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斷袖
宸王府
鳳齊軒架着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桌旁的糕點慢悠悠的咬了起來,單手托着頭,看着屋外的天色,臉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昨日在宮宴上他本欲去尋鳳九歌,結果就聽聞大家都在讨論鳳九歌斷袖一事。他倒是無所謂,因為他之前就認為鳳九歌是斷袖,不過,他父王不知道,于是連夜把他趕來宸王府,讓他和鳳九歌好好談談。結果呢,他在這守了整整一晚,現在眼瞧着快到午時,鳳九歌還沒有回來,想要不要想,肯定是蹭到雲輕塵那裏去了,他也是在上次迎接使臣的宮宴初見傳聞中的月白公子,想不到就是花滿樓遇見的那位。
“世子,可要傳膳?”管家走進來問道。
鳳齊軒頓了一下,把嘴中的糕點咽下,拂去衣上的糕點屑,拿起一旁的茶漱漱口,潤了潤嗓,“傳”
鳳齊軒剛拿起玉箸,夾起一片脆藕剛放入嘴中,身後就傳來一陣涼涼的聲音,“齊軒,叔叔這裏的飯菜是否可口?”
“啪嗒”藕和玉箸一起掉了,鳳齊軒身子一僵,緩緩轉頭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鳳九歌,幹笑道:“嘿嘿,王叔,你回來了,還沒用午膳吧?來人吶。”
鳳九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了,叔叔聽說,你和風花雪月四人講述了一個絕美凄涼的愛情故事。”邊說手中的力愈發加重,“我還聽說,你故事裏的那個主人公的名字叫做鳳九歌,乖侄兒,待會兒跟叔叔講講,如何?還有,聽說你到叔叔的書房,拿了一幅畫。”鳳九歌臉上的笑容愈發深,天知道他現在有多想一掌拍死這個兔崽子,他那幅畫藏得那麽隐蔽,怎麽還是被他搜到了?
其實,鳳齊軒只是随意在書架上摸了摸,就出現了暗格,發現裏面藏了幅畫,出于好奇,就打開了,不看不知道,一看簡直是心驚肉跳啊,鳳九歌的畫技雖說他沒見過,但也聽自家父王說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可是這幅畫明顯可以清晰的看出畫中人是雲輕塵。看來鳳九歌對雲輕塵早已是蓄謀已久啊,發現秘密卻又無人分享的感覺是多麽寂寥,是以,鳳齊軒就把畫拿了出來,跟風花雪月四個人分享去了。
鳳齊軒側過身子,想躲離鳳九歌的魔爪,可是幾番掙紮,終是未果。
鳳齊軒無奈垂下頭,低喚道:“王叔”
鳳九歌見狀,松開放在他肩頭的手,挨着鳳齊軒坐着,沖他溫和的笑着,“來,跟叔叔講講你昨晚的那個有關鳳九歌的故事。”
鼻尖圍繞着菜香,即便肚子已經發出抗議,鳳齊軒也沒法,艱難了咽了咽口水,不确定的問道:“王叔,你真的想聽?”
“嗯”鳳九歌點點頭。
鳳齊軒咬了咬牙,狠狠地瞪着他,這可是你自己想聽的,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鳳九歌一個眼刀飛過來,他只好忍住笑意,正襟危坐,道:“王叔,我開始了。鳳九歌從小便喜歡容貌長得好看的人,不論男女,有一天,鳳九歌在花滿樓喝醉酒,恰好碰見一位長相俊秀的雲公子,頓時整個人就像被抽了魂魄一樣,于是就拉着那位雲公子進了雅間,抱着他一頓狂親,然後那位雲公子生氣了,拉着鳳九歌打了一架,後來鳳九歌的家人要他成親,鳳九歌不願,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是斷袖,一生只愛雲公子一個。結果呢,雲公子拒絕了鳳九歌。”
“夠了!”鳳九歌拳頭慢慢收緊,指節發出清脆的“咯咯”聲,這小兔崽子,編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都沒向月白表明心意,怎麽可能就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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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齊軒忍着笑,“王叔,還沒講完呢。後來啊,雲公子,啊!”還沒說完,就是一聲痛呼,他就這麽被鳳九歌扔了出來?
鳳九歌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鳳齊軒,說吧,想死還是不想活?”
鳳齊軒拍了拍下裳上的塵土,出聲抗議,“王叔,這是你自己要聽的。”
鳳九歌摸了摸下巴,揚了揚嘴角,“是的,可是,這跟我打你有什麽關系?我身為你的叔叔,教訓一下侄兒還不行了?”
