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戰起

五月初八,誅仙戰起。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暗沉下來,密集的烏雲宛如紗帳把天罩住,偶爾有金光透過雲層灑向地面,四周透露出一種詭異。

聚仙臺比武場上,各門派弟子皆準裝待發,就等誅仙戰開始了。

“誅仙戰即将開始,諸位可準備好了?”前幾日見過的那位白衣小童再次出現。

“準備好了!”衆人異口同聲,信誓旦旦地回道。

小童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麽誅仙戰現在開始!請未宣戰的門派開始宣戰。”

已經宣戰好門派皆走上擂臺,為搏殊榮而戰。可是沒過多久,人都倒下了,鮮血灑在臺上,書寫着一段慘敗的歷史。

鳳九歌視線從臺上移開,他從不是個良善的人,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只是他厭倦了這種以武力解決問題,可是除了武力,還能有什麽方法?一切只不過是為了活着,他大肆屠殺西澤士兵,是為了讓北疆的百姓安穩的活着,這些門派互相厮殺,也是為了活着,只有站在權利的頂峰,才能去說一些道義,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五天過後,宣戰的門派皆已比試,相比于來時的胸有成竹到現在的希望破滅,洛水河邊堆積的死屍日益增多,死氣沉沉的氛圍充斥在大家周圍。

“接下來尚未宣戰的門派還有琴川顧氏、江州徐氏、洞庭林氏,請盡快宣戰。”小童看着榜上的名單,提醒道。

林瑜正欲起身卻被林珩之制止了,擡頭看着林珩之,正欲說話卻被他打斷。

“叔父,交給我和師弟。”林珩之道,轉頭遞給雲輕塵一個眼神,雲輕塵點點頭,一個翻身,躍上臺,林珩之緊随其後。

雲輕塵拔出腰間的佩劍,一道金光閃過,光芒絢爛奪目,劍端指着容淳的方向,道:“江州徐氏。”

容淳與徐文霖對視一眼,笑了笑,“師弟,終于輪到我們了。”說完,足尖一點,朝臺上飛去。

“月白公子,本王可就不客氣了。”容淳手掌在空中伸開,不一會兒,一把長劍出現在手中,就等着戰鼓的敲響。

而此時,雲輕塵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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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白公子?”容淳喊了一聲。

雲輕塵瞥了眼站在臺下吃得正歡的顧錦贽,淡淡道:“琴川顧氏。”

“咳咳咳”顧錦贽正吃着葡萄,聽到雲輕塵這話,一急,葡萄卡在喉嚨,怎麽都咽不下去。

鳳九歌看到,立馬從自己位置那跑了過來,道:“我來我來,這事我最擅長了。”說完,往顧錦贽背上重重一拍,直接把他一掌拍到臺上去了。

顧錦贽終于吐出了卡在喉嚨裏的葡萄,可是鳳九歌這一掌簡直是快把他五髒六腑拍出來了,踉踉跄跄地爬起來,擡起腳想往臺下飛去,只覺衣領一緊,轉頭望去,就看見林珩之正揪着自己的衣領,吼道:“放開本公子!”

“咚咚咚!”戰鼓響了起來。

林珩之松開手,看着顧錦贽,微微一笑,道:“戰鼓已鳴,想下去,除非認輸。”

顧錦贽握緊雙拳,咬緊牙關,眼底有兩簇火苗在跳躍,指着臺下的鳳九歌,道:“是他把本公子拍上來的!”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你在臺上。”林珩之道。

顧錦贽氣得吐血,可是現在也沒有辦法,戰鼓已響,他要是想下臺便只能認輸,讓他認輸?這根本不可能,于是,拔劍指着林珩之,傲慢道:“本公子這把露沉可是不長眼的,不過,被他傷到也是你的榮幸。”

“小屁孩,都開始了,你廢話怎麽這麽多?”楚陌在臺下對着顧錦贽喊道。

顧錦贽瞪了眼楚陌,口中撚着訣,然後舉劍朝林珩之刺去。

五人在臺上交戰,衣袂翻飛,利器碰撞聲不絕于耳,還有臺下的叫喊聲。

“月白,快點解決完,我餓了。”

