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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之自那以後收斂了很多, 一來雖然看紀棠不爽，但實際上兩個人到目前為止，除了上次競争角色, 暫時還沒有其他直接的利益沖突, 二來趙西洲在劇組。

她想嫁入豪門的終極夢想又開始蠢蠢欲動——趙西洲現在雖然暫停趙氏集團的職位, 但憑借他的影響力和手裏的股權，再次回去只是時間問題。

以前他風光無兩，還有未婚妻, 她沒趕上好時機, 現在他面臨人生低谷, 她如果趁機當好一朵解語花，說不準就能俘獲他的心，畢竟男人在這個時候最容易愛上一個對自己好的人。

至于他對紀棠的感情。

顧念之覺得這不也正體現了他的長情麽, 男人長情絕對比絕情好，絕情的男人今天能狠心對待前任, 明天就能狠心對待現任, 像趙西洲這樣的人心裏裝個白月光什麽的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也不過是執念，要真的離不開她, 當初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顧念之想清楚了就開始行動。

她趁中場休息悄悄來到b組, 跟大部分劇組一樣, 他們劇組也分ab組, 只是每個劇組分法不一樣，他們這裏a組拍主演，b組拍配角。

她來的時候b組正在拍攝中，她巡視一圈找到趙西洲，趙西洲正穿着不合身的太監戲服, 在一所宮門口一動不動地站着，帽子下露出的半張臉曬得發紅，都是熱汗，嘴唇也幹的起了一層白皮。

演這場戲的演員們在宮殿門口的甬路一邊交談一邊走過。

導演喊咔的時候，演員們回到自己座位上歇着，有人送水，有人整理儀容。

像趙西洲那樣的群演是沒人管的，別說沒人管，連把休息的椅子都不配擁有。

而且他好像站了很久，顧念之見他離開宮門口的時候，受過傷的那條腿停頓了下，才緩緩邁出來，到了一個沒人的牆根坐着歇息，也沒人拿口水給他喝。

顧念之趕緊叫助理買水去。

“買多少啊？”

“有多少群演就買多少水！”

有個跟趙西洲一樣都是站宮門口的太監群演，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累得站都站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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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之問了一嘴，“今天工作多久了？”

那人摘下帽子，滿頭大汗地說，“從今天早上開始，光在那兒就站了四個小時啦。”

“……”

顧念之一想到趙西洲站了四個小時就受不了，他傻嗎，難不成想把腿站廢？

想待在劇組的辦法很多，他偏偏選了跟組群演，還真的在這兒吃苦受累……

助理一買回水，她就親自跟着給群演們發水，收獲了一聲聲的道謝，到了趙西洲身邊，她給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拿出一瓶水遞過去，裝模作樣地說，“諾，你的，我們顧老師體諒大家辛苦，給你們每個人都買了水。”

趙西洲頭也沒擡，婉拒道，“謝謝，我不渴。”

助理無奈地看向顧念之，顧念之接過水，示意助理先走開，等周圍沒人了，她擰開蓋子蹲在趙西洲身邊，先誠懇地道了個歉，“趙總，上次的事真的對不起，我一時糊塗才找紀老師麻煩，其實我就是嫉妒她之前面試拿到我想要的角色……後來想想何必呢，我也太小氣了，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找她麻煩了……”

趙西洲倚靠在牆上，擡眼睨過來，眉宇間透着一絲不耐，“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可以走了。”

顧念之忙道，“我來是想幫幫你的！你、你每天就為看她一眼，瞞着身份在劇組跑來跑去，用另一種方式守護着她，我好羨慕這種感情，不如我幫你安排一下，你跟着我助理的話更方便見她，更好接觸……”

趙西洲打斷她，“說完了嗎？”

“我……”

真的很想幫幫你！

話沒說出來，趙西洲站起來走了。

顧念之回到片場沖助理發了一通脾氣，讨厭趙西洲認死理，她都那麽卑微地讨好他，他居然還油鹽不進。

之後她又找了他兩回，結果趙西洲沒再客氣，要麽隔着老遠就走開，要麽在她開口前就說跟她不熟。

顧念之一腔熱情都被澆滅，最後幹脆決定利用他一把。

她讓人偷拍她跟趙西洲站在一起的合照，專門找了角度，然後發給經紀人讓他安排曝光和通稿。

隔天網上就沸騰了，網友都不敢相信這個皮膚曬成小麥色的男人就是趙西洲，還追求顧念之？為了讓顧念之感受到誠意，特意待在劇組？

“誰信誰是傻子！”

“顧影後最近的通稿真是一言難盡……”