“……”
鳳齊軒識趣的閉上嘴,跟鳳九歌争論,永遠都讨不到好,悶悶的轉身,他還是回自家王府好了。
“慢着”鳳九歌道。
“王叔,還有什麽事?”鳳齊軒無奈的轉過頭。
鳳九歌一步一步朝他走近,“我說了讓你走麽?”
鳳齊軒懵了一下,本能的往後退,“你想做什麽?鳳九歌我告訴你啊,我好歹也是裕王世子,你可不能亂來啊。”
鳳九歌勾了勾唇,“不必擔心,我怎麽會害你呢,疼你還來不及,叔叔只是太喜歡你了,想讓你在這王府多住幾天,陪陪叔叔。”不待鳳齊軒說話,就看見鳳九歌随意指了個小厮,讓他去裕王府傳話。
鳳齊軒擡頭望着天空,湛藍如洗,一塵不染,偶爾有幾朵浮雲飄過,有種歲月靜好,可是他落入鳳九歌這個變态的手中,實是不幸。
醉花躲在院門口,屋內發生的一切他都看見了,頗為同情的看着鳳齊軒,世子,抱歉,都怪我不好,不,都怪我的嘴不好,沒事就愛瞎說。
事情是這樣的,鳳九歌剛走進王府時,恰好醉花看見了,快步走上前,“主子在月白公子那休息的可好?”
鳳九歌愣了一下,一臉莫名,“你怎麽知道的?”
醉花嘿嘿一笑,“昨晚裕王世子說了主子與月白公子的事,不論主子喜歡的是男子還是姑娘,醉花都誓死跟随主子!”說到後面,醉花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鳳九歌聞言,挑了挑眉,問道:“世子如今在何處?”
“淡竹樓”
鳳九歌點點頭,不再理會醉花,朝淡竹樓的方向走去。
醉花蹲在牆邊,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講着什麽,突然後頸陣陣涼意襲來,眼前出現陰影,轉頭望去,就見鳳九歌笑盈盈的站在身前。
“主,主子。”醉花想站起來,可是蹲太久的原因,腳發麻,人跌倒在地上。
鳳九歌抓住他的手,一把把他拉起來,道:“翠花,最近是不是沒什麽事幹,閑的慌?”
“沒,沒。”醉花連連搖頭,也顧不上腳麻,面對鳳九歌,他經常說多錯多,這個時候就該少說。
鳳九歌也不理會他,“今日起,裕王世子将和你們四人一同打掃王府,不能有一絲灰塵,尤其是茅房,不能有絲毫異味,聽見沒有?”說完,也不理會二人,手中拿着卷軸,邁開腳往主院走去。
醉花欲哭無淚,轉頭看到院裏的鳳齊軒,心裏哀嚎:世子,為什麽我每次出事都和你有關?您這是災神?還是災神?
鳳齊軒走上前,勾住醉花的脖子,“兄弟,走吧,我們是打不過他的,只能認命了。”二人去尋另外三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鳳九歌回到主院,坐在椅子上看着案桌前攤開的畫出神。本來想在月白那蹭飯來着,結果被他扔了出來,真的是有損顏面吶。想着想着,化作長長的嘆息。
這時驚風走進來,道:“王爺,宮中傳來旨意,要王爺即刻進宮。”
禦書房
當鳳九歌推開門走進來時,就看見容淳和羲和公主二人坐在一旁,鳳澤撐着腦袋看着手中的奏折。
“宸王。”容淳笑着朝他點點頭。羲和公主頭撇向一邊,絲毫不打算理會鳳九歌。
鳳九歌走上前,朝鳳澤拱手以禮,“陛下喚臣來有何事?”
鳳澤放下手中的奏折,擡眸看着鳳九歌,道:“昨日宮宴,王叔因何離開?”
鳳九歌聞言,摸了摸鼻尖,好笑道:“陛下應該是知道的。”
“方才賢王說要有事等王叔來。”鳳澤轉移話題。
鳳九歌看了眼容淳,笑道:“賢王莫不是真對我有什麽想法?難道上一回我說的不夠清楚?”
容淳表情微滞,随即回過神,道:“宸王莫要開玩笑,本王與宸王不是一路人。”
鳳九歌點點頭,“那就好。”
“……”
“南耀陛下”容淳站起身,走上前,朝鳳澤微微彎身,“上次陛下為答應為羲和擇婿一事,不知可還算數?”