“林珩之,別逗那孩子了,瞧着也是個傻的,你逗他他也不知道,浪費時間。”

衆人:“……”好好的比賽,怎麽感覺變味了。

“我輸了。”顧錦贽半跪在地上,右手拿着劍抵于地,身上的衣服被劃破,臉上還有一道血痕,說完,便起身朝臺下走去,腰挺得很直,支撐着他僅剩的驕傲。

“琴川顧氏認輸。”小童道,轉身拔出身後象征顧氏的旗幟。

“師弟,後面的交給你了。”林珩之收回劍,邁開步子往臺下走去。

“嗯”雲輕塵點點頭。

雲輕塵餘光瞥了眼臺下快睡着的鳳九歌,稍稍運力,聚力于劍端,空中瞬間出現數只劍,齊齊的向容淳和徐文霖方向刺去。

“嘭!”容淳飛身撞到一旁的柱子處,狠狠地摔在地上。

徐文霖則直直往林言清方向飛去,出于本能,林言清接住了徐文霖。

“多謝。”徐文霖說完這句便暈了過去。

林言清看着懷中的人,眉宇間出現糾結之色,他應不應該把這個人扔在地上,可是這人受傷了,他這麽做好像有違君子之道。于是,他就這麽一直抱着徐文霖,處在糾結中。

“臺上僅剩洞庭林氏,各門派若有不服,可上前挑戰。”小童道。

臺下人交頭接耳,對着雲輕塵指指點點,不過卻沒有一人上臺。

“既然如此,那麽誅仙戰的榜首便是洞庭林氏了。”小童目視下方,鄭重宣布道。

誅仙戰結束,天空中的烏雲終于散開,日頭高懸,旌旗飄揚,一切恍如先前。

容淳扶着柱子艱難地站了起來,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絲,看着雲輕塵,不服輸地說着:“月白公子,三十年後,再戰!”

雲輕塵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朝鳳九歌方向飛去。

林瑜拍了拍雲輕塵的肩膀,欣慰道:“輕塵,好樣的。”繼而轉身望着洛水河的方向,心道:大哥,我們贏了,你安息吧。

誅仙戰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在對戰中死的人只能葬在洛水河旁,不允許遷墳。是以,即便生前地位如何,功績如何輝煌,死後也只能守在那。

雲輕塵看着靠在椅子上睡着的鳳九歌,眉心微蹙,難不成是昨晚折騰得太晚了?彎下腰把他撈起,轉身對林瑜道:“師父,我先去休息。”

林瑜瞥了眼鳳九歌,正想訓斥一番,不過話到嘴邊卻繞了彎,擺了擺手,“去吧。”

人群漸漸散去,容淳走到林瑜身旁,拱了拱手,道:“林前輩,我來尋我家師弟。”

林瑜一臉莫名,道:“也真是好笑,你找師弟,來我這裏作甚?”

容淳伸手指了指林言清懷中的人。

林瑜回過頭,只見林言清抱着徐文霖,呆呆的站在那,大步走過去,用力拍了下林言清的後腦勺,道:“你抱着個大男人作甚?還不趕緊扔了?”

“啊?”林言清被林瑜這一掌拍懵了,回過神看着林瑜瞪着他,心下一驚,連忙松開手,把徐文霖扔開。

“真的是,就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還不回去?”林瑜沒好氣地說着。

容淳眼疾手快,立即接住徐文霖,朝林言清微微一笑,“多謝這位公子。”

“無礙。”林言清礙着林瑜的壓力,弱弱地回了一句。

雲輕塵把鳳九歌放在軟榻上,溫柔地看着他沉睡的面容,伸手描摹他的眉眼,不禁唇角輕揚。

“月白”鳳九歌忽然睜開眼,喚道。

“嗯,醒了?”雲輕塵道。

“月白,趕緊的,脫衣服,抓緊時間洞房!”鳳九歌抓住雲輕塵腰帶,催促道。

雲輕塵低頭握上鳳九歌的手,正欲說話,卻聽到淺淺的呼嚕聲,果然,鳳九歌又睡着了,瞬間哭笑不得,敢情這厮方才夢游了。由于腰帶被鳳九歌緊緊拽住,無奈,雲輕塵也只好躺下來,抱着鳳九歌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外面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鳳九歌,你給本公子出來!”