“穿戲服那男的長得還真挺像趙公子的，不過他那種人不可能跑劇組當群演吧，要為了紀棠去的話，說不準我還信。”

……

很多人@趙西洲，趙西洲晚上發博，內容只有兩個字“假的”，之後點贊了紀棠的定妝照。

他意思緋聞是假的，但網友以為合照裏的男人也是假的，嘲諷顧念之當初倒貼不成，在哪兒找了個低配版。

顧念之沒想到熱度是有了，但都是嘲諷，不過也沒關系，她第二天跑出來辟謠，義正言辭地斥責有人居心不良空口造謠，并表示會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順勢宣傳了把自己代言的某品牌專場直播。

雖然網友們說什麽的都有，但品牌直播那天直播間異常火爆。

周桃因為被顧丹秋明令禁止出現在《錦衣衛》，好長一段時間成為影視城的笑話，江寒因為趙西洲發的那段視頻，也對她大發脾氣，連續幾天不肯聯系，而《美人兮》這邊也是狀況多多，源于她根本不會演戲。

她倒是搞定了李芮，李芮資金到位，導演這邊不會說什麽，但那些演員們經常背着她講小話，說她只會瞪眼，頭次見不背臺詞念123的，什麽都交給後期等等。

周桃聽到一次怼一次，但說的人太多了，她怼不過來就很煩，幹脆借着身體不舒服請假，叫導演自己想辦法。

她請了假就去找江寒，在他休息室門口可憐巴巴待了一上午，江寒心軟，跟她和好了。

但沒想到隔天顧念之就出了跟有關于趙西洲的通稿。

周桃仔細拿照片對過，又托人偷偷跟蹤“趙西洲”，确定了就是他，差點沒氣死。

她氣趙西洲這段時間沒音沒信的，結果居然就在劇組裏待着，顧念之知道還獨享了這個消息，竟然一點都沒對她透露過。

她找到顧念之，一上來就問她怎麽回事。

“趙西洲怎麽會在你們劇組？”

顧念之剛回酒店，累了一天想早點休息，翻了個白眼道，“你問這個幹什麽，跟你有關麽？”

周桃現在還用得着她，聽她語氣不耐煩，臉上忙堆起笑，晃着她胳膊撒嬌般道，“我就是好奇嘛，顧姐姐你快跟我說說吧。”

“他除了追紀棠還能幹嘛，真沒看出來他是那種戀愛腦，那麽大集團也不管了，天天混在一群沒前途的群演裏被人呼來喝去，就為了能待在劇組，有機會看見紀棠……真不知道紀棠給他灌了什麽迷魂藥！”

顧念之一說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想想導演和周玉軒對紀棠的态度都比對她好，更生氣了，罵道，“她就是個狐貍精，就會勾引男人！就那天的事，你知道視頻是誰的拍的，就是趙西洲！人家就怕前女友被人欺負，一直在旁邊守着呢，剛好被咱兩撞了槍口……”

周桃還不知道視頻是趙西洲拍的，聽了這話氣得臉色都變了。

顧念之發洩完，一擡頭就見周桃眼眶紅紅的，她納悶，“我又不是說你，你難受的什麽勁兒？”

周桃帶着點哭腔道，“她憑什麽啊，憑什麽男人都喜歡她，連江寒也……”

顧念之心裏一咯噔，“江寒也？”

“他喜歡的人是紀棠，這不看我長得像紀棠，才選擇跟我在一起……”

“這都你自己猜的吧，紀棠比江寒大不少呢，再說以前可是差點成了他堂舅媽，行了，別胡思亂想了。”

戀愛中的人智商低，疑神疑鬼，顧念之可算信了。

結果周桃反駁，“就因為那層關系，他才沒追紀棠，不然我哪兒來的機會！”

她悲傷地喃喃道，“喜歡一個人眼裏是藏不住的，你沒見他看到紀棠的那個樣子，我可是見過很多回了，他就是喜歡她，我只是一個替代品而已……”

“……”

夠狗血的。

顧念之眼珠一轉來了心思，故意刺激道，“這要是真的，那你可太慘了，他心裏邊有人就算了，還跟你長得相似，你說你們親熱的時候，他心裏想的是不是她啊，那可太膈應人了……”

嘭地一聲，周桃一腳踢飛了鞋，臉都氣得變了形，“他敢我就要他好看！”

顧念之吓了一跳，不過心裏好笑，“你怎麽要他好看啊，你們相愛相殺？那不是互相傷害嘛，我看問題就出在那個紀棠身上，要是沒有她，也就沒這麽多破事。”

