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妄寧山

千水城,妄寧山。

山腳下,四峰裏的弟子三人一組聚集在一起,他們穿着不同顏色的道袍,每組有一人手裏拿着一塊兒刻字的木牌。

沈風渠他們三人站在人群中,他手裏的木牌刻着“奉佛”二字。

這些弟子都是宴上見過的,有的已經熟識起來,聚在一起低聲談論着。

沈風渠一路上都沒有去看薛長枝一眼,他感覺到薛長枝似乎一直在身後看着他,他當做不知道。

“師兄,那邊好像有人在看你。”沈風渠戳了戳旁邊的楚臨淵。

人似乎還有些眼熟,不正是重華這一屆的天才弟子葉清崇?

沈風渠跟葉清崇的師父是舊識,所以看葉清崇也順眼幾分。

“是葉清崇,他過來了,師兄。”

葉清崇是想要結識白蓮花?好事啊。

楚臨淵垂眸看了他一眼,捏着他的後衣領子讓他站好,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不遠處的葉清崇已經過來了,他到了三人面前,對楚臨淵溫潤一笑,“楚臨淵,我們又見面了。”

葉清崇對他們二人也一笑,自我介紹道,“重華峰,葉清崇。”

沈風渠彎了彎眼,“江小曲。”

薛長枝在後面沒應聲,有楚臨淵在,他也不敢對小矮子做什麽,只是一直眯眼盯着小矮子的側臉看。

葉清崇似乎也不在意薛長枝,他誇了句沈風渠名字好聽,就繼續試圖跟楚臨淵搭話去了。

白蓮花一直沒有開口,葉清崇道,“我師傅請了沈前輩,可惜沈前輩身體抱恙沒法過來。我心中頗為遺憾……若是楚兄回去,可否替我向沈前輩問好?”

就這麽一會兒,已經開始叫上楚兄了。

楚臨淵冷淡地回他,“你若是想問,自己寫信問便是,誠意更甚。”

聽他這麽回應人家,沈風渠幾欲吐血,這個木頭怎麽這麽笨?

他偷偷掐了一把楚臨淵的胳膊,朝他眨了眨眼。

白蓮花啊白蓮花!把握好機會!!這可是十四州數一數二的天才!!難得人家主動過來找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冷淡!!?

楚臨淵看着他,眼眸微垂,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冷白的指尖捏了捏他的掌心。

“楚兄說的甚有道理,沈前輩素來聞名,見到楚兄也是甚讓人驚豔,從秘境裏出來……楚兄可否賞個臉去我重華峰一坐?”

少年人大多掩蓋不了自己心中所想,繞是葉清崇也是如此,他看着楚臨淵的目光裏有幾分灼熱,像是明亮的焰火。

沈風渠微微驚訝,感覺有些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他在一旁想聽聽楚臨淵怎麽回答。然而楚臨淵只是玩着他的手指,敷衍道,“等出來再說。”

沈風渠突然感覺手一疼,一道長劍抽在他的手指上,他頓時掙開了手。

“不好意思,手滑了。”薛長枝在他們兩人身後把長劍撿起來,面色看不出半分歉意。

“你……”沈風渠感覺手指火辣辣的疼,上面多出來兩道紅印,他扭頭瞪了薛長枝一眼。

楚臨淵看着薛長枝,琉璃珠裏眸色冷淡,仔細看裏面帶着幾分警告之意。

“現在來講秘境裏的任務規則……”上面的白堯開了口,底下開始安靜下來。

葉清崇面露遺憾,道了句,“那到時我再來問,楚兄秘境裏注意安全。”

等人走了,沈風渠揉了揉手指,旁邊一只手伸過來幫他輕輕捏了捏,疼痛感漸漸消失了。

“楚師兄,你方才同葉清崇講話也太敷衍了些。”

楚臨淵沒有回他,只是握着他的手,一點點的幫他揉着手指,問他道,“還疼嗎?”

“不疼了。”

薛長枝在後面似笑非笑,“白師兄開始講話了,你們倆能閉嘴了嗎?”

沈風渠收回了手,他們兩人沒說話了,認真聽白堯講。

“每個秘境裏的任務都不同,是對你們心性耐力各方面的考驗,進去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能出來的便是通過。”

“沒能出來便是淘汰,到時我會去秘境裏将你們帶出來,秘境裏受的傷都是只在秘境裏有效,出來後會自愈的。”

“現在你們底下站着的是傳送陣,每塊木牌會把你們傳到秘境裏的任務地點。”

白堯指尖在空中畫了一道咒,他們面前浮現出來光點,白色的光點斑駁跳動,腳底下蔓延出來陣法來。

沈風渠感覺到一陣刺眼的白光,他的手腕似乎被人握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陣勁風從腳底呼嘯而上,眼前天旋地轉,四周換了副景象。

入目是遮天蔽日的樹林,樹影飒飒而動,腳底下是覆蓋着樹葉的泥地,面前一塊兒立着的牌匾,插.進半截土裏,上面寫着“奉佛村”三個大字。

木牌上有幾道裂縫,那個“佛”字從中間割裂開來,樹影落在上面,垂下來一道陰影。

沈風渠轉過了身,樹林裏空蕩蕩的,身邊悄無聲息。

楚臨淵不在,薛長枝也不在。

他們三個人這是分開了?