鳳九歌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雲輕塵的俊顏呈現在眼前,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放在他腰間,閉上眼打算重新睡下,可外面的聲音卻沒完沒了,“鳳九歌,你這王八羔子,快給本公子出來,不然本公子沖進去了。”

顧錦贽伸長脖子朝屋內喊道,站在日頭底下,滿臉通紅,汗珠順着兩腮滑落,沁濕了鬓發。他已經站了一炷香的時間,叫了半天,鳳九歌也還沒出來,誅仙戰上輸了,本來此次父親囑咐他顧氏不參戰,他便随意來瞧瞧,結果被鳳九歌一掌拍到臺上,害得家族顏面盡失,回去父親肯定會扒了他的皮,這一切都怪鳳九歌,所以,在回家之前,他先收拾收拾鳳九歌,出出這口惡氣。

“鳳九歌!”顧錦贽再次喊道。

鳳九歌從被窩裏探出頭,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大中午的,這人特意跑過來找打,他到底該不該成全他?鳳九歌也沒糾結多久,小心翼翼地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祖宗,你也知道出來。”看見鳳九歌走了出來,顧錦贽無力道。

鳳九歌見他有氣無力的樣子,挑了挑眉,道:“找我作甚?”

“算賬!”顧錦贽頭微微擡起,劍鋒直指鳳九歌,頗為傲慢地說着。

鳳九歌攤了攤手,道:“我又沒欠你錢。”

“我說的不是這事!”顧錦贽氣鼓鼓地說着。

“哦,那是哪件事?”鳳九歌問道。

“就”顧錦贽剛說出一個字就看見鳳九歌那一臉戲谑的表情,嘴裏的話瞬間卡住了,該死的,又再耍他!廢話也不多說,暗暗注力,劍身朝鳳九歌飛去。

鳳九歌一個翻身躲過,不料身後又出現一把劍,狼狽地躲開,回過頭發現,空中布滿了長短不一的劍,齊齊朝他的方向刺來,分身乏術之際,一道銀光掠過,飛過來的劍消失不見,鳳九歌尋着銀光掠過的方向望去,就見雲輕塵面色陰沉的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

顧錦贽看見雲輕塵,拔腿就跑,結果剛擡起腿整個人就定住了,怎麽都動不了,心裏暗暗叫苦。

“哈哈哈,月白,還好你來的快,不然我就見不到你這俊顏了。”鳳九歌跑到雲輕塵身旁,讨好地笑着。

“慢慢玩。”雲輕塵丢下這句轉身進屋。

鳳九歌緩緩向顧錦贽走近,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說道:“跑啊,有本事你跑啊,別慫。”

“有本事你把本公子放開!”顧錦贽吼道。

鳳九歌嘿嘿一笑,“诶嘿,剛好沒這本事。”

顧錦贽:“……”

鳳九歌雙手環胸,目光上下打量着顧錦贽,不時搖搖頭,道:“明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非要這麽穿金戴銀,簡直是俗,我有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侄兒,長得也與我這般風度翩翩,不過,比起我還差那麽一點。”

顧錦贽聽了直翻白眼。

鳳九歌見狀,重重拍了一下顧錦贽後腦勺,道:“臭小子,你這是什麽表情。”

“士可殺不可辱!鳳九歌,你有本事殺了本公子。”顧錦贽氣得雙眼通紅。

“行啊。”鳳九歌點點頭,拔起顧錦贽腰間的劍,架在他脖子上,調笑道:“死在自己的劍下,也不虧吧。”

顧錦贽感覺到頸間陣陣涼氣傳來,面色忽然蒼白,緩緩閉上眼,聲音微微顫抖,“來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自個兒在這好好曬太陽。”鳳九歌把劍收回鞘中,拍了拍顧錦贽的肩膀,轉身步入屋內。

顧錦贽睜開眼看着鳳九歌,心頭各種滋味摻雜,有喜悅,有惱怒,還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此時,他看鳳九歌似乎順眼多了。

日頭西斜,顧錦贽發現自己終于能動了,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濕,口幹舌燥,看着眼前緊閉的門扉,眸光黯淡,托着疲憊的身子朝自己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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