周桃愣了下，傻乎乎地問，“要怎麽沒有她啊？”

顧念之笑了下，“什麽怎麽沒有她啊，她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好端端沒了，不過給點小教訓還是挺簡單的，劇組經常那麽多意外，吊威亞摔傷，什麽溺水啊，着火啊，哦，騎馬，這要是馬受驚了，摔下來一輩子站不起來的大有人在，沒辦法，外人看咱們光鮮亮麗，誰知道是個高危行業，這命不好能怪誰……”

顧念之心裏想的是劇組正式拍攝不久，劇組發生意外還來得及換人，換個女配角而已，在她看來也沒多大影響。

她漫不經心說完，周桃陷入沉思，不一會兒就告別了。

顧念之合上門，唇角勾起一抹笑，卻不知道門合上的那剎那，周桃餘光掃了一眼，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罵她蠢而不自知，随後摸了摸身上帶的錄音筆，大步離去。

《錦衣衛》有大量騎馬戲份，導演要求除了少數需要在馬上完成高難動作的場景，其他一律騎真馬。

影視基地一般都有專門養馬供拍攝用，劇組的馬就是在那裏租借。

紀棠用幾天時間跟自己的馬熟悉了，就開始正式拍攝。

接下來的一場戲是大夜戲，她以殺手的身份出現，被周玉軒和他的錦衣衛發現，在夜晚的竹林中圍追堵截。

入夜後氣溫很低，加上接連下了兩場春雨，天氣十分陰冷，拍這場戲之前導演專門叫人煮了姜湯，吩咐每個人喝一碗保持體溫，然後再次交代各種細節，準備開拍。

紀棠脫了身上的大衣，一身黑色勁裝馬尾高束，手握長劍，外形十分飒。

周玉軒上場的時候還誇贊道，“你這個扮相好，給我耍個劍花看看。”

紀棠挽了個劍花，然後利落地收劍，歪頭問，“怎麽樣啊，指揮使大人？”

周玉軒鼓掌，“本座覺得甚好。”

劇組無聊，兩個人熟了就經常這麽玩兒，旁邊人看得直樂，氣氛輕松了很多。

導演拿着大喇叭喊，“開始了，都準備了——”

趙西洲白天并沒有多少機會看到紀棠，群演的角色也不是由着他挑，偶爾運氣好才抽到紀棠這個組，有時候扮演太監，有時候是錦衣衛兵校，這次由于會騎馬，被分到了這場戲。

他扮演的是一名錦衣衛，跟他同樣身份的人有十幾個，他們一早化妝換衣服，上了馬後就在竹林靜靜等待。

竹林裏布置好微弱的道具燈，其他人站在外面铮亮的照明燈下，他回頭就能清晰地看到紀棠，又見她跟別人說說笑笑，他不像之前那麽嫉妒吃醋，發自內心為她能融入劇組而高興，只是想她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自己。

他猜她知道了，他借着粉絲名義托人給她送東西——有時候是幾盤剝了皮、碼進盒子裏拿保鮮膜裹好的新鮮水果，有時候是小太陽之類的小電器，還有遮陽傘啊、護膝、暖寶寶、充電寶，或者牛肉幹之類的零食，都是他通過觀察，她可能缺的東西。

但是她收了一次後就不收了。

後來他拜托送東西的那個人回去轉告他，紀棠的助理說以後不要送了。

趙西洲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那種被她完全隔絕在她的世界外的感受不好受，他除了堅持，無能為力。

演員們到了指定位置，導演喊，“現場準備，3，2，1——”

紀棠俯下身抓緊缰繩，用力一夾馬腹，馬兒揚起蹄子飛奔起來。

周玉軒飛身上馬，揚聲道，“都給我追！”

竹林中光影交錯，風聲、馬蹄聲，兵器撞擊的锵锵聲不絕于耳，夜色遮掩下，上演着一場你追我趕的生死追擊。

“咻”地，幾支弓箭在風中應聲而出，直指紀棠後背，她察覺到危險，拿劍格擋，一支利箭從臉頰擦過，深深插進旁邊的竹竿，竹竿呲地炸開。

紀棠再次夾緊馬肚，加速前進，她已經感覺到不對，太颠簸了——馬的狀态不對，還不等多想，整個人就随着馬突然擡起前蹄嘶吼，差點飛摔出去。

顧丹秋在棚裏對着對講機大喊，“怎麽回事！”

“馬有問題，紀棠的馬失控了，差點摔下來！”