鳳澤點點頭,“自然算數。”
“那”容淳頓了一下,笑着看了眼鳳九歌,鳳九歌瞥了他一眼,又要搞什麽幺蛾子?“羲和告知小王,她傾心于宸王,不論是否能為正妻,只要能一生伴随宸王便可,還請陛下恩準。”
此時,羲和公主走到容淳身旁,彎腰行禮,“還望陛下成全。”
“這”鳳澤看着鳳九歌,說實話,把羲和公主嫁給鳳九歌再好不過,一則東旭皇室并無什麽權勢,只是空有名頭罷了。二則這鳳九歌若是成親的話,他就有借口把他留在京城了,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被鳳九歌截了去。
“我反對!”鳳九歌出聲拒絕,“我絕對不會娶這位東旭公主,我不喜歡女子,除非公主變成男的,我倒是可以考慮。”鳳九歌毫不介意的說出來。
羲和公主愕然,随即大聲嘲笑道:“哈哈哈,原來南耀的宸王竟然是斷袖,我猜猜,喜歡的人是不是雲輕塵?你說,若是月白公子知道你對他有這種龌蹉的心思,他會如何?”在她心中,雲輕塵是纖塵不染的人物,任何肮髒的東西,都不該接觸他,比如鳳九歌。
鳳九歌臉色陰沉,這個死女人,真想一巴掌拍死她,讓她早早結束這無聊的生活。鳳澤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鳳九歌在外人面前絲毫不顧及他的顏面。
“宸王”鳳澤面露愠色。
鳳九歌目光淩厲的看着鳳澤,斂去唇邊玩世不恭的笑容,修長的手指把玩腰間的玉佩,幽幽道:“陛下,這龍椅,可是坐的不舒服了?有些心思,不該動就最好不要動。”這混小子,腦子愈發回去了。真以為當上皇帝就了不起了?他既然可以把他送上這榮譽的寶座,也可以把他拉下來。
“放肆!”話裏的威脅之意使得鳳澤怒而拍案,堂堂一國天子,當着外人的面就這麽被臣子威脅?叫人怎麽不怒?
鳳九歌也不理會他,轉身看着容淳,平靜的說着:“我手下的兵可是很久沒開葷了,賢王可想試試?”
“宸王在威脅我?”容淳眸光一凜,笑問。
“是的,那又如何?”鳳九歌勾了勾唇,繼而看向羲和公主,“羲和公主,你若是想嫁給我,先把自己變成男的,那樣,我可能會考慮一下,不過你的樣貌太出衆,變成男的怕會是娘娘腔,剛好,娘娘腔我也不喜歡,所以,無論你怎麽樣我都不喜歡,公主,可聽清楚了?若是你實在急着嫁人,上次那位秦公子可是不錯的選擇,我聽說這幾日他時常在驿館外守着,只為見公主一面。”
羲和公主杏目裏滿是怒意,她從未被如此羞辱過,頓時氣急,“你個斷袖!你以為本公主稀罕你,還有,本公主警告你,你喜歡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歡雲輕塵,他是本公主的!”
鳳九歌聞言,頓時樂了,“诶嘿,我還就喜歡他了,我鳳九歌還就是喜歡雲輕塵,怎麽着?”
“……”房內三人皆無言以對,按理說男子被說做斷袖不應該是很低調的麽?可是鳳九歌為什麽不一樣?不僅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是斷袖,并且說自己喜歡雲輕塵。
“陛下,這事你可要好好掂量,我先走了。”鳳九歌不愉,表面功夫也不願做,也不喊“臣”了,直接喊“我”。
容淳看着鳳九歌離去的背影,餘光瞥見鳳澤那黑得不能再黑的臉,東旭不宜與南耀結怨,于是對一旁的羲和公主使了個眼色,羲和公主會意,立馬走上前,雙膝跪地,重重磕了一個頭,略帶委屈的開口,“陛下,羲和粗鄙,配不上宸王,冒然告知陛下,是羲和魯莽,惹得陛下與宸王不快,是羲和之錯。”說着說着,聲音漸漸弱下去,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滑落下來,梨花帶雨的模樣,看了令人心頭一顫,想要上前将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慰。
美人落淚,自然也是極美的,鳳九歌不憐香惜玉,不代表鳳澤不會。就算先前有再多不快,也頓時煙消雲散。
鳳澤擺擺手,示意她起來,“公主不必自責,既然如此,此事就作罷。”
“是小王考慮不周。”容淳略帶歉意的說着。
鳳澤強作無事的笑了笑,“無礙。”
“陛下,小王決定不日之後回東旭,這陣子就多謝陛下的款待了。”容淳邊說邊扶起羲和公主。師父傳書來說,東旭有變,他不宜再耽擱了。
鳳澤點點頭,“何時起身?”
“明日”
“這麽快?”鳳澤訝然,走的這麽急?
“陛下急召小王回朝。”容淳解釋道。
“那好,今晚擺宴,就當是為賢王及使臣送行了。”鳳澤大手一揮,敲桌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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