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是夢嗎
尉遲離蹑手蹑腳地蹦了下去,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貓着腰來到了陸雲奎門前,然後閃身進去。
屋中很黑,尉遲離小心翼翼地走着,一邊走,一邊從懷中拿出一捆繩子來,鼾聲忽強忽弱,聽起來,陸雲奎睡得很沉。
他身邊還有個衣不蔽體的女子,尉遲離也沒看是誰,上前便是一個手刀,女子還沒醒,就暈過去了。
尉遲離上前用力拍了拍陸雲奎的臉,他只是發出了幾聲嘟囔,便又翻身睡去。
尉遲離捂嘴偷笑,辛然找的藥還真有效果。
她把陸雲奎從床上拖了下來,粗暴地将他拖到了床腳,然後展開麻繩,将他結結實實地捆在了床腿上。
最後,還在他的臉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完美,尉遲離拍拍手,這般就不用擔心他中途醒過來了。
昏暗的一丁點天光下,陸雲奎就像個趴着的,光着上半身的大□□,尉遲離憋笑憋得肚皮生疼,她最後欣賞了一番自己的“傑作”後,便又蹑手蹑腳地走出門去,三兩步上了房。
就像從未光臨一般。
柳羅衣被關在最角落的一個小院子,那院子本是用來堆放雜物的,所以髒亂得很,尉遲離剛翻過院牆,就皺起了眉頭。
地上全是雜七雜八的東西,稍微動動腳還能踩到柴火和水瓢。
就這地方,能住人?
尉遲離輕手輕腳地躲過地上的“陷阱”,挪到了門口,朝裏面張望了一番,裏面黑乎乎的,因為沒有窗戶,所以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想必陸雲奎不擔心柳羅衣能跑出來,連個守着的人都沒有。
尉遲離瞅了半天,什麽都沒瞅着,她撓了撓頭,決定大膽地闖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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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剛邁進一只腳,突然頭頂一陣風聲,尉遲離張目一看,竟是個大花瓶,她忙仰頭後退,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那花瓶抱住。
與此同時,她的大腿被狠狠地踢了一腳,尉遲離差點叫出聲來,又怕招來人,硬是忍住了疼,龇牙咧嘴地用力将那偷襲之人推進了屋中,反手将門關上。
世界頓時漆黑一片。
“我要殺了你!”忽然一聲有氣無力地嘶吼,那人松開花瓶,不知道下一步要幹什麽。
尉遲離下意識地彎腰锢住她的手腕,由于太黑看不清,她覺得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
她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懷中的軀體溫熱,且顫栗。
不過還沒等尉遲離多想,那人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尉遲離忙伸手接住,她只覺得懷中的女子身子軟得不像話,就像是沒有生命一般。
“柳羅衣,柳羅衣!”她輕喊了幾聲,沒人應。
尉遲離心道一聲不好,忙起身摸索,幾次差點被絆倒在地,這才在角落摸到了燭臺和火折子,獲得了光源。
如豆的火光好歹照亮了這間狹小的屋子,只見地上到處都是雜物,有廢棄的花瓶,椅子凳子,還有堆在牆角的一些布料之類的,幾乎無從下腳。
而柳羅衣就蜷縮在這些雜物中間,顯得嬌小無比。
尉遲離嘆息一聲,大步走上前去,将她從地上半拖半抱地弄到了床榻上。
所謂的床榻,看起來更像個小型雜物堆,上面堆着一些布料,想必柳羅衣這幾日将它們當成了被子。
尉遲離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伸手刨出來一塊平坦的空間,然後将柳羅衣放下。
在燈火下,柳羅衣的臉色更顯蒼白,原本紅潤的唇也已毫無血色,幾乎呈透明狀,簡直像個瓷娃娃。
陸雲奎簡直就是個王八蛋,還真的一點東西都不給人家吃,尉遲離心中暗罵。
她又偷偷溜出去,從廚房偷了一碗粥和一些點心,揣在懷裏,一路帶了回來,等她回來時,柳羅衣已經醒了。
二人正好對視了,尉遲離抱着一堆吃的,撓了撓頭,有些許尴尬。
柳羅衣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輕聲道:“你是……”
尉遲離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差點忘了,自己臉上蒙着黑布,而且怕暴露,她連腦袋上都裹了個大頭巾。
保準親媽都不認識。
尉遲離咳嗽了兩聲,掩飾尴尬,關門走了進去。
她不敢說話,一開口定露餡無疑。
她從雜物堆裏東刨刨,西翻翻,抽出張小木桌來,湊活擺在床前,用衣袖拂了拂灰。
柳羅衣也不說話,就看着她大汗淋漓地忙活,然後把吃食整整齊齊地擺好。
食物的香氣絲絲縷縷鑽進她的鼻孔,柳羅衣只覺得自己快要餓得失去知覺了,猛不丁見到吃的,此時早就難以忍耐。
“我是在做夢吧。”柳羅衣睫毛微顫,然後唇角勾起。
尉遲離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笑,不由得有些發愣。
她笑起來很好看,就像晨光照在白雪皚皚的山坡上,素淨,潔白,亮晶晶。
和平時一點都不一樣,或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純良,嬌俏的大戶人家小姐。
尉遲離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呆滞,她忙低下頭,将粥碗遞給她。
“你要扶我起來呀。”柳羅衣輕輕地說,她一雙眼睛就那麽看着尉遲離,清澈,嬌憨,還有點撒嬌的意味。
尉遲離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麽手忙腳亂過,她放下粥碗,然後輕輕把柳羅衣架起來,這才将粥碗遞給她。
柳羅衣真的是餓壞了,一會兒便将一碗粥喝得幹幹淨淨,尉遲離又把點心和水給她,都被她吃得絲毫不剩。
“我定是出現幻覺了,不然就是個夢。”柳羅衣說。
她笑着,眼淚從眼角流下來。
“這是我爹爹和弟弟被他抓走後,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謝謝你。”
柳羅衣看着尉遲離,眼神一瞬間變得膽怯,下一秒,她就突然伸手抓住了尉遲離的手,她的手涼涼的,像冬天放在外面的一塊玉。
柳羅衣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夢,所以沒什麽好怕的。
如今慌張的反而是尉遲離了,她坐在床頭,繃緊了身子,一動都不敢動。方才被柳羅衣踢的那個地方恐是已經青紫了,腫脹得疼。
只是對着面前的柳羅衣,她一時竟沒法掙開她的手。
柔弱無骨,指如蔥根,卻布滿細小傷痕的手。
柳羅衣幾天幾夜沒吃東西,又整日防備,如今突然放松下來,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待她沒有動靜後,尉遲離這才活動活動已經僵硬的筋骨,蹑手蹑腳地離開。
翌日一早,柳羅衣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布滿灰塵和蛛網的屋頂。
她輕嘆了一聲,苦笑,早就知道那是個夢了,只是那手的觸感太真實,才令她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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