軌道車上的攝影師焦急地喊着，并叫人快速撤離，擔心馬發瘋沖過來，毀壞設備。

周玉軒這邊緊接着被迫停下，他們跟紀棠有段距離，加上光線問題，只能隐約看見前面的場景，但光聽馬痛苦的嘶吼就汗毛直豎，知道出了大問題。

周玉軒心髒提在嗓子眼，下馬的時候連馬磴子都沒踩中，滑下來後下意識就往前跑，有人将他拉回來，焦急道，“周老師，後退、快後退——”

周玉軒低吼，“紀棠在馬上！”

他剛說完，旁邊一匹馬飛奔了出去，混亂中有人問，“那是誰？”

“誰騎着馬跑出去了！”

“都停下都往後退！”

……

紀棠身下馬匹劇烈抖動着，她知道這種訓練過的馬，沒人招惹它，它不會突然這樣，但此時唯有死死抓着馬缰繩，言語安撫它，“小黑，聽話、聽話！”

馬猛地一聲嘶吼，前蹄離地，站立了起來，紀棠的身影被高高抛起的那瞬間，所有人瞪大眼看着這驚魂一幕，失聲尖叫。

一匹馬沖了出來，馬上的人嘶聲大喊，“夾緊馬肚子，別松手！”

紀棠知道摔下去什麽後果，聞言奮力夾緊馬肚，死死抓着馬缰繩，下一秒馬蹄落地，她整個人又随着強勁的力道重重甩在馬背上，那一下摔得七葷八素，人差點懵了的時候，耳邊有人大喊，“跳，往下跳！”

她下意識循着聲音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一側，他張開雙臂，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冷峻，“紀棠，跳！”

另一邊訓練員揮動着套馬杆子趕到，但馬上有人，他制服馬的過程馬依舊會發瘋，所以一直猶豫着止步不前。

紀棠幾乎沒有想，腳尖找準着力點，用力往外翻下馬。

男人雙臂在半空中接住她，兩人一起摔在地上，借着慣性滾出馬蹄下，同時另一側的訓練員找準時機套住馬頭，奮力撥動到自己那邊，避免兩人被馬蹄踩中。

紀棠被抱着滾在草叢裏，喘息中聞到男人身上的氣息，耳邊都是心髒狂跳的鼓噪聲，她很久緩不過神。

“紀老師！”

“紀老師能動嗎？”

“讓醫生過來看有沒有摔傷，都別亂碰人！”

一大波人湧來，在混亂中詢問着。

有人吼，“醫生來了，都讓開!”

光影晃動中，紀棠被扶坐起來，有人在她身上揉捏，“這裏疼嗎？”

紀棠身體是麻木的，感覺不到痛和不痛，她下意識搖頭。

“她應該沒傷着骨頭，身上有擦傷，先送到救護車——”

拍攝前顧丹秋擔心發生意外，提前叫救護車待命準備，現在派上了用場。

紀棠被送上車時，模模糊糊聽見有人說，“我沒事，把她放在擔架床。”

不一會兒她被放下來，醫護人員在她身邊忙來忙去，測血壓心率，處理外傷。

顧丹秋趕到問明情況，請監制跟随兩名傷者去醫院，并囑咐紀棠好好休息。

紀棠頭暈眼花、精力不濟，戴上氧氣就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她醒來，李音和林琳都在身邊陪着。

“我去叫醫生，你先喂她喝點水。”

林琳出去了，留下李音照顧她。

李音昨天差點吓暈過去，此時還是忍不住想掉眼淚，一邊小心扶她起來喂水，一邊無不埋怨道，“昨天真是太危險了，你但凡沒抓住馬缰繩就被踩在馬蹄子下面了，咱們回去跟導演說說，以後用替身吧！”

紀棠全身就像被什麽碾過一樣，筋骨又酸又痛，但睡了一晚恢複不少精力，嘴巴潤過之後剛想說話，林琳帶着醫生回來了。

醫生檢查一遍，紀棠除了擦傷和肌肉勞損沒什麽大毛病，囑咐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紀棠目光微動，詢問道，“昨晚上跟我一起送來的那個人怎麽樣了？”

“他後背着地摔傷……”

紀棠忍不住道，“傷了腰椎？”

她從馬背跳出去那一下帶出去的力道，加上她本身的重量，如果……

“那倒不，只是軟組織挫傷，比你嚴重點，但跟你一樣都需要好好休息。”

紀棠松了口氣。

醫生走後，林琳叫李音也先出去，門一被關上，她就說，“昨晚馬突然失控的事有蹊跷，周玉軒那邊主張報了警——”

紀棠驚愕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