穿陳墨的衣服。陳墨打開一整個衣櫃讓他挑選，衣櫃裏深色的衣服居多，款式都很低調，品質卻很好。杜葉青挑了一身休閑的衣服，一起去廚房做了一個簡單的早飯。

“今天有課嗎？”八點半的時候，杜葉青問。

陳墨搖頭：“沒課了。青哥多呆幾天吧，我一個人也沒意思。”

杜葉青只笑，沒有立刻答應，打開手機去翻新聞頭條。大概是因為太早的原因，在他看來跟昨晚沒什麽太大的變化。時間還早，他也沒有打倪寧的電話，自己在電腦前呆了一會，沒幾分鐘，倪寧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刷微博，有驚喜。”倪寧說，“刷完我再跟你說。”

杜葉青登陸了自己的號碼，一刷新，同時看到了兩條微博，都是三分鐘前發出去的，一個原發，一個轉發。原發竟然是這兩年因為熱門電視劇而人氣暴增的女演員梁涼……

“這兩天一直在H市忙着拍廣告，現在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經紀人讓我不要做沖動的事情，但我就是沒法眼睜睜自己的男朋友和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沒錯，我和子謙從大學畢業之後就在一起了。我知道他和杜先生一直感情很好，因為杜先生曾經在他單飛的時候幫過他很多，但也僅僅是朋友而已。至于那些照片，剛好，我也有好幾次就在照片拍攝的現場。[微笑]子謙是個單純的人，有些人是能臉不紅心不跳地利用他的信任不怕做噩夢，我記得某人過段時間是想複出吧？呵呵。[圖][圖][圖][圖]。”

底下的配圖是郝子謙和梁涼的各種搞怪自拍合照，和那些流出去的照片一對比，全部都是在同樣的地點，光線、場景、視角都一模一樣。有一張兩人沖着鏡頭做鬼臉的照片裏面，餐桌的一角拍進去了一只拿着酒杯的手，看得出桌子對面還坐了一個人，那只手上戴着和杜葉青一模一樣的手表，被梁涼打了個紅箭頭，歪歪曲曲地手寫上了“杜先生在這裏”。

郝子謙同時轉發了她的微博，他寫的東西要簡單很多：“對不起，我總是給你惹麻煩……”

杜葉青把整個微博看下來，再一刷新，總轉發量和評論量已經破萬了。倪寧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杜葉青開口就問：“郝子謙自己答應的？”

“對啊，昨天晚上陳總親自找到梁涼，郝子謙什麽都沒說，畢竟是他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倪寧說，不知道想到什麽，停頓了一下，又道：“親愛的，你下次再找男友的時候，求你了，找個省心點的。你自己算算，這幾年你給他背過多少次黑鍋？被拍到夜店也好，和誰誰誰傳緋聞也好，借你的人脈借你的人情，或者直接讓你去洗白，終于把你也給拖下水了。你們談戀愛我心都操碎了，你下次找個乖一點的，我給他包個大紅包。”

“你的工資還是我給的，直接包給我，”杜葉青說着，自己心裏面也不是滋味，沉默了一會，嘆了一口氣，“談不動了，談感情太累了。”

倪寧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也跟着嘆一口氣，道：“別急，總有好的在等你，你還年輕呢。”

杜葉青沒有再說這件事情，目光還落在那兩條微博上，道：“下午我來公司吧，昨天辛苦你們了。”

“別別別，別來，這些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你不要管，你過來就是添亂的。你和陳總弟弟多呆呆，套好關系嘛。我挂了。”

杜葉青拿下手機，心裏還想着回去工作的事情，擡頭就對上了陳墨凝結的眉頭，怔了一下：“怎麽了？”

陳墨沒說什麽，又把那個邀請重複了一遍：“多呆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