他回頭看過去,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霧,看樣子是沒辦法往回走的。

沈風渠路過木牌進了村,一直是蜿蜒的小道,走了許久面前才開闊起來。裏面是一座村落,朱紅的屋檐三兩聚在一起,屋子前有些坐着人家。

他到了最近的一處屋子前,屋外兩個孩子正在地上畫東西,胖乎乎的手在地上不知道在畫些什麽。

“小朋友。”沈風渠喊了一句。

地上兩個小孩兒同時擡起了頭,兩個男孩子生的白白淨淨的,眼神看起來十分清澈。

“你們家長輩在嗎?”

其中一個小男孩點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爹爹在屋裏,我去叫他出來。”

小男孩騰騰騰地過去了,另一個小男孩好奇的打量着他,胖乎乎的手還在握着石子。

不一會兒,一個面相溫和的中年男人牽着小男孩兒出來了,小男孩兒指着沈風渠道,“爹爹,是這個哥哥找你。”

“好,大毛乖,去玩去吧。”

沈風渠主動開口道,“叔叔,我迷路路過此地,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去,想問問這附近可有能借宿的地方?”

“迷路進來的啊,倒真是巧了……”中年男人,“最近可能出不去了,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先宿在我這裏。”

“村裏沒有客棧,也有其他人家,若是介意,去問問其他人家也是可以的。”

沈風渠心想他如今必須留下來,雖然不知道村子裏會有什麽危險,但是很明顯要完成任務需要在村裏找線索。

當時白堯所講的話跟沒說差不多,完成秘境的考核一個月內從秘境裏出來,實在是太籠統,沒有具體說如何出來的方式,需要他們自己尋找。

沈風渠,“那就麻煩叔叔了,叔叔真是個善人!”

他的真實年齡叫人家叔叔實在有些尴尬,不過他這副身形是少年身形,聽起來并無違和感。

“叫我容叔便是。”容叔領着他進去。

外面的大毛小毛湊在後面跟着,也跟着一起進去了。

沈風渠進去後打量着院子裏,進去一眼能夠看到正殿裏供奉着一尊神像。供奉的神像是名男子,男子垂着眉眼,面前的香爐裏檀香袅袅燃着,遮擋了面目。

房間的布局也有些奇怪,院子建的上窄下寬,兩邊是廂房,依次排列着,看起來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人待在院子裏感覺都有些悶的喘不過氣來。

西邊的廂房門縫處微微打開,露出來一張中年女子的臉來,女子朝容叔看過去,容叔回以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容叔領着他到了東邊的廂房前,“寒舍簡陋,有些委屈公子了,公子切莫怪罪。”

“哪裏哪裏,容叔願意收留我已是感激不盡。”

容叔給他開了門,裏面的房間陳設很簡單,能看出來是客房,打掃的一塵不染。

“麻煩容叔了。”

沈風渠在房間裏待了一會兒,想着如何去找楚臨淵,也不知道楚臨淵如今在何處。

他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和容叔打了個招呼,“容叔,我在村子裏轉轉,晚些再回來。”

容叔,“小公子記得天黑之前回來,別回來太晚。”

“好。”

沈風渠出去的時候大毛和小毛在院子裏看着他,大毛湊了過來,“哥哥,你要出去嗎?”

他又扭頭跟容叔,“爹爹,我也想出去玩。”

看着容叔面上為難的表情,沈風渠笑道,“我帶着他便是,容叔放心。”

“那就麻煩公子了。”

小毛在院子門口含着手指看着他們,安安靜靜的并沒有說話。

沈風渠牽着大毛出去了,他心裏不由得想,這裏的人實在是太純樸了些,不但願意收留他,還放心他一個外人把孩子領走。

“你叫大毛?”他捏了捏小孩兒肉乎乎的手。

大毛點了點頭,眨了眨清澈的眼眸,“我弟弟叫小毛。”

“你從小到大都住在村子裏嗎?”

大毛,“是啊,哥哥是從哪裏過來的?”

“從很遠的地方,”沈風渠,“我方才看到了你們堂屋裏供桌上好像有東西,那上面是什麽啊?”

小孩子一般不會撒謊,從他嘴裏反倒好問消息。

“哥哥是說神像嗎?那是我們村裏的守護神,每一家供臺上都有的!”

沈風渠握着大毛的手微緊,他一直往前走,路過許多家人家,逐漸地發現,這個村子裏的房屋基本上建的都一樣。

每一家都是上窄下寬,用青磚壘成,頂上的瓦片是深色的,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座又一座搭建而成的棺材。

“你可知……你們的神像叫什麽名字?”

大毛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想了好一會兒,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哥哥,我想起來了!!”

“我娘說過了,神像哥哥是二十年前救過我們村子的大好人!他叫……殷長靈。”

沈風渠,“殷長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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